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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茫然的神情被第二声龙吟打破,猛然一个回神,将法袍解下在空中抖开,依次把亭子里的人拽上法袍。
将将腾起入空中不足五米,堪堪躲避开猛烈的水柱。
湖心亭一角迅速沉入湖中,翻转中击落游船,白雾中隐约能见,湖中心很快恢复成一片苍茫湖水。
水柱伴随第三声龙吟直传百里之外的白岐城内宫。
金黄流苏掩映中,白岐城城主的床上,眉目如同刀刻的城主解书,交叉合放在心口的手,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阙歌
白岐城上空很快聚起黑沉沉的乌云,压得人心惶惶,城中百姓纷纷出门朝空中指指点点。小孩被抱在怀里,老人早已进了屋。
就在此时,庄严肃穆的钟声从城主内宫传来。
那金钟自白岐城建立至今只响过三次,一次是左家破城,二次是山洪暴发,三次便是这次。满街奔走着手持长戟的卫兵,将士骑在马上大声喊话:“城主有令,大开宫门,所有人立刻进内宫,快。”
半个时辰后,巨浪咆哮着从湖中涌上岸边,像一头怒号的巨龙,狂涌入城。
没来得及转移的岸边百姓惊声尖叫着爬上二楼,一时间哀鸿遍野,被巨浪卷走的树木和人不计其数,锅碗瓢盆像没方向的船漂在水面上,运气好点的爬上高处,往下一看,水里时不时有挣扎着胡乱舞动的手臂,在屋体上一撞,附近水面迅速被染红,又以极快的速度恢复浑浊。
又半个时辰,整座城池昏暗得如同将要入夜。
大雨倾盆而下,天空中翻滚着闷雷。没有来得及撤入皇宫的人纷纷点起蜡烛,彼此抱作一团,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卫正带着的人落在一处三层高的客栈顶楼上,将桌子搭起来,他大声呼号:“都到桌子下面去!壮年带老人,女人和孩子在最中间,男人保护他们。一家人最好聚在一起,不要出声。”
“娘,今天天怎么这么快就黑了,白乌说今天带我去湖边抓虾呢……再不去就晚了……他会生气的。”一个双丫的女孩一身大红袄,缩在她母亲的臂弯里扭了扭。
母亲将下巴埋在孩子的肩头,低声安慰:“早上娘去买菜,碰到白乌的娘,跟他说过了你今天不去,他不会生气的。”
“啊?”小女孩的声音充满遗憾。
“明天还可以去呀,娘知道今天要下大雨,怕你们淋湿了明天风寒就不好了。”母亲的声音有点哽咽。她亲眼看见叫做白乌的孩子已被卷入水中,恐怕凶多吉少,整个身体都有点颤抖。
小女孩察觉到母亲的异样,没再多话,把头埋在母亲的怀中,依赖地抱紧她:“好吧,那我明天再去。”
卫正心绪复杂地望过这一层的男女老少,不远处,晋旭把小徒弟抱在身前,向来多话的边玺云也反常地闭着嘴,没有大肆宣扬他们在湖心亭的遭遇。
卫正走到晋旭跟前,晋旭虽看不见,但显然察觉到了什么,低声问:“你要走了?”
“嗯,镜魅是我杀的,而且,能有两颗内丹的收获,我不可能放过。”
边玺云动了动,被晋旭按回怀中,他淡淡道:“那你加油。”
卫正郑重点头,踏上天罡剑,在空中盘桓片刻后,毫不犹豫地飞向正南方的皇宫。
还没到达内宫,远远的卫正就看见了十数米高的城墙上,站着个人,即使是在微光之下,他身上的铠甲依然粼粼生光。
那人手中执剑,一脸肃穆地望着天空,卫正这才反应过来,他头顶还有东西!
