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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涌上慌乱——难道他悲摧地成了小孩子之后,还要再经历一遍更悲摧的换牙!回忆起和换牙相关的记忆,他的眼前就一阵阵发黑。
从被禁足的第二日下午开始,乾东三所的人发现,他们小主子终于有了该有的正常表现,开始蔫蔫的不爱说话了,除了必要的‘摆膳’‘不用’‘下去罢’以外几乎从不开口。而且每日笑眯眯的可爱模样再也看不到了。
小阿哥是个好主子,皇家该有的盛气凌人和上位者对待下人的轻谩打骂在这乾东在所里从来没有过,反而常把一些上面赏的东西分赐给他们。奴才也是人,跟着这样得人心的主子日渐有了感情也不稀奇,众人看小孩这样也跟着难过,乾东三所气压也变得低起来。仅次于暴风眼的养心殿了。
江浙总督欺上瞒下,骗取振银一案迁连甚广,朝堂上的大批官员跟着纷纷落马。这次事件的影响极其恶劣,一切以欺君之罪论处。几个核心人物诛三族,且未成年人也不在赫免之列,家产全部要收归国库,女眷也被发沛流放。
这让天下人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乾隆对于这些臣子纵然生气,也只是一些而已,并没他表现出来那么多。因为他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对于平日里真心替他办事的人,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们些好处的。
这次对他来讲其实没多大损失,能办事儿的人前赴后继。这些胆敢挑战他天子威严的东西本就该死,何况他还能借此机会平衡鄂尔泰死后,张廷玉一方渐大的势力。这些事情一一处理,足足花了乾隆十多天的时间,这其间他一直宿在养心殿,没踏入后宫半步。当他猛然想起自己儿子还被关着的时候,已是半个月之后了。
这些天来人人都知道皇上心情不好,看那宣武门外的菜市口鲜血铺了厚厚一层,就没人敢来触他的霉头,几天没翻牌子算什么,富察皇后反正孕期不能侍寝,这样让那些小娇精少了勾引皇上的机会,她再贤惠也不会去主动提起。至于被禁了足的小阿哥,自然更是无关紧要的事了。除了嘉妃有些惦记外,其他宫妃恨不得皇上永远也想不起那个儿子来。
乾隆想着,小四儿被他冷落了这些时候,说不定多委屈多无助呢,想到那孩子睁着一双凤眼叭嗒叭嗒掉眼泪的模样,乾隆就暗自懊恼,怎么就把宝贝儿子给忘了呢!再加上那天的当众一巴掌,他的小四儿会不会就要和他生分了?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那孩子和他生分,想到那孩子也同别人一样,恭谨疏离,心里有些涩涩的。乾隆立即招来吴书来:“摆驾乾东三所!”
这是乾隆第二次来小四儿的住处,离养心殿稍远的距离让他皱了下眉毛。门前没有人守卫通报更是让他皱头皱紧了。怎么?这些见高踩低的侍卫,这么快就认定小四儿失宠了?敢明目张胆的不在岗位上!乾隆向吴书来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派人去拿本该守门的侍卫,并有眼色地将跟着万岁爷的一干人包括他自己,都留在了院外。
乾隆抬脚独自步入,不同于年初时那次覆满积雪,到处透着勃勃生机。统一样式的宫房前院辟出一面葡萄架,架下放了张摇椅,院前的一棵老槐树下还搭着个秋千。他要找的小包子正捧着一本书,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身后一个贴身小太监伸着双手虚扶着,生怕小主子一时不甚摔着。
孩子柔和精致的眉眼在斑驳的树影下宁静地舒展,如一汪清泉沁人心脾,将乾隆这些天来一直燥动的心情抚平。小福子先发现了进来的人,定眼一看竟然是皇上!小太监慌张跪下请安:“奴才,奴才扣见皇上!”
