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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邱异然和田玉说,沈破天是那个宁瑞涵的弟子,而那个宁瑞涵是个实打实的魔修……
以谢征鸿对沈破天的了解,他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成为魔修弟子,哪怕此刻沈破天身上煞气冲天也是同样。一个人骨子里的本性是不能改变的,沈破天一路走来,也曾数度在生死之间体悟剑道,那个时候他都为放弃,何况是如今?他们几人也曾一起谈天说地,喝酒论道,沈破天对于剑道的坚持之心,他们是有目共睹的。没道理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却在这里摔了个跟头,重新再来。
但沈破天身上,确实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剑气了。
曾经的沈破天就像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剑,但现在的他只能被这煞气重重包围,连面孔都看不清楚。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如何了。
“前辈,沈道友身上的煞气似乎变得十分浓重,是封印失效了么?”谢征鸿忧心忡忡的问道。
“你那个封印,本来就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先天的散魔之体,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你当年不过一个小小金丹,想要封住他身上的散魔之体本来就不可能,能够有效果你就该偷笑了。不过要是换成现在倒是有可能。”闻春湘微微眯起了眼睛,显出几分慵懒来,“沈破天如今散魔之体已经成熟,看样子,他应该是废掉原来的功法重新开始,如今都已经是化神期修士。废掉修为这种事,可一不可二,他本来就应该成为魔修,如今放在魔修们眼中,大约说得上是拨乱反正罢。”
“看来沈道友经历的事情也不简单。”谢征鸿长叹了一口气,“在此之前,小僧从未想过,我们竟然会在这样的场景下相逢。”
原本在谢征鸿的设想中,他们应当会在某个地方偶遇,然后坐下来喝酒聊天,事后离去。
越修行到后面,他们的道路就越窄,到时候他们总会有不少次机会可以遇见。
而没有消息,便已经是最好的消息。如此的君子之交,才应该是他们这些人的相处方式。
可惜,世事弄人。
“小和尚,你还是悠着点,现在你可不能冲上去和他叙旧。”闻春湘忽略心里的那点不悦说道,“他现在羽翼未丰,那什么宁瑞涵之流虽然称不上太麻烦,但如今你我既然想要去和季歇对抗,前期就不能露馅,你明白么?”
“前辈放心,孰轻孰重,小僧自有考量。”谢征鸿回答道。
“你明白就最好。”闻春湘也不忍心逼的太紧,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另一边,邱异然和田玉两人也看见了边上煞气冲天的沈破天,脸色不由的起了些变化。
“怪不得你看着这徒弟和看着宝贝没有什么两样,原来是先天的散魔之体,光是这浓郁的煞气就足够你回本了。”田玉隐隐压下心中的嫉妒说道。
魔修修行之中,除去那些可以用手段弄来的魔气和血气怨气,煞气也是魔修修行之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只是这煞气想要弄来,就有些麻烦,需要从各种鬼物妖魔身上提取,或者自己练功练出不少来。但散魔之体不同,他们天生就带着煞气,放在凡间来说就是所谓的天煞孤星,一般人镇不住。但放在修真界,却是修魔的好苗子。
这样纯粹的煞气,若是能够拿到一些,不管是炼丹还是炼器都是有着不少好处的。
照田玉来看,有这么好的自带煞气的弟子,宁瑞涵不可能不从自家弟子身上分一杯羹,攫取一些本源煞气修炼魔功。
这宁瑞涵当真是好运!
这样也能给他找到一个这么合心意的弟子来!
“凑合凑合。”宁瑞涵大方一笑,装作没有看见田玉眼中的不悦,“他还年轻,日后恐怕还需要诸位多多提点一二。如今我筱泰城后继有人,日后我便可安心游历寻求进阶机缘去了。”
宁瑞涵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自然不会随意起了心思收什么弟子。
要知道教徒弟这种事情劳心劳力,指不定你花了大心思培养,就养出一只白眼狼来。魔修之中讲师徒情谊纯粹是开玩笑,那么多将弟子当炉鼎或者当炼器的素材使的,弑师也是常见的事。而且就算你养出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你也不能保证他中途不陨落,这么算下来,当真是吃力不讨好。
可宁瑞涵却又不得不收。
筱泰城在九十九座城里排名第三,在魔皇季歇那里也是挂了号的,不像其他那些排名中下的城池,想换随时可以走人。加上宁瑞涵本身也为先天魔体,一身功法至今没有找到衣钵传人,反倒成了他郁结于心的一件事,修为已经在此沉淀多年。如今寻到了沈破天,再让他到魔皇面前晃一圈,有个印象,到时候自己再将城主之位传给他,便可无事一身轻的离开了。至于沈破天心中如何想,愿不愿意,那并不关他的事情。
若是有能耐,就过来杀了他。
没有能耐,且受着吧。
既然成了魔修,就该遵守魔修的生存方式才是。
“宁城主真是谦虚了。”邱异然看了一眼旁边的沈破天,转头说道,“不知城主弟子大名是?”
