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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凤钗-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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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谢。”

    信末并无署名,只浓墨的“顿首”二字。

    谢醉桥一目十行,很快就把信看完了,神色一下端凝起来。

    三皇子兆维钧乃是宫中严贵妃所生,此番圣驾出京,留王皇后在宫中坐镇,她随扈同行。严贵妃母家显贵,父亲当朝右丞,其兄是掌实权的外派大员。三皇子年岁虽与裴泰之相仿,二人自小亦一道在宫中进学,只或许出于正德对裴泰之厚爱的缘故,两人并无什么私交。待这几年,裴泰之与太子走得近了些,便更只剩下了表面关系的维持。

    谢醉桥早几年与三皇子也时常有在皇家校场竞武,二人私交还算不错。这几年年岁渐长后,感觉到他有意拉拢自己。他本不欲加入这皇家的派系之争,恰好去年逢了母孝,便到了江南,二人自此再无往来。

    太子为人敦儒。这三皇子虽略觉阴沉,只从前也未听闻有过这般的荒唐。何以竟会一到江州,便做出私下掳掠民间女子的举动?

    那被掳的女子,照阮家大姑娘的说法,是顾选未过门的妻子。而顾选恰又是裴泰之日后意欲重用的人。联想到这两年三皇子暗地里的一些举动,谢醉桥忽然有所顿悟。

    “谢公子……”

    顾选心中如有猫抓,见身前这青衫背影一动不动,终于忍耐不住,还是低声叫了一句。

    谢醉桥回过身,把信叠装回去,一边往瑜园走去,一边道:“你回去就说,我必定倾力相助!”

    数月前叫堂妹那般迂回地把玉锁送回,不过是不欲再多添加她的猜疑和不安而已。毕竟,那样的秘密,没有谁会愿意再让第三个人知晓。却没想到她竟已知晓。想必是谢铭柔一时嘴快道出了自己。现在那个女孩,她对他说,她视为姐妹的亲人遭难,更开口向自己求救。想象着她写这封信时提笔凝眉,想到自己的样子,他骤然觉得胸中开阔了许多,一扫连日的微微闷气。

    他忽然觉得,或许只有自己真正强大起来,到那一天,才能真正随心所欲,保护自己想要呵护的人吧……

    顾选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暗青色挺拔背影,连连磕头,这才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翻身上马往城里方向去。

    ***

    “他暗中盯上了我的举动,猜到我这几天就会要走顾选。直接掳走顾选,怕引我注目,这才暗中弄走他女人,往后伺机要挟?”

    裴泰之微微皱眉,脸色不是很好。

    “以我对他了解,决不是那种荒唐之人。想来想去,唯有此解。”

    谢醉桥沉声道。

    裴泰之来回踱了几步,佩刀之上的金色索环随他脚步微微作响。

    “表哥,此事全因你而起。咱们不知道便罢,既已知道,此番便不能装聋作哑。三皇子素来也是个心思缜密的,昨夜将那女子掳了进去,绝不会长时间留在他居所之中,不定已经连夜转了出去。就算昨夜未送走,今夜也必定会想法转出去。再犹豫不决,只怕过去了也寻不到人。”

    “这般的局面,唯有请出太子。你既意欲重用顾选,这便是个收他人心的绝佳机会。此番若能救他心爱女子一回,他感恩戴德,日后必定唯你是从。”

    谢醉桥又加了一句。

    裴泰之抬头望了眼轩窗之外的天色,忽然回头盯了谢醉桥片刻,终于微微笑了下:“意园外各门守备都是我的人,进出车马俱有搜检,只有昨夜戌时末,贵妃身边的宫人从外而入的车未检,莫非竟是这般混进去的?既这样,就只好请求太子今夜过去凌轩阁敲打下了。”

