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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轻裳让过她的礼,随即作势弯身下拜:“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下一刻,楚恺祯与楚恪儿一拦一抱齐齐扶住他,同时开口道:“快快免礼!”
紫眸一瞟,随侍的太监宫女并无一人敢抬头,罗轻裳这才任由他父女二人拥着走进暖香扑面的内殿。
桌上已是美酒温热佳肴布上,不过罗轻裳却没什么胃口,只是信手解了羽缎外袍喝了口热茶就急忙追问起抓捕刺客的情况。
这厢楚恪儿不等一声,立刻就缠着罗轻裳绘声绘色描述起自己“智斗刺客”的惊险过程。她身为唯一的皇嗣自幼养尊处优娇惯跋扈,性情难免就有些自命不凡,言语间少不了添油加醋,恨不能把自己说成是文曲转世智勇双全天下无敌亘古罕见!后来实在吹的离谱了,直到楚恺祯开口喝断她两次才稍微好些。
罗轻裳倒是面色如常,左手优雅地托着茶盏似不经意地问道:“半夜三更的,殿下不睡觉却跑到酒窖去做什么?”的ad
只这一句,气势汹汹的长公主登时就傻了,一双大眼睛提溜骨碌乱转,舌头也不太灵便了:“这……我……我想……”
“殿下莫不是忘了与臣的约定?”
“太傅~~~”
见自己那假小子似的女儿一脸吃瘪相,楚恺祯不禁好奇问道:“什么约定?”
罗轻裳但笑不答,只看着楚恪儿道:“殿下也不是头一回意图私自出宫了,该抄什么书、抄多少遍,自是不用臣提醒了吧?”
楚恪儿彻底拉耸下了脑袋,一副病恹恹的可怜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楚恺祯恍然大笑,冲她摆手道:“皇儿既是课业未完,就不必陪侍在此了,去吧!”
少女委屈地抬头似欲分辩,待碰上两人的视线复又低下了头,声如蚊蚋地嘟囔了句:“儿臣告退。”然后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蹭了出去。
“你们也都下去吧,没朕传唤不得进殿。”
“是。”
见众人都低头退了个干净,北姜王才摇头笑叹道:“唉,也只有你制得住她。”继而他起身靠向罗轻裳,将他圈在双臂中低头寻上那片柔软,断断续续地说:“煜儿……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嗯……”罗轻裳顺着他的力道微扬起头,垂在体侧的手也慢慢环在了楚恺祯的腰间;看似邀请,却在感觉到他进一步动作时适时按住了他的手道:“陛下……忧在肘腋,难以安眠……”
楚恺祯一怔,神色莫辨地看着他的脸,半晌方略略退开一点,口中叹道:“你说的不错。”
“对了,方才进城时我瞧着文兴街那边好似聚了不少人马,比别处大有不同,怕不是为了搜查刺客的吧?”罗轻裳不着痕迹地随手拢了衣袍,半身靠在御案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全然放松的态势。
楚恺祯面色一沉,点头答道:“前天夜里文兴街上二十一个官员不明不白死在了自家府宅之内,呈报的折子在书房,你看了便知。”
“二十一个?且都在一条街上?”紫眸倏地迸出一抹光芒,继而又微微眯起:“陛下调派了谁去?压得住么?”
“无论派谁都压不住了!”楚恺祯愤然拂袖,既恨且惧道:“你可知这二十一人偏偏皆属户部?只一夜间,就在朕的眼皮底下,整个户部上到尚书下至主事竟无一人幸免!现在满朝文武只怕都已心中惶惶,要不了多久市井百姓也会知晓实情,人心必然大乱!远了不说,眼下户部就先乱了套——品级低的不能骤然擢升,从其他各部调员又不精熟事务。户部深连国本何等重要,然一时竟是无人可用!昨日我亲去户部坐镇方才好些,现已着吏部尽快推荐补员,只是这匆忙间……唉!真真可恶至极!”
