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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关,给人染指。鸨儿倚她为钱树子,也不敢去逼她,尽让她去拣了如意郎君再说。
有天却来了一个公子,小子终脱不了俗例,说这位公子,生得貌若潘安,神如宋玉,性格儿又温柔潇洒,一些没有贵介浊气。轻红一见,早已芳心默许,这个郎君才是托身的人了。当下殷勤招待,格外献媚。询问公子家世,原来姓司马,单名一个镜字,原是亡晋的远代皇孙。轻红便分外垂怜,即晚留住了司马公子,情定一夕,盟约三生了。司马镜不久便替轻红脱藉,载艳
回家。哪知司马镜已有大妇在家,那个大妇刘氏,又是一位胭脂虎,司马镜偏做了陈季常。轻红到了他家,便日受刘氏凌虐,轻红哪里经得起折磨,便私自逃了出来。可怜她三寸不到的小金莲,怎会跋涉道途,走到了一条大河面前,她便思纵身入河,说时迟,那时快,轻红的一搦柳腰已被人双手搿住,回头看时,见也是一个妇女。那妇女见了轻红的姣模样,好不痛惜,即道:"小娘子青年妙龄,怎忍心得下葬身鱼腹,有什么冤屈事儿,不妨说些给小妇人听了,横竖彼此都是一般的女子,说说更是不妨。也许小妇人能够替你设法。"轻红便含泪称谢,一同坐在堤岸上,遂将往事说了出来。那妇人听罢哈哈笑道:"小娘子错矣,此间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小娘子这般花容月貌,往河中一跳,岂不辜负了自己,小妇人唤做严道育,如蒙小娘子不嫌轻蔑,不妨拜在小妇人膝下,做个干女儿如何?"轻红原闻严道育是个有名的女巫,如今自己无处投身,听说肯收她做个干女儿,便双膝跪倒,娇滴滴叫了声:"干娘!"喜得道育眉花眼笑,遂一同带了回家,这便是轻红的来历。
如今又要说到原文上去了。那天晚上,邵帝进了寝殿,鹦鹉却发急起来,便赶到严道育那里问道:"婆子,你玩些什么神通,竟允许了圣上,使与九天金母娘娘相会?"道育原不瞒鹦鹉,即完全说穿了。在道育的初意,还想使轻红时时与邵帝相会,不料鹦鹉反对,只允一次,往后却不准。道育明知鹦鹉怀了醋意,恐邵帝迷惑了轻红,使她失宠,道育也只得强允了。便教了轻红一番神话,只有一夕之缘,杜绝了邵帝的麻烦,省得鹦鹉不欢。当晚轻红改扮停当,到了二鼓相近,便与严道育轻轻踅到寝殿,道育用一种秘制的迷魂香熏到里面,便是邵帝初时闻着的一股浓郁的香味。邵帝即神思恍惚,宛似入梦一般,这样做作,才好使邵帝深信是梦中相会。等到邵帝和轻红一度销魂之后,邵帝疲极之下,即昏昏睡去。轻红却于此时轻轻起床,出了寝殿。到邵帝好梦回时,枕畔神女已是杳无踪迹,越发信是梦中相会。当下起身之后,道育便来问道:"圣上昨夜可曾相会九天金母娘娘?"邵帝笑道:"神师法术,固是高强。"便将神女所说的话一一说了出来。道育佯作失惊道:"如此看来,愚下往后倒要仔细才好。"邵帝遂将通宵明玉狮一对赐与了道育,以酬其功。故邵帝始终没有察破此次的事儿,背后却被彼等暗暗好笑,这且不题。
且说那个轻红,原想仗了她的艳色常沾雨露,做一个宠妃。偏是鹦鹉怀妒,道育深恐被她揭露了真相,反弄巧成拙,便教轻红承了一夕之欢。轻红当时却不过干娘的情面,女儿家的心肠终是狭小的多,轻红过后思量,便越思越恼,怀恨鹦鹉,便在道育面前时露怨言。道育明知轻红委曲,但是她与鹦鹉宛似手臂相联,却不能帮了轻红,推翻鹦鹉,只得虚言安慰,教她忍耐些儿,往后有了机会,再作道理。轻红何等乖巧,也窥破了道育心肠,暗想你干娘不与我设法,难道我自己不会想法不成,我定不与鹦鹉贱婢干休。究竟轻红年幼识浅,不会深沉从事,心中有了这种意见,偏在口中时时泄露了出来。不久便被鹦鹉闻悉,即盛怒去责问道育,叫她立刻将轻红驱逐出宫。
