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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外面的埋伏怎么回事,还不出现。楚姮心急,哪容他们这般轻易离开,她艺高人胆大,干脆将那人的衣袖反拽:“凭什么跟你走?你方才说蔡大人蔡大人和吴光弼之死又有什么关系?”
“你——”
她声音娇柔清脆,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两人登时发现不对劲,回头一看,青丝如墨的女子长相极美,裙下的一双脚形状娇好,根本就不是那个瘸腿的半老徐娘!
“你你不是春二姐!”其中一个惊疑不定的问。
楚姮冷笑:“我是你姑奶奶!”
门口火把陡然亮起,涌入一大波穿戴整齐的挎刀衙差。有府衙的人,也有县衙的人,直将两人看的目瞪口呆。
“老哥,我们中这娘们儿的奸计了!”
他说着便要举刀架在楚姮脖子上。
楚姮找了个刁钻的角度,轻而易举的挪步挣脱开来,那人看着空落落的手,即便蒙着脸,也是一脸懵。
笑话,她可是老江湖了,想威胁她,门儿都没有!
那人还以为自己一时失手,他还想再次将楚姮抓做人质,下一秒,衙差们便涌了进来。
蒙面人一咬牙,大喊道:“老哥,跟他们拼了!”
说完,二人便与这些衙差战在一处。两人明显学过三脚猫功夫,比这些不会武的衙差厉害许多,眼看要被他们逃走,楚姮上前一步,从地上抓起一把碎土,朝二人眼睛里扬去。
这微一阻拦,拖延了时间,冯河正好赶到。
细剑如一泓清水瞬间而至,“噌”的一声挑落对方的大刀,身形一转,低头挥剑,瞬间挑断二人足部筋脉,再无逃跑的可能。
两人吃痛,摔倒在地,捂着脚上的伤口嗷嗷哀叫,大喊饶命。
冯河收剑而立,杨腊和胡裕立刻钻出,将两人五花大绑,顺便“刷”的扯下两人蒙面的黑布,露出两张让人过目就忘的面孔。
“哟,果然是熟人。”
顾景同记性还算不错,他大冬天的摇着扇子,好不风流:“二位不是吴光弼吴大人身边的随从吗?怎么想着来救刺杀吴大人的凶犯呢?”
两人面目愤恨,一语不发。
其中一个脸腮动了动,下刻,嘴角便流出一丝黑血。顾景同等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楚姮连忙狠狠一巴掌扇在另一人脸上,那人没忍住,“噗”的一声将一颗黑黢黢的药丸混合血水吐出。
“想服毒?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死士啊!”
楚姮这一巴掌力道用了十成十,那人的右脸立刻就肿了起来。
顾景同几人见得这幕都看向楚姮,大为惊讶,倒是冯河知道她底细不一般,因此抱着剑,神情冷冷的没有觉得奇怪。
楚姮甩了甩手,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莽撞,可若不是她反应快,这两个都死了,蔺伯钦和萧琸还怎么活命?
她朝顾景同生硬的笑了笑,故作惊讶的指着蒙面人:“话本子里面不是有写死士的吗?今日还真被我遇见了,真是大开眼界呢!”
顾景同虽然觉得她刚才反应微妙,但此时也来不及细想。
他摆了摆手,道:“直接将人押去公堂,蔺大人要连夜审讯。”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后天若还没有定案,怕是要大难临头!
第87章()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蔺伯钦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
那随从剜了他一眼,咬紧牙关,一字不说。
他脸肿的老高,又恶狠狠的看了眼楚姮,想到自己已经服毒自尽的弟弟,满腔愤怒无处可发。都怪这个女人,在那故作诱饵,引他们上钩全都怪她!
楚姮看了眼天色,忙道:“与他说那么多干什么?方才他言语间提到过‘蔡大人’,那定是蔡高义了。蔡高义与吴光弼为上下属关系,吴光弼身死,监察御史一职空缺,蔡高义刚好顺理成章的顶替此官职。”
“你胡说八道!”随从回过神,对楚姮怒声反驳。
楚姮冷笑:“你别管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只管照此认罪就行了。”
春二姐奸狡抓不到,蔡高义这么大一个人儿,他还敢不认罪?
然而,当蔺伯钦将此案上报陈知府,陈知府又委婉的询问蔡高义,蔡高义还真不认罪。
他脖子一抻,气愤道:“是谁在污蔑本官?仅凭吴光弼的随从,就判定我是杀害吴大人的主谋,是不是太武断了?”
蔡高义这话简直是自打自脸,此前他还在那儿恨不得立刻将萧琸处死!
陈知府看了眼神色严肃的蔺伯钦,继续对蔡高义笑道:“若真是污蔑大人,那的确该死。但明日就是圣旨约定破案的时期,还望蔡大人配合一下调查。”
“调查?调查什么?”蔡高义抬手一拍桌面,将碟儿杯儿都拍的跳起来,“我整日就待在这驿馆,一亩三分地儿,哪都没去!”
蔺伯钦上前一步,沉声道:“蔡大人虽哪儿都没去,但带来的心腹手下不少,要从衙门里得知曹老头、春二姐的消息,易如反掌。”
“呵,怎不说你蔺大人在这清远县比本官还要如鱼得水呢?”
蔡高义冷笑,“更何况,我和吴大人相识多年,朝中同僚都知道我们关系融洽。监察御史一职空缺,也不一定就留给我坐,凭这点怀疑我,这不是搞笑呢么!”
