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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法医你可以确定五号公园的死者是被谋杀的吧?”女记者就是不相信她不能从徵律口中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难道你以为那样子的死法还可能是自杀吗?”
徵律的话让在场的人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只得忍得几乎快内伤,而那个女记者的脸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像这样的事,不知道检警单位是否已有了腹案,不然如何对社会大众交代?”女记者不甘示弱的将问题的角度切入得异常的尖锐,想挫挫徵律的威风,也好扳回一点面子。
“小姐,你似乎搞不清楚状况,我是一个法医,这样的问题你问错人了。”徵律的语气不耐到了极点,冷冷的扫了女记者一眼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开。
一进到里面,方商律急急拉着徵律往游泳池边走去,也许是心急让方商律忘了她那比男人还大的脚步,让徵律在后面追得好辛苦。
泳池中的水清澈的可以看到粼粼水波下雪白的磁砖,当然也可以看到水池中那像鬼魅般的女尸,在水中半浮半沉的飘着。
死者看得出是个年轻的长发女人,她的头发飘浮在水中,就像是梅杜莎有生命的蛇发般不停的飘动着,而她的姿势,让徵律几乎第一眼就肯定,这名死者和五号公园的那一名死者是死于同一个凶手的手中。
因为,她们都是双手张开,双脚并拢的呈现十字架的形状!
“是谁发现的?”
“是管理员。”方商律皱着眉。“这是一个每逢二、四、六才开放的室内泳池,所以,游泳池从礼拜六晚上九点半之后就关闭,直到管理员今天来清理时才发现。”
“死者的身分查到了吗?”
“凶手似乎不想隐瞒死者的身分,和上次一样,死者的皮包就在附近,所以,已经可以确定死者是已报失踪,一间婚纱公司的二十八岁负责人林珍珍。”
徵律原本还想问些话,但是现场调查人员在采证后已将女尸由水中捞上岸,于是徵律和方商律也就打住了她们之间的谈话,一同走向尸体。
徵律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因泡了水而有些发胀的尸体,那困惊骇而扭曲的脸,也因泡了水而变形得更严重,水珠不停的从那死白而早就失去弹性的躯体滑落。她拨开了尸体面前湿漉漉的衣服,然后抬头向上和方商律对看了然的一眼。
一道完美的缝合疤痕,在发胀的白皮肤上显得刺目而丑陋!
“看这个样子,这尸体说不定从礼拜六关门后就泡到现在了。”方商律皱着眉说。虽然她不是法医,可看了这么多次的尸检,多少也有点认识。
“应该没这么久,这尸体是死后才被弃置水中,加上这又是室内的泳池,比起一般外面的水温高一些,所以不用太长的时间就可以胀到这样的程度。”徵律摇头反对。
“这样的话,你要如何推定死者死亡的时间?”方商律并未多加辩解,只是顺着她的话问。
因为这种事徵律才是专家,而且是个第一流的专家,只要是从她口中说出的推论,准确度往往高得令人“不可思议”。
徵律拿出她随身携带的工具,挑出一把解剖刀。因为泡过水的尸体很容易切开,她只是这么轻轻一划,尸体的胸口就像吸了过多水的西瓜,“剥!”的一声就开了一个大洞。
“现在也只能从胸中的血块凝固的程度大略估算一下了。”
“发现五号公园的女尸到今天才不过两个礼拜,不到两个礼拜就杀了两个人,这凶手根本就是个丧心病狂!”方商律挫败的说。
整个案子扑朔迷离,情形又教人难以理解,清查比对一堆资料,到现在忙了半天却连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想这凶手真的是想玩‘一个游戏’。”
徵律举高了手中的镊子,镊子中夹着一张由尸体心脏部位取出的扑克牌——一张红心九的扑克牌。
也许是因为这案子实在是诡异得紧,也或许是收到那颗在她回家时,已证实为五号公园死者的心脏,徵律怎么也睡不着。
这些天,为了这案子她已经够累的了,可是不管她多需要睡眠,只要一闭上眼睛,红心三和红心九的纸牌就会在她的脑中不停的交替浮现,弄得她根本没有办法好好的静下心来睡一觉。
她起身扭开床头灯,发现现在是半夜两点钟,整个世界安静得仿佛一切都沉睡了,只有她一个人还孤独的醒着。
那个凶手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杀人,而又为了什么要把那颗心脏送给她?还有,他会再次把心脏送给她吗?他还会再杀人吗?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徵律的脑中不停的出现,弄得她几乎想要放声尖叫,她头痛的吞了两颗止疼药,然后坐在床上等待药效发作。
铃!铃!铃……
阵阵刺耳的铃声在深夜中显得格外响亮,也让原本就皱着眉头的徵律,一双黛眉锁得几乎要纠缠在一块。
“喂?”她的声音是谨慎的。
“是不是吓到你了?”骆天恩温柔的声音由话筒中传了过来。
“你半夜不睡觉,打电话到我房间做什么?”
对于徵律不甚友善的话,骆天恩仍是十足的有耐性,“我看到你房间的灯亮了好一会儿,是睡不着还是作噩梦?”
