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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邪了门了……”丁氏后怕的拽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摸。
“够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卢老汉皱眉的再度发话。
这回又让丁氏抢了些诉苦。不过傅若颜也没争，看丁氏能说出什么花来，关键是她对整件事也一知半解的，不如顺便让丁氏帮她解惑。
原来卢氏被丁氏坑骗的不止一两年了，是从卢氏带着一岁大的傅若颜回来投靠娘家时就开始的。丁氏那张嘴多厉害啊，说卢氏漂亮又柔弱，又是寡妇，自己独自出入城里有许多不便之处。还顺带夸奖了自个正义又能干，能顶个男人用，于是毅然决然就将这份美差给揽了下来。怕十年下来不知私吞了多少卖香囊的油水了！
当然心机的丁氏是半个字不会提香囊卖了多少钱的，尽往自己要对付刁难的顾客还有跑腿的劳累那些劳苦功高的地方说，当即就将不识好歹的傅若颜贬得一无是处。
丁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出来，似连她自己也给骗感动了，仿佛就认定是那么回事，“爹娘啊，这傅若颜小小年纪就不知知恩图报，我去收香囊吧还…还掐我，儿媳真是里外不是人，委屈死了！”
“大舅娘觉得委屈？那我们以后不麻烦大舅娘了，香囊我们自己做的自己拿去卖。而且我认为，寡妇只要行得端坐得正，也没什么不能出门见人的地方，咱们大明也没哪条律法规定寡妇不能出门不是？不过碍于我娘许久没去城里了，这短促时间恐怕不适应，那今日这趟就由我这个做女儿的代劳吧。”傅若颜撇清的同时顺便将卢氏的身份抬了一抬，总不能让美貌的娘亲就因为卢氏的混账话整日窝在家里吧。不过她也打不定主意许久不出门的人能否适应城里的人来人往，故而将余地也留了出来，要是今日卢氏不想出门也可。
丁氏攥紧了手指，好家伙把大明律都搬了出来，“你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想去城里卖东西？真是天大的笑话！”
傅若颜鼻子轻哼一声，越过丁氏径自看向了卢老汉和卢老母，“外祖父，外祖母，大舅娘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和我娘在这个家没个主要劳动力，拖累你们了。所以我更想自食其力，不要麻烦别人。就让我尝试去这一次吧，没有开始怎么知道我能不能行？这次就算我此去会出什么事，我也非去不可的！”
她慢慢说着就哽咽了声音，透着一股坚毅的决绝，话里话外也没和丁氏吵嘴，反而赞同她，显得柔顺又坚强……装乖装可怜，谁不会？
外祖母疼女儿疼外孙这不假，卢老母当即被感动得老泪纵横，走过去搂住傅若颜的头往怀里带，“我可怜的颜颜快别这么说，这也不是你们愿意的……好，你要去就去吧，外祖母我前个月也去过城里，没那么可怕的，颜颜记得回家的路就行。”
傅若颜突然觉得这个家也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冷情，可她娘被逼嫁的时候他们都躲在屋里不出来，难道真的是觉得娘该嫁人了？
卢老汉好歹是一家之主，说话做事都还讲公允，当即也同意道：“颜颜也不小了，让她见见世面也好。至于锦绣，大家都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那毕竟都是冷秋做的东西，按理说她们娘俩要想自个处理，那你就少插手吧。”
