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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会打主意。”楚姮朝他哼了一声。
恰好,顾景同去拿水喝,就看到蔺伯钦严肃着脸站在门口,愣了愣,微微站直:“佩之来了,要吃点儿”他想起蔺伯钦从不吃甜,于是话尾一转,“要喝点儿水么?”
蔺伯钦不可能因楚姮带糕点,犒劳县衙里的人生气。
他蹙额道:“不用了。”
语毕,蔺伯钦便要转身进屋。楚姮见得,忙站起身叫他,可蔺伯钦恍若未闻。
楚姮跺了跺脚,弯腰提起脚边的一个小盒子,推门追了进去。
蔺伯钦前脚才进屋,楚姮后脚就跟了进来,他扭头见是她,有些怫然:“食肺狗一案还未告破,天黑了就不要乱跑。”
“我来县衙难道也会遇见食肺狗?”楚姮撇了撇嘴,“再说了,我有那么倒霉么?”
蔺伯钦不想说她。
他坐在书案旁,继续翻刚才没看完的佛书。
楚姮提着盒子上前瞅了两眼,发现记载的全是经文叽里咕噜,她柳眉一蹙,问:“你看这些干什么?这也太晦涩难懂了。”
蔺伯钦思忖片刻,到底是跟她说起了苏钰今天来找他的事。
说完,他看向楚姮,剑眉扬起,双目审视:“你和苏钰走得近,他最近和哪些可疑的人有过来往,你知道么?”楚姮心头一跳,面色如常道:“没有啊你是不知道,苏钰很喜欢看书的,他如今不用为了生计奔波,不用去驾车,就想当个秀才,舞文弄墨。”
楚姮一个劲的给苏钰圆谎:“我估计他知道这转经轮,是在某本书上看的。”
“可吐蕃密宗一事,在元高宗继位时被禁,民间官僚任何人不得再习密宗。有关经文也全都被元高宗搜集起来付之一炬苏钰是在哪儿看到的?”蔺伯钦自认饱读诗书,不论野史杂记,还是道儒墨法,而关于密宗这一片却是空白。
“我也不知道。”
楚姮没想到蔺伯钦竟然开始追查吐蕃密宗。
这件事算是皇家丑闻,吐蕃密宗在元太祖时期,于皇家十分鼎盛。元太祖晚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便开始追求长生不老,道家丹药服用无效,正好吐蕃上师来中土传教,便开始服用吐蕃上师提供的丹丸,五甘露。吐蕃上师称此五甘露有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之神效,元太祖每日服用,当真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对吐蕃上师的话深信不疑。
当时,皇亲国戚之间也掀起一阵修习密宗的风潮,除了元高宗。
高宗当时是太子,对此根本不信,因此还受到了吐蕃上师的打压,那吐蕃上师还给太祖进言,褫夺高宗太子之位。
不久后,太祖油尽灯枯,在安业四十八年病逝。高宗甫一继位,便将吐蕃上师斩首,敕令天下任何人不许再习密宗,连密宗经文都不许留存。
楚姮能知道这些,是因为她自己曾偷偷看过皇家内部文献。
但那五甘露到底是如何研制的,吐蕃上师对太祖皇帝怎么施法,并无记载。
她怕蔺伯钦继续问,忙岔开话题:“对了,你觉得这件案子跟密宗有关?”
蔺伯钦看着桌上的铜铸转经轮:“鲁骅畏罪而死,起因是与刘大婶、蒋氏有买卖上的口角之争。但因为这样的小事就要杀人家子孙,未免说不过去。很有可能是鲁骅为了修习密宗法门,将那两个孩子用残忍的方法杀死。”
“他人都死了,修习密宗法门有什么好处?”楚姮觉得不可能,难道鲁骅也知道密宗,还想修习长生不老?可就算修习长生不老,跟小孩儿有什么关系
便在此时,外头顾景同大声道:“佩之!你快出来!”
