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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儿道:"圣上今日已初一刻上的朝,三刻退朝,听刘公公说,今天朝上徐羡之、傅亮、谢晦三相,因北魏主遣兵来攻,我国连遭败绩,失了不少城池土地,三相上表自劾。圣上看了表章,但道毋庸议处。退朝之后,到秦娘娘宫中去了。今天的玩意儿,圣上不知还有兴玩吗?"王内相道:"朝外天大的事,有徐羡之、傅亮、谢晦三人干去,失些土地城池真不在圣上心上,这种有趣的玩意,准玩定的。莺姑娘,你不用担心。"王内相说着,上岸去了。
莺儿在龙船上整理了一回,便到秦娘娘宫中去伺候。见义符帝与秦娘娘午宴方毕,义符帝见了莺儿便问道:"见过小王儿没有?"莺儿道不多时见过。
义符帝道:"你可知道他办的事怎样了?"莺儿道:"都已舒齐。"义符帝笑对秦娘娘道:"停一会儿,爱卿与朕也要改装了去。今天我们的玩,要废去了尊卑仪节,方可玩得尽兴。"秦娘娘点了点头,问莺儿你扮个什么,莺儿便将女宫们所扮的各种人,都禀了上去。义符帝连声呼妙,便对莺儿道:"你也不必在此地伺候,你们去改扮好了,径到那里去聚会。你去给其余的人说,少停在玩的时候,不准用圣上娘娘的称呼,谁犯了,重责不恕!"莺儿应声遵圣上命,遂退出去分头告知,不题。
到了申刻将近,夕阳衔山,凉风渐起。摘星阁前,一所茅棚酒舍里,那个义符帝已是穿了青衣犊裤,戴了凉草笠儿,笠上斜簪着一朵小红花儿,在酒舍门口,左手叉在腰里,侧了头立着,活像一个酒店小伙计。秦娘娘也是穿了青衣,用一方薄薄蓝绸,帕在头上,斜靠着身子在一座小柜台里面。柜台上排了些佐酒的盆菜儿,和盛酒的东西。这时一般改扮的内侍和宫女们,渐渐来了。第一个是王内相,扮做了一个土棍,闯进酒舍。口中胡喊着:"掌柜的大娘,替俺烫两碗状元红!"秦娘娘噗哧一笑,秋波掠到义符帝脸上。
好一个风流天子,一扬脸对娘娘道:"伙计儿,听见了没有?来两碗状元红啊!"秦娘娘脸上一红,便用盛酒器吊了两碗酒,放在柜上。义符帝拿了酒,放在内相面前道:"大爷,酒来了,用些什么菜?"王内相道:"拣清爽一些的拿来。"义符帝道:"有有有,糟肉腌鸡好吗?"王内相一点头,早取
了过来。这时一般内侍们,也有扮做种田汉的,也有扮做贩杂货儿的,纷纷的走入酒舍。没有一会儿,两间茅舍里面,已是黑压压挤满了酒客。忙得义符帝这边上菜,那边送酒,额上汗都挤了出来。夹忙中店前娇滴滴的喊了声卖鲜鱼,秦娘娘见一个绝俏小渔姑,手提一篮鱼儿,模样儿好不有趣,一看是梨云扮的,义符帝已喊道:"卖鱼的姑娘,你篮鱼要卖多少钱?"梨云却将鱼篮往柜上一放道:"小伙计,你们的女掌柜是识货的,随她打发好了。"
秦娘娘见梨云娇憨得妙,便在柜里拿出一锭金元宝,授给她道:"渔姑你拿好了。"梨云笑着谢了一声道:"太多了,下次再送一些鱼来吧。"这时采茶的月娟,采桑的文鸳,都走了过来,和娘娘兜搭。丽珠却提了一只篮儿,扮成一个小媳妇儿,匆匆的走进酒舍,径到一个内侍扮作种田汉的面前道:"好汉子,你倒在这里喝酒,找得我好苦,饭也凉了,快些吃吧。"说着将饭篮往桌上一放,引得众人哄堂大笑。秦娘娘指了丽珠,笑得透不过气来。
正在胡笑的当子,珠儿扮了尼姑,妙云扮了道姑,来向秦娘娘化缘。说了许多佛神保佑的好话。秦娘娘方打发开,酒店门外一声锣响,雪燕和芸青的江湖卖解开场了。两个人打了几趟拳,玩了一回花枪双刀,扮作看客的内侍,纷纷把赏钱丢下,秦娘娘也掼了一锭金元宝过去。雪燕和芸青收了场子。
接着扮土娼的曼儿,早踅进酒舍,到王内相跟前,飞了个眼风儿道:"王大爷,好自然啊!喝酒也不请个客!"王内相装着嬉皮涎脸道:"好姐来吧,喝杯酒去。"曼儿便和王内相扭糖般厮混,引得众人又失笑起来。再夹着义符帝,也来说两句打趣的风情话。秦娘娘笑得伏在柜上呼肚痛。王内相又逼着曼儿唱支曲儿,曼儿便唱道:相思意自深,白纸诗难足,字字苦参商,故要檀郎读。分明记得约当归,远至樱桃熟,何事菊花时,犹未回乡曲。
浪荡去未回,踯躅花频换。可惜石榴裙,兰麝香消半。琵琶闲抱理相思,必拨朱弦断。拟续断来弦,待这冤家看。
曼儿唱毕,众人喝个连环大彩。蓦地里店外一声吼,早蹿进一个女子,便是扮泼妇的宝儿,径到王内相面前,一手扭住了他的胸脯道:"没良心汉子!
