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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匪-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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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庆吉伏下身来,轻声子给孙老者说:“派个机灵后生,爬上树去,把挂着葫芦豹窝的树股锯了。”几个人就同时摇头,说那树股带着葫芦豹窝掉下来,红日头这么暖和,兵蜂工蜂必然倾巢出动和你拼命。 
又有人说:“不论伐树或锯股,都得先搭了高梯子上去用棉花堵了洞口,再用布袋套住葫芦豹窝,扎紧袋口,保证一个家伙也不能逃出来才行哩。” 
众人面面相觑。哪里有三四丈长的梯子呢? 
老屋子的哭声如海潮翻卷,在场的人们心如钩挠。日光扎地,几个后生闷得卸了气死风的帽子。 
孙老者缓缓地挽起袖子。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说:“去找两根长竹竿来。”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高二石立马就派了人去。孙庆吉又遵孙老者之嘱找来棉套子、火纸、铅丝、洋油、药子油。片刻,长竹竿找来。按照孙老者的指挥,牛闲蛋先在长竹竿的顶端扎了棉套子,浸透药子油;又在其外包裹火纸,以铅丝捆了两头,中间将洋油吸饱,成一个宫灯形的油疙瘩。 
孙老者吩附:关了院门。 
孙老者指示:高二石牛闲蛋留下,其他人避远。 
高二石牛闲蛋换上气死风帽子,双腿岔开在老椿树下站定,手中紧握着长竹竿的下端。两根长竹竿顶上分别捆着的油疙瘩,并排搁在孙老者面前的条凳上。孙老者举头朝树上瞅,黄叶已经半落,树冠清瘦,枝梢疏疏朗朗,陈年的枯枝僵硬在天际,似几笔交错的浓墨折线。斗大的葫芦豹窝下边,空旷而开阔。孙老者冷笑一声,在心里道:“好我一群野娃子,你门前的空场是我火攻的通道,对不起了!” 
他噗儿一声吹着了火媒纸,刹那间,轰地一声响,两个油疙瘩顿时熊熊燃烧。说时迟那时快,高、牛二人猛地举起竹竿,将两团烈焰直抵葫芦豹窝! 
黑烟像乌云遮了整个天宇。眼看着,扫帚粗一股黑蜂火箭一般斜射下来,老椿树下的院场里,立时落下一层黑桑葚般的死尸。孙庆吉操着笤帚跑过来,“黑桑葚”扫了一簸箕。葫芦豹们多半被烧焦了,个别的还在蠕动,但已没有了翅膀和触须。 
斗大的葫芦豹窝在高温中急剧收缩,油质的部分溶化了,黑色的汁液顺树干流淌……   
葫芦豹(7)   
猛烈,那流淌的汁液变成一粒子弹,嗖地一声射向孙老者! 
啊一声叫,孙老者捂着脸从圈椅上跌倒下去。 
众人赶来一看,是拇指大的蜂王。它凭着半个翅膀的滑翔,拼死冲下来蜇了孙老者一刺! 
孙老者到底没有救过来,这位清末民初的大贯爷,这位在上下州川颇有德望的善者、忍者,当下就死在老圈椅里。 
水火棍横在地上,过来过去任人踩踏。老椿树的树冠被烧掉一半,斜在空中的折枝成了僵硬的炭棍。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炮声,唐靖儿的部队攻到了五里外的白杨店…… 
孙老者的灵棚搭在老椿树下,两根端头烧焦的竹竿交叉着,轻薄的挽帐挂在上边,在西风中寞然飘摇。没有繁花点缀,没有帛绫装饰,松枝柏朵间垂几串纸裁的招魂幡。高二石孙庆吉几个人商量,如今兵荒马乱大战在即,州川能走的都上了南北二山,最当紧的是把人埋了立马带村里老少上洞…… 