罗轻裳垂目略一沉吟,突然抬头道:“陛下请速诏回御林军守备宫中。”
“难道说……”楚恺祯对上他的视线,身上微微一震。
“是,这手段多半是同一批人所为,只怕刺客已是浑水摸鱼趁乱逃出雅罕了。惟今之际,还是先调回御林军防止贼子乱臣钻这空子;另外火速派出一支精锐人马北上,着朔州府协同剿灭南宫一族,釜底抽薪断他退路;同时以谋害朝廷命官之罪昭榜讨逆,既然难免人心浮动索性借机重典惩治,以震慑其他江湖流寇!”
“你所言甚是。不过自来朝廷与江湖互不相犯,如今天下未定就先剿灭江湖世家,恐怕会引起整个武林的抵抗……”
“若是能相安无事自然可以置之不理,但如今江湖已然风云暗涌,不先压制住便将看绿林坐大。原本还打算趁着这次武林大会挑起世家名门间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消融牵制,最不济也要继续拉拢控制住崔家……岂料一直安分的南宫家突然杀出来,其势隐隐不可控制!这个南宫家主武功高强身世不明,派出去的间人竟无人能接近他身边,因而我现在还不清楚他的底细。只是在云阳时明明已将他除掉,后来却被他灭了好几个已经向朝廷投诚的门派。如今看来他竟是用了替身,人早已潜至京中妄图行刺……其间真假关节我还未理清,只是觉得此人野心决不止于江湖!”
见那紫色眼眸深处仿佛跳动着两簇火焰,楚恺祯靠过去握住他冰凉的手指低声说:“煜儿,我知道你深恨那些江湖流寇……不过我肩负先祖大业不能任意妄为……我答应你,等到踏平东渝、黎阳,我定肃清整个武林给你报仇。”
罗轻裳似乎怔了怔,随即立刻换回了温和笑容,缓缓摇头道:“我的仇我自己来讨。陛下说的对,确实应以统一大业为先。”
暮日迟迟
东渝偏居大陆东南,冷冽的北风在这里仿佛已到强弩之末,被那暖湿的空气缠绵着消磨尽了力道。过了飞鹰岭一路向南,明明已然九月秋末,气温却是一日暖过一日。待到百里骐一行到达季尉之时,大毛羽缎早就穿不住了,马车上的锦帘也换成了重纱。
由于先前耽搁了太多时间,想要追上严谨已经不太可能。两人商议之后决定索性直接去季尉看看李榕悦的布置,同时传信给临钦的总管事郝慈,让严谨等人不必太过担心。
季尉作为仅次于临钦的大城,自古就为商贸重镇,在东渝有“南都”之称。这里是李榕悦母族郑氏的发迹之地,也是“太子党”根基最稳的地方。季尉首富宋氏与郑氏乃是姻亲,郑皇后的妹妹即是宋家现任当家宋霖的元配夫人。宋家世代商贾行事低调,祖训有诫从不涉及庙堂之事。正因为如此,世人大多淡忘了他们与前太子的联系,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宋霖还曾与先皇是连襟。
以经营古玩瓷器为主业的宋家历来乐善好施,在南方各州口碑甚好。宋霖虽正值壮年,却隐隐有退居之意,目前大部分生意都交给了次子宋光曦打点。在外人眼中,宋家长子宋晨曦自幼孱弱,是个随时会夭折的药罐子,十岁上下就被送到京城某个寺院里出家化灾去了,所以下任当家的位子理所当然会落到了时年十九岁的宋光曦头上。
提起这个宋光曦,同在商界摸爬滚打的百里骥流露出很大的兴趣。早两年他就听说过这个“少年企业家”的大名,如今到了季尉哪能不想亲眼见识一下?
