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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诸人先是一顿,又一齐大笑起来,对于这道残酷的命令,所有贵族和信徒都没有任何意见。
八年战争,不但使任何一个存活的人归心似箭,也使他们消磨掉了怜悯。
等到城中杀声渐渐平息,国王维西就对着一个贵族说着:“这里就交给你了,卡伯里。”
“请陛下放心。”
国王维西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身后处于血和火的城市,视而不见。
巨舰“凯旋号”,足有36米长,10米阔,这样大的船,在这个时代,是最高杰出,国王有六艘这样的船,可带上一千最精锐的武士。
沿着河流,连行十七日的路程,终于靠近了王都。
国王维西居在船上,扫看四周,只见江水一片沿岸田野片片,青苗处处,一望无尽令人心神清爽。
田野之间,又有着低矮的农舍和牛羊。
“陛下,太子执政八年,攻下的城邦,获得的奴隶,都用于开垦和开矿,近年又有水渠工程,引水灌溉收成甚多,才能支持如此长久的战争。”主祭哈姆林说着:“王都附近,有二河交错,随着地势,可开数万伊沙的土地,就此一项,可足王室之用。”
哈姆林也是王室出身的祭司,他语气就代表了倾向。
“王儿治理得,真是不错。”维西说着,他的眸光高深莫测:“来人啊,把王儿的法典拿过来。”
“是,陛下!”穿甲胄的武士,上面是虎头纹饰,个个形体威猛杀气腾腾,是锤百炼的精兵。
这些甲兵送上竹简。
看这这些甲兵,国王才舒了一口气。
这些甲兵,都在三十左右,南征北战中锻炼出来,个个神色冷漠,带着杀气,对国王是忠心耿耿。
除了王舰不算,后面五艘战船,每舰可容二百精兵。
这股力量,已经足够在任何时候发挥关键作用了。
布帆张满,舰以快似奔马的速度朝王都码头开去。
竹简铺开,王太子执政八年,这《梅克皮斯法典》,已经大体上完备了
总计五十一栏,三百八十二条,全文有着九千字,但是包容万有,有王室、贵族、武士、自由民、佃奴等等,每一级都有着不同的待遇,又有着公共部分的赋税、诉讼、租佃、赔偿、借贷、继承、处罚等等条例。
内容宗旨贯穿着建立秩序、铲除不法、弘扬道德和信仰的思想。
一般每根竹简上都只雕刻着一条,但是国王仔细读来,每一条都是治国安邦之策令,作为受世界眷顾的国王,维西当然不缺乏智慧,他从里面的严谨的结构和细节,感受到了王太子作为统治者的坚定和智慧。
“王儿梅克皮斯、主祭梅尔菲。”国王维西仔细地体会着,心中浮现又喜又涩的心情。
在战争时还不觉,一松弛下来,就感觉到阵阵疲倦,自己已经老了。
历代祖先,没有人能活过七十,自己却差不多五十五岁了。
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他,随着离王都越来越近,他却感觉到一种压迫力量,这压迫力量沉甸甸,来自于王太子身上。
王太子梅克皮斯也受到了神的祝福,在法统上毫不逊色于自己,并且,他的手上没有染上鲜血,这是他的弱点,也是他的强处。
这八年来,王太子梅克皮斯在后面执掌国政,安抚百姓,开垦农田,任免官员,赏赐贵族,已经积累大量威望。
若是要罢王太子,那是不可能,就算以军队强行成功,国家也必分崩离析。
但是统一世界,大胜而回的国王,如果就这样传位给王太子,这又不太可能——更不太甘心啊!
这就看殿的立场,以及父子两人的智慧和妥协了。
而在这时,在王宫侧殿之内,王太子梅克皮斯和主祭梅尔菲正在交谈。
新时代有三件主要大事,第一件是经济,也就是适宜分封时代的农业经济,这点早已经办成了。
第二件就是统一天下。
第三件却是移风易俗,建国立制,制定法令。
华夏神话中,黄帝就是一人得后二件大功,而白日飞升。
八年来,吴媛媛主持《梅克皮斯法典》,已经成就,虽然一成归国王维西,六成属于梅克皮斯所有,还有一成分润给下面人员,但是这二成,也是极庞大的功德,方信就此提拔于她,从三级连升到十三级,已经有着主祭的身份,在教会中地位也是位高权重。
再加上她是穆尔的继承人,影响力当然非同小可,渐渐被王太子梅克皮斯真正依重,说话也不必多加隐瞒了。
“有人提议,迎接父王后,继续由我执政,您看怎么样?”王太子梅克皮斯就直接问着,神亲定的法规,教会本身不能染指王权,这点就使许多方面方便了许多,也不需要太顾忌。
“陛下血战八年,带着统一世界赫赫大功而回,这时叫他隐居退位?哪个愚蠢的人,向您如此进言?难道要置您于死地?”吴媛媛说着,语气也很直接。
王太子梅克皮斯有些尴尬,欲想辩论,又没有多少话说,国王不在,王太子自可执政,现在国王回来了,还继续执政,这与逼着国王隐居退位,有什么区别呢?
他犹豫了一下,说着:“你说的不错,可若我交出权柄,那日后王弟雷科兹……”
王弟雷科兹,他十岁就跟着父亲出征,信仰战争之神,血战八年都参与了,在军中威望渐渐稳固。
就算是至亲,也有亲疏,王太子八年不见父亲,而雷科兹跟随着国王维西八年战争,这里情谊就不一样了。
成了威胁王太子梅皮斯的力量。
王太子梅克皮斯交出了权柄,那就算不会达到“生死在父王一念之间”的程度,也必受严重钳制,如果国王倾向于雷科兹,渐渐削去王太子的影响和羽翼,那数年之后,结果就很可能不一样了
“王子雷科兹,不是问题,太子,你我八年相交,可听我一论。”吴媛媛说着。
“请讲。”
“王子雷科兹,是战争之神的圣武士,可是?”