天空被青蛟搅得晦暗不明,唯独两个拳头大的眼睛像灯泡一样亮着。
卫正踩低飞剑,正要俯冲。
城门上的男人忽然将剑竖起在眼前,并起剑指,口中默念。
原来也是个修道之人,卫正停止下降,天罡剑在半空里被大风刮得东歪西倒,他闭目召唤出穿云剑来,那道不起眼的金光,在此时风雨交加的战局里根本没能引起大BOSS的注意。
卫正的脚下,忽然出现大祭司的飞毯,上面的人簇拥在一起,生怕会掉下去。忽然那飞毯停了。
卫正心生疑惑,内宫就在眼前,可以说他们只要飞进去,找个宫室躲起来,至少在战斗结束之前不会有太大危险。
大祭司的袍子上升了个高度,也看见了空中盘桓没降落的卫正。
二人:“……”
还是卫正先打了个招呼:“嗨……”
大祭司没鸟他,转过身安慰坐在飞袍上的众人:“我们就在这里观战。”
贵族的少女们一直在嘤嘤嘤,但少女的嘤嘤嘤声音很小,可以忽略不计。失魂落魄的城主夫人似乎一直没能从自己老了这件事中回过神来,而另两人中的现任城主解鸿站起了身。
朝下看了眼,他皱起眉,朝自己的母亲沉声道:“阿娘……你看城门上那个人。”
木讷的眼神跟着解鸿的手指,转向城门上一身黄金战甲的男人,男人手中的长剑正在蓄力,蓝光飞速暴涨中,他的眉峰凌厉,仿佛是一道雷电。
“你们认识?”卫正忙不迭问。
连状况外的城主夫人也拉回了注意,她看了会儿,忽然崩溃地捂住了脸。
“阿娘……”解鸿不是很明白。
“是城主。”大祭司道。
卫正很是明白解鸿的疑惑,城主便是城主夫人的丈夫,她的反应实在不像是一对生死与共的夫妻,反而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无颜面对城门上作战的人。
“大祭司,打个商量。”
两个男人商量的结果是,大祭司立刻带着闲杂人等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再独自回到战场。卫正倒不担心大祭司不回来,事实上,他现在有种想看看城主实力的兴奋感。
豁然间一声龙吟,卫正就知道,这场避无可避的战斗以白岐城全城百姓的性命为赌注,那个使命里肩负着整座城池的男人,竟然从病榻上挣扎了起来。一股不知道是敬畏还是感慨的情绪在他心口膨胀。
卫正也捏着穿云剑,打算先观战,等他们战得差不多了或者城主有危险再上去放冷剑。
这是卑鄙?
不,这是坚决不插手别人的私人恩怨,是侠之大者。
该怎么形容这场战斗?作为一个从头观战到尾的围观群众,卫正有点难以总结。
青蛟修为极高,发动湖水作为武器,意图淹没整座白岐城,而那城主,没有采取卫正想象中的招数以法力压制,先筑起围墙拦住大水,而是直接捉剑便上,进入云层后,卫正便看不清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天上下过大雨、大雪、冰雹之后,乌云渐渐开始散开,天光微微发亮,青蛟骤然爆出一声龙吟,周边山石滚落,落入水中,化为无痕。
随着云层散开,卫正才算看清楚,青蛟的头奋力冲入云霄,却又力竭而长吟,数十丈长的原身从空中坠落,所及之处,波涛分开,激起的巨浪被两片金甲及时拦住。
满脸是血的一个男人骑在青蛟背上,人渺小的身躯和青蛟的庞大不成比例,他的一只手握剑,剑锋早已插入青蛟身体里。臂膀姿势却有些扭曲。
换了是别人不一定能看出,而卫正却一眼看出来,即使有重甲护身,他的那条胳膊也已经废了,恐怕是青蛟被刺穿要害时在空中挣扎太厉害,以至于伤到城主的手臂。
但这一战,好歹是赢了。
卫正第一次与男人的双眼对上,他眼底里,绽开一束白茫茫的光。
卫正回过头,只见乌云散开,阳光自云中透出。
青蛟作乱,无疑是白岐城建成以来,最严重的一场灾难。
湖水退去之后,满城都是断壁残垣,被水淹死的尸体零散在街道上,长时间泡在水里,那些人的脸白得像萝卜皮,浮肿着。
时不时有人在街头放声痛哭。
这种哀伤很快被线香和纸钱燃烧的气味淹没,卫正领着边玺云和晋旭走在街头,晋旭抬头看了眼,金灿灿的阳光射得他眼睛发痛,他抬手遮蔽。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边玺云有点没精打采的。
“卫兄弟?”见卫正久未出声,晋旭提醒般喊了声。
卫正还沉浸在昨晚进入白岐城内宫拜见那个神一般的男人时,他讲述的事情里,此时甩了甩头,拿手拨弄了两下头发,像耍帅一般:“先离开这里,这座城镇,我们已待得够久了。”
边玺云顿时欢天喜地地欢呼了声,仿佛离开白岐城,就能将这场死伤无数的战斗埋进记忆里。
而卫正却知道,无论多少年之后,白岐城的城主都还会记得这件事,他们失去了神镜,必须建立新的信仰。
前一天晚上。
白岐城内宫。
卫正的到来并未让城主解书感受到意外,他孤独而骄傲地坐在王座上,领受卫正的鞠躬礼。虽然这个礼节在白岐城不通用,解书却欣然接受了。
“你想知道什么?”
