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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哪天打起来,他也可以帮忙嘛。”
“一派胡言。”
楚姮气结。
她耐下性子,继续说:“而且我怀疑,当初我被那个采花大盗挟持,关键时候被一名持剑的侠士营救,可能那个人就是萧琸。我一时好奇,就去找他求证求证。万一他是我的恩人,我朝他致谢不欠人情嘛。”
“不知所云。”
蔺伯钦隐在暗处,任楚姮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楚姮有种想摔门而去的冲动。
她视线落在房间的衣柜后,突然一怔。
就在此前不久,两人还躲在这里。面前这人,抱着她,保护她自己却一句交代都不给他说,跟萧琸出去切磋武艺,到底是莽撞了。
思及此,楚姮刚升腾起的火气,烟消云散。
她挪到蔺伯钦身侧,迟疑了一下,伸出食指戳了戳他肩头:“蔺伯钦,别生气了好不好?”
语气很轻,软软糯糯的,仿佛天边的流云被扯碎成丝絮。
蔺伯钦神色微动,却没有答话。
楚姮见他不语,咬着唇瓣,又小声撒娇道:“我知道你是气我不打招呼离开,因为你怕我被春二姐所伤,你是为我好,你担心我”
“我没有担心你。”
蔺伯钦勉强反驳,语气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冷厉了。
“那我担心你总可以吧?”楚姮笑了笑,月光洒在她眼里,莹然流光。
蔺伯钦心头一滞,僵硬的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他肃容道:“我何须你来担心?”
楚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蔺大人不用我担心,可我忍不住呀。万一春二姐找你麻烦,那怎么办?我下半辈子还要靠你罩着呢!”
不知为何,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蔺伯钦阴郁的心情,稍稍好转。
“啧,不过你也真的是。”楚姮摸着下巴,“那春二姐心悦你,你何不趁机将她拿下,再让她将我等放了”
“闭嘴。”
蔺伯钦想到那春二姐轻佻的样子,恼然蹙眉。
楚姮嘻嘻一笑,就势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好啦,逗你玩的。我们不要改变计划路线好不好?就先去百花谷,然后回来慢慢去巡视各乡村。”
蔺伯钦语气略有松动:“我最好快些回县衙。”
“县衙有顾景同在,你担心什么?难道你不放心他的能力?”
“春二姐不知还犯了多少罪,我需上报府衙,通缉捉拿此人。还有死去的那几个同伙,都要记录报备。”蔺伯钦说完,脸色沉了沉。
楚姮连连点头:“这也不急嘛,方才萧琸也说了,他会全力追拿春二姐,说不定我们还没回县衙,他就已经割了春二姐的脑袋。”
蔺伯钦想到此前血腥的一幕,蹙眉道:“萧琸毕竟是武夫,你莫要与他太多接触。”
楚姮乖乖颔首:“我和他能有多少接触?当然是和你接触的比较多。”
蔺伯钦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怪怪的,但要纠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说好了,我们还是按原计划不变。德庄村返程的时候再去。”楚姮伸出小拇指,“拉钩。”
蔺伯钦嫌弃道:“幼稚。”
楚姮“哼”了一声,讪讪的缩回手,转身道:“我去通知杨腊胡裕他们,明日还是往百花谷去。”
蔺伯钦本不想答应的,可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否决的话便咽进了肚子里。
***
杨腊、胡裕正在跟李仲毅商量明天分道扬镳的事儿。
可就在这时,楚姮哼着小曲轻快的下楼,对他们道:“路程不变,你们不用商量了。”
“蔺大人不是说”
“他被我哄好啦。”楚姮甚是得意。
这么久以来,只要她做错事,甜言蜜语哄一哄,蔺伯钦那个吃软不吃硬的一定会消气。
众人听到楚姮的话,都不禁笑了笑。
胡裕更是锤了下杨腊的肩膀,道:“你看,我没说错吧?大人那么关心夫人,怎会因为一点争吵就分开走呢。现在出了春二姐的事,想必大人更应该和夫人形影不离,出双入对。”杨腊也深表赞同,跟着蔺伯钦这么多年了,还真没见过他对谁如此上心。
这时萧琸负剑而来,他看了眼楚姮,两人走到一边,悄声交谈。
“楚姮,春二姐还没有找到,我要走了。”
楚姮点点头:“高山流水,青山不改,有缘再会。”
萧琸长笑一声,道:“等我有时间,一定来清远县找你。欢饮达旦,浮一大白,这事儿可说定了!”