道育见鹦鹉真怒了,此事却教道育做了难人,要是顺从了鹦鹉,将轻红逐出宫去,难保轻红不到外面去揭穿她们的隐事,若是不允了鹦鹉的请求,又怕闹出事儿也是不妥。因此道育听了鹦鹉的话,便一时说不出话来。鹦鹉见道育这般模样,更是不悦道:"我也明白了,她是你的干女儿,我竟来错了,原不应和你说的。"道育见鹦鹉误会了她的意思,忙将为难之处说了出来。鹦鹉听了,却也不错,便沉吟了一会道:"你说逐了她出去,怕她揭穿了我
们的隐情,照了她这几天的情形,留她在宫中,难道就没有危险发生?"一语提醒了道育,便皱眉道:"这个孩子,我竟白疼了她,若是为了我们安全着想,竟留她不得了。"鹦鹉拍手道:"你可醒了,我们犯不上为了她,伤了多年的感情。"道育又经鹦鹉一激,便毅然道:"我也顾她不得了,我自有处治她的法儿。"便附耳与她说了一回,鹦鹉始欣欣而去。
当晚,道育却招轻红到她卧室里面,对轻红道:"恭喜干女儿。"轻红听了,好不诧异,便道:"干娘敢是疯了,我有何喜可贺?"道育笑道:"痴孩子,你还不知底细,圣上听了鹦鹉贵人的话,也要将你封为贵人,今夕圣上又要和你颠鸾倒凤了。"轻红听了此语,好不羞愧,只是还不肯深信道:"鹦鹉正在忌我,怎肯在圣上面前说出我来,定是干娘和我打趣。"道育正色道:"确是真事,不说玩话。今晚二更时,你依旧扮了九天金母娘娘到寝殿好了,圣上还是独个儿在那里候你。"轻红怎知是计,好不欢喜。到了二更时分,便又扮作了金母娘娘,到了寝殿,果见邵帝颠巍巍坐在龙床上面,轻红便娉娉婷婷的走将过去,哪知邵帝见她走近身前,便即一声怒吼,但见手儿一扬之际,一柄龙泉宝剑已在轻红的粉颈上挥过,一个绝色佳人顿时命赴黄泉。
原来,这晚邵帝回宫,鹦鹉便谓邵帝道:"神师命妾奏知圣上,她昨晚梦见九天金母娘娘对她言道:‘今夕二更时分,有妖魔变了我的形态,要迷惑宋主。汝可奏知刘邵,叫他等候妖魔来时,可出其不意杀死了他,以绝后患。'因此,神师便告知了妾,嘱妾代奏圣上,今宵留神为要。"邵帝听了,好不愤怒道:"何物妖魔,胆敢变了金母娘娘的体态,想迷惑朕躬,朕若不将他杀死,誓不甘休。"邵帝便暗藏了龙泉宝剑在寝殿等候妖魔降临。可怜那个轻红,梦里也想不到救她活命的干娘,仍会送她性命,真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了。便是那个邵帝始终也蒙在鼓里,万想不到此次所杀的妖魔,便是上次梦中相见的九天金母娘娘,两方面全中了道育和鹦鹉的奸计。正是:未沾雨露身先死,常使红颜泪满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除元凶新君登大宝 慕三美黠婢唤更衣
话说邵帝拔剑杀死了轻红,正想细看被杀的妖魔现出怎样的原形,哪知却抢进了四个内侍,随后进来的便是鹦鹉与道育。邵帝见了二人便道:"妖魔已被朕躬杀死,不知他显出什么原形,待我们看他变来。"道育忙道:"既已杀死,也就是了,圣上的寝殿不宜使妖魔的尸骸久留。"道育说着,不待邵帝发语,竟命四个内侍将轻红尸首抬到御花园空地上,用火焚化。一面又命宫女打扫殿上的血迹,收拾干净。这也是道育等的深谋远虑,惧邵帝不见妖魔显出原形,时间一久,难免给邵帝察出破绽,反而不美,便在倾刻之间,用焚尸灭迹的计遮盖了过去。这时蓬、蓬、蓬三声宫鼓,月色也模糊了,道育便告辞回去,鹦鹉即伺候邵帝一同安寝。从此鹦鹉去了夺宠的轻红,独承主欢,不题。