“他叫……叫……”宁瑞涵本来想要直接将沈破天的名气说出来,这个名字取的不错,十分霸气,一听就知道是魔修。然而叫“沈破天”的修士才身死不久,就算在场的修士没有多少可能听说过这么个小修士,但日后等到沈破天名声大震了,保不齐会有人想到其中关联。
“还是让他自己说吧。”宁瑞涵含蓄的笑了笑,朝着沈破天那边喊去,“徒儿,你过来,他们在询问你的事情。你说,你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沈破天身形一顿,瞬间站在宁瑞涵身前,朝着邱异然和田玉微微颔首道,“区区小名,不足挂齿,便叫在下无名好了。”
宁瑞涵想去摸摸自己的胡子,陡然发现自己下巴光滑,才想起自己的胡子已经刮掉了。
徒儿这名字也起的忒随便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敷衍不成?
“原来是无名兄。”邱异然从善如流的说道,“此次大比,不知无名兄是否有意参加?”
“在下只是过来观赏一二。”哪怕邱异然面上装的和善,沈破天也能感受到对方暗含的敌意。
他如今身上煞气缠身,对于别人的杀意感受的十分清楚,哪怕只有一点儿都瞒不过他。
他如今不过初入化神期,就算再不喜欢这些魔修,也知道凭自己的力量顶多和几个人打上一架,若是真的进行生死比拼,恐怕没有胜算。
既然如此,又何必逞一时之勇呢?
按理说,随着煞气的越发严重,沈破天的性子应该变得更加暴躁才是。
他宁瑞涵逼迫在前,体察好友苦心在后,沈破天对自己的命运转折充满了无言的抵抗。他的剑道修为毁了可剑心仍在。在修炼魔功之时,他用外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甚至将谢征鸿曾经送给他的一些佛道法器都用上,使自己神志清明。
这么一来二去,反倒将他的那些尖锐之气硬生生磨平。
这其中悲苦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沈破天知道,自己若不改变,便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那真是遗憾。”邱异然柔声说道,“希望下次大比,我们能有机会比上一次。”
沈破天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叙完旧了,妾身有点累了,想要回去休息休息。”田玉伸了伸懒腰,娇声笑道。
“那就不送了。”宁瑞涵抱拳道。
“哪里敢劳驾您呢?”田玉说完,便化作一道虹光遁走。
邱异然和沈破天又寒暄了一会儿,也随之离开了此处。
“徒儿,走吧,你在看什么?”宁瑞涵将自己城中的几个修士带上来,随口吩咐了几句,朝着沈破天问道。
沈破天注意的方向正是之前谢征鸿和闻春湘所在之处,只是此刻已经人去楼空。
“没什么。”沈破天淡淡说道。
应当是他感觉错了罢。
谢道友身为佛修,又怎么可能到这小魔界里来?
沈破天正要随宁瑞涵离去,心里又忽然升起一股淡淡的无力来。
越是不可能,谢道友就越有可能过来。
以前谢征鸿在道春中世界里做的事情,又有哪一件是他们预料得到的?以谢道友的个性,说不定真的会在此处。
想到这里,沈破天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身上的煞气似乎也弱了一些。
若真是如此,就算拼尽全力,他也要护谢道友平安!
谢征鸿和闻春湘两人在田玉离去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依此刻的情形,最好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前辈,您能看出沈道友练的是什么功么,会不会有什么隐患?”谢征鸿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在来的时候又仔细打探过了一番,确定沈破天是在这短短十来年里连续渡过了好几次天劫升上化神期的。加上前辈说的废掉修为重新来过的事,更让谢征鸿有些忧心忡忡。
修行过快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隐患,而魔修之中为了修为忽视掉其他因素的事情更是常见。万一沈道友也在这修行过程中出了岔子,就得不偿失了。
“具体什么功我不太清楚,应该是先天魔体的修士常练的一种。至于速度太快,这点你不用担心,沈破天也不是傻子,应该能够分得清轻重。”闻春湘本来想要说几句重话,但想到和小和尚交好的修士没有几个,后来因为自己的缘故,谢征鸿这三个字更是在佛修那边臭的不行,想要再交到几个好友是难上加难。这么一来,小和尚会关心沈破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和尚,修士修行本来就是自身的选择,道理谁都懂,但真的做起来却是另一回事。”
谢征鸿微微苦笑了一番,“前辈你说的是,只是小僧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而已。”
“不如你出去走走罢,也许能够遇见什么开心的事情。”闻春湘沉思了一番说道。
在六壬城里,魔修不敢随意动武,一个个都小心谨慎的很,就算小和尚出去也不会有什么事,出去放松一下,多看看景色也是好的。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他们过来双修一场,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咳咳。
闻春湘被自己的无耻惊呆,但一想到自己单身了近万年,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没有什么奇怪的。本来就是既快乐又可以增长修为的事情,有什么好害羞的?
“也好。”谢征鸿迟疑了一会儿,很快就做了决定,“前辈,您一个人呆在这里,也需要好生珍重。”
“……你顶多也就出去个一两天,六壬城就这么大。”闻春湘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却颇为受用,“去吧去吧。”
“前辈再会。”
谢征鸿告别了闻春湘,又在自己的面容上修饰几把,变更了下相貌,开始浏览起这六壬城来。
闻春湘的笑容渐渐淡去,席地而坐,分化出一抹神念分、身来。
小和尚既然担心那个叫沈破天的,就让分、身过去看看就好了。
作为比小和尚多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前辈,总该表现出一点郑重沉稳来才是。
“到了,你们便在此处休息吧,没事最好不要外出。”耿以枫将祁永缘和朱宁两人带到一处洞府前,便不愿意再管了。事实上,魔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