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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好,你们应当以平等的客人对待,为什么要逼迫我下跪呢?这不是轻视我燕国吗?恕本太子不能从命!”
吕不韦又要发火,赢政止住了他,对太子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免礼吧,你把国书呈上来先回馆舍歇息,改天择定吉日再设宴相请,为你接风洗尘。”“谢大王!”
太子丹呈上国书,一拱手告辞了。
望着太子丹下去的背影,吕不韦埋怨说:“大王怎能随意废弃这叩见时的大礼呢,传扬出去岂不令其他诸侯国小瞧我大秦国?小小燕国偏远蛮荒,屡屡败于赵国,更不堪我秦国一击,他一个太子竟敢托大想同大王用平等礼节,真是不自量力,就是燕王喜到此也要下跪。大王下次召见他一定让他下跪,不跪,令侍卫摁也要把他摁跪下,不杀杀他的威风,他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还自以为天下第一呢。”
秦王政连连摇头,“他虽然质于我国,但也算我国请来的客人,为两国友好而来,怎好强人所难呢?区区礼节何须当真,等到我将来踏平燕国,他不向我下跪也不行啦,现在就以平等礼节相待也无妨,只要能结好燕国离散合纵盟约就行,大礼不辞小让,大事不求细谨,这也能体现我大秦国君的宽广胸怀。”吕不韦当着群臣的面不好再说什么,暗骂一句:“这小子心地宽厚善良,不足成大事!”
蔡泽又把出使达成的几点协议简要向嬴政和吕不韦汇报一下,最后说道:“来而不往非理也,燕太子已经来秦,我国也应当遵守信约派出一名大王的宠臣去燕国为质,以此稳住燕王,不然,缔结的盟约则形同一纸空文。”
“刚成君以为派何人去为佳呢?”嬴政问道。
燕泽早已想好此人,“派张唐去如何呢?张唐文武全才,到燕国后,既可协助燕王处理政务,也可掌管军事,一旦秦燕撕毁协约,张唐回到秦国,凭借对燕国军政情况的熟知,出兵伐燕,易如反掌。”
嬴政也觉得有道理,征求吕不韦的意见,吕不韦也认为张唐合适,并请太史卜上一卦,卦象大吉,吕不韦立即派人去请张唐,协商赴燕事宜。
张唐听说吕不韦派他去燕国任燕相,心里道:我才不去呢,什么燕相,说白了就是人质。他知道吕不韦、秦王政都是出尔反尔之人,为了自己利益,不惜牺牲一切,今天缔结的盟约明白就有可能撕破,一旦秦国为了要挟燕国扣押燕太子,他在燕国的命就很难保住。另一方面,去燕国必须从赵国境内经过,他曾经随白起在长平之战中大肆坑杀赵人不计其数,赵国人痛恨他不亚于白起,倘若赵国人听说他张唐路过赵国,一定不会放过他。
哼,这个馊主意一定是蔡泽出的,他奶奶的,想借刀杀人,我偏不上当。这小老儿心太狠,睚眦必报,十年前一桩小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多次找借口整我没有得逞,今天又耍这么一个花招,真够卑鄙的。
十年前,蔡泽因为劝降乐闲乐乘不成被迫逃出燕国,赵国又不能停留,只好仓皇逃奔秦国,但又必须从赵国境内经过。当时,秦赵正在交战,张唐率军兵围邯郸。蔡泽化装潜逃,恰好被张唐捉住,张唐误以为他是赵国派出的奸细,把他捆绑起来严加审讯,没有审出结果,便把蔡泽痛打一顿放了出来。后来,蔡泽到了秦国取代范睢为相,张唐也曾亲自登门向蔡泽赔礼认罪,蔡泽表面说不知者不罪,心中却对张唐怀恨在心,几次借机惩处张唐,都被张唐巧妙化解了。蔡泽被罢免丞相后张唐长出一口气,没想到现在又打他的歪主意。
张唐考虑再三,别无良策,只好装病躲在府中不外出。
吕不韦听说张唐病了,十分意外,早不病晚不病,恰在让他赴燕时候生病,便亲自登门造访。张唐说出了自己的苦衷,吕不韦不以为然,认为张唐太多心了,坚持让他赴燕,并保证他的安全,可张唐仍然固执己见,拒不从命。吕不韦十分恼火,悻悻回府。