正事不想干,喝酒玩女娘,死要在头上了,还不随老娘回家去!"众人听了,又是哄堂大笑。在这当子,却有一阵叮叮咚咚的琵琶声。众人看时,却是莺儿和柳娇两个扮的歌妓,接着娇声唱道:景阳宫,晓钟,鸣珂巷,玉骢,总是南柯梦。生来无分紫泥封,机巧成何用。捉雾拿云,攀龙附凤,这心肠无半种。。。。。。
一曲未终,只见刘内相自外直奔进来,报道不好了!众人不觉大惊失色。正是:
佳曲未终来噩息,欢肠顷刻变愁肠。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臣废君南宋立外藩 子弑父北魏继明君
话说刘内相慌忙进内报道不好了,义符帝急问何事,刘内相道:"南兖州刺史檀道济与徐、傅、谢三相,率了军兵,从云龙门杀进来了。圣上速作主张,快快逃避!"义符帝听了,吓得面无人色,众人慌作一团。秦娘娘拖住了义符帝抖个不住。还是王内相稍为镇定,便道:"圣上宽怀,没有大不了的事,且到天渊池龙船暂避。"说着拖了义符帝秦娘娘飞奔而去,不题。
小子写到此处,另表白一番。原来宋武帝刘裕,共有七子,长子义符,为张夫人所出。次子义真,生母为孙修华。三子义隆,为胡婕妤所出。四子义康,生母为王修容。五子义恭,生母为王美人。六子义宣,为孙美人所生。
七子义季,生母为吕美人。及宋主刘裕篡晋得国,自立为帝,便立了长子义符为皇太子。封次子义真为庐陵王,三子义隆为宜都王,四子义康为彭城王,义恭、义宣、义季俱因年幼,未加封爵。后来宋主刘裕在位三年,便即病殁,遂由皇太子义符继位。哪知接位以后,不理朝事,日狎群小,朝中政权,统统给徐羡之、傅亮、谢晦三个相臣执掌行使,义符帝从不顾问。徐、傅、谢三相见义符帝如此昏庸,早存废立之意。只因废了义符,依了次序,当立庐陵王义真为帝。偏是义真与徐、傅、谢三相的意见不洽。三相便先下手为强!
