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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打算膜拜你……咳咳……”
“那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咳咳……拍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
“你在我这里画的是什么?”在阿努有点笨拙的帮助下,展琳终于在一堆枕头上找了个比较容易让自己忽略全身酸痛的位置靠妥,见它端着水朝自己走来,她点了点自己额头:“为什么不可以擦掉?”
“那个,”目光在她额头轻扫而过,阿努笑笑:“有人叫它逆荷鲁斯之眼,当然你也可以叫它——时间。”
“时间……”
“是的,可以暂时停止你生命之钟运转的‘时间’。”
“什么意思……”
坐到床边,把水递给展琳:“你知道,奥拉西斯和我都不会放弃,但我们需要时间。”抬手轻拂上她的额头:“它能暂时让你的生命之钟处在静止状态,不继续恶化,不继续扩散,直到我们找到治疗你的方法。这是我惟一剩下的神的特权,也是,我现在惟一能为你做的。”顿了顿,眼见展琳目光轻轻一颤,它游移在她额头的指,忽然无声滑落到她嘴唇。微笑,依然是那么快乐,带着种调皮的微笑:“不要膜拜我,女人,阿努帮人总是要索取代价的。”
“什么代价……”
“是啊,什么呢……”暗绿色眸子里逐渐被一层雾气所包围,在一动不动注视着展琳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的时候,展琳突然觉得头晕得有些厉害,因着那眸子里划破雾气隐隐穿梭而出的某些东西。
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火光中无数小小的翅膀振动,伴着一双漆黑陌生的笑眼……
身子猛地一颤。
回过神,阿努却已经消失了,就如同它的出现,一样的安静,一样的突然。
展琳轻轻吸了口气。
几乎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某种幻觉,如果不是嘴唇残留的温度,冰冷,带着丝小心翼翼的温柔。
天气很好,风和日丽,红海岸美丽的海平面几乎望不见一丝波澜,只有一望无际的蓝,从天到海,从海连到天。
的确是个适合打渔的日子。一路走在晒得发烫的海滩,阿拉汗心下琢磨。
自从底比斯封城封港之后,红海岸来往船只少了许多,就连捕鱼人的船也不太容易见到。虽然眼下还不到捕鱼旺季,如果明天的天气还是那么好,一定得出海了,没准能打到些特别大的。想着那些肥厚的肉和烤得冒油的鱼肚子,阿拉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哗——”正一路发着呆,一卷低浪轻轻拍上海岸线,没过他黑瘦的脚跟处,又很快退了回去。只留下一片雪白的沫,在沙滩上挣扎着,不到片刻,被四周细密的沙吸收殆尽。
一尾银鳟鱼用力蹦达了一下,离阿拉汗不到几米远的距离。他暗喜,想啥来啥,虽然只是条不大的鳟鱼,也算是种天赐的好运气。窃喜间人已经急急朝那条鱼扑了过去,因为见到它正拼着命朝海的方向蹦。
抓着它基本没有费特别大的气力,两巴掌大小的鱼,在怀里一下一下用力跳着,力气大得惊人。阿拉汗咧开了嘴。
抱在手里掂了掂,低头抖抖沾了半身的沙,正打算往回走,隐隐似乎听到了什么,他朝大海方向瞥了一眼。
漫不经心的一眼,因为心全在怀里的鱼身上。却在目光停留到海平面的一刹,整张笑容漫溢的脸陡然一变!
松手,鱼落到地上依旧很有力地挣扎出劈劈啪啪的脆响,而阿拉汗却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掉头就往自己村子的方向狂奔,紧张到扭曲的表情,仿佛身后不是片微荡着波浪的海,而是一只紧紧追赶着自己的猛兽。
“海!!!!”一路奔,一路扯着嗓子尖叫,歇斯底里地尖叫:“海!!!!海站起来了!!!!海站起来了!!!!!!!!!”
~第二十七章平行的世界~
海浪,排山倒海般的声浪。
浪尖上的“神”都可以不用再开口了,因为底下沸腾的浪花早就覆盖了他从话筒里颤抖出来的那点点可怜的声音,从开始到现在,展琳都不晓得他到底唱了些什么。不过有点必须承认,这位“神”舞确实是跳得不错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带出一波巨浪,现场狂热的气氛,几乎能够让人窒息。
“神”是因某部偶像剧迅速窜红的当红明星,偶像剧叫什么,忘了,明星中文名叫啥,也忘了。只知道满场疯狂的声音经常会以一个耀眼的音符堆砌出一波波浪头,那个音符是K,而那群疯狂的浪花,统称为K粉。
啥?不知道啥叫粉?那粉丝总该知道吧,没错,追星一族俗称FANS,中译粉丝,简称粉,自然,K的粉丝就是K粉。
一个月的长假外加下放到体育馆来保护K神不至于被过于热情的K粉冲得晕头转向,那就是受了工伤后最终的福利。不知道局子里有没有投诉员工福利这一类案例……
又一波尖叫,几乎盖过耳麦里的汇报声,抬腕看看表,展琳挤出狭窄的过道走进员工通道口,抬手打了个响指。
“展队,时间到了?”一名工作人员匆匆过来。
“说过别叫我展队,我是来帮忙的,让罗扬听见把我留在这里你可死定了。”
“嘿嘿……”
“今天早走会儿,我去拿个报告。”
“好的。”
“对了,让人把台上那根管子往边上挪挪。”
“K说放在那里有味道。”
“有个头的味道,给砸一下就晓得是啥味道了。”
“呵呵,知道了。”
“走了先。”
“再见。”
拿报告的地方离体育馆不算远,徐汇区中心医院,展琳去拿最后一次血样报告。
各类指数都已经恢复得很正常了,尤其是白血球,完全没有第一次拿到报告时那么惊人,医生说她这次发烧差点烧掉一条命,如果再晚送来几天的话。而讽刺的是她居然连自己是怎么发烧的都想不起来,生病那一段日子的记忆,除了全身的酸和肩膀上伤口的疼,真的没有更多的印象了。只知道自己在一次追捕疑犯时失踪了,被找到时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几个月,样子看上去很落魄,一身的伤,全身烫得让人害怕。而这些,还是住院吊葡萄糖时来看她的同事陆陆续续告诉她的。
空白了几个月的记忆。当中发生了些什么,自己为什么而受伤,为什么而生病,没有任何印象,仿佛生命中的一个断点,被时间的手不经意间抽去了,又忘了还回来。
有时候想到这点,会感觉不大舒服,不过没关系,影响不大,至少命还在不是?干这一行,危难过后还保得命在,那已经是神最大的眷顾。神……怎么最近脑子里老蹦出这个字眼,莫名的神神叨叨,难道是因为年纪大了……啊呸呸呸……
一路逛着街回家,因为时间还早。路过书报亭时顺手买了份晚报,过期的,只是没看几眼就扔了,占据几大版面,充斥着亚述尼斯坦为了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争夺石油资源而引发战争的系列报道,一个月来天天如此,媒体不腻歪看者都觉得无聊。而最近无聊状况有增无减,可能为了吸引更多人眼球,自NY时报之后,几乎所有媒体开始争相猜测亚述尼斯坦及援助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米国,谁比谁更先会动用核武器?
