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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电话被接起来,里面传出文馨的声音!
“喂,你好。”
蒋中天的心又狂跳起来。
他明白,他的下半辈子是成为座上客还是成为阶下囚,很可能就取决于他此时张不张口。
“喂?请讲话!”文馨的声音大起来。
他一慌乱,把手机挂断了。
正在他愣神的当儿,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是文馨打过来的。
他一狠心,接了。
“你谁呀?”文馨很不友好地问。
“是我。”蒋中天低低地说。
“你是……”文馨竟然没听出他的声音。
“我是中天。”他又低低地说。
文馨一下愣住了,话筒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对不起,文馨……”
静默了几秒钟,文馨突然哭了出来:“王八蛋,你在哪儿呀?”
“我在大理……你好吗?”
文馨哭了一阵子,终于止住了,她静静地说:“我挺好。”
蒋中天冷不丁问:“洪原现在干什么?”
“他死啦。”
“死了?”蒋中天差点晕过去!“什么时候?”
“前天。”
蒋中天呆住了。
前天!
正是前天夜里,洪原在梦中出现在了他的门外……
“他,他怎么死的?”
“车在盘山公路上翻了,掉进了深沟,他的脑袋都摔裂了……遗体昨天刚刚火化,我到火葬厂看了一眼,那样子……惨不忍睹。”
说到这里,文馨的声音哆嗦起来。很显然,回忆那一幕对她是一个剧烈的刺激。
“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一个女的,她开的车。”
“是他老婆?”
“不是。”
“那是他女朋友吗?”
“也不是,他一直没有女朋友。”
“那她是谁?”
“她的脸摔得血肉模糊,根本无法辨认。而且,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证件。现在,她还躺在火葬厂里,等着有人来认尸。这两年,洪原一直独来独往,没有一个女人跟他关系密切。警察询问了所有认识洪原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出事那天晚上洪原跟什么人走了。”
停了停,文馨又说:“洪原在火葬厂美了容,整个脑袋几乎都是石膏塑成的,木木呆呆。虽然我只看了一眼,但是我想那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看来,我永远没有机会了……”
“你说什么?”
“唉,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当时,我只是想借用一下他的资金。我有个朋友做服装生意———你见过的,就是那个大头———他往俄罗斯发一批货,急需一笔资金,据他说,这批货的利润可以翻十倍,最后和我五五平分。我一咬牙,就把洪原的钱提出来,来到哈市全部交给了他……没想到全赔了,只收回不到二十万。这两年我一直在做生意,盼望着发大财,把这笔钱还给洪原,再当面向他谢罪……”
“你在哈市?”文馨警觉地问。
“不,我在大理,去年来的。”
言多必失,蒋中天的谎言露了一个洞。
文馨说:“……还回来吗?”
蒋中天愣了愣,说:“过一些日子吧。”
停了停,他问:“当年,洪原……没报案?”
“没有。”
“他为什么不报案?”
“我怎么知道!”
蒋中天想了想,说:“那好吧,我们以后再联系。你多保重。”
“你也保重。”
放下电话,蒋中天已经有了一种直觉:文馨有主了。
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双方都在回避它。
蒋中天现在顾不上考虑这件事,他的大脑被洪原的死塞满了。
他轻轻打开抽屉,又拿出了那张照片。
洪原木木呆呆地注视着他,他也木木呆呆地注视着洪原。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最后变得像纸人一样轻飘飘,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支撑自己,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走。
洪原来过。
他坚信,洪原来过。
洪原活着时,踏破铁鞋找不到他。可是,当他一转眼车毁人亡,变成了一缕冤魂,就离地三尺了。
老辈人讲,死人的亡魂喜欢寻找自己生前的躯壳,形象,只要有他的照片,就会招来它……
蒋中天拿着这张照片,走进卫生间,用火柴把它点着了。
火舌好像生死的分界线,慢慢推移,洪原在火中扭曲着,剩下了一条腿,一只胳膊,半张脸,半个嘴,一只眼珠———这只眼珠仍然木木呆呆地看着蒋中天……
火舌蔓延到了那个女人身上。
她在火中笑笑地看着蒋中天,那眼神里含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在她即将变成灰烬的时候,她的面目越来越狰狞,越来越不像人。
她消失在火中的一刹那,蒋中天的头发“刷”一下就竖了起来———就是她!这个不祥的女人,她索走了洪原的命!
她是一个勾死鬼!
秘书
蒋中天这两年在哈市一事无成。
他开过一个小型服装厂,专门生产孕妇装和儿童装,结果赔了个底朝天。
后来,他又注册了一个广告公司,承包了一家报纸的两版广告。他每天都马不停蹄地奔忙,一年下来,虽然没有赔本,但是除了给员工发工资,基本没有赚到钱。
他对自己是不是经商的材料开始怀疑了。
小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懂得用蝈蝈换草,占了便宜。而如今,所有人都懂得用蝈蝈换草了。
他的斗志一点点软化了。
最后,他放弃了钱生钱的梦想,开始坐吃山空,醉生梦死。
他经常泡在歌厅、舞场、按摩房之类的地方,天天喝得酩酊大醉,夜夜都睡一只鸡。
他一直没有固定的女友。
他不想让任何人接近自己,只希望自己像影子一样活着。
另外,在他心中,除了文馨,没有哪个女人值得娶回家。他觉得,现在的女人越来越不可爱,连腥味都没有了。
这天晚上,蒋中天又出门了,来到了一家歌厅。
这家歌厅位于闹市,人很多。他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
转球灯把歌厅晃得五光十色,变幻莫测。台上有个浓妆艳抹的女歌手,一边劲舞一边演唱一首歌词不通顺的老歌: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她的屁股像太阳一样饱满。
蒋中天伸手叫来一个服务生,塞给他一张百元钞票,大声说:“我点一首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
现在,他需要安静的音乐。
服务生恭敬地俯下身来,问道:“先生叫什么名字?”
