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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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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嗅觉。
  一个死去的日军被从甬道口推了出来,然后是血糊糊的迷龙。周围很静,迷龙靠在壕壁上喘息,丧门星比较敬业地把那具尸体拖开,好方便后来的人出入。
  我们出现于半山石之下的战壕,这一段无人防守,真正要命的工事在半山石之后。死啦死啦曾借此狠狠地收拾了沙盘上的虞师。这一段必须要打的。
  先出来的人从洞口把后边的人拖将出来,也不管他在窒息、异味和漆黑中已经被弄了个半死。便把他推擞向半山石后搭筑阵地。我还立足未稳便被死啦死啦拿脑袋在后边顶开八五八书房,他站了起来,嫌恶地在衣服上揩了一下手上的血污,看了眼这个他曾经来过的地段。
  那些正在打架子支武器的家伙们是无需他管的,他要管更要紧的事情。
  死啦死啦:“这位置。往里挖。”
  我拿出了地图开始确认,凭回忆画就的地图并不精确,但从我们现在所处的战壕挖下去,也许四五米、也许七八米之后会通上日军的主坑道。蛇屁股几个已经铲锹齐上往里掘进。甬道口还在往外吐人,豆饼他沉重地负荷先后从甬道里被人拖了出来,那意味着我们已经有了一些重火力——只是还没展开。
  死啦死啦和我们一起蹲在壕壁后,皱着眉,看着进度,也看着地图:“太慢。你去再叫几个人来帮忙。”
  我起了身,甬道口还在往外拉人,刚出来地家伙大部分集中在那片,我跑过去,踩了甬道里刚伸出来的一只手。
  那边连痛都没有叫,但就是没好气:“卡住了——帮把手!”
  我同情这种我也有过的遭遇,我伸了手,那边卡得不轻,我先拉出了一只手,然后拉出了张立宪的脑袋。我愣了一下,张立宪比我反应更快,把他的手拽了回去,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挣命。他的境遇我可清楚得很,后边拖着一架火箭发射器和备用弹,不帮就不帮。
  然后这时候一块石头滚落下来,掉进壕沟,落在我的脚下。我抬头,我们所有人都抬头,雾里边冒出来的那个家伙倒背着他的三八枪,在雾气打湿的山脊上打着出溜滑下来,也不知道是要去看他哪个已经成了我们刀下鬼的同僚,反正心情好得很。我们在同一时间内瞄见了彼此,他居高临下,惊诧地看着我们,我们仰着头,惊诧地看着他。
  用刀已经没可能了,就算丧门星也没可能在这么个七十度角的山坡上追上再砍翻别人,还要他不发一声。而那家伙猛地转了身,把屁股着地变成了四肢着地,他开始猛力地想爬回雾里,连枪都摔得顺着山脊滑了下来,他也不要了,可即使这样他仍是一个爬三步滑下来两步的行情。
  丧门星几个已经爬上了壕沿,我拿着卡宾枪,瞄准了却不敢开枪。我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不喊叫,但他倒是选择了一种比喊叫更有杀伤力的做法——他转过身来,手上抓着一枚已经拉开弦的手榴弹。
  死啦死啦的枪响了,沉闷的一声,他用他那枝霰弹枪把山脊上那家伙打得开了花一样。我和其他几个人的子弹于是只好命中一个从山脊上翻着往下滚的身影。短暂的寂静,雾仍在翻滚,然后我们听着壕沟那一头日军的喧哗和喊叫近来,当快靠近时,他们没声了,他们不打算随时让我们知道他们的所在,但能腾得出来的枪口都已经对准了壕沟那边,当他们露头时便猛扫了过去。壕沟那端暂时安静了,偶尔传出几声呻吟,我们不知道他们在雾气里留下了多少死伤。
  张立宪还在往外挣,甬道里的人帮着他推,我没功夫管他了,跑回死啦死啦的身边。我经过之处豆饼正在支上马克沁的架子,打算给战壕那边过来的日军准备一道每秒钟十发射弹的火网。
  蛇屁股们挖掘的速度已经快得让人无法看清他们手上的工具,但死啦死啦还在他们背后猛锤着:“快挖!快挖!”忽然他猛挥了一下手:“停!”
