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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有时还真费解——”她说:“你对善良美好的老信念,固执得几乎不能动摇,然而对自己当下的情况却又处之泰然!你猎杀时有如一个幽冥天使,手下绝不容情,纵一整晚盛宴啜饮,也无不可。这一点我不了解。”“那又如何?”我冷冷地望着她:“做好一个坏胚子我懂,做坏一个坏胚子我就是不会!”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年轻时是个好射手——”我接下去说道:“舞台上是个好演员,如今,我是一个好吸血鬼。请多了解并尊重我所谓好的意思。”她走了之后,我躺在庭院的石头上,仰望天空的星星,仅仅在翡冷翠一地,看到的绘画于雕塑就够我咀嚼思索良久。我知道自己讨厌只有古木参天的地方,人类的声音对我来说,乃是最温柔最甜蜜的音乐。然而,我的想法和感觉真的那么重要吗?
毕竟,她并不常已奇怪的哲学论调来吓我;偶尔出现时,也会谈到她学来的使用事物。事实上,她的确比我勇敢而富冒险精神,她的确教了我不少。
我们是可以睡在地里的,在离开法国之前,她已探明真相,棺木坟墓并非绝对必须。她觉得在日落之前醒来,从地下起身是极自然的事。
白天倚地而眠难免会被凡人撞见,设若凡人立刻让我们暴露在阳光下,我们就完啦。有一次,她在帕拉莫郊外一个地窖睡觉,醒来时,发现眼睛和脸灼痛,好像被烫伤了;右手边是一个凡人,早已经死去;这家伙无疑是趁她休息时,来找麻烦的。
“他是被勒死的——”她说:“我的手还紧紧掐在他的喉咙。敞开的门漏进来的小小阳光,把我的脸给灼伤了。”“如果不止一个凡人,岂非要出事?”我问道,微妙地被她迷住。
她只摇头耸肩。她现在一迳睡在地上,即无地穴也无棺木;谁也不会扰她歇息,即使有,她也不在乎。
我未置一词,不过私下认为睡在墓穴是优雅多了,从坟墓里起身也罗曼蒂克多了。对于这点,我倒很极端;任何我们停留的地方,我总为自己订制棺木;不睡在墓园或教堂,而如一般人的习惯,在屋里找个隐秘之处,安心休息。
我不能说她从没有耐心听我的时候,当我描述在梵蒂冈看到的艺术品;在大教堂聆赏大合唱;醒前刹那所做的梦,凡人经过我栖息巢穴刺激了我的梦;她是聆听着的,也许她只是看我嘴 在动而已,谁知道呢?然而她不声不响又走了,留下我一个走在街上,对着马瑞斯喁喁而谈,对着他长篇大论的刻写,好像唯有如此,漫漫长夜 算没有白过。
我究竟需要她什么?她更人性化些?更像我些?阿曼德的断言纠缠着我。她难道不晓得这些?她一定知道的,我们的距离已越来越远,我的心已碎,我又太骄傲不肯跟她明说:“卡布瑞,请你留下来陪我,我再也忍受不了孤独寂寞了。”离开意大利时,我已开始和凡人玩起危险小游戏来。我遇见一个男人,有时是一个女人,反正只要是人类,看起来挺灵性的就行,那么我会跟踪这个人,也许一星期,一个月,有时甚至更久,我对那个人堕入情网。在那段时间我会想像着友谊,聊天,于彼此可能发生的亲密,在某些神妙于想像的时刻,也许我会说:“不过,你明白我是什么吧?”这个人类,非常具有超灵性的了解,会开口说:“是呀,我明白,我懂的。”真是太无聊了,简直是童话嘛!一个公主,无私地爱上一个王子,王子曾被蛊惑,公主的真爱,终于使王子不复是妖怪,而还他本来面目。只有这种幽冥童话,我 能真正被凡间爱人所爱的接受,我们融为一体;而去,我也恢复了凡夫血肉之躯。