徵律这才想起,她的房间和骆天恩一样都在三楼,中间就只隔着一条马路,难怪他可以看到她房间的灯是开是关。
她用肩膀夹着电话走到了窗边,将窗帘掀开了一角,就看到骆天恩在他的窗前一手拿着电话,一手还用力的对她挥挥手。
“你半夜不睡觉,打电话给我就是要问这个?”徵律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人在深夜醒着是很容易胡思乱想的。”
“胡思乱想?你怎么知道我在胡思乱想?”徵律的心一下子漏了一拍。
“你从小就不爱在深夜醒着。”
骆天恩的话让徵律的眉头微微的松开,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有好一阵子很怕黑,可倔强的她又不肯承认,只好开着灯睡觉。而骆天恩也不知道从哪儿发现了这一点,就天天打电话到她房间陪她聊天,直到她入睡为止。
不过,这样的记忆随着她克服了对黑暗的恐惧后,就在她心中渐渐消失了踪影。直到刚才,熟悉的片段才又唤回她那尘封已久的记忆。
“影子猜谜!”一闪而过的印象让她脱口而出。
“你还记得!”骆天恩的语气是惊喜的。徵律竟然还记得他们之间小小的游戏,而且,他竟然能在徵律的声音中听到一丝丝的笑意。
天知道!他多希望徵律能开开心心的笑一次,而不是用冷漠冰封她那该是比任何人都柔软的心。
“我记得我睡不着的时候,你就会要我躺在床上,看着你弄在窗帘上的影子,猜猜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曾几何时,她都忘了自己童年也曾这样幼稚过。
“我们再来玩一次吧!”骆天恩突然提议。
“嗯?”
“你不是睡不着吗?或许这有效。你小时候都是几个谜题后就会睡着的,比起吃药好用多了。”
徵律原本想拒绝,可也许是他话中那掩不住的热切,也或许是因为这夜真的让她的心变软弱了,那到嘴的话硬是出不了口。
“你如果不嫌幼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丢脸的人又不是我。”
骆天恩轻笑出声,他怎么会不明白徵律的性子,她算是答应了他的提议,让他陪她度过这一段时间,这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偷来的幸运了。“看到了吗?”骆天恩把窗子打开,然后把台灯放在自己的身后,将自己的影子长长的越过街道,投影在她房间的窗帘上。
“看到了,来吧!”徵律关暗了房间的灯,拍了拍枕头后,躺上床,将电话在耳边,然后专心的看着窗帘上的影子,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正噙着久违的笑意。
“好,这是什么?”骆天恩声音轻柔的由话筒中传过来。
“狗嘛!三岁小孩子也看得出来,左手握上右手而已,这种我也会。”徵律对自己翻了翻白眼,天哪!她半夜不睡觉玩这种游戏,这要是传出去,迟早会被笑死。
“看来是我太低估你了,那这个呢?”
徵律犹疑的看了影子一眼,“是孔雀还是鸵鸟的头?”
“是鸵鸟,孔雀的头上会有三根立起来的羽毛,就像是这样。”他将原本拳缩起来的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张直了起来,投射在徵律窗帘上那只有点笨拙的鸵鸟,一下子变成了胜高气昂、神气巴拉的孔雀。
“我知道了,还有更好玩的吗?”徵律渐渐的也玩出了兴趣,由原本的意兴阑珊变成了兴致勃勃,还不停的要求骆天恩变出更好玩的影子让她看。
骆天恩轻笑出声,“好!我弄个不一样的给你看,不过,这很不一样,有背景音乐的。”
“背景音乐?”
“听好喔!”
一阵阵像是远啸又像是儿童娇柔的声音由话筒中传了过来,而且隐隐约约中,好像有海浪的声音和偶尔几声像是海鸟的低鸣。
“这是海?”
“嗯!你听到了吗?这是白鲸的歌声,你知道吗?白鲸是所有的鲸鱼中最会唱歌的了,它们在不同的场合会唱不同的歌哟!你看到了吗?这是一只在海中唱歌的白鲸。”他巧妙的让徵律的窗帘上出现了一只在海中的悠游的鲸鱼。
“我看到了,真的是鲸鱼耶!那它在唱些什么?”徵律轻轻的打了个呵欠。
这轻柔的海浪声、鲸鱼远鸣声和骆天恩轻柔的语调,让她的心情也跟着放松,心情一放松,人也就跟着渴睡了起来。
“因为它发现了自己的同伴呀!所以就唱着很快乐的歌。”骆天恩又在她的窗帘上变出另一只的鲸鱼。
“快乐……那很好……”徵律的回答已变成了模糊不轻的喃喃自语。
“徵律?”骆天恩轻柔的声音像是珍珠滑过了丝绸,低低柔柔的,像是爱怜也像是宠溺的唤着她的名字,“睡了吗?你好好的睡吧!”
在熄灯前,徵律窗帘上的影子,是一个一如扑克牌上红心般完美的心型……
第五章
一阵风吹过午后的街头,一张被人丢弃的报纸在空中几度盘旋后,无声无息的飘落,终而静止。
偷心杀手真盗心失心女孟无心
斗大的标题横跨在有些皱褶的报纸上,耸动的文字教人看了怵目惊心。但街上来往的人群依然视若无睹的移动,因为这样的事件早就渲染得人尽皆知,算不上什么新闻了。
徵律将手中的饮料空罐以一个完美的弧线抛了出去,准确的落在距她约两公尺处的垃圾筒中。她没有为自己这精准的一手多看一眼,整个心神全放在这个已连续几周成为媒体头条的案件上。
被害者的年纪皆为女性,二十出头到三十岁之间,而且是高学历的职业妇女,这是在两个被害人之间目前所能找到的相似之处。
这相似度少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表示能掌握凶手的资料就少,相对在人们心中所留下的恐惧会愈大。
根据她现有的报告来看,死老的死因皆是因为心脏剥离而死。但就她成为法医的这些年,光怪陆离的死状她见得不算少,这两个被害人的死状算得上是相当完整的,只除了她们被刻意处理的方式。
那种媲美外科手术的缝口手法,那种呈十字形僵直的尸体,还有被用以代替心脏的红心扑克牌,这都显示了凶手事前精密的计算和冷血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