  我们不知道他怎么听到的,但我们现在也听到了——雾茫茫的一片静寂中,我们听到日军闷闷的喊叫与命令声,它们像是从地底传来,又像是从我们头上传来——那不矛盾,我们头上是山脊的土层。
  然后土层动了一下,土石的滚落并不起眼,但往下露出的东西起眼得很——一个黑黝黝的九二重机枪枪口。那个暗堡的位置与半山石正好平行,它的射界把我们完全笼罩在内,它近到个要命的地步,近到在这样的雾里我可以把它看得一清二楚。
  我扑倒了死啦死啦,几个反应稍慢的家伙在喷吐的火舌中栽倒。我们都蹲伏了甚至趴下,但仍然很要命,它居高临下的,身子抬得稍高就会被它的火线扫倒,而且它还能造成跳弹。
  我们开始混乱。
  那座暗堡就是为我们这种躲在巨石后的人设的,日军一定在后悔没设三个甚至六个堡,没放四挺甚至是十挺机枪,可这么一个暗堡一挺机枪已经够我们全军尽墨了。
  死啦死啦一边把蛇屁股抬得过高的脑袋压低了,一边猛敲他的头盔,用力之猛让人担心蛇屁股会得脑震荡:“炸开!”
  蛇屁股:“要死人的!”
  死啦死啦没理他,组织反击去了——也许就在蛇屁股眼前被天灵盖开洞的一个兵是对他的最好说服,蛇屁股和他的木土工们开始捣腾炸药。
  死啦死啦:“喷火手呢?!”
  我:“还堵在洞里!”
  死啦死啦吼叫,不知道是为了压倒机枪声还是渲泄愤怒:“怎么还在洞里?!”
  我:“谁敢让个汽油桶冲在前边?大家闷着烧吗?”
  那挺要了命的重机枪在我们中间来来去去地划拉,它造成的伤亡实在远大于那些盲射过来的手炮弹和枪弹。我看着张立宪终于从甬道里挣出来,拖着他的巴祖卡和几发备用弹,他蹲踞在战壕里,靠自己一个人完成了装弹,然后起身欲射。
  只是他用那么个平射玩意套准一个七十度角上的玩意实在需要点时间,机枪向他猛扫了过来,张立宪在移近的火线前想坚持到最后一刻,然后在金属的铿锵声中被扫倒。
  迷龙:“一点用也没有!”
  他扑了过去,豆饼也扑了过去,张立宪从地上爬了起来。被打中的是他的火箭发射器而不是他。
  迷龙和豆饼狂掘着土,想打好马克沁的枪架,但你如何在重机枪手的眼皮子底下,在一个七十多度的陡坡上打好枪架?
  他们只好又蹲回壕沟里,败得比张立宪好看一点,但目的是照旧地没有达成。
  迷龙:“一点用也没有!”
  对迷龙来说,没用的永远是别人,他猛捶豆饼的脑袋。
  那挺重机枪一点点削掉我们。
  第三十三章
  我被那挺机枪收拾得在壕沟里做盲目的爬行,被封入一个死角,我确定我下一步就是成为一个漏勺。轰然的爆炸声。火线移开了,那感觉就像一条巨蛇在舔到了你的时候转身它向。
  因此我注意到了投弹的迷龙,他并不是为了救我,他正甩手飞出了第二个手榴弹,对地堡里的日军全无杀伤力,只是炸起保命的烟尘。
  于是我在一片混乱中注意到那两个家伙,不知道他们打了什么商量。豆饼晕乎乎地跃出了壕沟,在烟尘中蹲下,他身上的负荷压得他的蹲成了趔趄,于是最后他是坐在地上的,尽量坐直了,好用肩膀承接迷龙抬起来往他肩膀上压下的马克沁。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迷龙已经开火了,豆饼扶不住——那可是轻装甲都能穿透的马克沁,豆饼抖得像踩了电门一样,第一个连射全甩到暗堡上方去了。
  我扑了过去。想制止这个疯狂的尝试,“疯啦?!这不是捷克式!”