    ***

    夜色暗了下来,江州却因为皇室的到来而成了彻底的不夜之城。

    意园的凌轩阁里,云纹织锦的帷帐一层又一层,光线半浮半沉,神兽香炉里吐着袅袅的白烟,杜若秋被那香气熏得几乎无法呼吸。这个此刻正负手立在她身前的华服俊美少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但看着她时的目光却叫她发自内心地恐惧。

    昨天她帮父亲去不远的药铺抓药,突然头被用袋子罩住,捂住了嘴巴被带上一辆马车。晕晕沉沉间,最后清醒过来时,就在这里了。她一开始没认出这地方,所以高声叫了起来。但很快就被几个冲了进来的宫人堵住了嘴。看到宫人的一刻,她也终于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

    主家荣荫堂虽富倾一方,只在这样的滔天权势之下,就算报出自己是荣荫堂下人的身份,只怕非但无用,反而会因为自己的反抗而给阮家带来灾祸。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在这个人靠近过来,她以为他要□自己的时候,拔出头上钗子,抵在了咽喉上。

    那俊美少年却并未动她,反而朝她露出了笑容,问一些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当他提到顾选的时候,他本能地选择了摇头和沉默。他重复了几次,笑容渐渐消失,开始显得不耐。身边的一个宫人掳起袖子,上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扑倒在地。那宫人还要再动手的时候,被那个少年阻止了,起身离去。于是她就一直一个人被关在这里,手脚捆住,嘴巴也被牢牢堵住,除了中间有宫人送过一次饭,再也没有人来过,直到现在,那华服少年再次进来。

    “你以后对我会有用。有用的人,我一定不会亏待的。我会让你和你的男人过得很好。”

    他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漂亮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眼神看起来像一个天真而快活的孩子。

    但他其实不是。

    杜若秋躲避他凉滑的手,却甩不掉,微微打了个寒颤。

    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一个宫人,凑到了那少年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杜若秋看见他脸色微微一变,又摇头叹了一句:“是我性急了,还是太小看了他们?”说完,便从袖中摸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擦了下方才捏过自己下巴的手,随手丢在了地上,这才负手慢慢出去了。

    那宫人上前,恶狠狠将她嘴又塞了起来。杜若秋只知道自己被装进个大袋子,接着有人扛着她在走动。

    ***

    一辆香车缓缓朝意园北门口驶去。

    意园颇大,所以里面有宫车往来。

    “站住!”

    门口的守卫交戟拦住了香车的去路。

    “娘娘派我出去办事,你们也敢拦?”

    车里传来一声轻叱。

    守卫认出是贵妃身边宫女的声音,忙让开了条道。车子辘辘驶了出去,消失在灯火迷离的夜色之中。

    这一夜,城里的妓馆斗芳楼失了场火,好在扑救及时,倒也没惹出什么人命,也只不过烧了几间房而已。只老鸨过后发现,自己收了重金被命令好生看押着的一个姑娘却趁机跑掉了。

    ***

    杜若秋再次醒来时,发现这是个陌生的房间,布置清雅。早间的晨光从映了竹影的窗格中照了进来,耳边是几声啾啾的欢快鸟鸣之声。

    她如在梦里,慢慢坐起了身,试探着叫了声人,半天却没动静。扶了下还有些疼的头,终于慢慢走了出去。沿着一条两边夹竹的卵石小道,拐过个弯,她的耳边忽然听到了剑锋破空走动的声音。精神一振,急忙循声而去。

    竹从边的一块空地上,一个青衫少年正迎着初升的晨曦在舞剑。剑花翻飞中,少年矫健的身姿宛若游龙。凉风掠过,一片竹叶从竿头飘旋而下,少年忽然挽起一阵炫目的剑花,待停下来,剑刃上正稳稳歇着那一片青色的竹叶。

    杜若秋看得有些发呆,直到那少年收了剑,朝自己走了过来,这才惊觉,急忙后退了几步。

    “你不必害怕。阮大姑娘托我救你,所以你现在在我这里。这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你很安全。”

    那少年停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微微笑道。他的额头有一层细密而晶莹的汗,凝聚在漆黑的眉睫上,映得目光更加明亮。

    他的身上仿佛带了一种叫人安稳而信服的力量,杜若秋的慌乱渐渐消失,急忙要朝他叩谢。

    “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应了阮大姑娘的话而已。”

    她叩谢下去的时候,他已经擦过她身畔,朝竹径深处的房舍而去。

    “姑娘会来吗?我想见她!”

