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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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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榴弹的烟雾散去,我发现我的同僚们已经冲向另一个方向了,汤姆逊的声音响得震耳,看来我们在火力上倒是绝对占优。郝兽医窝窝囊囊在我身后,他的存在真是让我心安,我腾出手拍了拍他。
  一发子弹打在我身后的墙上,砖屑弹迸着我的头盔,我举起步枪和那个在镇外菜地里放冷枪的家伙对射,那家伙完全把自己窝在菜丛里,我打光一个弹仓也看不出打没打中,换弹的间隙我忙瞟了眼郝兽医,他蹲在地上,捂着脑袋。
  “没事吧?”我问他。
  老头子没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来猛摇。
  我也没空瞧他伤势,放冷枪的家伙已经从菜地里站了起来,看来是被我打伤了,一瘸一拐地想要跑开。我追着想上去给他一枪,一发子弹从我脑后飞了过来,我扎进了墙根看着子弹飞来的方向——一条空落落的斜巷。
  我对着还蹲在那的郝老头大叫:“跟我来!”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我换上了冲锋枪照着子弹飞来的方向就跑,狗肉后来者居上冲在我之前,亏得了它,我发现了那个钻在草堆里放冷枪的家伙,我边跑边对那堆草扫了半匣子,那家伙抓着大把草摔了出来。
  我终于有空张望了一下,铜钹的巷道像禅达一样四通八达。现在我听着枪声到处轰响,却只有我一个。狗肉帮了我个忙后就跑没影了,郝老头生死未卜,反正没跟上来。
  幸好我及时看见从一个土砖砌的鸡窝里伸出一支枪口。
  我扑在地上,让那发子弹落空,但我也奈何不了他,冲锋枪发射的手枪子弹倒是让他不敢探头。但也根本打不穿他的砖头屏障。这时我听见我身后有一支枪也在射击,我以为郝兽医终于来了,但那枪声相当怪异——可我无暇回望。
  我不抱希望地用冲锋枪向鸡窝点射,现在又多了一个日军从斜刺里向我射击,显然我窝的地方让他不太好瞄,但他也是同样不冒头的打法。
  输定了,我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清光这帮打死不露头的日军,我们被牵制住了。他们的援军很快会循声而来,我们没法遁入深山,全都要战死在这里。
  我身后的家伙射击。现在我没在开枪,所以我听得清楚——“咚”,这样古怪的声音,像是用大锤子砸本来就有裂缝地门板,如果枪声可以加个标点。我要给它加个大大的惊叹号,我连头皮都被它震得猛跳了一下,然后,拉栓,我等着又一次古怪的枪响,但是,哑屁,然后我听见一个人在猛拉卡住的枪栓,伴之以“活见鬼、救命啊、以民族复兴的名义”诸如此类这样的屁话。
  我知道战场上这样的好奇是要命的。但我实在没办法忍住我的好奇,我转头,我身后一个家伙正站着——全无遮掩地站着,把一支老套筒子往墙上砸,他是倒提着枪的,他试图用这种方式退出那发还没响就卡在枪里的子弹。
  我非常地愕然,他的穿着和铜钹这边那些破衣烂衫的居民并无什么区别,但他的精神头几可与虞啸卿这样的怪物比划一下,至少我肯定虞啸卿不会这样欢快地在敌人枪口下修理一支破枪。我吃惊得表情都有些狰狞,因为我觉得他似曾相识。
  鸡窝里那个狗日的又向我射击,我掉头还击,他奶奶的,汤姆逊喷了两发子弹就没了,我被身后这家伙扰得忘了换弹匣,我一边手忙脚乱地摸着弹匣,一边诅咒这支枪设计者他的祖宗,这种枪的弹匣上有个卡槽,不对上卡槽你的弹匣就永远装不上去——而天知道,因为心慌,在战场上最难的事情就是在对方枪口下,把这个对上那个的卡槽。
  鸡窝里的日军瞧出了这个好,这边现在有两支打不出子弹的枪他哇哇大叫着从鸡窝里蹦出来,手上抓着一个手榴弹。我放弃换弹匣而去抓背上那支三八大盖,但有件事情清楚得很,当我把步枪射击就位,一定是手榴弹炸开之后的事了。