且说邵帝自弑逆即位以来,他性本凶残万分,他恐宗室王侯阴谋害彼,他便借了他故,深入宫内,杀了不少的宗室子弟。这时他又猜忌武陵王刘骏,便暗暗修书与步兵校尉沈庆之,阳与武陵王会师征蛮,阴则趁机下手,嘱庆之杀了武陵王骏。哪知庆之到了武陵王屯兵的五洲,进见武陵王,即将邵帝手书与骏观看,并道:"庆之受了先帝厚恩,常存讨逆之心,今逆邵日形荒谬,如不早日剪除,大宋江山定被他一人断送了。庆之愿殿下速即兴兵讨逆,庆之愿效前驱。"骏听了庆之的一番言语,急离座拜谢道:"国家的存亡,皆恃将军仗义了。"庆之也慌忙答拜,当下即命内外整兵,不消十天工夫,庆之已部署井井,即由府主簿颜竣草檄四方,共奉义师,兴讨逆邵,以安国基。不多时日,便有荆州刺史南谯王义宣、雍州刺史臧质等,率军响应。未几响应的义师,更是四方云集,声势大盛。邵帝自夸善兵,便亲率了军士出战,他还不知道人心同恶,军心早背,哪里有人肯替他出了死力去争战,便被义师节节进取,势如破竹,逆邵连连败北,逃回了建康。他因江夏王义恭,私离建康,奔往江宁。这时武陵王骏也到了江宁,义恭便草述即位仪注,与群臣拥骏即了帝位。逆邵大怒,便将义恭的十二个儿子尽行杀死。
骏帝即位之后,便令臧质率军向建康进逼,慌得逆邵派人迎敌,日夜担心,再无心与鹦鹉取乐。独有那个神师严道育又来捣鬼,对逆邵道:"圣上尽请放胆安心,愚下当替圣上出力,使反王叛将一个个命赴黄泉。"逆邵本来最信道育的话儿,此时听说她有这副本领,能使反王叛将全行丧命,好不喜悦,便问道育用什么法儿?道育道:"圣上只须将玉玺交与愚下一用。"
逆邵听说道育叫他将玉玺交彼,不免起了疑心,恐道育怀了歹意,便正色道:"玉玺为国家的重宝,怎能轻易交与神师,难道神师作法,玉玺也有重大的用处不成?"道育见逆邵动疑,忙道:"愚下也知玉玺为国家的重宝,不可随意授人,实缘此次作法拜表,上达天宫,押尾印章,不用玉玺盖印,便显不是至诚,触怒天帝,不但于事无益,反恐大受损害,因此才要向圣上索取玉玺。愚下受了圣上天高地厚的恩赐,在这危急存亡的当子,反敢生什么歹意,违背了圣上,不怕天诛地灭吗?"逆邵听道育如此说来,心下方始释然,便含笑道:"神师为国效力,朕躬怎会起疑。"说毕,即命将玉玺交与了道育。道育当下又在御花园高筑了一所祭坛,她便日夜登坛作法。
可是进攻的军队已逼近了建康,不多几天,已被臧质的军士攻破守卒,杀了进来。逆邵明知大事已去,欲单骑脱逃,哪里来得及,被义军高禽将邵擒住。皇后殷氏、皇子伟之,严道育与王鹦鹉也未被漏网,臧质便封府库,
清宫禁,只不见了传国玉玺,便追问逆邵,才知道在严道育那里。在道育身上搜查,果然得了玉玺,随即献于新皇。逆邵与四子俱枭首示众,薄尸市曹,始兴王濬也被义恭所杀。逆后殷氏与逆妃一行人,奉了新皇的诏旨,一律赐帛自尽。只有严道育与王鹦鹉死得最是惨苦,原来她们受诛的那日,牵出牢狱,到了市上,即被人将道育与鹦鹉全身裸露,众人鞭笞交下,打得她们二人奄奄一息。偏有一个无赖冷不防用根杆儿直向鹦鹉阴中捣去,她便一声惨叫,顿时了帐。行刑的割去了两人头颅,将尸体用火焚化,这一双作恶的枭妇如是结果,大快人心。也足见天道好还了。
且说宋主骏登了大位,改元孝建,南谯王义宣依旧出镇荆州,宣子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