吕不韦愈想愈气,他堂堂的相国,亲自登门请求一个小小的将军去做一件并不困难的事,居然有人敢拒不从命,他觉得这是对他权威的蔑视,从侧面也说明了他吕不韦在秦国的地位还没有达到他想象的那样。吕不韦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嘿,当今秦王事事都让我三分,处处尊重我的意见,你一个小小将军,虽然有功于秦,却并不是有功于吕,你可以不从王命,但决不能不听从我吕不韦的命令。吕不韦为了敲山震虎,进一步树立个人在朝中的权威,决定拿张唐开刀。
吕不韦正要传唤人马去拿张唐问罪,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双手背后,学着成人的样子阔步走上堂来。吕不韦知道这少年是自己府中年龄最小的门客,今年才十二岁,叫甘罗,因为他是昭襄王时著名相国甘茂的孙子,由于家道败落无处养身,吕不韦听说后便着人把他接入府中供给吃住。
吕不韦以为有人欺辱甘罗,他是来找自己告状的,耐着性子问道:“甘罗,府中有人对你不好吗?”
甘罗摇摇头。“那你来找本相国有什么事?我正忙,你没事就先走开吧。”“丞相正准备派人去抓张唐吧!”
吕不韦一愣,这事自己只是刚考虑好,还没有去做呢,他怎么会知道,也许是碰巧说对了。吕不韦点点头,问道:“你从何处听说的?”
“我从丞相的表情上推断出来的。丞相请张唐赴燕为相,张唐称病不去,丞相又亲自上门去请,可张唐依然不从丞相之命。丞相一定认为自己的权威受到蔑视,为了威服众人,树立丞相的威信,丞相有心用武力治服张唐,威逼他去燕国对吗?”
吕不韦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全被这么一个小孩子猜中了,有点惊奇地说:“是又怎么样,难道他张唐敢与本丞相作对到底吗?”
“张唐当然不敢,但丞相以权势威逼武力相加,这一做法也欠妥呀。”
“何以见得?”
“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不仅用兵如此,诸如治国、耕种、经商、人际间的交往都是这样。比如丞相对张唐,武力相加权势相逼可能有两种结果,一是张唐屈从,二是仍然不屈服,以死抗命,这两种结果对丞相均是弊大于利。”“唔,请你说得详细一些,何谓弊大于利呢?”
甘罗拱手说道:“假如张唐屈从,并非出自本心,必然对丞相不满,甚至怀恨在心,无形之中丞相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常言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也许正是因为丞相这次树敌,将来会败坏丞相的大事呢!斗转星转,十年河东可能变为河西,世事谁料呢?多一个敌人就多一人分危险。再者说,让心怀不满的人到燕国为丞相做事,丞相又真的放心吗?万一做出有违丞相心志的事,有害于大秦国,这个责任自然要归结到丞相身上,那时丞相后悔也来不及了。”
吕不韦连连点头,“那么其二呢?”“其二是张唐以死抗命。即使丞相杀了张唐,终于没有使张唐从命,丞相的权威更加受到蔑视,只会进一步降低丞相的信誉,反而给他人留下攻击丞相的把柄。对于张唐的亲属朋友,丞相不也同样树立了敌人吗?”
吕不韦听完甘罗的分析,愁眉紧锁,思考另外更换合适的人选。甘罗又说道:“丞相又在想另找合适的人选吧?”
吕不韦吓了一跳,莫非这少年是神仙下凡,或者从哪里学会了占心术,否则怎么能猜中我心里所想的事。
“丞相千万不能再找他人,那样,不仅蔡泽、张唐蔑视丞相,其他人也会小瞧丞相的,得不偿失的事丞相不能做。”吕不韦真正犯难了,“以你之见应该怎么办?”
