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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坚守到底。
日军毫不迟疑地发动了反击。开始是一小批一小批的,后来规模越来越大,呼喊之声盖过了枪炮声。双方用手榴弹在近距离内拼杀。美军自动火器的弹药很快耗尽了, 接下去就是肉搏,双方混杂在一起,哪方也不敢打炮。一夜之间,艾伦打退了十六次反冲锋。惠特尼不得不把团内所有的坦克全调上去,才勉强接回了一身是血的艾 伦。他手下的人只剩六个了。
惠 特尼又投入一个“海魔”师的精锐连队。他们的遭遇同艾伦一样,终于因守不住表面阵地而败退下来。人员丧失了一半,精神分裂症患者大有人在。守卫砂糖块山的 日军四十四混成旅打得异常顽强,战术也很巧妙。美军刚刚投入战线的一个新团,很快就消耗掉四分之一的兵力,却未能越雷池一步。
当晚,远在关岛的尼米兹将军太平洋战区司令部。痛心地向新闻界发表公报:
“海军陆战队继续在那霸东北方的砂糖块高地苦战。山坡南侧阵地仍旧控制在日军手里。这一带是首里防线西冀的支撑点。海军陆战队在过去一周间反复攻击了九次。最后终于未能成
功。“
惠特尼上校、盖格少将和布克纳尔中将都相信,敌人一定是集中了全部力量来守卫砂糖山。一旦该阵地陷落,首里防线将土崩瓦解。失去首里防线的敌人,难道还有实力再部署一条同样坚固的防线吗?
砂糖山必须攻占,无法绕过。
铃木繁二少将的第四十四混成旅,作为三十二军的战略预备队,一旦耗光了,牛岛手中就连一名生力军也没有了。
“查尔斯先生,我们象目前这样干下去,全团死光了也拿不下砂糖山。我们每次只投入一个连到一个营,敌人只用很少的兵力就牵制住我们。敌人的反击很有经验,我们花很高代价打下的山头轻易地丢掉了,”
艾伦中校指出惠特尼的指挥错误。他的声音仍旧那么宏亮,他机体内的发条仍然拧得非常紧、似乎血战更使他精神焕发。“您认为有什么更好的方案吗?”
惠特尼对自己的指挥深为自信,显然砂糖山没打下来、但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有违任何兵书将道。
“ 先生,把全团投进去吧。如果人不够,那就再调六师或一师的一个团。我们的目的是拿下高地,而不是保存兵力。我带一个连拿下折钵山表面阵地,你再派一个连越 过我攻击马蹄山。第三个连进攻马蹄山凹部。同时让一个营控制住半月丘。最后一个连是预备队,如果我是你,就用它来加强折钵山的表面阵地。当然,最好要有两 个坦克连的配合,喷火器也不能少。坦克的作用主要是运输守军弹药。光凭一个人携带的弹药守不住砂糖山。”
李结束了他的话,他放肆地用手指打了个榧子。“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高招。我的人几乎都在这里死光了。上帝让我活下来,就是为了让我对你说这番话。”
惠特尼犹豫不决,为了二个小山头,他要将全团投入孤注一掷的冒险,很可能全团被打瘫,而冲绳岛南部还有几百个同砂糖山类似的敌人据点,他又拿什么去征服它们呢?