两个全世界号称最自由和民主的超级大国,比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自由而民主地抱着核弹头,围着全世界最大的油田集中地,彼此间虎视眈眈,不管是顶着反恐怖武装的光鲜帽子,还是打着所谓帮助阿拉伯兄弟的正义旗帜。
无聊,真他妈的无聊。
回到宿舍的时候,同舍两个工作搭档利丝和牧慧还没回来,她们最近很忙,可能为了几个月前那个她经手的博物馆抢劫案最近在重查。似乎近期还要派她们出国,虽然展琳对此同样跃跃欲试,但碍于身上的伤还没恢复得彻底,以及记忆空白这个既可以称作是病,实际上算不上是什么病的病症,所以只能乖乖留守。
算了,难得清闲吧,反正工资是照拿的。
桌上电脑开着,牧慧通常在用过后总没有关的记性,美其名曰——给机器热身。热身,热坏了三根内存还是她展琳给报的销,当然这记性小丫头也是不长的。
嚼着面包拨号上网,慢慢地觉得这样悠闲的过法其实也不错,不过最近网上也没多大看头,国际要闻依旧被亚、阿、米三国局势所占据,国内新闻在几条特别重大的国家要闻之后,基本再往下拖就成了明星三角恋婚外恋乱七八糟恋的天下。叹息,随手点进聊天室,几个专题一眼扫过,在一个名叫“探索”的按纽上点了下去。
“探索,创建人:神,当前注册用户六人,当前过客四人,欢迎过客GD0153的到来。”
过客GD0153就是展琳。
这聊天室同其他情感类聊天室相比属于清净到可怜的那种,看看人数就能知道,也不晓得当初是怎么在一堆名字里挑上它的。原本当时进来看了一眼调头就准备走,不过却在点返回的刹那被聊天室主人一句话留住,或者说是吸引住了。
“人的命运可以选择吗,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选择改变历史还是改变你自己的命运?”
当时展琳有点好笑地停下按在返回键上的鼠标,随手打上两个字:“荒谬”
“荒谬的含义是什么?”
“夸夸其谈着无法证实其真实存在的言论,属于荒谬。”
“你觉得你的存在是不是一种荒谬?”
“真实的存在怎么能叫做荒谬?”
“你拿什么来证明你存在的真实?”
“生命。”
“生命是什么?”
“呼吸、成长、衰老、死亡。”
“你刚才说到呼吸、成长、衰老、死亡。如果其中一点打乱,你是否会质疑生命?”
“不会。”
“这么干脆?”
“没有呼吸就无法生长,没有生长就无法衰老和死亡,没有任何人可以把这些轨迹打乱,所以没有什么可以让我质疑生命的真实。”
“那么,重叠的生命旅程呢?”
“例如?”
“例如你在这里同我聊着天,也许还喝着饮料抽着烟,但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环境下,存在着另一个和这世界一模一样的世界,那世界存在着另一个你,那个你或许正看着书,或者正陪朋友聊天,只是因为场地不同,你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你。”
“等等,你是指同一个时间同一个环境存在着另一个我,只是因为不存在于同一个空间,那个场地,我想你指的就是空间的意思吧,所以我们同时存在,发生着可能的或不可能的经历,但她看不见我,正如我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说下去。”
“而这样的你和‘你’,有一天因为某种意外而重叠了,由此衍生出另一条命运的轨迹,那么,这算不算是你说的正常生命轨迹中的意外?”
“我想,那只能说是荒谬了。”
“嗯……也许:)”
从头到尾,只有聊天室主人在同她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似乎其他不论是注册用户还是过路游客,都很沉默,只是静静看着他们的谈话,不插嘴,也不离开。
聊天室主人叫“神”,一个既俗又傲的名字。想像中或许是个年纪不大、脾气有点倔的男孩,因为只有那样的毛头小子,才桀骜地起着这样的名字,又不会觉得丝毫脸红和对不起“神”这个可望不可及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