索性先除了义真,再行废去义符。便在甲子年的正月,三相会衔上疏,奏陈庐陵王义真过恶,请义符帝下诏废黜义真封爵。义符本与义真不睦,又兼朝事尽由三相裁决,自然言听计从,立刻下诏将义真废为庶人,徙居新安郡(即今之徽州),改授皇五弟义恭为冠军将军,任南豫州刺史。三相虽将义真废为庶人,还是放心不下,又遣人到新安将义真谋毙。便静待机会,再谋废义符帝。偏是北魏的主子嗣,欲报复旧怨,向宋廷寻衅,惹起战争。
小子写到此地,又要拿北魏的来源表白一番了。原来北魏的太祖拓跋珪,源出鲜卑,身居北荒。在晋怀帝时,封拓跋猗虚为代郡王。传六世至什翼犍。
拓跋珪即为翼犍之孙,才能出众,智勇过人,为朔方众部所服,推为代王。
珪遂率军灭柔然、掠高平、破后燕,声势显赫,改国号为魏。徙都于平城,僭号称帝。即为北魏的始祖。珪,初纳刘库仁从女吉云,生得姿容十分艳美。
珪爱若拱璧,宠冠后宫,生一子,名嗣。在破后燕的时候,珪又得后燕主慕容宝的幼女慕容贞,珪见她艳若天人,便据为己有。后即立为帝后。在理魏主有了两个如花如玉的美人儿,左拥右抱,已足饱享温柔乡的艳福。哪知他贪色无厌,有天在慕容后宫中,蓦地遇见了五百年前风流冤孽。见有一个绝妙的美人儿,生得怎样美法:春色红酣,朝烟翠锁,梅花体态,杨柳腰肢,入红裙而竞醉,步香尘兮窈窕。温柔自殊,明秀难描。色可羞花,香宜制露。讵须脂粉轻施,不藉铅笔薄御。
魏主怎不魂飞魄散,逗起了一团欲火。便含笑问慕容后道:"爱卿,此位美人是谁?"只见那美人已盈盈下拜,轻启朱唇奏道:"下妾乃贺兰之次女苹范,归宫门侍卫孙哀黎。"魏主慌的双手扶了苹范起立道:"卿原是朕躬的姨母。"即命设宴宫中,款待贺氏。席间魏主用言挑动,贺氏泫然欲泣,魏主不忍相逼,然也不忍割舍。迨至宴毕,贺氏拜谢欲回,魏主不允,遂将贺氏软禁宫中。魏主竟设计将贺氏的丈夫,宫门侍卫孙哀黎诱入宫中,诬他调戏宫女,便将他杀死,绝去了贺氏顾念。这一夜,即逼淫了贺氏。可怜贺氏,迫于淫威势力的下面,哪敢不从,娇啼成宠,泪殷枕席。恍如一枝梨花春带雨,魏主万分怜惜。封为贵妃,后即产下一男,取名曰绍。魏主珪到了晚年,
惑于左道之术,妄想长生,炼药服丹,不免多服辛品,因而性躁易怒,一不当意,动要杀人。有天魏主在贺妃宫中,贺妃无意间触怒了魏主,魏主竟忘了昔日情义,亦欲将贺妃处死。贺妃便奔匿冷宫暂避,贿通内侍,送信给她的儿子绍。这时绍已受封为清河王,得了贵妃求救的急信,便趁星夜入宫,手刃了魏主珪。这也是魏主荒淫的结果。他先前若不计杀孙哀黎,逼淫贺氏,哪会生出孽种绍来,造成如此结局呢!
且说魏主的长子嗣(即刘妃所生),受封为齐王,闻魏主被绍所杀,便率军攻破了都城,擒住了绍,即行杀了,并将贺妃杀死,遂接了帝位。觐修政事,兴利除弊,倒是一个有为的英主。他因南宋主刘裕殁了之后,欲报旧仇,便率兵犯宋,步步进逼,节节胜利。偏是南宋的义符帝,昏庸懦弱,毫无作为。到了甲子年六月,徐羡之、傅亮、谢晦三相密议之下,决议废去义符,另立新主。当下即召南兖州刺史檀道济、江州刺史王弘立即入朝。檀道济与王弘不知何事,星夜赶到都城。徐、傅、谢三相,即召入密室,共谋废立。檀道济和王弘也都赞成此举,约翌日举事,又串通了中书舍人邢安泰、潘盛为内应。一到明日,早已尽行布置停当。义符帝兀是蒙在鼓里,真应了宫女宝儿道"喝酒玩女娘,死要在头上",他还是兴高采烈,扮了酒家胡混。
等到得了刘内相的报告,和秦娘娘躲到龙船上面,哪里躲得过去,檀道济和徐羡之谢晦傅亮,率了军士,突入云龙门,直进华林园,四面一搜寻,盘问园中宫女,知道义符帝躲在龙船上面,便率众到天渊池,拥上了龙船,杀死了王内相和刘内相,秦娘娘吓得晕倒在船上。义符帝却被众人蜂拥上岸,你推我扯。义符帝身不由己,随了众人,到了东阁,由徐羡之收去了玺绶。立即召集了百官,宣布皇太后命令,略云:王室不造,天祸未悔,先帝创业勿永,弃世登遐,义符长嗣,属当天位,不谓穷凶极悖,一至如此。大行在殡,宅内哀惶,幸灾肆于悖词,喜容表于在戚,至乃征召乐府,鸠集伶官,倡优管弦,靡不备奏。珍羞甘膳,有加平日,采择媵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