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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把上以真皮缠裹,一面用篆体刻着个‘森’字,另一面用狂草,雕着个‘罗’字。
森罗……
剑名,还是指见到此剑,便如同见到十殿森罗……
一缕鲜血在我的指和剑锋利的刃之间慢慢渗出。还未来得及淌落,便在转眼间,被它尽数吸进了剑身内。剑身随即闪过一丝暗红色的光芒,仿佛老饕意犹未尽的视线……
然后我的手陡然一震。
虎口发麻,手指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铛!”长剑脱手落地,发出一阵清脆的颤音。随即,那原本被吸入剑身的血,一丝丝,一缕缕,从剑体内缓缓溢了出来。无声淌落在地面,一点一滴,如同血色的泪……
我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后,轻轻说了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的话:“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
长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静静对着我的方向。
剑是不会说话的。
轻叹一口气,俯身握住剑柄,我将这把漆黑色的长剑重新提起:“俄塞利斯,笨蛋……”
~第十三章阿努比斯~
“博物馆啊,今天可热闹,上午那一带高架都被封锁,知道为什么不?”上了出租,才报了要去的地方,那司机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为什么?”
“运文物啊,从机场到博物馆,解放军押运来的。小姑娘你真叫没看见,每个红绿灯的地方,集装箱卡车还没到,路先封了,一直等到运文物的车通过才放行。那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国家首脑嘞。”
“呵呵……这么夸张。”抱着用报纸裹得严实的长剑,我靠在车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司机的话。他似乎对这话题特别来劲,连带着车也开得飞快。
“那是,上次听说博物馆文物失窃,案子到现在都还没破,国际上的影响,丢人哪……所以这次是卯足了劲来的。”
“师傅您知道得还真多。”
“哈哈,那是,开车的呗,听这个说听那个说,啥事都晓得那么一点,嘿嘿……”
“那这几天博物馆附近也布置了不少人站岗吧。”
“这当然,弄不好周围走来走去的人都是便衣,哈哈!”
“便衣?倒也是……”
说话间,车转了个弯,于是横卧在夜色中白色的兽般的市博物馆,在视线中跳了出来。
从家到博物馆,避开高峰时间也需要三刻钟。而今晚,仅仅用了十五分钟就到了,因为一路上一个红灯也没吃着,路况出奇的顺。
下车后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看着马路对面为迎合古埃及文物展而刻意用古埃及雕塑修饰一新的博物馆,以及那附近零星走动的人影,花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博物馆正门被掩在一座巨大的狮身人面像背后,几乎已经看不出正门的真面目。一排射灯投在那座不知道是用哪种塑料做成的狮身人面像上,倒也恰如其分地掩盖了它粗糙拙劣的工艺。门开在它的左腹,与之相连的是临时搭建的金字塔状检票亭。
开阔的广场上行人不多,步履匆匆,感觉不出其中究竟有哪些人,是司机口中所谓的便衣警察。很清净啊,和司机口中白天的慎重相比,夜晚收容了那么多贵重文物的博物馆门口,和平时几乎没有任何两样的冷清。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因此五分钟后,我的视线很快被其中走过的两道身影所吸引。
那是两个年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打从我下车后就看到她们结伴从狮身人面像下走过,低头一言不发的样子。而五分钟后当我的目光在博物馆漆黑的窗户处探索时,她们第三次经过狮身人面像,依旧一言不发。
于是十分钟后,我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那栋白色宏伟的建筑物上,只是将目光锁定隐在黑暗中那个她们必然会出现的位置,然后计算着,那两个女孩这次是第几回从狮身人面像下走过。
相同的神态,相同的步伐,她们俩在干什么?
扛在肩膀上那把对于我来说过长的剑微微一颤,在我终于迈步朝对面建筑物走去的时候。
我没有理会。
穿过马路,径自朝着那座灯光下笑得有些呆滞的狮身人面像,以及正朝它下面第十次走来,那两个女孩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们连正眼也没有瞧过我一眼。
而我却看清了她们的眼睛,空洞呆滞,一眨不眨对着地面,仿佛在边走边发呆。我故意在她们背后用力咳嗽了一声,在这个除了马路上的车声便再也听不到任何杂音的地方,足以让经过的人或多或少朝我的方向瞥上那么一眼。可是,她们俩却连人在听到意外声音后所会做出的哪怕一丁点细微的反应,都没有。
我倒退着走向狮身人面像身体下的门,目送她俩呆滞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被浓荫堆砌出的黑暗中。
夜风穿过枝叶从我身周掠过,带来一丝入冬前的微寒。‘森罗’在我肩头再次颤了颤,我扣紧五指,将它稍稍抓拢。
“咔……”身后忽然传出一阵轻轻的响动。我虽然早有思想准备,还是忍不住惊跳了一下。第一个反应是守在检票台的门卫,然而回过头去,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只看到狮身人面像腹部那扇半掩的门,在风里轻轻摇晃。
这个,就是他们在新闻里宣称的,更为缜密和安全的防范措施?