  身后那家伙——我想他也不知道枪有没有修好,他举起了枪,那个绝对没有任何瞄准装置的破枪管子就悬在我的头上,他射击——反正无外乎两个结果:被手榴弹炸死或者炸膛。“咣”,这回的枪响是这样的,你绝对不会相信它和上一声枪响居然会来自同一支枪。(手工作坊的自制子弹,没有标规,便有此结果)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发子弹自我头顶上翻飞过去,我没形容,绝对是翻飞。
  你是否见过出膛的子弹?我是说凭肉眼看着子弹飞行。我看着那发见鬼的子弹翻着筋斗,从挣出枪膛后便呈明显的抛物线飞行。“吧嗒”,我想自作主张给它配上这个声,因为它不是穿透,而是结结实实平摔在目标的胸口。
  那名日军正掀手榴弹的盖,被这发子弹砸得仰天翻倒,而我身后那位枪手“乌啦”地大叫一声,从我脑袋上跳了过去。
  他抡着他的老破枪冲了过去。
  我对着这种几乎是超自然的现象恼火大叫:“找死啊?!”
  然后我麻木地为我的汤姆逊更换弹匣,我一边看着那家伙,斜刺里那名日军还在射击,那家伙全无意识地辗转于弹道中间,又一次开始修理他的步支——这回又是把枪倒过来,然后抡在被那发筋斗弹砸倒不到几秒就往起里爬的那名日军头上。
  我呆呆地看着,我已经换好了我的弹匣,但我忘了射击。
  我现在确定这位伟大的射手刚才根本没有瞄准,人类不可能就一条那么有个性的弹道进行射击。
  现在那家伙冲向鸡窝旁边,已经死在他枪托下的家伙把手榴弹甩在那里了。他捡起来,顾头不顾腚地扔过去。我清晰地看着他衣衫下摆被穿出一个弹孔。
  爆炸。我想一直在射他的那名日军也已经发毛,虽没被炸中,已经钻出了自己的窝点想要跑路。我用了一梭子把他撩在地上。
  然后我瞪着那位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我仍然愤怒着,“找死啊?!”
  那家伙向我笑了一下,一边很明智地拿他的破枪换了死人的枪。“啊!你好啊!”
  然后他钻进另一条巷子,我木然地面对着方才的战场,我呆呆地面对着荒唐。
  我看过《爱丽思漫游奇境》,我们都成了爱丽思,我们十三个人,一条狗,我们漫游奇境。
  死啦死啦和丧门星,他们对付着镇口一棵树下的一挺日军机枪,跟我一样是无可奈何地胶着。
  一发手榴弹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
  死啦死啦回头看着,一个黑胖子,戴眼镜,光头,看身上穿的,无疑是个和尚,他操一杆火枪,和善地微笑着。
  死啦死啦只好瞪着。
  和尚念道:“阿弥陀佛,统一战线万岁。”
  那个手榴弹在树上溜溜地打转,转得树后的日军都不耐烦了,它还不炸。只好猫着头的日军又听见“阿弥陀佛”这样的大吼,他们抬了头,那个胖和尚端着他的火枪,施施然跨空地而来。
  死啦死啦在后边发出和我一样地呐喊:“找死啊?!”
  可这时那个遭老瘟的手榴弹炸了。它不是炸成碎片,而是炸成两半,一半打日军机枪组的脑袋上飞过。让他们只好又一次趴下,另一半飞过和尚,翻过死啦死啦的脑壳,把巷角的一个大水缸干得粉碎。
  于是和尚开火了,跟放烟雾弹也似,喷出几百颗铁砂,树后的日军一个没跑全沾上了,可被打死的绝没有一个。还好那边的是死啦死啦和丧门星,我们中间反应最快的几个家伙,他们已经跳出自己的掩蔽点,在奔跑中开火,把那个久攻不下的机枪组扫倒。
  然后他和丧门星站住了,看着那个和尚把他的大屁股放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用一个牛角往火枪里灌火药,装铁砂。
  死啦死啦从地上捡起那手榴弹的另一半,那根本就是个铁壳子,这样旷世难逢的兵刃原来就由铁壳子灌上劣质炸药,再加上一个歪歪扭扭的树把子构成。死啦死啦难得地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只好向丧门星求证一遍:“和尚?”
