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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准走漏一人。"大年听了,好生不忍,只是又不便劝阻。若水却沉吟了一回道:"依臣看来,此事还须秘密,我们前去,不能够明目张胆,须要悄悄的乔扮了匪人,到那邢家行事。"秀道:"这却为何?"若水道:"万一给人瞧见,便要动疑。王府的侍卫,怎的将邢氏的全家杀死,他们犯了什么大罪?这个风声,传扬出去甚是不妙。"秀不禁点头道:"公言有理,一准依公的办法进行。只是事不宜迟,须在今晚赶毕。"
若水即便出了密室,悄悄的召集了三十名侍卫,改扮舒齐,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花园的侧门出外,径到锦鸡山下,邢家跟首,一声呐喊,打破了门儿,杀进里面。可怜邢家的人,才从梦中惊醒,一个个做了刀头之鬼。若水检点被杀的尸身,只有七具,却少了一个,仔细思索,大年所说的邢家人口,计有四男四女,此刻却只有四男三女,少了一名女口。若水对众人道:"还好,只要男口不走漏就是,女口是不妨碍的。并且谁也不会知道,邢家一家谁人杀死。"当下一不做,二不休,若水索性命侍卫们四面点上一把火,顷刻之间,邢家的五间瓦屋,一卷而空。七个人的尸身,便也化在火窟。若水回去复命,只说尽行杀死,将缺少一名女口的事儿,并不题及,蜀王秀甚是安心。哪知棋错一着,满盘皆输,绝大的风波,便起在缺少的女口身上。
原来,没有被杀的女口,即是寿仪的女儿英玉,今年十六岁,生性伶俐,胆力过人,也会几手拳脚。这天晚上,恰巧白天到了母舅屈申家中。屈申的妻子吕氏,十分的宝爱英玉,便留住了她,要她玩上几天,才许回去,因此没有遭劫。到了明天的天色未明,屈家的人尚在梦中,突被大门上的一片打声惊醒。屈申披衣下床,出外开了门儿,只见人奔进,面色慌张,额上的汗珠直流。屈申定睛看时,原来也是一个熟识的人,叫做毕已清的便是,在蜀王府中当名侍卫。屈申见他神色有异,急问他道:"毕大哥有甚急事,怎的这般光景?"已清却推上门儿,喘息道:"你的外甥女儿,可在府上?"屈申道:"可是英玉,难道他家中发生了祸事不成?"已清道:"一些也不错,他们都已完结了。"已清说着,泪儿早已滚了出来。屈申听了,好不着慌,忙问所以,已清道:"昨天晚上,王府中大开宴会,哪知邢大哥的儿子平国,忽来行刺,却给那个悔婚的狗贼芮大年,用暗箭伤了他的性命。不知怎的,殿下便命章司录,率领了三十名侍卫,将邢大哥一家杀死,放火烧了房屋。
当时我并不在场,过后有个戚义年,他是我的好友,也是三十个中的一个,便悄悄的告知了我,他道还走漏了一个女口。我便问他,杀死的女口,还是年老年小,他道年老的有两个,年小的有一个。我又问他年小的一个,大约有多大年龄,他道小哩,只有七八岁光景。我便知邢大哥的女儿,却保全了,只是不知她在哪里。晚上兀是睡不稳,想到天明,才想到了你,便急急赶来,问上一声,究竟在不在?"