小永珹闻言抬头,眼中的惊喜不容错辩“皇阿玛?!”乾隆本来对小福子出声惊扰了孩子不满,被这软软的声音一叫,只觉那些都不重要了,挥退了小福子。乾隆走近小孩,摸了摸久违的脑门,笑道:“小四儿在看什么?”
永珹在禁足半个月后能见到他皇阿玛,真的是很开心,不只是这代表了自己的可以出去,这大半年来他们父子两个日日相见,突然间改了坐息还真的很念他,每日虽然闲了下来,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不过想到自己当前缺了颗牙的状况,他下意识垂下头,“儿臣,在看《资治通鉴》。”
乾隆没注意到他的态度,却对他的课外书目吃惊不小:“能看得懂吗?”这么点的孩子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看《资治通鉴》,怕也只是囫囵吞枣,难有成效。不过他儿子这种好学的精神还是值得赞扬的。
永珹微微一顿:“还好吧。”他以前看过白话版的,所以里面的故事大概都知道,如今再古今对照一遍,对于古文的理解,还是很有帮助的。
乾隆终于发现小四儿一直低垂着头,让他看不见脸上的的表情,说话也是尽可能的少,难道这孩子真的和自己生份了?他心中一紧,竟是真的慌了。捉住小孩的肩膀的手不由使力,命令的道:“抬起头来,看着朕!”
小孩听话地抬头,眼里有着一丝好奇和不解,“皇阿玛,您怎么了?”他想起什么又忙用小手捂住嘴。
乾隆凌厉的眉峰微挑,他不会看错,这孩子明明对他没有不满,可以说还对他的到来很开心,怎么就不好好说话呢?这荒忙捂嘴的动作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年轻的帝王恢复了往日的从容,甚至带了一丝玩味,不去探究他瞒了什么,反而故意逗着小孩说话:“你孝经抄完了吗?”
永珹也觉得自己捂着嘴不礼貌,又放下手,垂头说:“儿臣抄完了。”不忘抱怨道:“写得手好疼。”
乾隆语气听似平淡无波,“……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心得?”
永珹低眉顺眼:“儿臣……”
乾隆抬手打断:“抬起头,看着朕回话!”
“啊?”小永珹很不好意思,话未出口,脸先红了。乾隆看得有趣,他更不可能放过这小孩了:“嗯?你怎么样?”
永珹一咬牙,自我安慰地道:这才是第一颗,难道真等满口牙长齐了再说话?反正丢人也是对着自家亲爹,应该不会被笑话吧?应该吧。
听话地抬头看着他说:“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近日抄写孝经,一日三醒吾身,深刻地明白了孝为百事先的道理。身体发肤,授于父母,极不应该为不相干的人将自身置于险境……”
永珹理解当时乾隆的心情,推己及人,若是他家孩子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一个外人,他同样会暴跳如雷。这种为自家孩子担心的心情让永珹感动了。以前常听说皇家无父子,骨肉亲情薄。可是乾隆这个英明的老爸对他真的是先父后君,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状态。
人心都是肉做的,相处久了自然有感情,他几日不见乾隆,也真的想得荒。最后这几日禁足也没了借机放假的心情。听到小福子说起前朝的变动,永珹跟着替他皇阿玛担心。如今人终于来看他,是不是说皇阿玛已经不生气了?