这是何等可爱的理想!然而,我对阿曼德的警告,一而再再而三的细思,他说我会因为相同的理由,再次施用幽冥法术;思及此,我停止游戏。只是我难免怀着怨怒、报复于残酷心理,所杀戮的便不单单是奸恶之徒啦。
在雅典,我写了下面的讯息留给马瑞斯:“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继续下去。我不想探讨真理,也不相信真理;更不期盼从你那里寻获古老玄秘,不管它们是什么。然而我仍有某些信念,相信美好的事物,不管是世界各处所见的美好,或是生活本身的美好。我获赠禀赋太早了,而去赠者也未必是出自善意。在三十年的凡人岁月里!我已经多少了解,为什么同类会浪费时间,甚至会放弃一切。不过,我尚未死心,此外,我也一直试着在找你。”
就这样在欧亚之间漫游,将持续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尽管埋怨孤寂,但是渐渐也已习惯并适应。总有新的城市,新的受害者,新的语言,还有新的音乐,可以看可以听。不管内心多么怆痛,我依然一心一意专注在新的行程里。我想认识地球上所有城市,最终,远及印度于中国的首都,我也不能错过。在遥远的东方,任何最单纯的东西都是舶来品,我将要渗透的心灵,一定也属于另一个世界,即奇特也难解。
当我们从伊斯坦堡进入小亚细亚,卡布瑞被这片新鲜而奇异的土地彻彻底底吸引住了,所以,她极少出现在我身边。
而在法国,危疑震撼之刻已经逼近,不仅我所悲叹的凡人世界如是,吸血鬼剧场恐也难逃一劫。
离开希腊之前,我已经从来自英国的旅客那里,听到有关家乡的不利消息。抵达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的欧洲旅馆时,柜台已经有一大包信函,正在等着我拆开。
罗杰已将我所有的钱撤离法国,转存进外国银行。他信上写着:“您不必考虑要回到巴黎来,我也已经建议您的父亲于兄长,避开所有的争论,此时此地已非主张君主制度的时候。”伊兰妮的信,写法有别,内容则无大不同。
“观众最想看到皇亲贵族被愚弄的戏,我们的小剧便描述一个笨拙的木偶皇后,她想要指挥木偶士兵,却反倒被掉以轻心的兵团,毫不容情的践踏蹂躏。这个剧引来哄堂大笑于怪叫不已。
牧师教士也变成笑柄。在另一出小剧,一个傲慢的教士要严惩一群跳舞木偶的不当举止;可是,天呀,女舞者的教练,其实是个红角魔鬼,他将可怜的教士化身为狼人,这个狼人终被关在金色笼子,受尽女孩子的凌辱于逗笑。
这些全是我们不平凡提琴家的杰作。不过我们现在必须跟他寸步不离,为了逼他编写,我们把他绑在椅子上,将纸笔放在他面前;如果这还不行,只好由他口述,我们动笔写下剧本。
在街上,他会和行人胡乱说话,热烈告诉他们,这个世界的恐怖非他们所能想见。老实说,如果巴黎不是这么混乱,人人争读工人批评玛丽安东尼皇后的小册,他恐怕早就把我们全毁掉了。
我们的老友对于目前的情况,是越来越生气了。“
我当然立刻给她回信,恳求她对尼克加倍付出耐心,试着帮他熬过最初的艰难年头。“他总该或多或少会受到感化吧?”我这么写着。在信后,我首次问道:“如果我回去,我有能力改变事情吗?”我瞪着最后这些字眼良久,然后 手发抖签上名字。封上信我随即交寄出去。
我怎么能回去?不管多么孤单寂寞,我无法忍受回到巴黎的可怕念头,更无法忍受再次面对小小剧场的凄楚。再说,回去后,对尼克我又能做什么?阿曼德老早以前的告诫,在我的耳边不时聒噪着。
事实上,不管身在何处,阿曼德和尼克总是如影随形,阿曼德是充满了严酷的警告于断言,而尼克则是由爱转恨的嘲弄和揶揄。