丁氏眼中漫着毒意，怎么知道一场婚事把这个傅若颜逼得这么牙尖嘴利，以前她们母女可都是她手上任由搓圆捏扁的傀儡啊！
不过她眼睛一转，转而尖声道：“哎哟爹娘，你们可别把这卖香囊的事儿想得这么简单。那些老客户可都只认得我，也只有我知道在哪见面。这些，傅若颜怎么搞得清楚？”
傅若颜眯了眯眼睛，嗯，看似一件小事的确不简单呐，看来得给丁氏下点猛药。
“大舅娘，现在时辰尚早，不如你跟我说说那些主顾都约在哪见面吧。你只说一遍就行了，我一定记得住，到时候让赶车的马爷爷带我去就是。”马爷爷是昨个听梁文瀚提起的，他也算家里经常赶集的人，每回都和卢桂枝一起去城里耍玩一番。
丁氏吹了吹指甲，表情带着慵懒，“这，让我一时半会怎么说得清楚。”
哪是说不清楚，十几个香囊了不起就有十几个地方，她不信连去了十年的地方都说不清楚，这是明摆着不想说，不想大权旁落呢。
“好吧，那就不说了，我家这香囊也再也不卖了。我和娘会另寻别的生路。”傅若颜边说着边将小方桌上的香囊收拢起来，一副收工的架势。她这话半真半假，要她去求丁氏那种人，做梦！如果丁氏真的不肯说，失了些老客户是可惜点，但就凭她娘的手艺，就不信不能培养新的客人。
但她现在说不卖了，那自然还是舍不得那些老主顾，想再套套丁氏的话……
“你，你说什么，不卖了？！”丁氏肉痛的道，没谁比她清楚那些小小香囊多值钱！
第13章 鱼儿上钩（）
傅若颜猛然扭过头，点头道：“大舅娘，我说要自食其力不是开玩笑的。既然你料定我弄不清楚主顾的地方，那又回到原点，要大舅娘帮忙卖，有什么区别？所以我宁可不卖了。”
丁氏正纠结权衡着利弊，只听傅若颜又道：“本来想尽我的绵薄之力为家中的公中添上一笔，让祖父祖母骄傲一番，没想到，唉。”
公中在乡里的意思就是，每房都要缴纳出一定数额的款项，这笔款项由族长或是长房的人代管，用于家庙、朝祭等，当涉及的问题和事务分不出到底是哪房的事了就是动用公中的开支，或是其他的用途经过族长或是长房的人同意也可动用公中的。
但就卢家的公中来说，不用说，肯定被丁氏和卢正茂借用他们那个读书儿子的名头给扣押得差不多了，不过话说回来家里供个读书人是挺费财的。
“你是说你卖得的钱都会交由公中？”丁氏心生希冀的道，家里名义上虽是老太太为中馈，但握有实权的还不是她大房？
人人都听到了那个刺耳的都字，卢老母首先为女儿打抱不平了，“什么都交由公中！哪有这样的说法，只需交一部分即可，剩下的都是她娘俩的私房钱！”
“外祖母，我和娘不用留钱，都交给你！我和娘都是依仗卢家生存，藏私房钱做什么？”傅若颜转头又对丁氏道：“大舅娘你放心吧，到时我保证将所有钱都交给公中，绝不花一文钱。”不给点诱饵鱼儿怎么会上钩呢？
丁氏点点头，见时辰不早了，赶紧招呼她过来，“那还不快过来，我给你讲讲那些主顾都约在哪儿见面。”没办法眼下只有这个法子了。反正老太太一听到关于孙子读书的事就耳根子软，到时那些公中还不是被她诓到手？
傅若颜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光，跟着低着脑袋专心听讲起来。
卢氏还愣愣回不过神，稀里糊涂的跟大家送走了女儿，但意外的她并没有过分的担心，因为总觉着从她那日撞头后女儿就有了很大变化，尤其是眼睛闪烁着一种谁也欺骗不到的灵动劲儿。
城里名为云城，听说是以这里一座著名的云白山为名。
下了牛车后傅若颜并没有叫赶牛的马爷爷带她去丁氏说的那些地方，因为根本只有两个店铺一个酒楼，随意找路人打听就可以知道。仅仅三个地名啊，足以见丁氏先前果然是诓她不想说。
这时是永乐初期，不得不说明成祖虽有篡位之嫌，但他是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好皇帝。