我撇了撇嘴,想笑,却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僵硬得一点也笑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些。
又一缕冷风吹在了我的脸上,这次,是从那半掩着的门缝中。
路灯折射下隐隐泛着青色光芒的走道,以及虽然可能还隔着数重大门,却依旧能让人清晰感受得到的、那些来自几千年前的古旧气息,仿佛是透过这道门从黑夜中绽放出的,一抹充满诱惑的微笑。
进,还是不进。
当然进。既然来这里就是为了能够进去,既然这里早就开启了迎接我进入的大门,为什么不进。
身后由远而近再次响起那两个女孩的脚步声,这是她俩第十一次从狮身人面像下经过。再次确认周围除了她们以外没有别人,我深深吸了口气,用脚勾住门板,将它慢慢打开。
踏进那条通往馆内的青石道,仿佛一脚踏进了某条突然间触发的时光隧道。
夜色掩盖了两旁石膏塑像做工的拙劣,在外头渗进的淡淡灯光中,勾勒出历史古朴神秘的线条。我鼻子中甚至隐隐嗅出一些薰香在火坛上燃烧的气息,仿佛穿梭在卡纳克神庙中时,那些恭顺的神奴身上浅浅散发着的味道……卡纳克……
脚下忽然一绊,而我有些走神的的意识,随即收了回来。
低头仔细辨别,这才看清黑暗中那险些将我绊倒的物体,原来是具人的躯体。身上穿着藏青色博物馆门卫的制服,低垂着头,靠躺在进入展厅的大门口,一动不动。离他不远处的门背后还有个穿制服的,侧躺在地上,同样的一动不动。
我听不到从他们鼻息间发出的,哪怕一丁点的呼吸声。
把长剑从肩膀上取了下来,我把它紧紧握在手里。从进来之后它就再没发出过一丝动静,冰冷而安静地躺在我的手中。
从那具躯体上跨过,我继续朝展厅内走去。
因为两旁靠近天花板的位置装有宽大的玻璃窗,因此走进展厅后,里面的能见度高了许多。没费多大力气便可以看清整个大厅里的布置,在刻意的安排下,在临时搭出的‘石柱’和神像雕塑装点下,整个大厅仿佛成了地底沉睡了数千年,那些埃及法老的陵寝。
连气息都如此相似,那些混杂了坟墓泥土气味的空气……我深深吸了口气,看着不远处陈列在玻璃柜中雪膏石刻的图坦卡蒙头像。这年轻而漂亮的十八岁法老,在那柜子里静静微笑,一如生前,在他美丽妻子面前优雅而快乐的容颜。
玻璃柜的座托下斜斜靠躺着一个黑衣人,低垂头颅,同门口那两人一样,无声无息。仔细看的话,地上这样的躯体还真不少,有的在石柱背后,有的在角落,有的在展品边上。穿制服的,不穿制服的,都有。
我看不到周围有任何灵体,但也真真实实感觉不出他们的气息。
“ρτθινωφψστβθμ……”大厅中央通往二楼的台阶上方隐隐传来的声音,在这样静得连呼吸都不得不小心隐藏的空间,兀地让我吃了一惊。
“ρτμφτνωφτρθτριψσ,”极低,但渐渐的,我辨别出了那些原本对我来说陌生的语言,它们所包含的意思:“我即是一切,过去,现在;未来……俄塞利斯;阿普雷迪三世长子,凯姆?特至高神官,”
我的脸色一变,握紧了手里的剑,不顾脚步声在宽广的大厅里踏出清晰得让人耳膜发颤的声音,朝二楼飞奔而去:“俄塞利斯……”
楼梯很高,铺着厚厚的地毯,在两旁高大石雕的环绕下,如同奔走在法老王座下那一串冗长的石阶:“俄塞利斯!”
二楼楼梯口赫然立着两尊拉美西斯二世的雕像。真品,它们身上浓重的死亡气息这样告诉我。从它们中间穿过时,我似乎感觉到一股柔软的力量,阻挡在我面前试图阻止我前进的步伐。但没有多大的用处,稍稍用力一冲,那股力道立刻烟消云散。
我站在二楼,看着百米开外正对着我的方向,轻轻喘息着。那里停着口棺材,据说它里面躺着众说纷纭,据今还没得到彻底证实的,法老奥拉西斯的木乃伊。
它前面站着条人影。熟悉的,让我想立刻朝着那方向飞奔过去的身影。
雪白色长袍,漆黑、掺杂着几缕银丝的长发。背对着我,他怀中横抱着一个人,几颉短发在他臂腕间露了出来,艳红似火。
‘俄塞利斯……’我想叫得更响一些,可喉咙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他抬起头,对着头顶环状天窗,轻轻地,一字一句念出那几个字:“以神的名义,召唤天狼之眼,开启三界之门。”
密闭的二楼大厅内忽然起风了。
先是轻轻的,掠起我的发,在冰冷的空气中抖散。而紧接着,一股强劲的力道突然由前面呈旋涡状波动起来,几乎没有任何过度,那迅猛的力量伴随楼底逐渐凝聚出的野兽咆哮般的风鸣,硬是将毫无防备的我整个人蓦地朝前掀倒。
“铛!”跌倒的瞬间,剑身在地上砸出一声清脆的颤音。尖锐划破风声,也让棺材前那道修长的身影,肩膀微微一颤。
急速的气流在他身前旋转出一个漆黑色的风孔,他的发在风中狂乱舞动着,一丝丝,直直的,仿佛被那风牵扯着要往这扩张得越来越大的风孔里钻去。
然后我看到他猛地转过身。
俄塞利斯的脸很苍白,和他怀中抱着的展琳,一样的苍白。瞪着我的眼神起先是惊诧,随即,渐渐变成了愤怒,或者说……一种懊恼的痛苦:“你为什么来了……你为什么要来?!”
“俄塞利斯……我醒来你就不见了,我看了电视,我猜你……”
“回去!你给我回去!!”
“你在这里干什么?俄塞利斯,你在做什么……”
“你别管!马上给我回去!!”风孔的力量牵扯着他身体不断后仰,铁青着脸,他朝我吼出那句话,用着我从未见过的愤怒和咆哮。
“俄塞利斯……”勉强爬起身,那风刚猛的力量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