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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宫两朝演义-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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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五帝,俯视商周,当万世不可及的圣主?'时至今日,不要说别的事了,连乘舆都不能回京,岂非大背前言么?"炀帝听了王义的话儿,不禁满面羞惭,也不能自辩,只泣下沾襟道:"汝真忠臣,朝堂百官,皆不及卿,朕原是后悔嫌迟了!"王义也泣道:"臣昔不言,尚是贪生,今既具奏,愿一死报谢圣恩,请圣上自爱!"说毕,即叩头而出,到了外面,仰天长叹道:"覆亡即在目前,忍看天子受刑么,不速死,日后原是难免的!"说毕,竟取出了佩剑,刎颈而死。一个南楚鄙民,却能如此,倒也难得。只是明知君恶,不能早日劝阻天子,迁过从善,待至日暮途穷,方上一纸谏书,尚有何用?报恩自杀,亦殊无聊,终不免受讥君子,称为愚忠!但一纸谏书,指陈前弊,深切显明,正史却不录其事,岂以义为宫掖小人,不足道么?惟韩偓《海山记》,独表而出之,故小子也采入了书中。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且说王义自刎身亡,早有人入报炀帝,炀帝听了,不觉惊叹道:"竟有这等事情么,可悲!可痛!"说着说着,不禁泫然下泪,遂命有司厚礼具葬。同日那个月美,又自缢身亡。原来月美和炀帝一夕欢娱之后,满望大得恩宠,谁知炀帝从了各位夫人的话儿,暂行止欲。月美那里,便不再去了。萧皇后因月美刁恶,不时召入宫中,面加呵责。各夫人、美人等,又齐加嘲笑。月美自知不容于众,愤然离去。但愤恨无处可泄,便自缢身死了。炀帝闻知此事,也不免悲伤了一番。隔了一天,又接到了几处警报,乃是武威司马李轨,占据了河西各郡,自称凉王。罗川令萧铣,占据了巴陵,自称梁王。还有金城乱首薛举,先时自称西秦霸王,此刻却移占了天水,居

然立号为秦帝了。占据了睢阳一带,自称长乐王的窦建德,此时又改称夏王了,真是王者四起。一个局缩在一隅的隋炀帝,日夕担忧,心神不宁。不免性情反常,躁急易怒。萧皇后和各夫人、美人们都惴惴不安。只是图炀帝快乐,只得陪他纵饮。炀帝一杯入手,便也顿忘了国忧,一味的狂饮,不醉不休。

炀帝终日昏昏沉沉,在醉乡中解他的愁闷。那般将士们,离异的贰心,逐渐发生,都要舍去了炀帝,各自西归了。其中有个虎贲郎将司马德戡,生性甚是刁枭,他也不愿留在江都。直阅将军裴虔通,是德戡的好友。德戡这天对虔通道:"主上流连江都,乐不思蜀,将士大半都怀了归心,他兀是执迷不悟,尚欲迁都丹阳。我实无意留此,公意如何?"虔通道:"我已是有此心了,只因独身远行,殊觉不便罢了!"德戡大喜道:"公既同意,待我召集他人,索性走个干净。"虔通点点头道:"思归的人多了,我也可征求几个的。"他们两个商议定当,便辗转勾引。

偏有一个宫女,闻知这个消息,便悄悄的对萧皇后道:"外间有人要造反了!"萧皇后道:"汝怎生得知?"宫女道:"贱妾见侍卫的兵卒,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种情形,似觉不妙,贱婢因此猜测,定有人密图不轨呢!"

萧皇后听了宫女的话儿,又惊又疑,沉吟了一会,含笑对宫女道:"汝何不奏明圣上。"宫女听了萧皇后的话儿,便申奏炀帝。也是宫女合该晦气,正值炀帝烦恼的时候,便大怒道:"汝知道什么国家大事,胆敢妄言,扰乱人心,显见是有意肆奸!"宫女吓得连连叩首,炀帝竟命左右,牵出宫女,用帛缢死。可怜那个宫女,一片好意,却惨遭屈死。萧皇后也不发一言劝阻,实是深恐累及自己。自是宫中的人,虽知外面的消息不稳,但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言,自取杀身的大祸。

这时有个虎牙郎将赵元枢,已由司马德戡、裴虔通两个人,用言打动,串通一气,约期西遁。元枢本和将作监宇文智及十分相善,便对智及道:"司马德戡和裴虔通约我西行,我已允了他们了,你瞧可好?"智及听后道:"主上虽是偏安一隅,威令尚能指行。君等相约西遁,正恐也蹈了窦贤的覆辙,自取死亡呢!"元枢听了智及的话儿,觉得有理,不禁蹙额道:"这便奈何?"