村里人一拨拨地前来烧纸,个个腿脚沉重着,磕头作揖都忍隐低泣,离去时相搀相扶一步三回头,留下的香表纸灰有笸篮大一堆。高二石捏住牛闲蛋的胳膊,吩咐他赶紧把学生们带走,又把孙家的几个娃交给高卷,要她引上娃们跟上学生队伍一起出发,还叮嘱说后沟里径捷路滑,险要处千万小心。 
高卷引着先生学生和一群娃娃刚走,唐靖儿就带着随从和一个排的警卫到了大堰上。消息传来,苦胆湾巷空路绝,家家关门闭户。高二石急令民团的人疏散隐蔽,所好民团从成立时就养成了快速聚散的习惯,有事了呼哨一声就来黑压压一片,没事了又轰然散开来去无踪。牛闲蛋忙叫村里青壮年一齐躲避,他只怕这唐靖儿来了要派夫拉丁。孙家的一摊子事,他叫几位老年人在椿树下招呼支应,又叫四妯娌分散开躲入老院子的几间房屋。 
一身戎装的唐靖儿,双手捧了一摞烧纸,从村路上来,端直进了孙家的大院子。他目不斜视,正步走向灵棚。在人们磕头的草榻子前站定,放了烧纸,卸下身上挎着的“母亲大人神主”,把那白木牌牌安置在供桌,对白木牌牌鞠了一躬,又肃穆着神色后退三步。他面向孙老者的灵位,立正,双掌合十,高举头顶,又合身子折腰鞠躬,如是者三。之后,正步来到草榻前,笔直着上身跪下去,一磕头,二磕头,三磕头,三叩九揖。之后,上香烧纸,孝礼如仪…… 
三十多个警卫随从一进村就散开,在村口路口巷口院门口持枪警戒,哨位准确。在唐靖儿磕头烧香的时候,灵棚周围的白顶子帽根子几个白发翁媪就殷切侍应,烟茶烧酒一一捧上,可警卫随从全都摇手谢绝。唐靖儿烧纸已毕,白顶子就递上茶水,又很客气地问一声:“你兄弟唐站儿还好啊?”唐靖儿接过茶碗,脖子一歪,叹声道:“不怕你老人家笑话啊,我那兄弟是务农没力气,背枪没胆量,人家上天竺山当道士啦!”白顶子说着“也好也好”就挪过条凳。唐靖儿坐了,仰面饮一口茶,斜眼瞟着老椿树,猛然硬声发问:“嗯?这我老舅一死,葫芦豹也叫人烧啦?” 
没人答理,没人敢答理。 
白顶子提着茶壶到灵帐后边去了。 
唐靖儿拿出长杆烟锅,在空中一敲一敲地高声发问:“当家的男人呢?” 
一个哆哆嗦嗦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腰身佝偻着,头上的孝带直拖到地面。唐靖儿冷声子说:“是镢头老三啊。高堂白事大如天,连个龟兹乐人都不请,图省钱啊?” 
老三颤着声答:“龟兹乐人都窜山跑了,实在是请不到。” 
唐靖儿又压着声问:“这老人过世啊,连个哭灵的都没有,是埋死娃子哩吗?” 
老三哽哽咽咽地哭,粗喉咙嗡嗡地震动大地。 
唐靖儿问:“媳妇们呢?” 
老三不敢回答,他只是哭。 
一般人家,老人仙逝,三亲六故、老少外家前来吊孝烧纸,孝子贤孙媳妇女们跪在大门口迎接,又在灵棚两旁磕头还礼。在来宾烧纸进香时,媳妇女们要高声哭丧,无有媳女的人家还要雇了邻家妻女代哭,这哭是对来宾的答谢,也是一种示孝的方式。可是,唐靖儿从进楼门到磕头烧纸,如上的礼仪统统没有,他很有些被人下看的感觉。当挣罗匠那时候,每到年节来舅家借粮借钱,时时遭几个表兄弟的白眼。如今做了司令带兵攻城,却闻老舅过世,本想按常规礼仪吊孝,毕了就起身回营,没想却遭此辱慢。心想这孙家人真正是不识时务,就一时火起,拍桌子怒问:“我舅是咋死的?” 
老三结巴着答:“是、是,叫、叫葫芦豹,蜇死的。” 
“哄鬼哩!”唐靖儿嘶声高叫。 
老三又是放了粗声痛哭。 
唐靖儿看着他哭,就俯身袖手作亲切状,直到这表弟一声哭了,才又悠着声儿说:“好老表哩,你的大号叫孙兴让,死人面前可是说不得谎啊!你,说这七老八十的人,能叫蜂蜇死?是他上树捅蜂窝啦?是他拾柴割草惹了葫芦豹啦?” 
老三就哭天抢地地喊:“大大呀,为儿的不孝啊!” 
唐靖儿摆摆手,说:“算啦算啦,你孙家的事我本来不想管,可是这,不管招人笑话啊!听我给你说,这天经地义的是男主外女主内,侍候老人全在媳妇们。你孙家又不少了媳妇,媳妇孝贤老人就长寿,媳妇毒恶老人就受罪。你把你家的媳妇们给我叫来,我要问问,我舅活着时,她们是咋侍候的?”   