还没等他说完,一声突兀的大笑打断了他。永珹只见他威风凛凛的皇阿玛盯着他的小嘴,确切地说是他露风的牙窟窿很没形象地大笑起来。
小小的永珹瞬间黑了脸。
守在门外的众人听了皇上的笑声,绷了多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还是四阿哥有办法,这不,皇上才来一会儿,他就有办法哄得万岁爷笑出声了。
☆、第27章
乾隆可没想到自己一时不掩饰的笑声就把儿子得罪了。永珹自那日这后对他都是一张冷脸,说话更是简练,更别提像以前一样对着皇阿玛暖暖地笑了。可惜一切不能重来,乾隆笑都笑了,还要他怎么样?一国之君拉下脸面向自己小儿子道歉吗?他丢不起那个人!所以乾隆为了讨好儿子,顺势解了小孩的禁足,恢复他的的正常生活。
永珹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没想到他英明神武的皇阿玛也是个俗人!竟然真的嘲笑他!天下间有这种爸爸吗?更可恶的是他还害得他被后宫的嫔妃们围观。
不知从何处透出的风声,四阿哥‘换牙愉亲’的典故在宫里已经传开。后宫的女人们没有什么愉乐,这些天来打着探望的名号来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一个个或明目张胆或装不经地盯着他的脸猛瞧。他这东三所从来没这么热闹,他更期望它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他额娘的承乾宫也压不住前赴后继热爱八卦的女人们。为了不打扰她养胎,他只得避走去慈宁宫呆着,想着太后的威仪下应该没人敢来打扰她老人家吧。
可是事事难料,太后一脸慈爱,手上却毫不留情地固定住永珹的脑代,掰开他的小嘴细看。一边忍着笑一边说:“让皇祖母看看,哟,小牙已经长出来了,不能舔知道吗!换牙可是大事,有哪个孩子像你一样藏着掖的!”又向一旁的嬷嬷说:“快去把太医宣进来。”
想跑没成功的永珹被太后按坐在椅子上,让太医过来检查。他以前也算天不怕地不怕,小时候被妈妈压着去看牙医的印象太深刻,想到牙医室里的那些大家伙,现在还冒冷汗呢。从那以后他硬是克制住吃甜食的习惯,免得再次承受那拨牙之痛。
可是在皇宫里好吃的瓜果点心一直不断,他又是几位重要人物放在心上的人,他殿里的吃食更是精品中的精品。一时妄形就没再控制进甜食的数量。再次看到太医拿着一方精制的小锤子走近,永珹一时看呆了。太后以为他害怕了,事实也相去不远。拍拍他的肩安慰:“阮太医是儿科圣手,你不要担心。”
这和他是不是好太医没关系吧!永珹力持镇定,可是小身子已经僵了,木然地任凭老太医拿着锤子对他的小乳牙轻轻敲打。阮太医也很有压力,他要面对太后和四阿哥的双重压力,明显两位主子的意向还是相反的。
简单的检查过后,他松了口气,躬身说:“回禀太后,四阿哥身体健康,换牙也很有规律,除了已掉的那颗乳牙外,还有几个牙齿也松动了。和同龄的孩子比虽要换得快些,不过请放心,只要注意饮食,营养跟得上就好。”
太后点点头,像一个普通的祖母一样问:“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尽管说,哀家也好吩咐下去另做安排。”
太医说:“四阿哥可以多吃些有嚼劲的东西,苹果,玉米等水果谷物也有助于他牙齿整齐健康。奴才写个单子,您让宫女照着这个食谱给四阿哥进膳就行了。”
太后听他这么一说也放下心来,点点头道:“辛苦你了,苏嬷嬷,打赏。”等太医退下,太后怜爱地搂过永珹,恐吓道:“看到了吧,不听话的孩子会被惩罚,你不等你皇阿玛的同意就下湖救人,所以掉了颗了小牙,日后还要掉更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永珹心里流下两行宽泪,宫里果然没一个人不恶劣。连慈爱的皇祖母也趁机消遣他!他干脆把脑袋埋祖母怀里,喏喏地说:“永珹再也不敢了。”太后很诧异,小四儿平日也和她亲,却从没主动蹭怀里过。小阿哥们自从会说话走路就有专人教导规矩,把小包子们教得都规规矩矩的。虽然小孩子扳着脸也很可爱,可是偶尔撒娇的样子更可爱。
祖孙两个笑闹了一阵,皇后娘娘带着五阿哥来请安。这不是永珹第一次与这个五弟相处,明明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却总爱扬着脸说话,小孩子眼里嫉恨还不能完好摭掩。一开口就是讽刺之语:“听说四哥又出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