已清说完,屈申已是泪流满颊,哽咽着道:"英玉还是昨天来的,毕大哥你且坐一下。"屈申便回到里面,英玉兀是睡在被中,还未醒来,屈申便推醒了她,她睁开眼儿,见他舅父泪流满面,急道:"舅父作什么?"屈申道:"英玉,我替你说了,你也不必悲伤,事儿已到如此地步,也无法可想的了。"英玉知道不妙,忙道:"究竟什么事,舅父快些说了。"屈申的妻子吕氏,也着急在一旁。屈申明知也遮瞒不了,便硬了头皮道:"方才来打门的人,便是和你父亲结义的毕大哥。"英玉接口道:"可是已清叔父,他来作甚?"屈申点了点头,便一口气说了出来。英玉一声惨呼,顿时晕了过去。吕氏一壁揩抹鼻涕眼泪,一壁替英玉扣人中,摩胸口,闹了一阵,英玉才哇的一声,哭醒了过来,禁不住号啕大哭。好容易劝止了哭声,英玉便要回去,到火烧场里捡收尸骨。屈申忙道:"你哪里还能出面,不是枉送了性命。你一家尸骨,自有我和毕大哥料理,你不用担心。"屈申说着,重又走到了外面,和毕已清商议捡收尸骨的问题。两人便决定了夜间悄悄的前去,最为妥当。这也不须细表。
隔了三天,屈申清晨起来,便不见了英玉踪迹,却在枕上发现了一封留下的书信。上面写的是要替一家惨死的人,立志报仇,橱中白银十锭,暂取作为使用等语。屈申好不着慌,对吕氏道:"这个孩子,太也冒昧了,像她一个年轻小女子,要达到报仇的目的,谈何容易。她哥哥平国,尚且死在他的手里,莫说是她了。此番出去,定是凶多吉少,我们也顾她不来了。"吕氏道:"只求皇天保佑,神佛有灵,让她平安无事最好。"屈申摇头道:"哪里能够。"
不顾他们夫妻俩言论,且说英玉取了十锭白银,在晚上悄悄的脱离了屈家。原来她早已打定了主意,明知自己势单力薄,要在益州地面报仇,万万不能成功,白白送了性命,还是赶到长安,拼了一死,到皇帝驾前呼冤,虽不能扳倒蜀王,那贪图富贵的芮家父女,终须吃上一刀,也好泄了这口冤气。
因此她离了舅父家中,便想取道至长安。只是从未出过远门,不知出门人的苦况,她又是一个年轻的女儿家,出来的时候,又在半夜过后,竟连东西南北也不认识了。英玉不禁着慌起来。也是事有凑巧,恰有一批来买药材的客商,贪赶路程,错过了宿店,横竖一共有十四个人,他们索性不停脚的走一夜了。经过那处时,英玉正在进退两难,见这般人来,便不顾一切,上前问他们上哪儿去的。那般药材客商,吃了一惊,怎的山村半夜,出现了一个年轻少女。便有一个年纪稍老的陈客人答道:"回到陕西去的。"英玉听说,顿刻喜上眉梢。正是:踏破铁鞋无寻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巧相逢冤家路狭 恶手段亲兄谋深
话说英玉听说那般药材商人,竟是也到陕西去的,她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双膝跪倒,泪流满颊道:"难女邢英玉,也是要上陕西长安探亲去的。
只是不知路径,敬求你们带了难女,一同去可好,所有应用的舟车盘费,难女自行拨付好了,决不连累诸位。"那般药材客人听说,面面相觑了一回,就中有一个人道:"我们都是男子,并没有家眷带行,要是带了你同去,路上甚是不便,你还是另想别法的好。"众人也随声附和,独有陈客人却道:"你是哪里人,要到陕西长安探亲,你家中还有谁人,怎会让你一个年轻女子出门?"英玉道:"不瞒诸位说,难女原是此间人,父母已是双亡的了,寄居在舅父家里。只因不堪舅母的虐待,因此逃了出来,要到长安叔父那里栖身。万望诸位见怜,带了难女去可好?"陈客人便对众人道:"怪可怜的,让她跟我们去也不妨,横竖盘费,她自己有的,又不要我们破费。讲到男女一层,只要各人尊重就是。"众人见陈客人肯了,便也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下来。英玉好生欢喜,在地上叩了个头儿,道谢了一声,径随了一般药材客人,连夜赶路。经过一番跋涉,便由陈客人送到了长安城里。陈客人一想,好人索性做到了底,便问英玉道:"你可知道你的叔父,住在哪一门的。"英玉方始将她的真话,说了出来、陈客人又惊又喜,十分的起敬,便道:"既是如此,只好客寓里安身了,再慢慢进行你的正事。"当下领了英玉,在南门大街上的一家平安客寓住下。