我从来没有比此刻更需要卡布瑞了,然而她老早已单独前往我们计划的旅程。偶尔,我会想起离开巴黎前的种种;不过,对她,我已不寄任何期望。
在大马士革时,伊兰妮的回信到了。
“他轻蔑你一如以往,当我们建议或许他应该去找你时,他狂笑不止。告诉你这些并非要你受缠附之苦,而是,想让你明白,我们将竭尽所能来保护这个孩子,他实在不该生为夜间族呀!他被自己的力量冲昏头,被自己的幻觉弄得似痴如狂。我们以前已见过不少,也曾为此结局抱憾不已。
不过,他在上个月倒是写出他最伟大的一出戏。一群傀儡舞者——她们没有绳线在后牵引,正当豆蔻年华的她们,不幸被鼠疫凌虐,躺在摆着花环的坟墓底下长眠。教士为他们哭泣过后怆然离去,一个年轻的小提琴家来到墓园,他的美妙琴音,把她们全唤醒了。如吸血鬼一样,穿着黑色绸衣,戴着黑缎蝴蝶结,她们从坟里出来,快乐开心的跳着舞,跟随提琴家往巴黎一路舞过去。然后,垂下纱幕的舞台,出现了一场最漂亮的答谢舞。观众的吼叫喝彩直入云霄!我告诉你,我们大可以在舞台上但场以凡人受害者啜饮欢宴,而巴黎人只会看作是最具刺激的新奇欢迎,只会欢呼不已!“
罗杰也寄来一封令我惊惶不安的信。
“巴黎已落在疯狂革命人士之手里,国王路易十六已被迫承认国民议会。各阶层的人民一致联合起来反抗他,这真是空前未有之事。”罗杰还派一位传信人到南边探望我的家人,顺便也了解一下乡间的革命气息。
我同时回复了二封信,但也只能表达无尽的关心,于无助的感觉。
我将个人的行李先行交运到开罗,对一向视为倚靠的一切已危在旦夕,心里忐忑疑虑。外表上,我如常继续化妆成一个绅士旅客;内心中,那个在曲折街巷猎食的魔鬼,已经悄悄无声的茫然失落了。
我自我安慰说,到埃及去是重要大事,埃及是古代富丽堂皇之地,是不受时光影响的永恒奇迹;埃及将吸引我,使我忘怀自己无力回天的巴黎,以及一切的一切。
何况,我心里还有某种联想,埃及,在世界各处的土地上,那是独一无二于死神相爱之乐土!
终于卡布瑞出现了,就像是来自阿拉伯沙漠的幽灵,我们一起往海上航行而去。
大约航行一个月,我们抵达了开罗。在欧洲旅馆,我找到先行运交的行李,此外,尚有一个古怪的包裹在等着我。
我马上认出伊兰妮的笔迹,却奇怪于她为什么会送给我一个大包裹。我瞪着包裹整整一刻钟之久,心里一片茫然。
罗杰没有只字片语。
为什么罗杰不写信给我呢?我好狐疑。这个包裹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这儿?
最后,我发觉整整一个小时以来,自己就呆呆坐在房间,身边一堆行李箱子,而我只瞪着包裹发呆。卡布瑞好像也无意消失,默默在一旁注视着我。
“你会出去吗?”我低语。
“如果你希望我就出去。”她说道。
打开包裹是很重要的,是的,打开它就知道是什么了。然而,在有栏杆的房间里仔细看看四周,似乎也很重要,想像一下,这不就是在阿芙根小客栈的小房间吗?
“我做了有关你的一个梦——”我大声说着,眼睛瞅着包裹。“我梦见我们一起穿越世界,你和我,我们都心平气和又十分强壮。我梦见我们如马瑞斯一样,只饮恶汉之血,当揽镜自照之余,对于我们能拥有玄秘,不免觉得即可畏又可悲。然而我们这么强壮有力,往后可以永远活下去,可以永远 枪舌剑:”我们的无所不谈“天天不断,天天不断……”撕开包装纸,赫然看见了史特底瓦拉小提琴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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