    她忍不住大声问道。

    谢醉桥停下了脚步,想了下,回头笑道:“我已经传信过去了。她来不来此处见你,我就不知道了。”


33、第三十三章 。。。

“姐姐,春鸢姐姐。”

午后,春鸢正和几个小丫头在空地上趁了春阳在翻晒衣物褥衾,听花墙外有人在叫,回头见是园子里的个洒扫小丫头正在探头探脑,便走了过去。

“姐姐,方才呆……柳家的柳向阳叫传个话,说他在垂花门外候着姐姐,有事。”

小丫头压低了声,笑嘻嘻道。

春鸢隐约猜到十有八九应与那事有关,精神振,也顾不得那小丫头副暧昧的样子,丢下手上的鸡毛掸子便匆匆过去。

垂花门是分隔内外院的道门。平日外面男仆小厮若无带领,断不能私自进去的。春鸢路到了门边,见只有个看门小厮正抱着胸靠在抄手游廊的柱子上不住瞌睡点头,左右看了下,并不见柳向阳,便上前扯了下小厮的耳朵。那小厮猛被惊醒,跳了起来,嘴里口水便垂挂下来,也顾不得擦,慌忙叫道:“春鸢姐姐!”

春鸢本有些懊恼,见他这狼狈样,禁不住也是“噗”声笑了起来,叉腰道:“轮 守门, 倒瞌睡起来了!小心告到柳嫂子处扣 月钱!”

小厮忙苦着脸求饶,春鸢也不过吓唬下他而已,正要问柳向阳,忽听身后响起阵“春……,春……”的声音,冷不丁吓了跳,回头才见是柳向阳,正站在廊子口,脸有些红红地看着自己。

“哪里钻出来的,吓死个人!”

春鸢拍了下胸口,有些没好气地朝柳向阳走了过去。

“方才……在……在廊子角, 来就……就看到了。”

柳向阳眼睛看着地,结结巴巴道。道阳光正从廊角的十字海棠角格中射了进来,照得他额头上都仿似隐隐生出了雾气。

春鸢忽然有些心软了下来,嗯了声,放缓了声调道:“ 找什么事。”

“方才……有人找到,说谢府姑娘叫……叫带个信给大姑娘。”

柳向阳急忙从怀里掏出封信递了过去。

春鸢接过来,忽瞥见他脖颈处有几道淡淡青紫淤痕,仿似被板条类的东西抽出来的,脱口道:“谁打 了?”

柳向阳见她眼睛盯着自己脖子,伸手捂了下,转身匆匆便要走。

春鸢忽然有些明白了过来,轻声叱道:“站住!”

柳向阳停住了脚,却是侧着脖子。

“ 帮姑娘放顾选出去,被 爹晓得了?”

“爹不不不……晓得!”柳向阳急忙摆手,脸涨得通红,许是心急,时连结巴也忘了,“守在门外等他回来时,却被娘撞见了。娘不敢叫爹晓得,只抽了几下。姑娘放心,就只有娘知道,不敢说出去的……”

春鸢这才微微吁了口气,看他眼,转身而去。

“害 挨打, 心里是不是在后悔?”

春鸢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道。

“不……不悔。皮厚,不痛。往后再有……,还叫!”

柳向阳脱口道。

春鸢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摇头叹道:“真是个呆……竟还说往后。这回若能渡过去,就是菩萨保佑了……”这才转身离去,只剩身后那柳向阳呆呆望着她背影动不动。

***

这两日江氏因与众夫人道随伺着贵妃,老太太不放心孙子,又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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