陈客人倒也是个古道热心肠的人,他见英玉这般年轻,有这们志气胆力,便不忍丢下了她自行回去,便也借了一个铺位,替她打听告御状的手续。英玉自是感谢不尽。她见陈客人年纪已是四十开外了,便拜他做了个义父。陈客人竟也欣然的允许了。越发打点了精神,替英玉想法。
这天陈客人在街上行走,迎面来了一个人,招呼他道:"陈老板,你好哇,几时到长安来的,上哪儿去?"陈客人抬头看时,原来是从小相识的一个老友,他乡遇故知,格外欢喜,便道:"原来是你,好久不见了。"说着两人走进了一家酒店落座,那人问陈客人道:"老板生意好哇,这回销了多少货?"陈客人道:"不是来销货的。"那人诧异道:"不来销货,有甚事到此长安地面?"陈客人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那人听了,哈哈笑道:"再巧也没有。"陈客人见这般光景,有些费解。那人却移座上前,附耳和陈客人说了一回,陈客人的面上,早堆满了笑容,不住的点头,连声说好。他们两个,匆匆饮毕,会了酒钞,那人道,一准明天过来好了。陈客人拱了拱手道:"全凭大力。"那人已是头也不回的去了。陈客人兴匆匆回到平安客寓,见了英玉道:"如今好了,恭喜我儿,你的大仇,立刻便要伸雪了。"英玉忙问道:"何以见得?"陈客人道:"方才我在街上,遇见了一个多年不会面的老友,他姓马,单名一个琼宇。现在皇帝驾前第一个最得宠信的越国公、左仆射杨相国杨素老大人那里,充当一名亲随,甚得杨素信任。他和我在酒肆里面饮酒,我将你的事情,说给他听了,他却哈哈笑道:‘再巧也没有。'我儿你可知道为了何故?原来现在的太子杨广,正和杨素商议,想个法儿,推倒了你的仇人蜀王杨秀。前天杨素和太子商议了多时,却没有商议出一个方法,我的朋友却听得甚是分明。如今听了我谈起的事情,恰是蜀王的不法行为,不是绝大的一个把柄。他约我明天早上,带了你同到越国公府第,去见杨相国,你便好将你的冤情诉出,还怕蜀王不跌翻给你看,报了你的大仇。"
英玉听了,真是喜出望外,只是想到了一家惨死,虽能报了大仇,已是人死不能复生,又不免伤心下泪。陈客人安慰了她一回,便一同吃了些晚膳,就想早些安睡,准备明天一早起身。
正在这个当子,陈客人忽见寓里的伙计,带了一个人走进,正是那个马琼,便叫英玉上前见过,叫了声叔父。马琼打量了英玉一眼,啧啧的道:"好一个孝女,有这般志气。"英玉接口道:"全凭叔父大力,替难女伸雪。"
马琼对陈客人道:"我便为此事来的。我和你酒肆分别,回到府第,见过相爷,就将此事禀了上去。相爷即带了我同至东宫,见了太子,将此事说明。
太子十分起敬邢小姐,当下和相国密议了一回。相爷回到府中,即打发我到此地,接取邢小姐到相府安身,相爷还须仔细的盘问一番邢小姐,好预备奏本。小姐只敢放心前去便了。现在外面,有小轿相接,此地寓费,我已咨照了帐房,向相府领取。陈老板你也住到那面去好了。"英玉和陈客人,各自欢喜,便收拾了一切,走到外面,英玉坐上了小轿,陈客人和马琼,在后面跟随行走。
不到片刻工夫,已是到了越国公府第。门前歇了轿儿,英玉出轿,随了马琼,走进里面。马琼却叫陈客人在门房坐一下,才和英玉到了内堂。问知相国在东房等候,便到了那面。英玉见了杨素,急忙跪伏在地。杨素却含笑道:"你且起来。"英玉遵命立起,看那杨相国,生得好一副相貌,银盘般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