“还用报名吗?”他不满地说。
“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李作文。”他说。
“谢谢。”服务生转身走了。
一首完了,歌厅里静下来。
那个服务生走上台,拿起麦克风,说:“下面这首歌是三号桌李作文先生点的,《盛夏的果实》。”他一边说一边扬了扬那张百元钞票,说:“谢谢李先生。”
他退下之后,又一个屁股比太阳更饱满的女歌手走上台来,咿咿呀呀开始唱。
蒋中天正在三心二意地听歌,有两个男人径直朝他走过来。
他警觉地朝他们看了一眼。
他们在蒋中天跟前停下来,其中一个问:“你叫李作文?”
蒋中天愣了愣,说:“是啊。”
另一个已经抬起脚,猛地把他踹翻在地。四周的人惊叫着跳开,撞翻了桌子,有玻璃瓶子的破碎声。
“操你妈,你敢冒充我们大哥!”
另一个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迎面一拳,打得他满眼冒金星。
女歌手不唱了,傻在了台上,全场只有伴奏音乐还在傻乎乎地响着。
蒋中天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对方终于停下手来。
他看到一个光头站在他面前,朝他微微笑着。
他穿得很普通,一件白T恤,一条半旧的黑色牛仔裤。
蒋中天感到这个人很面熟,马上想起来:他就是那个和洪原打过架的小混混李作文!
“李作文?”他叫了一声。
李作文嘲弄地说:“你是在叫我还是在叫自己?”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七河台市七中的!”
一听七河台几个字,李作文愣了愣。
“你记不记得,十年前,有一次我和另一个男生送一个女生,遇到了你,我领着那个女生跑掉了,你把另一个男生打了一顿……”
李作文很快就想了起来,他一是一二是二地说:“不,是那个大块头把我打了。”
接着,他伸出手拍了拍蒋中天的肩膀,说:“老乡,我的兄弟下手重了。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不用。”蒋中天诚惶诚恐地说。
“那好,把你手机号码告诉我,明天我请你喝酒压压惊。”
蒋中天就说了他的手机号码。其中一个打他的人在一旁存进了手机里。
这时候,蒋中天注意到,李作文身后站着一个女人,由于歌厅里灯光幽暗,她的面容有些模糊。
李作文转身就晃晃荡荡地走了。
那个女人,还有那两个打手,也跟着他走了。
歌厅里的人愣愣地望着这一行人离去,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走到门口时,那个女人回头望了蒋中天一眼。
次日,蒋中天果然接到了李作文的电话。
是那个女人打来的。
她告诉蒋中天,吃饭地点在顺天酒楼,时间是晚上八点钟。
顺天酒楼是哈市有名的饭店。蒋中天准时赶到,李作文已经在包间里等他了。
那个女人也来了,她坐在李作文旁边。
还有两个人,都是平头,西装。他们不是昨晚那两个。
李作文竟然滴酒不沾,也不抽烟。只有他的那两个兄弟跟蒋中天一起喝酒。
席间,李作文给了蒋中天一张名片,上面印的是“万能公司董事长”。
一个平头嘿嘿嘿地笑着说:“万能公司就是什么业务都能做的意思。”
那个女人不声不响,一直在李作文旁边静静地吃着。
她是个左撇子。
她长得挺文气,没有化妆,穿的也十分简单,一件黑T恤,一条白色牛仔裤,和李作文正好相反,好像情侣装。
蒋中天感觉她像一个大学生。
不过,她抽烟,而且是那种很烈的洋烟。
在喝酒之前,李作文就介绍说,她是他的秘书。
蒋中天的目光偶尔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急忙避开。他在那双眼睛里感觉到了一种东西,就好像从深深的地窖里涌上来的那种气息,有点寒冷,有点潮湿,有点霉味……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和他烧掉的那张照片上站在洪原旁边的那个身份不明的女人有点像!
那是一具死尸,她现在还直挺挺地躺在火葬厂里……
他一下就不安起来。
他没有心思再喝酒了,一边慢吞吞地剥虾,一边在心里揣摩这个女人的眼神。
他反复把这张脸和照片上那张脸重叠对照。眼睛不太像,鼻子不太像,嘴巴不太像……
可是,他仍然强烈地感觉到她跟她有某种深层的相似之处,这感觉是无法描述的。
是眼神?
不,眼神也不太像……
他抬起头,又看了她一眼。
她正在看着他。
他急忙把头低下了,继续剥虾。
他又一次肯定了他心里那飘飘忽忽的感觉。
尽管她和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形也不似,神也不似,但是他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