任凭蔺伯钦和陈知府怎么说,蔡高义都是头一撇,不承认。
他平时跟在吴光弼身边话很少,而今蔺伯钦才发现,这位蔡大人能言善辩的很。
蔡高义显然失去了耐心,他一摆手道:“蔺大人,区区一个随从说的话,不足以令人信服。你不能凭借一人之言,就认定我指使别人杀了吴大人、灭口曹老头。要么,你捉住真的春二姐;要么,你就只能让萧琸去死。本官待明日监斩了萧琸,就会回京复命。”说到此处,他又冷哼,“当然,这件事朝廷责怪下来,蔺大人也是要担责的!”
陈知府还想说什么,蔡高义却一甩衣袖,撂下一句“本官有事,先行告辞”。
他咬定蔺伯钦拿不出别的证据,也咬定那随从不会乱说什么,昂首阔步有恃无恐的离开了县衙。
衙役哪儿见过他那么大的官,根本不敢去捉拿,要走也就由着人走了。
蔺伯钦看着蔡高义的背影,眸光渐深,心底仿佛闷着一团浊气,吞不下,吐不出。陈知府“哎”的叹了叹,拍了拍他肩膀:“算了,萧琸这案子翻不了,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不管朝廷会不会降罪,只要蔡高义回京,蔺伯钦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
陈知府不想得罪蔡高义,因此他选择将萧琸于明日午时,推出菜市斩首。
消息传来,楚姮险些站立不稳。
她打算去监牢看一眼萧琸,心想,要不像个法子偷偷把萧琸放走,他一个游侠,大不了去些偏远地方,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至于蔺伯钦她乃当今公主,难道还保不了一个芝麻官的命?
楚姮一路忐忑的来到监牢,还没走进去,就发现已经有人比她先到了。
是谢落英。
她此时挎着一个食盒,正趴在牢门上垂首忍泪。
萧琸已经换上了粗麻白色囚衣,发髻凌乱,脸上也有几抹脏污。即便如此狼狈,他仍然坐的笔直,低声安慰谢落英:“落英,我很感激你能来看望。是非曲直自在人心,贪官污吏横行,也非我等可以涤荡干净哎,倒是此次连累了蔺大人,他是个好官。”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他吟完一首诗,语气顿了顿,感慨的叹道:“我少时理想,便是今后长大能做一个侠肝义胆、惩恶扬善的侠客,今生有剑在手,识人遍布天下,想来也无憾了。”
谢落英的睫毛上凝着水珠,她虽然悲沧,却没有哭出来。
想到今次与萧琸说了这么多的话,心底又是激动又是悲哀,她咬着唇瓣,苦涩的笑了笑:“萧大哥,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
萧琸“哦”了一声,浓眉一挑,掸了掸囚服上的褶皱,朗声笑道:“说来听听。”
“在遇到你之前,我想的是经营好杂货铺,照顾好妹妹;可遇到你之后,我”谢落英红了脸,但觉得不说,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垂下眼眸,咬了咬牙,“我的理想,就是你。”
将潜藏心底的话说出来,谢落英觉得畅快了许多。
她不敢抬头看萧琸的神色,而是继续一鼓作气的说:“我谢落英,一生从未仰慕过哪个男子。但自从萧大哥你当日斩狼,从天而降,我我的脑海里便只有你的身影。但落英有自知之明,我所接触的是市井九流,从来也不懂何为侠义。而萧大哥你心怀天下,一身傲骨,负不羁之才,秉豪侠之气。落英落英实在配不上!”
她不会使剑,不会武功,不会饮酒作诗。
平时打理铺子,送货搬东西,做家务做针黹。
身边朋友只有清远县的几个人,此生去过最远的地方是西峡山。
而萧琸呢?
他寄情于山水,友人无数,去过大漠塞外,到过幽州边城,度过天山风雪,见过浩瀚大海。
她与他相比,目光短浅,好似尘埃。
谢落英说完这些,心里止不住的心酸,如果她也会武功,也如此潇洒就好了,她她也想当个女侠,可以与萧琸站在五岳之巅,比肩而立。
“今生能与萧大哥相遇,是落英这辈子修来的福分。”
是他让她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并不是如此波澜不惊,他就像一点浓烈的色彩,闯入了她黑白平淡的心。
说完这些,牢房里久久再没动静。
可能萧琸是在生气?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这样的乡野村妇,不配与他提这些?
好半晌,谢落英才怀着忐忑的心,小心翼翼的抬头,望向隔着牢门,与她对视的萧琸。
出乎意料的,萧琸的表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厌烦与不屑。
他笑了起来。
眸光凝视着面前穿着质朴,却颇有英气的女子,复杂道:“我时日无多,有些话就不与你说了。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你不必妄自菲薄。若你与我一样,从小无父无母,在江湖上摸爬打滚十来年,说不定今日也成为赫赫有名的侠女了;反之,我现在说不定是哪个村民樵夫,正扛着锄头种地呢!”
他言辞轻快而幽默,谢落英没忍住,微微弯起了嘴角。
便在此时,萧琸又沉声道:“我的青铜剑,重三斤十二两,长二尺,宽三寸,乃当年在湖州剑星城,由第一铸剑师蒲钺打造,剑柄最末端有个蒲钺的菱形标记。这柄剑陪伴我多年,如今在蔺大人那里,明日之后这把剑就赠予你了。”
“赠予我?”
“是。”
“不可万万不可,萧大哥,我不会使剑我”
萧琸摆手制止了她:“落英,你不必多说,这把剑我赠与你,以后你也可以赠予旁人。”他语气一顿,眼神坚定,“就当留个念想。”
“萧大哥”
听着这话,谢落英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隔着一扇牢门,二人四目相视,情绪万千,不是刻骨铭心的海枯石烂,而是互相欣赏的倾盖如故。
楚姮不忍打扰二人,到底是转身离开了。
她去县衙找蔺伯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