即使这个离帝都较为偏远的小小云城都可以看出，街道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叫卖声不绝于耳，摊位种类鳞次栉比，让人眼花缭乱，鲜少看到几个叫花子的身影，多数妇人体态丰腴、穿戴整齐，多数发髻上还别有精致的发簪。现在还是下午时分了，要是在正中午时，岂不能看到万人空巷的盛景？
到底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子，傅若颜被古时这些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吸走不少神，看得津津有味的。不过念及时辰不早了怕马爷爷等久，她赶紧甩了甩头迈着小短腿儿朝刚刚询问过的成衣铺飞驰而去。
“姐姐，卖香囊啦，您看看很精致很香的香囊喔。”傅若颜进铺就脆生生的喊，开始做交易。
那中年大婶听到姐姐两字就先开了笑脸，边走过来柜台边道，“什么姐姐小姑娘真会说话，我这个年纪的该叫我婶婶了，否则让旁人听了笑话！”
“啊？我是看您这么年轻又漂亮，一开口就理所当然的叫姐姐了。叫婶婶……怎么叫得出口。”傅若颜见对方开心，乐得跟她打趣一番。
那妇人笑得合不拢嘴，“你心里那么想就是了，还是叫婶婶吧。我看看是什么香囊呢？话说我今天正缺香囊这货呢，那个打卦婆丁锦绣竟然没来，她话是多了些绣活倒不错！咦，小姑娘你这香囊也不错呀！”不过老板娘一时倒没认出来是出自卢氏一人之手，毕竟香囊这货是供不应求，不可能只收一个人的，卢氏一个人也做不快。
好家伙丁氏不仅私吞了钱，还把一手好手艺的名声揽在自己身上？
“姐…婶婶啊，你为什么叫那个丁什么的是打卦婆呀？”傅若颜甜甜的眯眼眼睛，觉得很有趣的样子。
老板娘也不介意跟她说道，“嗨，谁不知卢家那大媳妇丁锦绣啊！买东西卖东西都斤斤计较的，买人家瘸腿老太太的菜连一根葱的价都要讲，看哪里蔫黄了点就要抓一大根萝卜去补……还有来我这，哪天香囊上的花纹多些，就要跟我算多余手工费的价格，但其实我转手卖给人家太太哪能这么算呢，不都是说多少钱一个！”
傅若颜点点头，“您说得对，那您看看这些统一多少价格吧。”
“哎我算算啊……一共五个香囊，每个半贯钱，总共是二两五钱银子！还有这是拿给你家大人做香囊的碎料和丝线。小姑娘你都拿好嘞，帮大人出来卖东西挺能干的呀。”老板娘给她钱。
傅若颜呆呆的接过钱，没想到她娘做的香囊这么值钱！不过想来也是，首先说里头那香料可不得要本钱买香草来细心培植？还有卢氏一针一线的手工活。布料和线倒是免了钱，成衣铺做衣裳就裁下来不少料子，正好拿来做香囊这种小东西，老板娘给的价钱也可以少些，可谓一举两得。
等交易完成了，傅若颜才道出真相，“婶婶，其实我就是代替丁氏出来卖香囊的，以后她都不来了由我来。因为这些香囊根本不是她绣的，是我娘绣的。”
“你，这……”老板娘的脸顿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不知在想什么。
傅若颜眨巴眨巴眼睛，“丁锦绣是我娘的大嫂，我的大舅娘。婶婶放心，你方才说那些话我才不会跟大舅娘说呢，因为您本来说得也是事实啊！”
第14章 你怎么什么都爱管（）
老板娘这才稍稍放心，搞不懂她们家里事，只觉得这小姑娘比那锱铢必较的丁氏好相处多了，当即点头道：“行，那你快些回家啊，天都快黑了，别让你娘担心。”噢真没想到那个丁氏还是那样的人，把刺绣的功劳都说成是她的，看她下回见面不挤兑一番！
傅若颜点了点头，拎着篮子飞快的跑了。跟着去第二家裁缝铺，是个男老板，倒是没有妇人那么八卦，对谁做的香囊没兴趣，知道以后的供应商变成卢氏后只点了下头，付给傅若颜该得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