“先生,运气只跟勇敢者走。按我说的干吧,拿不下砂糖山是‘海魔’的耻辱。”
惠特尼沉思了半分钟,他仿佛重新成了一个营长,而李却领导着一个整团。他不得不承认,他站在艾伦的位置上,也会提出同样的建议。
“好吧,艾伦,按您说的办。如果上帝的意愿是将咱们留在冲绳,那咱们就安心认命好了。第二团全拿上去,但愿事情象有些军事家说的那样,再拿上最后一个班,历史就改观了。‘”
艾伦罕见地笑了笑:“先生,我没认错您。在塔拉瓦我就知道您是好样儿的。”
他转身出去,没多久,又转回来,拿了一块用星条旗包的大包裹。当着团部人的面在桌上抖开,用弹药箱拼成的桌子上滚动着各种各样的纪念品:日本军刀、短刀、新 西兰毛利族的石斧,金佛、金马、一副日军少将领章(那是塔拉瓦上柴崎少将的)、一支乌黑的南部式手枪、两枚菱形校徽:一枚上面写有“高女”,另一枚写着“ 女师”‘“女高”的白色百合花右垂,“女师”的百合花左垂。最后,是一本精美的像集,里面有各种肤色各种女人的照片。像集在桌上张开最后一页,嵌着一张穿 着海魂衫校服的女孩子照片,她天真地望着照相机镜头。照片贴在她的学生证上。上面写着:积德高等女学校,小波津照子。
艾伦·李中校说:
“ 先生们;我没有妻室儿女。可以从这个世界上一走了之。这里是一部分我收集的纪念品,船上还有一些。当然,大部分留在我的家乡。上校,我的家在南卡罗来纳州 奥伦治堡,您也许还记得。我唯一的愿望是:请阁下帮我整理一下纪念品,在那庄园里有我的书房和卧室,您让我的族人把它们布置成一个纪念室。我只是想告诉后 人:艾伦没有辱没李家族的姓氏。”
惠特尼没有动。他温柔地握着李的手:“我要你活着回来。艾伦,你还记得一篇小说吗?《在帝国大厦楼顶再次相会》,我还要同您在东京的皇宫里合影留念呢。”
“谢谢,查尔斯。”李受了感动。“打仗这玩艺儿不好说,还是丑话说头里,替我问南希小姐好,她住纽约第34街105号,他妈的,上次时间太短,许多活还没对她说完呢。”
“会来得及说的。”惠特尼笑笑。
艾伦走向工事门口,他要去组织进攻了。
“查尔斯。”他回过头:“如果在那一堆破烂儿里,再添上一枚国会荣誉勋章,我在天国里会非常高兴的。”
在 舰炮和陆炮掩护下,艾伦的连队再次攻入折钵山山头阵地,这是美军在十天中的第十一次攻击。惠特尼上校立即投入了其余的部队。入夜,日军的反击凶猛无比,惠 特尼全团都处在激战中。整块砂糖山在山呼海啸的炮火中摇撼,舰炮发射的照明弹映出地狱般的可怕场面。一群白种人和一群黄种人用手榴弹、刺刀、战刀、匕首、 手枪、枪托、牙齿、拳脚厮打。一阵紧似一阵,一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然后,枪炮声才渐渐平息了。
惠 特尼亲率部队登上折钵山。天已经亮了,阵地上的场面使他感到震惊。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他们互相死死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美军的手指挖入日军的眼窝, 日军嘴里叼着美军的耳朵。沾满脑浆的手榴弹和枪托散布在工事里。有的人拉响炸药和敌人同归于尽。日军中有一些是孩子,连最小号的军装穿起来也象滑稽戏服。
李中校不在现场。他和一个新增援的连队杀向马蹄山凹部。他恨透了那个迫击炮阵地,专门把几箱炸药绑在谢尔曼坦克上,准备把敌炮阵地连锅端掉。
折 钵山上是很危险的。首里、那霸的远程炮早测准了射点,闭着眼睛就能打中山头。惠特尼上校冲向折钵山南侧反斜面,看到山坡上也散布着美军和日军的尸体。李中 校消灭了四十四旅团的反击兵力。用他的话讲:“没什么窍门,就是象田径运动会一样,一颗接一颗地投光了一车皮手榴弹。”