解书问话的同时,御医跪在他足下,谨慎小心地替他包裹手臂,额头上的冷汗显然是因为敬畏。
而结实是看见卫正剖开青蛟胸腹,从它身体里掏出的内丹,知道他不会在城中长久停留,这种方外之人,见一面,一生就基本没什么机会见第二面,解书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战斗,需要不停说话来缓解心里的震撼,以及转移手臂的疼痛感。
“就从你们族中的神镜说起吧。”卫正也很不客气,大战后的皇宫只有白开水,他兀自喝得津津有味。
解书面部线条刚毅,嘴唇仿佛是两面刀刃,他严肃的神情仿佛是亘古不变的。
而事实是,无论再坚毅无情的人,也一样有过情窦初开的懵懂。
那一年,解书十三岁。
他第一次见到镜魅。
“你应该见过她了。”解书说得很肯定。
卫正老实地点点头,二人沉默片刻,卫正勾嘴角微微笑道:“她很美。”
“嗯,她的美是男人都无法抗拒的。”
“一笑倾人城。”
“是这样。那年就算是让我不坐城主的位置,将她赐给我做妻子,我也愿意。”解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板正严肃之外的表情,他很遗憾,“但她不是个人。她只能住在镜子里。那时候我认识的青蛟,他是我唯一一个敢倾吐内心的挚友。白岐城虽然不像左家王朝那般强势,城主也未曾称王,却实实在在是个小王国。层级之间有复杂的牵连,我是继承人之一,我结交的朋友们,也多少和这座城的建立者有千丝万缕的家族关系。那时候我不知道青蛟是妖,他以人形时常教我些旁门左道的法术,当然,与我们家族内部所习并非一路。那时候我还年轻,能认识她那样的美人,总想要和好兄弟炫耀。于是让一个外族人,知道了白岐城最大的秘密。”
卫正忍不住打断道:“她真的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是。”解书看穿卫正的将信将疑,没什么表情地说:“自白岐城建立以来,她预测的事情,无一不准,所以无论是事关丰收还是子嗣传承,都要问过这面镜子。祭司一职便是专司保护镜子的,当然,生为镜中的神女,岁月是漫长又寂寞的。我每次去神殿,大祭司一定会知道,白家这一族人被选为祭司,便是因为他们和神女之间有特殊的感应,这镜子,最初便是白家先祖献出给城主的,他们的族人能感应到镜子的波动,如果有人将危害到这面镜子的存亡,他们也会以死相拼。但这一族,古来便一脉单传。”
大概是天机不可泄露的关系,镜子预测未来的事情属实,那么白家就是泄露天机的帮手,自然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那你生病又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神女。”解书顿了顿,眉峰紧皱。
卫正听见他骨头被接回去的极轻微的一声响,感觉自己牙根都有点疼。他按着脸颊,等待解书的下文。
“我、青蛟、还有后来的……襄婉……我们常常和她见面,她不能离开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