葫芦豹(8)   
老三站着没动。 
唐靖儿说:“还要叫我的兵动手吗?” 
几个白头翁媪就同时围了过来。一个说她们哭了一天一夜,刚刚叫歇着;一个说唐司令你想吃啥了我这就叫人给你做……唐靖儿不听这一套,挥手对院里的卫兵喊:“给我搜人!” 
白顶子帽根子就赶紧上来劝说司令不要生气,说你这老表弟只知道背了镢头上坡,人情世道他啥啥都不懂,说全苦胆湾人都指望你坐了县城咱州川就有好年景了。这边说着那边就有两个老人追上去拦那两个兵,兵哪里把老人当人,拿枪把子一拨,老人就趔趄着跌倒。不一会儿,两个兵就把四妯娌押到了唐靖儿面前。 
唐靖儿凶着脸,狼一般的目光在女人们的身上扫过。片刻,他偏头呷一口水,轻声子问:“这我舅,咽了气啊。你们竟一声丧都哭不出来,是你妈你大死了你也这样吗?” 
四妯娌长发拖垂,孝布掩面,一个个泣泣咽咽。 
唐靖儿平声子说:“叫我说啊,是你们虐死了我舅,有罪的!”说罢又扭头去喝水,猛然,他把茶碗朝地上一丢,沙着声,一字一字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按乡俗办。” 
兵还没有动手,饶就跪下了,其他三个也跟着跪下,四个女人跪了一行。两个兵抬来粪笼大一摞瓦盆,唐靖儿挥手朝下一压,四妯娌的头上,就每人给搁了一个瓦盆。这就叫顶孝盆,州川的乡俗。不肖子女顶孝盆,一个对时①不准起来,来了烧纸的就在头顶上的孝盆里烧,再烙再烫你得受着。 
院里的兵、门外的兵,就过来在各个孝盆里烧纸。燃烧着的竹纸在孝盆里腾起烈焰,兵们慢条斯理着,他们一张张地烧,很文雅地延长时间,你烧了我烧,络绎不绝。眼看着,饶的头发焦了,一绺绺地往下掉,她依旧挺着脖子;程珍珠牙咬得嘴唇已经流血,忍紧缩着脖子泪流满面,琴虽头发冒烟可嘴角狞出冷笑…… 
唐靖儿起身,掸衣扯袖整理戎装。他把他妈的牌位在身上背了,又把长杆烟锅往肩上一搭,大步朝门外走去。可是,只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对灵棚前的老人们交代:“我这老舅入殓啊,身底下要铺十匹杭绸,身上要穿十六件,口里要含珍珠宝,手里要握金锞子。棺材嘛,要老柏木八大块。墓里边嘛,廊场要大,他的心爱之物要全部陪葬,水烟袋、笔墨纸砚、书,还有啥都给搁上。这话我就不再说啦,谁要给我日鬼你可当心着!” 
说罢,背了手朝大门外走去。几位老人刚松了一口气,谁料他二次又转了回来,喊道:“老三你过来!” 
老三蹭着腿过来。唐靖儿说:“这老人一死啊,古来分遗产的规矩是,儿分半女分角,外甥来了背个锅。我舅的锅我就不要了,我只要他的那个水火棍,你给我拿来。” 
很快就有人取来了那个苍老的水火棍。唐靖儿接在手里,掂了掂,就呜啦一转,背手握了,横在后腰,雄赳赳气昂昂大步而去。 
他一出村口,灵棚里顿时哭声大作…… 
就在人们手忙脚忙地从烧红的孝盆下救出四妯娌的时候,孙家门上来了一个讨饭的疯婆子。疯婆子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胡言乱语着蹦跳行走。她侧楞仰绊地在灵棚前磕了头,干哭几声野狐调,脏眼窝里就垂下两行泪,又念念叨叨着自言自语,谁也听不清她说的什么。白顶子上前扶持问候,疯婆子冷眼以对不消答理,就都以为是专到红白大事的家儿混吃混喝的乞丐,也就任随她去。 
疯婆子来到孙老者住过的老上房,抬脚动腿都是熟门熟路的样子。 
老炕上四个媳妇靠了一行,个个头上顶着黑帕子。人们刚刚给四妯娌包裹了头顶上的烫伤。 
疯婆子径自在老圈椅上坐了,松垂的眼皮耷拉着,不久就呼呼大睡。四妯娌忍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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