从前线回来的士兵报告惠特尼,“凹部的敌人迫击炮阵地全部被炸平了。我们跪在悬崖边上,把一箱箱炸药和手榴弹投下去。山凹部成了一个怨气冲天的火山口。任何人也无法活下来。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任何报复也解不了我们心头之恨。”
经过三天三夜的肉搏战,惠特尼团终于前出到安里河边。现在,他向左旋转,就可以切断首里的退路,向右旋转,就可以包围冲绳首府那霸市。
惠 特尼站在一处山丘上,用望远镜了望首里城。首里笼罩在雨帘和硝烟中。雨声压倒了枪声,风把雨云吹扫过冲绳,雨水把冲绳变成泥潭。在泥潭中,两支杀红了眼的 军队进行了近两个月苦战,大自然和人一起哭泣。如果这哭声能惊动上苍,惠特尼直想问问上帝,战争是否就是他给人类留下的巴比伦塔。
砂 糖山终于占领了。在“海魔”剑与火的历史上,又添了一个新名字。在冲绳,这类名字比比皆是。什么“袋鼠”、‘“鳗鱼”、“海龟”、“鸽子蛋”、“血磨”, 什么“巧克力糖”、“抽筋”、“竖笛”、“圆锥山”。虽然,这些海拔几十米、一百多米的小丘不及欧洲那些古都名城那样容易被人们记住,受到注意,得到荣 誉,但是,惠特尼上校觉得:他攻占砂糖山如同攻克柏林一样自豪。
23
西蒙·波利瓦尔·布克纳尔中将没有算错,五二高地失陷以后,首里防线已成一触即溃之势。美国海军陆战队从西方包抄首里;克服了圆锥形高地的美陆军九十六步兵师从东方包围首里。稍有迟疑,第三十二军将被合在钳口之中。
牛岛满中将被迫下达撤军命令。整个三十二军军部、后勤单位和前线部队残部,陆续撤向冲绳南端的八重濑岳、与座岳和真荣平村一带。这一带山势险恶,天然洞穴密布,沟豁深陡,宜守难攻。牛岛的军部退入冲绳南海岸,在摩文仁渔村附近一个巨大的石灰岩洞穴中继续指挥。
整 个撤退均在夜间进行。任何交通工具都被美军炸毁了,除了很少的几匹马,全军在泥浆中行军。在雪亮的照明弹下,美军的舰炮和陆炮劈头盖脑往下砸,大批伤兵、 女学生护士倒毙在路旁。对美军不利的大雨也影响了撤退速度。女学生扶着缠满绷带的伤兵,老兵拄着步枪,军官一身泥水,垂头丧气,每逢炮弹在空中呼啸,大家 就不顾一切地卧倒在泥场里,景象非常凄惨。
从 南风原陆军医院撤下来的伤兵队伍很长。护士们在两个月无止无休的劳累中已经支撑不住了。她们被岛田知事强征来,洗绷带,上药,护理,做饭。每个人都被阴湿 的洞穴生活和繁重的劳务折磨得不成人样,她们最初一看到尸体和开肠破肚的伤口就恶心得吃不下饭,现在已经麻木了。她们往南走,南方会给她们带来什么安全 呢?,南方有山,山后是海,退无可退了。她们被告知一旦被俘,将被强奸后杀死。此话有真有假。美军安顿了一些平民和战俘,但也虐杀了一些平民和战俘泄愤。 美军有时任何人都不相信,遇到一个洞口就用喷火器烧一通,然后用炸药封死。
日军的重伤员象塞班岛一样,每人分配了毒药,到时候请自己动手自决了。轻伤员也没有任何希望,绷带、纱布、脱脂棉、消毒药和一切卫生器材,不是用光,就是抛 弃了。他们只是机械地走着,穿过波平、座波、高岭和真壁,来到摩文仁村。新的野战医院是一个倒悬钟乳石的大岩洞,人们将在那里呆到最后。他们每人都清楚守 岛部队的最后命运。恶臭弥漫,伤口坏烂,美军的炮声越打越近。同几个女孩子一起上靖国神社,三十二军的伤兵们觉得,他们比已经死在太平洋上的几十万同胞们 强多了。
布 克纳尔中将终于采纳了盖格和范德格里夫特中将的建议,把陆战六师从前线抽出来,做了一次有限度的敌后登陆。登陆地点选在那霸南方的小碌半岛北海岸。登陆以 后,日军抵抗轻微,陆战六师师长谢波德少将还以为是一场轻松的战斗,但随着美军的步步深入,日军的抵抗又渐渐强化起来。谢波德将军投入了他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