  丧门星虔诚地向那尊大屁股鞠着躬:“法师?”
  迷龙在对付一道断墙后的日军,那名日军忽然从墙后歪了出来,背上插着一枝弩箭。然后他看见个年青家伙从其后钻了出来,那家伙友好地冲他点了点头,坐在那给他那柄打猎用的窝弓上着弦。
  迷龙有点茫然地问着豆饼,“臭死了。你放屁啦?”
  豆饼举着他的三八大盖,也不知道要瞄什么,忙不迭地摇着头。
  不用再问了,年青家伙拔出一枝弩箭,在自己背着的一个竹筒里蘸了,装上他的窝弓——那是本地猎户用的招,加工过的野兽粪便,带毒。
  郝兽医被这样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扶靠在墙上,老可怜只好自己给自己包扎额头上被跳弹造成的伤口,他晕头转向地看着那位程咬金拿着一个铁桶在忙活。
  程咬金问:“你没事吧?”
  郝兽医:“没事没事。你做甚?”
  程咬金没吭气,在那铁桶里把什么点着了,捂着耳朵蹿到老头子身边。大号的爆竹开始炸响,折磨老头子本来就很痛的脑瓤。
  几个本来冲向这边的日军开始转向,然后被巷道另一头已经集结的死啦死啦们追射。
  老头子茫然地看着身边那张年青黝黑的脸,那位百忙中还抽个脸出来冲他乐,露出一口很白的牙。
  郝兽医:“……我这是在哪呀?”
  那位就连忙告诉他:“铜钹,铜钹。”
  现在铜钹安静下来了,那帮怪人们雁过拔毛地打扫着战场。我们聚在街心里,茫然、鄙夷、震惊、佩服、疑惑、愤怒,诸多说不清的情绪充斥了我们,我们只好莫名其妙加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的打扫战场根本是连一颗子弹也不要放过,放爆竹的家伙背着四条三八枪,六条子弹带和一嘟噜子手榴弹,压得驼子一般,还要蹒跚着走过我们身边,走向另一具尸体。扛火枪的大和尚在研究日本机枪。拿窝弓的在扒尸体的鞋子。他们都很破烂,仅仅看外观的话,与我们路遇的那些住民没什么两样。
  我和死啦死啦注意的是那只小书虫,他在试一双鞋,那双鞋显然是不合适他。
  “好吧,我们……全歼了日军,就算是我们——我们和我们的支援者,实际上该说是我们的救星,分边而立,虽然我们自称人渣,却仍因被这样的破烂搭救了而觉羞愧。
  死啦死啦终于在沉闷中向郝兽医发话,郝老头不知道是因为伤势还是吃惊过度,闷闷的。
  死啦死啦:“去看一下……他们的伤员。”
  郝兽医便看对方坐在墙根边发愣的一位,那位面似锅底倚墙呆坐,一脸茫然。
  郝兽医:“……炸膛啦?”
  不辣:“不炸就有鬼了……还好子弹潮了,要不治血葫芦吧你就……”
  我拉了下死啦死啦,让他看对方不多的几支正经步枪,锈迹斑斑的国军用枪,我们都能看到那支七九式上的“国军”刻印,而且狗肉向他们做出一副狺狺的姿势,幸好它不是一条爱乱咬人的狗。
  而拿窝弓的正把刚扒到的一双鞋扔在小书虫子旁边,伴之一句轻响:“妈的,连自己脚大脚小都不晓得。”
  书虫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嘛。”他迅速高兴起来,“嗳,合脚啦。”
  死啦死啦咳嗽了几声,以便引起对方的注意,实际上他并无必要,对方一直很注意我们,就像关在一个屋的两班陌生人,一定会注意另一班陌生人。
  死啦死啦:“嗳,我说。”他迅速从那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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