智及道:"如今天心恹隋,亡象日见,四处英雄,尚是纷起,图成大事。今若能即在江都,同心谋叛,目下只须奋臂一呼,便可得数众万人,以此举事,小则为王,大可成帝!何必定欲如丧家之犬呢!"这一番话儿,遂使平地起了风波。正是:片言扼要人相惊,顷刻萧墙起祸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 识覆亡紫烟绝迹 骂叛党贵儿丧身  






话说宇文智及说出了一番话儿,元枢听了,沉吟半晌,方道:"公言原是有理,但欲行大事,先欲推一主帅。环顾诸人,惟公弟兄,足当此任。公若有意,深愿效力。"智及点头道:"此事却须与我兄熟商,再定计较。"

元枢遂即趋出,往晤司马德戡,即对他道:"顷值宇文智及,对于我们西行,却不赞同。"德戡吃惊道:"彼不同意,若有泄言,我们危险了!"元枢笑道:"彼有一条妙计,却胜西行百倍。"德戡诧问所以,元枢即和盘托出。

德戡大喜道:"若能成功了此事,强似负罪作逃人了。"遂又告知裴虔通。

虔通哪有不从的理。其余同党,亦皆赞成。

隔了几天,元枢约同了智及和司马德戡、裴虔通,相偕至化及居处,化及设筵款待。酒过数巡,智及向元枢使了个眼色。元枢会意,便对化及道:"今日特来见公,公可知为了何事?"化及笑道:"正在相猜,未敢动问。"

元枢厉声道:"主上昏暴,日甚一日,叛者四起,各占郡邑。我公以英贤夙着,为众所倾。虔通等愿奉公为主,废昏立明,以征群贼。"化及胆力本弱,听了虔通的话儿,汗流浃背,大惊失色,期期不能出语。司马德戡道:"应天顺人,以除昏暴,宇文公何必胆小若鼠呢?"化及摇首道:"公等休了,化及何人,怎能当此大事?诸公可另推英雄,起任艰巨,化及亦当执戈相从。"

智及见化及推诿。遂正色道:"裴公等以兄英明,愿奉为主,兄何必坚拒。

且交市的险遭杀身,兄岂忘怀了么?如此昏主,若不早日废去,生灵更将不堪。兄为一身计,不为兆民计么?"化及沉吟了半晌,方道:"化及实是无能,诸公若定是推许,只能勉从了。但一切进行,全仗二弟与诸公了。"德戡欢然道:"敢不效力!"遂尽欢而散。

到了次日,德戡即召骁勇军吏,晓以密谋。大众闻言,尽皆雀跃道:"唯将军命。"德戡等见众心一致,不胜大喜。于是摩厉以须,戒期行事。炀帝原知众心离贰,未尝不防,时时夜起观看星象,终觉凶多吉少,更是急得没法。这一夜见贼星犯帝座愈近,帝星摇摇欲坠,炀帝大惊,急命人召袁紫烟,紫烟已是失踪,室中留有一书,宫女持书覆命。炀帝好生惊疑,皇后也是吃惊,促炀帝从速剖函。炀帝急启书函,与萧皇后一同展阅。函云:妾自点选入侍,厚荷圣眷,今乃不别而行,深多罪戾。惟有下情,尚须乞原。天象示变,祸在旦夕,一时猝发,求死不能,偷生徒辱。回忆妾师有语,妾之死所,非在江都。奇遇在后,欲违何从?妾之不能始终随侍圣上者,此其一也。妾有老母,相别久矣,弱弟零丁,尚未成立,乱离日亟,生死莫卜。梦绕家乡,肠断肝摧,乌鸟之私,窃所欲申。妾之始终不能随侍左右者,此其二也。天心厌隋,危如风烛。圣上即欲修德禳灾,已迟矣。天数已定,徒悲何益?惟愿圣上随遇而安,若能低首下人,或可全身避祸。临去直言,罔识忌讳。深望圣上谅之。

