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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军官淡淡地说:“您到底干了这件事。”
麦克阿瑟点点头:
“I‘m a little late,but We finally came。”(我来迟了一些,但是我们终于回来了。)
他把大批好酒送给这些战俘们,他们被威士忌刺激得有了点儿活气,才知道自由已经不是一个梦了。
麦 克阿瑟不顾劝阻,穿过马尼拉西城的废墟,向巴石河前进。他对马尼拉的街区极为熟悉,穿街走巷,健步如飞,一点儿也不象一个年满六十五岁的老人。菲律宾官员 拉李·莱赫巴斯先生和安德莱斯·苏里亚诺先生在他两边走着,几乎跟不上他。他们穿过一条大街,看到整整一排日军肃立在车厢里,菲律宾人吓了一跳。麦克阿瑟 却连理也不理,他早知道那是一车集体自杀的日军。
他们终于抵达巴石河西岸,在河对岸密布着日军阻击手。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即便一个劣等射手也能打中麦克阿瑟。埃凯尔伯格医生劝“将军”不要毫无价值地暴露自 己。麦克阿瑟连头也不回:“没什么危险。他们中没有真正象样的狙击手。他们从不认真瞄准,往往是一有动弊就乱开枪。”可是他却笑着拍拍年轻军医的背:“靠 着我点儿,他们可是要打中你的。”
他怀着一般强烈的怀旧之情,随步兵三十七师的部队渡过巴石河前往马尼拉大饭店。战前,那里是他的司令部所在地。他希望重新在那间堆满书籍的房间里回眸他走过 的斗争之路。菲律宾官员告诉他:马尼拉大饭店依旧未动,他的房间里无人居住,书架被封,连他珍藏的书和纪念品也原封未动,甚至简的房间里的梳妆台上还放着 她当年的香水、口红和一个贵重的大花瓶。日本人或许是以战胜者的居傲心理,把它当成一个麦克阿瑟纪念室吧。
麦 克阿瑟冒着炮火前进,一心想把这座具有历史意义的大厦夺回来。那里有他的军事藏书,有他几十年中收藏的各种纪念品,有他仓促撤出马尼拉时丢下的一切私人物 品,从衬衫、鞋子到各种勋章。将来他升入天国,这些东西将告诉后人们:世界上曾经有过一个叫做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的著名人物。
不 等他和二十七师的尖兵部队接近马尼拉大饭店,突然,“轰隆”一声,大厦底座上腾起了巨大的烟团,把整座大楼吞没了。烟团渐渐变成一朵蘑菇云,越升越高,它 的底部是嫣红的火焰和浓黑的烟。三年来,他一直在梦中看到这栋象征他命运的大厦。现在,他真正见到了真实的马尼垃饭店,而这栋伟大的建筑却在眨跟间化成了 一个梦。
他发疯似地从一个士兵手里夺过一支汤姆森冲锋枪,跟随着美军冲入一团烟火的饭店。他猛烈地射击,似乎只有射击才能发泄他的悲愤。一具敌人军官的尸体绊住了他的脚,他狠狠地一脚踢开。他大声呼喊,打光了一个又一个弹夹,仿佛象二十八年前他在“彩虹”四十二师亲自率兵攻入法国马尔奴突出部那时候一样。他的精力耗 尽了,子弹也打光了,他斜依在一根楼梯柱上,垂下限睑,茫然地盯着楼梯上沾满血迹的灰块。一位少校从他面前冲过,兴奋地张嘴狂喊:“打得真他妈带劲 哪!”“将军”一言不发,他的希望全破灭了。他的房间和饭店一起烧光了。他的神经被绝望和伤心打断,他抑制不住自己,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整 个马尼拉都处在激战的旋涡之中。马尼拉之战是太平洋战争中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都市巷战。