  迷龙只管鬼叫:“帮忙!帮忙!”
  我帮他鬼的忙,我只想把豆饼拖将下来,实际上第一个短点射他就晕菜了。那个晕忽忽的家伙流着眼泪,并不是出自悲壮或者激昂。因为他同时还流着鼻涕,那都是被震出来的,我毫不怀疑他同时也尿了裤子。
  晕忽忽的豆饼像在呻吟,又像在求救:“迷龙哥……迷龙哥……”
  迷龙在嚎叫,也像在求救:“帮忙!帮忙!”
  我能说什么呢?爆炸的烟尘正在散去,暗堡里的火舌正向这边卷了过来。我帮他们托着弹链。以便迷龙打出可以震碎他那人肉枪架的持续射击。迷龙开火,震颤的弹着点偏到了暗堡右边。
  迷龙:“你他妈的太不稳当!”
  豆饼在粗得像炮的枪筒子底下哭嚎。一点也不壮烈,你把一个叫花子打急了也会这样。他一边挥洒着眼泪和鼻涕,在枪筒上架上了两只手玩命往下拉,把后座和震动完全作用于自己身上。
  我们三人在九二重机的火舌已经舔到豆饼身边时恢复了射击,帆布弹链在我手上跳跃着,弹壳冰雹般地迸飞。豆饼不再叫了,每分钟六百五十发送出去的强装药子弹让他抖得像风中的残草,他迅速被枪烟熏成了一个活鬼,但可以肯定烟熏对他绝非最要命的伤害,我至少肯定他这辈子再也不要想听见任何东西了。我们也不再叫了,这样全无间隙的射击让我们身边的土层都在震颤,我们现在的心跳频率和机枪声同步。
  弹雨终于钻进了那处阴险的暗堡射孔,九二重机迅速哑然,但我们仍在射击,那里边不管有多少人一定被打成筛子了,我们还在射击,暗堡里开始爆炸,它想必堆积了小山一样的弹药,现在它炸得像是用盆子罩住了的节日烟花。
  一个短点射从我们头上削过,那是死啦死啦干的,他已经只好用这种办法来让我们注意:“省点着用!”
  我们终于停止了射击,迷龙把那挺冒着蒸汽和余烟的玩意从豆饼肩上掀下来,我想去帮豆饼,但他自己缓慢但是稳当地从壕沟沿爬了下来,他转过了身,那张脸如同刚从灶眼里爬出的小鬼,烟熏火燎,露着眼白和牙白,但除了几条烫伤炽伤外没有更多的伤痕,这真让我高兴,以后我会试着相信奇迹。
  可我不该摸他脸的,我摸了他的脸,血从他的口鼻和耳孔里一齐奔流了出来。
  我哑住了,哑了很久。“豆饼……豆饼?”我听见我这样毫无底气的声音。迷龙在我身后哑然着,审度地看着这一切。我真恨他。
  那孩子并没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和我们的变化,他现在大概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我要歇歇。”他这样迟缓而茫然地告诉我们,并试图从我们身边走过。
  迷龙:“歇歇——歇歇!”
  他现在醒来了,大刀阔斧地帮着豆饼从身上卸他背的东西,我也帮着卸,那几乎坠死了我们的份量真让人心碎,光十几斤重的弹链他就背了四条,他背着的东西一定远远超过了他的体重,他在我们从没有正眼瞧他的情况下背了这么多。
  豆饼:“我要走了。我要回去。”
  卸掉了重负之后他反倒打晃,像个被卸了压舱物就要飘走的热气球。我们集体误会了他的意思。我们殷勤地给他让开道。
  迷龙:“歇歇。赶紧歇歇。”
  我:“歇歇歇歇……救护兵!”
  师部派的救护兵一定忙死了,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有这么多人来耗他的医药箱。但我还是看着他从雾气和硝烟中向我们跑过来。我掉过头去找我们的伤员,看见他正吃力地爬过沟沿,他站在沟沿上看着一片雾气茫茫,虽然我们知道那个方向就是怒江和禅达,可我们看不见。他倒是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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