蔺伯钦忙起身前往,楚姮看了眼手里提着的盒子,这是她专门给蔺伯钦做的无糖糕点。
纠结了一会儿,楚姮放下盒子,跟了出去。
县衙外,一个老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儿哭的凄惨,楚姮下意识就要去找薛遥来验尸,却见那小女孩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蔺伯钦忙上前安抚,楚姮也跟着去,摸着小女儿的头发,柔声道:“别怕别怕,出什么事了?”
那小女孩儿见是一个漂亮姐姐,心弦松了下来,她颤巍巍的抬起胳膊,上面有两道刺目的齿印:“食肺狗食肺狗差些把我拖走吃掉。”
胡裕这时候带着大夫来了,立刻给小女孩儿处理伤口。
老头这才站起身,对众人哭着道:“请各位大人做主啊!我家囡囡差点就被食肺狗吃了!”
鲁骅已死,食肺狗的案子却还在发生。
众人的面色都很凝重。
“你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草民姓崔,这是我家囡囡。她本在院子玩毽子,不小心飞到了屋外头,就一个人去捡随后被突然窜出来的食肺狗咬住了胳膊!”崔老头说起来尚且心有余悸,“幸好我没睡,我反应的快,拿着锄头冲出来,将那狗牙齿都敲掉了,它才松口放了我家囡囡。”
蔺伯钦蹙眉,问:“那狗的眼睛是不是蓝色?”
崔老头想了想,随即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对对对,还泛着幽光那!”他说到此,忙从怀里掏出一颗尖牙,递给蔺伯钦,“大人你看,这是草民用锄头打下来的狗牙。”
这牙齿十分尖利,拿在手里,都觉得发寒。
这时薛遥也赶过来验尸,他和楚姮一样,以为都死了人。然而走近了发现,小女孩儿只是被攻击,并没有死。
他看到蔺伯钦手里的牙齿,疑惑道:“大人拿根狼牙做什么?”
“狼牙?”
所有人都闻言一愣。
薛遥家里以前是猎户,他说的话没人会怀疑。他接过牙齿,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颔首道:“的确是狼牙,牙根深而乌黄,狗牙的相对要浅一点,而且狗牙一般没有这么长。”
顾景同摸了摸下巴,问:“传言中的食肺狗,其实是只狼?”
“一只狼吃掉双手也就罢了,还要挖心摘肺?恐怕是狼成精了。”楚姮当然不相信什么食肺狗食肺狼,她觉得这就是人为。
加上之前的鲁骅家中搜出来的转经轮,和密宗挂钩鲁骅或许杀了人,但他并不是唯一的凶手,不然就不会有今晚的事情发生。
她顺势看了眼蔺伯钦,蔺伯钦愁眉紧锁,看样子两人想法一样。
蔺伯钦又问:“崔大爷,你和许月娥、刘大婶他们认识吗?可有共同的好友?”
崔大爷怔了怔,随即摇头:“这我听过他们名字,但真不熟。至于共同的朋友,就更不知道了。”
这个结果蔺伯钦并不意外,但仍有些失望。
他垂眼缄默,心事重重。
第65章()
楚姮不是很高兴。
因为她发现自己给蔺伯钦做的无糖的糕点,被顾景同那厮牛嚼牡丹的吃掉了。
顾景同叼着糕点,跟蔺伯钦商议说:“依我看,只要抓到那只癞痢狗不对,癞痢狼,这件案子就能结了。”
“希望如此。”
鲁骅已死,“食肺狗”却还在作案。
蔺伯钦沉思着,顺手拿起五行转经轮,摇了摇。
顾景同见得,问:“对了,这玩意儿叫什么来着什么轮?”
“五行转经轮。”
“五行?”
顾景同似乎想到什么,他抽出桌上放着的两张尸格,上面写着许常奇的外甥和刘大婶的外孙生辰八字。
蔺伯钦忙也站起身,与他一起浏览。
“许月娥的儿子,是建武十五年十月十日子时出生建武十五年,鼠年,十月,子时五行为水。”他语气一顿,又继续道,“刘大婶的外孙,死时四岁,出生于建武十九年正月十二日卯时。十九年乃兔年,正月卯兔五行为木!”