炀帝和萧皇后阅毕,相顾失色。萧皇后只得温慰炀帝道:"紫烟胆怯,欲求脱身计,故作危言恫人,圣上不必深信其言。"炀帝泫然道:"紫烟的话儿,不是过甚其辞,朕自察天象,也知朝不保暮了。"萧皇后听说,不禁惶然欲涕。炀帝强笑道:"生死有命,徒悲何益?得过且过,也不必怀愁。"

萧皇后便破涕为欢,炀帝又笑语道:"何以解忧,惟有杜康!"萧皇后即命设筵,又召到了各夫人一同陪饮。

众人闻知袁紫烟走了,又皆嗟叹了一番。炀帝却不将紫烟留函示阅众人,原恐她们见了不欢。饮至中间,忽见东南角上,火光烛天,又夹着一片喧声。

炀帝大惊,慌忙召入值阁将军询问原因。那个值阁将军,却非别人,便是密谋作乱的裴虔通。虔通对炀帝道:"不过草房中失火,外面的兵民,一同奋救,所以有此哗声。"炀帝听了,方才安心。仍令虔通出外,小心防守。虔通唯唯趋退。炀帝酣饮至醉,遂命撤宴。左手携了萧皇后,右手携了个朱贵儿,安然同寝去了。哪知大祸临头,缘只一宵,待到金鸡报晓,曙色初开,那般叛兵已是拥入玄武门,大刀阔斧,声势汹汹,杀入宫来。先时玄武门前,本有宫奴五百人,皆是体强多力,原由炀帝特别简选,给了重饷,命他们常驻玄武门把守。司宫魏氏,得了叛党的贿嘱,即在是夕,矫诏放出,令得休息。司马德戡先驱入宫,如入无人之境。更有裴虔通在内,作了内应,将宫门一律闭住,只开了东门,驱出宿卫,容纳叛党。

独有右屯卫将军独孤盛,和千牛备身独孤开远,没有和叛党勾通。瞧了这副情形,便知不妙。即出外,诘问虔通道:"将军何故紧闭各门,驱出宿卫?"虔通慌道:"事已至此,与将军无干,将军不必动手,若得诛除无道,同保富贵。"独孤盛怒骂道:"老贼说出这种话来,狗头休走,吃我一刀!"

说着,向虔通一刀砍去,虔通急忙拔刀抵敌,两人杀作一团。司马德戡已率了叛众,呐喊而入,即助了虔通围攻独孤盛。独孤盛手下只有数人,怎敌得许多叛党!任凭独孤盛骁勇,一口刀终不能独战众人。霎时间被刺身死,左右逃散。独孤开远忙驰叩合门,欲请炀帝亲自督战,途中集了卫兵数百名,至阁门外大呼大叫。任凭喉咙喊破,只是没人答应。叛党已经驰到,开远回马接战,也是寡不敌众,被叛党一枪刺中马首。那马受了痛苦,一阵狂跃,将开远掀落地上,遂被叛党所擒,牵去监禁。阁内无人守住,由叛党破门冲入,径至寝殿,入寻炀帝,却是锦被凌乱,罗帏空垂,静悄悄不见一个人。

司马德戡顾裴虔通道:"昏君定已避匿他处,我们分头找寻,不要给他走了!"

虔通点头道是,当即退去,分头各处搜寻。

虔通一队,行至长巷附近,撞着一个宫人,挟了细软物件,拟往别处逃身,撞见了叛党,想回身走时,早给裴虔通一把拿住,便即向她道:"主上现在何处?"宫人支吾道:"我没有知道,将军让我逃生罢!"虔通见她不肯实说,即举刀怒叱道:"汝再不快快说出,便要杀汝了!"宫人慌忙手指西阁道:"圣上避在阁上。"虔通问明了所在,即将手一松,放那宫人逃去。

他遂率了众叛党直向西阁。校尉令孤行达,拔刀先进,那个炀帝自在寝殿闻变,即和了萧皇后、朱贵儿,逃至西阁藏匿。此刻猛闻阁下人声喧闹,不觉大惊。萧皇后已是面无人色,朱贵儿也胆战心惊。炀帝却轻启阁窗,向下俯视。却见令狐行达,手中执了亮晃晃的钢刀,恶狠狠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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