甘罗笑道:“让我替丞相走一趟,也许能说动张唐愿意去燕国。”吕不韦想说,我堂堂丞相亲自去请都吃了闭门羹,你一个毛蛋孩子能说动他,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呢。可他一想到甘罗刚才对自己心里的猜测有点神乎其神,又不能不信几分,也许这个少年真是神童奇才有点邪门呢。
甘罗似乎看出吕不韦的心事,又说道:“丞相不要以为我是一个毛头孩子,嘴边没毛办事不牢。当年项橐七岁就能给孔子当老师,而我已经十二岁了,丞相用人不能以年龄作为判断的标准,假如按年岁而论,当今秦王就是一个八十岁的老翁了。俗话说竹杆虽高节节空,秤砣虽小压千斤。丞相何不让我前去一试呢?成功则为丞相去了一桩心病,不成功也不伤丞相的威严,到那时,丞相再另想他法也不迟!”
刚才吕不韦还将信将疑,现在完全被甘罗的话折服了,便点头同意了。
甘罗拜别吕不韦走了出去,望着甘罗的背影,吕不韦陡然生出一丝淡淡的妒意。
甘罗来到张唐府中,府上的人以为是哪位家臣的孩子,也没过问就让他进去了。甘罗找到张唐,放声就哭,张唐以为谁家的孩子跑迷了找不到家,忙过来安慰说:“孩子别哭,你是谁家的孩子,迷路了是么?我派人把你送回家。”甘罗这才止住哭泣说道:“我是甘茂的孙子甘罗,现在是丞相吕不韦的门客,我已从丞相那里知道将军必死的消息,曾听爷爷说我们两家原先交情笃厚,特来告知一声,也顺便凭吊将军。”张唐被甘罗说得将信将疑,信吧,他只是一个孩子,不信吧,听口气不像有假,疑惑地说:“我曾随武安君征战南北,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丞相不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将我治罪吧?”甘罗看出张唐的心思,便问道:“将军的功劳与武安君白起比起来,谁的功劳大呢?”
“当然是武安君的功劳大,他南败楚国,北震燕赵,东攻韩魏,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为秦国夺取无数城邑,扩大秦的疆域,打出秦的威名,我只是他手下一名战将,论功劳怎敢与武安君相比呢?”
甘罗又紧逼一句问道:“若把当年丞相范睢和现在丞相吕不韦相比,他们二人谁的权力大呢?”
张唐笑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文信侯的权力大,他不仅是丞相,而且是当今秦王仲父,国家大事皆由文信侯裁定,就是大王也对丞相礼让三分,应侯范睢哪有这份威信。”“将军认为文信侯专权吗?”
甘罗这么突然一问,张唐愣住了,他瞪着甘罗却不敢说。甘罗笑道:“假如丞相不专权张将军早就说了,还可能赞美丞相一番呢,正是张将军的沉默恰恰证明了文信侯的专权,说明文信侯已经专权到大臣只敢在心里诅咒却不敢流于言表的程度,对么?”张唐一时摸不清甘罗的来意,惊恐地说:“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这么说。”甘罗继续说道:“应侯范睢为报私仇,想让武安君带兵攻打赵国,可白起推托有病不去,应侯再次派人去请,白起依然以生病为借口不愿出征,应侯只好改派郑安平带兵攻赵,可白起呢?终于被逼杀在咸阳城西七里的杜邮。”甘罗说到这里,突然反问道:“应侯没有文信侯专权,都能逼死比你功劳大十倍的武安君,我不知道张将军会死在什么地方。”
甘罗这样一比较,张唐真的害怕了,结结巴巴地问:“是丞相派你来催命的吧?”
甘罗摇头说道:“假如丞相真的来催命,就不会让我来了。我是听到风声专程来报知将军的,丞相现在只是生气,还没有对张将军动杀机,还有补救的机会,你必须现在就随我到丞相府向丞相认错,并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