这事说来也巧,护送李榕悦先到季尉的严水严禹接到百里骥到达的消息便准备往城外相迎。李榕悦知道了也欲前往,被众人劝阻后只得作罢,却执意派晨曦替他去接人。赶上这日宋光曦得了半天空闲,看见这架势便上了心,旁敲侧击从兄长口中套出是百字号的老板要来,当下就决定跟出去看看。晨曦拗不过这个多年不见的胞弟,只得带了他一起。
原本百里骥压根就没打算露面,只推说风寒并不下车,却在听到宋光曦的名字时忍不住挑起帘子角看了两眼,见少年相貌温润眉目灵秀,随口夸了句“果然龙驹凤雏,少年才俊”。宋光曦惊鸿一瞥大为震惊,断没料到此人比自己还要年轻,登时连叹“仰慕已久”,竭力邀请百里骥到自己家里小住。百里骥尚在犹豫,车厢内百里骐突然开口以不方便行动为由推拒了。两人声线极似,宋光曦也未察觉不妥,只是心中遗憾,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自家大哥脸上闪过的惊讶之色。
百里骥被唬得一怔,回头见百里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这才恍然了悟。想他说的理由也没错,便暗暗笑叹一声不言语了。
外头严水和严禹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翟忻;后者却专心攥着缰辔,目不斜视,没有任何表示。
结果,马车进了城直奔百谷堂在季尉的分铺,严水跟着留下来,其余人等自回宋府。
当日李榕悦并未多说什么,私下里却责问晨曦与严禹为何不劝百里骥来宋府同住。晨曦心里暗叹自己根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二弟抢了话头,但面上只说百里骥不喜拘束,因此自觅住所。
一旁严禹瞥见李榕悦微微蹙眉,便淡笑着说道:“都聚在一处容易引人耳目,想必是怕雅罕那边注意到殿下才另觅住处的。况且要与郑大人筹谋,私以为还是不住宋府的妥当。”
李榕悦细想之下确是句句在理,后来也没再就此纠缠。
百里骥到了季尉后就没闲着,一面埋头研究医书药典试图找出百里骐身上“飞花”无法拔除的原因,一面还要抽时间仔细翻看各地交上来的帐册货单。本以为可以看到某人不满的臭脸,没想到百里骐也是接连几天整日的见不着踪影;晚上回来仍不消停,不是对着地图默默沉思就是秉烛拆阅各处传来的情报密讯。两人分明是同屋而宿,每日见面的机会却不过个把时辰,常常是一个刚回来另一个已经睡下了。
刚开始倒还没觉得怎么样,但如此这般过了五、六日,便终于有人渐渐不自在起来了。
斜阳透窗而入,将窗纱映成暖暖的橘色。
百里骥合上手中的帐册,向后倚到靠背上,抬手轻轻按了会儿睛明,待眼睛没那么酸了方才重新睁开。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浓重的味道比药也去不了多少。揭开盖子一看,参片、当归、黄芪……密密麻麻浮了一层的药沫子,其间赫然还有一枚泡得殷红饱满的枣!
愣愣瞪着这盏“大杂烩”,百里骥不由得想起从前关静产后体弱时常喝的补中益气汤。
嘴角抽了抽,纵是再渴也喝不下去了,只好撂了盖子放回桌上。
几本帐册已全看完了,各地传来的情报现在也不归他操心,一时望着书桌上利利整整的,他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站起来伸了伸腰,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酸痛也已经好了。蓦然脸上一热,心跳不受控制地促了。百里骥狠狠甩了甩头,不觉间竟又端起茶盏猛喝了几口,直到吞进渣子才醒过劲儿来。
撑着桌沿定了定心神,想起刚才自己的样子,百里骥无奈地笑了。看光景也才未时上下,吃饭早了点,睡觉就更不是时候了。人说饱暖思……咳!闲来生事端,这话果然是真理。
三国间近八年没有战事,这种表面的和平随时可能崩塌。看似平静的冰面下很多时候都是暗流涌动,在这多事之秋里还这么得闲也不能不说是老天垂怜周遭照拂了。
不过虽说如此,现下也确然不是思度小儿女情态的好时机。
一番心思转圜,百里骥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