楚姮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这是有人要做法不成?
她仍是有些不相信:“水和木也许是巧合?”
蔺伯钦却觉得大有可能,他想到那毫无文献记载的密宗,扭头对顾景同道:“查查刚才那个小女孩儿的生辰八字,立刻禀报给我。”
顾景同忙转身去了。
不一会儿,他便快步跑了过来,神色紧张,喘着粗气:“问过崔大爷了,囡囡今年六岁,建武十七年四月生,寅虎!五行属火!这案子果然不简单!”
“凶手没有得逞,估计还会继续行凶。”蔺伯钦立刻叫来胡裕,对其吩咐,连夜巡察,在找到真凶前,一刻也不能松懈。
顾景同道:“鲁骅可能只是一颗棋子,虽然不知道他这颗棋子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我觉得应当再搜一遍他家,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蔺伯钦当下便召集人手,与顾景同一起过去。
楚姮也想一起去,蔺伯钦却阻止道:“这么晚了,你要么回去,要么留在县衙,不许乱跑。”楚姮看他神色不像是开玩笑,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嘀咕:“不去就不去。”
鲁骅的家搜查那日楚姮也在,还是她发现的五行转经轮。
已经搜的底朝天了都没有发现其它信息,楚姮觉得他们这趟去也是白去。
她干脆懒得过问,回家蒙头睡到大天亮。
***
再次搜查鲁骅家,的确一无所获。
翌日。
杨腊带着鲁骅的家属从望州州城赶来,鲁骅妻女看过遗书,哭的不能自持。
“爹他怎么如此想不开”
鲁婷边抬袖擦泪,便扶着她的母亲。
顾景同只问:“身为妻女,为何不让鲁骅跟你们同住州城,却让他一个人待在清远县?”
鲁婷只觉委屈,她擦着泪说:“民女冤枉,此前早就让爹爹与我们住在一起,可他非要搬过来住,说是在清远县认识的朋友多些。”
这时,鲁骅的妻子也啜泣道:“我夫君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以前还做过俗家道士,他非常惜命,平时药不离口,竟然会做出畏罪自杀的事来”想到鲁骅的遗书,她哭的更厉害了。
“你确定遗书是鲁骅的字迹?”
“不会错的。”鲁婷点点头,“我爹写‘之’字,喜欢一笔拉长,这就是他的笔迹。”
想到证据确凿,鲁婷忍不住心酸:“爹爹怎么会去杀人呢,这根本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啊”
顾景同又问了好些问题,蔺伯钦却在旁一语不发。
他最近时时刻刻都在研究五行转经轮,关于密宗虽然无甚进展,倒也找到一些门道。
比如说,使用转经轮的人,一定是为了消除自己的业障。
鲁骅杀了人,他定然要用此物超度。
只是目前来说,他找不到鲁骅杀两个小孩儿的动机。
“那你们知不知道,鲁骅平时和什么人来往比较频繁?”
鲁婷摇了摇头:“大人,你有所不知,我爹身体不好,平时除了去医馆药铺,哪儿都不爱去。若说他真有什么来往频繁的人他倒是经常去蒋氏那里买草纸,不过那蒋氏也很老实,绝不会和我爹有什么不清不楚。”
蔺伯钦没想到鲁骅再一次和蒋氏扯上关系。
他猛然察觉到一处奇怪的地方。
清远县又只有两家人在卖草纸,一户是东街的张家,一户是南墙根儿的蒋氏,按鲁骅的住址来说,他在东街张家那里买更加近便,却为何要绕远路去蒋氏那里买?何况据蒋氏所说,她还卖贵了一文钱,曾经与鲁骅起过争执。
因为草纸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的必备物,蔺伯钦第一次听到这事儿的时候并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