“是,据说极受战神宠爱。”
“恩,那他能改头换面,信仰吾主不?”
“光辉之主是至高之神,荣光不容怀疑,但是他久在军中,根基全在其中,想必不会再换信仰了。”
“恩,那我主的教会,甚至其他位神祇,可容他上位?”
“啊,果是如此!”这一言点破,王太子梅克皮斯顿时大喜,也清楚了光辉之主和其他几位神祇的立场。
“而且,以前战争频繁,战争之神的教会和影响才日益扩大,现在世界一统,就算有着零星战事,也不会有大战——除非您与陛下决裂。”吴媛媛接地就说着:“那没有战事,各地贵族乡,国王又能保持多少常规兵力?战争之神的影响,会不会消融?”
这更是深入实际,王太子梅克皮喜色越来越浓:“父王最多保持一万永驻军,您说的对,在其后,是和平时光,军队和战争之神的影响,会越来越消退。”
“陛下是国王,他有一万精兵,天下可纵横,但是下面是治理国政的时候,《梅克皮斯法典》治理天下,已经完善,国王难道可以推翻了重来?还不是用您的方法来治理?以后就算治国有方,这万民欢呼,又为了谁?您难道还用着怕您的影响消去?”
王太子梅克皮斯听了这话,顿时阴影尽去,心中大快,哈哈而笑。
他是聪明人,被这一点,就明白了。
国王以大胜之势回京,锋芒达到顶峰,一时间不可对抗。
这时,实行的,又是分封制,贵族代表了大部分兵力,一旦受赏回乡,刀枪入库,将士解甲,这锋芒就渐渐消去。
国王已经五十五岁,这时想推翻实行八年的《梅克皮斯法典》,决无可能。
如次一来,王子雷兹简直是微不足道。
想到这里,他眸露奇光,望着笑吟吟,容貌美丽的梅尔菲,心中实在叹息:“如果她不是内殿女祭司,就好了,实是王妃之选!”
他想了想,就说着:“那我就先向父王提起,奉还大政。”
吴媛媛却说着:“慢!”
“话是如此说,可,人必须脚踏实地,才能展望未来,所以,您不能全数交出大权,必须有一个支点才可。”吴媛媛脸色带着点凝重,说着:“我之前所说,建立在正常况下,假如陛下疯了呢?”
“陛下英明神武,怎么会疯?”王太子梅克皮斯先是失笑,说着,但是说完这句,又是沉吟,一股寒意渗入骨中。
“对,世界已平,光辉之主的光辉,必传播于世界,您作为王太子,又是我主赐福的,更在这八年内治理国政,丰功伟绩,若是国王没有疯,自然不会废黜于你,可是,他如是这一切,都不顾了呢?”吴媛媛倾上前,说着:“那时,只怕一百武士,就可将您擒下,给予诛杀了。”
王太子梅克皮斯脸色阴沉,他迅速思考着她的话,以及她的话代表的意义,片刻之后,他问着:“那您说怎么办?”
“您还记的雷恩克王作太子时,攻下了布拉克城,又作了什么?”
顿了一顿,她又说着:“您若是没有建立大功和威望,在陛下面前,自然是儿子,您现在已经建立大功,广有威望,您在陛下面前,时时见面,就是心刺了,与其这样,您奉还大权的同时不如就请任城主,出京,选一城而居之,想必陛下,也会允许。”
王太子梅克皮斯听了,度步而行,片刻之后,才说着:“您说的不错,我就按照此法而行,效法雷恩克王!”
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
吴媛媛微微一笑,他的神色已经尽落在眼中,可是,这一切对她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日后王太子登基,保证这部法典执行下去,她就功德圆满了。
当然,也是方信的功德圆满。
一日之后,策骑自王都而出,直奔着河道所向。
说来也奇怪,离王都还有一百里时,国王就下达令缓行,一日只行二十里,据说是为了观看沿途景色。
父子君臣之间的默契,可见一斑。
当王太子使者赶到河道时,凯旋号正在河道上缓缓靠近。
听得了太子信使而来,国王维西就立刻大喜,说着:“靠岸!”
舰顿时放缓移离江心,寻着一处可靠岸的河道而上,其他战船纷纷放慢了紧随。
使者入得舰内,就在甲板上见了国王维西,他不敢怠慢,连忙拜下行礼。
国王维西一看竟然还是认识的武士,当年留在宫内的一个武士队长,心中就是一喜,这细节上就是某种态度了。
“我儿派你前来,有何要事啊?”
“太子知道陛下回京,却要亲自出迎,被群臣劝阻,说路途还远,太子坚持,特派我前来予信于陛下。”说完,就取出信来,交给国王维西。
这信,就是羊皮纸了,所以才可带着身边,国王维西拿过,也不嫌上面羊腥味,展开一看,渐渐地,他神色起了变化。
甲板上,一片平静,上百人都没有半点声音,只有水波荡漾。
短短一封信,国王维西却连看了数遍,神色变幻不定,似是赞许,似是冷笑,似是欢喜,似是苦涩。
良久,他才一叹,说着:“我有此儿,还有什么忧愁的呢,你回去告诉太子,一切允其所说。”
说完,也不把这信归还,手一震,羊皮纸就在空中碎成碎片,一点点落到水面上。
使者跪听旨意,退下岸去,急急回京。
望着使者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