硝烟滚滚,血肉横飞。自从一五七0年西班牙人马丁·德·果依提把这片 地方别做“梅尼拉以来(第二年六月才被命名为马尼拉)它已经历了多次战火的洗礼。一六四六年荷兰人打败了西班牙人占领了马尼拉。一七六二年英国人也攻克过 马尼拉。一八一五年西班牙海军陆战队又登陆收复了马尼拉。八十三年后,美国海军上将乔治·杜威在马尼拉湾歼灭了西班牙舰队,马尼拉又落入美国人手里。菲律 宾人立即又在马尼拉发动了反美起义。从一五八四年就用巨石砌成的内城城墙。目睹了这一切变迁。它似乎象金字塔一样永恒,对世人的纷争订斗视力过眼云烟。岁 月、风尘、热带的酷日和暴雨都无法撼动它的花岗石基。现在,美军和日军的炮弹和炸药,却把它彻底夷平了。雄伟的圣奥古斯塔教堂,马尼拉大教堂、电影院、繁 华的圣克鲁兹商店街、穷困的托恩多贫民区、邮电大楼、灯红酒绿的饭店、历史悠久的博物馆也统统化成瓦砾。十二万马尼拉居民在战火中丧生。马尼拉已经成了象 斯大林格勒、华沙、汉堡、德累斯顿一样的死城。日军的血手象揉烂一把冷香茉莉一样把马尼拉的芬芳、秀丽、娇艳都撕成碎片。大作家维克多·雨果说过一句留传 千载的话:
“L‘Espagne et sa vertu,L'Espagne et sa grande ur,tout S'en va!”
(西班牙及其美德,西班牙及其光荣,全部都已消失!)
在一九四五年二月里,这句话里的“西班牙”是否该改成“马尼拉”呢?
麦 克阿瑟一行人在枪林弹雨中钻来钻去。去马拉卡南宫的路上有一座马尼拉清真寺,它受到巴石河东岸炮火的破坏,屋倒墙颓。在败壁下坐着一个老年妇女。她干瘪的 树皮似的老脸上镶着两只混浊无光的眼睛。炮声响一下,她都要抖半天。她的衣服上沾满了尘土,一只靴子也丢了。她嘴里呐呐念着什么。麦克阿瑟俯下身去细听:
Santo Dios
Santo fuerte
Santo inmortal。
Libranos Senor de la Peste
Y de todo mal。(西班牙语:神圣的主,永恒之灵,无边神力。祈求我主,保佑你的臣民,不为灾祸所侵。)
他停下来,扶起那个老妪,向随从们要了几个钱——他自己是从不带钱的——塞到她的手里。
出 乎所有人的预料,马拉卡南宫竟然完好无损。这座两层楼的石质建筑物是一八六三年专为西班牙总督修建的。二层的玻璃窗顶部呈半圆形,嵌着五光十色的彩色玻 璃。一楼全是方形的或有弯顶的拱门,院内种着奇花异草,树立着精美的雕塑。宫内有豪华的水晶吊灯、中国古瓷器、西洋古钟、西班牙银酒器和中亚细亚挂毯。在 马努埃尔·奎松总统任内,它是总统府。美国人称它为“菲律宾的白宫。”
一九四五年二月二十七日,红地毯、旗帜、丝绒帐幕和鲜花都搬入了马拉卡南宫。美军通讯兵将麦克风的扩音器接通了分布在马尼拉大街小巷的战场广播车和高音喇叭。岩渊少将的部队还在巴石河东岸因斯特罗姆区的一小块袋形阵地中顽抗。但美菲官员均通知市民注意收听重要广播。
上午十一时,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奥斯梅里亚、罗幕洛、苏里亚诺和其他美军军官以及菲律宾政府官员步入马拉卡南宫,庄严的仪式开始了。
麦克阿瑟头戴菲律宾元帅帽,身着军便服,鼻子上架着太阳镜,站到了麦克风前面。
“女士们,先生们,
“马尼拉居民们、美军官兵们,
“全体菲律宾国民们:
三 年多的岁月逝去了,它们是苦难的岁月、斗争的岁月和牺牲的岁月。自从我把我们的部队和装备从这座美丽的城市撤走之后,它就成为一个不设防的开放城市。它的 教堂、博物馆和文化中心都因之得以在战火中保存下来,免遭战争的残酷洗劫。敌人却毫无人性,我原来过高地估计他们在绝望的困兽之斗中,会对这些文明的象征 略加保护而不予摧毁,因为这样做没有任何防御价值。但是这些化为灰烬的建筑将会按它们的原样重建……总统先生,全力以赴,负起职责,率领国民们重建家园 吧。我代表我的政府庄严声明,我们将根据法律提供各种援助。因此,你们重获解放的国家必将在自由世界大家庭中获得它的荣誉和地位。你们的首都,虽然被摧残 得疮痍满目,也必将恢复到它应有的地位,它将是东方民主的堡垒。你们不屈的……“
麦克阿瑟的声音呜咽难于自已。人们,包括最熟悉他的人,头一次看见麦克阿瑟用双手去抹掉滚落在面颊上的热泪。声音嘶哑地结束了又激动又痛苦的讲话:
“我谦卑地、虔诚地感谢全能的上帝,给予了我们军队伟大的胜利。我请求在座各位同我一起,高声颂念主祷文……”
在 参差不齐的祈祷声中,麦克阿瑟的眼睛盯着枝形水晶吊灯上面的拼花弯顶,又透过穹顶看到广漠冷寂的虚空。他仿佛能感到真实之中的造物主,帮助他逃出科雷吉多 尔的虎口,在布里斯班和莫尔兹比港的艰难时日里给了他信心,在从米伦湾到摩罗泰的血战中给了他智慧和幸运,在菲律宾群岛的枪林弹雨中保佑他的生命。而和他同时走过这段历史路程的人们,有多少已经长眠在雨林、礁盘、珊瑚沙、岩穴、永久火力点上和深海中。他们永远也看不到这一天了。
他沉浸在绝对的自我意念里,周围的一切都听不见看不见。象画家抹上了他一生巨制的最后一笔,作家点完了他一生创作唯一的长篇小说的最后一个句号,乐队指挥领奏完他用一生时间创作和排练的唯一的乐章。他的生命,已经攀上了他事业和荣誉的峰颠。
他终于回来了!
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01)
1
一 九四四年十二月七日,东京时间下午一时三十六分,日本东南海区发生了大地震。左旋的系鱼川——静冈构造线和右旋的本中央构造线发生了移动,应力沿阿寺断层 和花折断层延伸,伊纪半岛东岸的陆架上同西太平洋板块形成了一个应力点。一次与一九二三年八月三十一日关东大地层同样级别的大地震撼动了日本列岛。
根 据日本报载,气象厅发布了《气象简报第五四四号》:“从近畿、中部、四国、九州、关东的全部地区到东北部分地区、北海道旭川,人体均可感到地震。各地的地 震强度如下:御前崎、四日市为六级;尾鹫、名古屋、歧阜、浜松等地为五级。十至二十分钟后,地震波掀起强烈海啸,纪伊半岛、志摩半岛沿岸浪高达六米。地震 受难死者九百九十八人,伤者三千零五十九人,家室部分受损和完全被毁者七万三千零八十户,海潮冲毁三千零五十九户。”
这次地震震源位置在北纬33°7‘,东经136°2’,深十五公里,震级为里氏八级。它带来的损害远远超过人们的预料。神狠狠地惩罚了日本人。
东南沿海地震的时候,金田美奈子正在京都。
B —29轰炸机自从十一月三日的空袭以后,不断对东京一带发动空袭。开始,空袭集中在飞机工厂、机场、桥梁和军火工业区,美机投下的大多是爆破弹,意在破坏 日本京畿地区的军火生产和交通运输。由于天气影响和日本飞机的阻击,美军的命中率一直很差。除了浦安桥外几乎没有炸中一座桥梁。只是摧毁了许多民房。恼羞 成怒的美军开始轰炸明治神宫。明治神官是日本民族的精神象征,如果将它摧毁,必定能大大打击东京居民的士气。可是炸来炸去,只破坏了神宫外苑的海军馆和原 宿的东乡神社。
东京居民实实在在地感到了美军的存在和战争的迫近。
东京全市实行了极严苛的灯火管制。美奈子所在的青柳一带增派了大批宪兵,警察和特高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