“当然!”
楚姮粲然,眉眼有光。
***
翌日。
天光微亮,一行人便收拾包袱,准备离开。
这客栈死了人,还是家黑店,所有人都不想逗留。
过了这便荒山的山头,往十里湾的路就要平坦一些,杨腊和胡裕轮流驾车,未到晌午,便至湾口的百花谷。
李仲毅来过这里多次,首当其冲的在前带路讲解:“这山谷里景色甚美,里面有一条清溪,可以抓鱼。”杨腊喜欢吃鱼,他撸了撸衣袖,对蔺伯钦道:“大人,要不中午咱们就在百花谷抓鱼烤来吃罢!”
蔺伯钦想着他们难得出来,便没有阻拦。
一行人将马车停在山谷外,顺着一条逼仄的岩缝儿往里走,初极狭,复行一段长路,景色豁然开朗。
四侧山崖陡峭,但山谷中间草地却极其平坦,生有杂树艳花,姹紫嫣红,随意点染,随风参差披拂。山崖下倒流一条小溪,水声潺潺,如鸣佩环。溪水极其清冽,在阳光的折射下,将波光幻影倒映鹅卵石上,水草摇曳生姿。
楚姮见了大喜。
她本就热得慌,挽起袖子便去拨水玩儿。
苏钰见状,也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和她蹲在一起说笑。梁秀云始终有些畏惧楚姮,远远站在另一边不敢靠近。
“夫人,你看那儿有一条鱼!”他大喊一声,胡裕和杨腊忙拿着刚削尖的树杈奔来,问:“在哪儿在哪儿?”
苏钰抬手指着溪流石缝:“就在那!看见没?”
胡裕见得,忙喜道:“好大一条青鱼,这得有四五斤重罢?”
杨腊忙举着树杈,对他道:“把我拽紧了,看我把它叉上来!”
胡裕绕到他身后拉紧了他的衣裳:“你可看准了。”
“放心吧!”
杨腊话刚说完,便去叉鱼,那鱼之前一动不动,此时仿佛有所感,“嗖”地一下,顺着溪流游远了去。杨腊一叉子叉在生满青苔的鹅卵石上,愣是重心不稳,一头栽了下去。他力气极大,连带着将胡裕也拽进溪水里,两个成了落汤鸡,好不滑稽。
旁观的苏钰和楚姮嗓子都要笑哑了。
“看我的!”楚姮一拍大腿,接过杨腊的树杈,三两下功夫,便叉了好几条上来。
杨腊和胡裕不禁咂舌:“夫人好本事!大人跟着你,可一辈子都不用愁吃鱼了。”
苏钰人小,还不懂调侃,认真的接话问道:“蔺大人又不是猫,干嘛要吃一辈子的鱼。”
提及此,楚姮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蔺伯钦正席地而坐在树荫下,李仲毅在他旁边说着什么。他双目微阖,老神在在,想到平时总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发火生气,可不就跟一只喜怒无常的猫似的?
楚姮心底对蔺伯钦一阵编排,忍不住发笑。
苏钰和胡裕热火朝天的在溪水里叉鱼,楚姮还想去爬树看鸟窝,幸好被杨腊给拦住了。
李仲毅见得,拢着手朝蔺伯钦哈哈一笑:“夫人天真烂漫,蔺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蔺伯钦眼皮子一抬,见楚姮又开始没规没矩,不禁沉声道:“她哪有半点女子该有的模样。”
“一样米养百样人,蔺大人也无需太介怀了。”李仲毅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我亡妻朱氏,从前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子。我第一次在十里湾见到她,她正拿了网兜在花丛里捉蝴蝶事实上她捉的是蛾子,我没好意思告诉她。后来她嫁与我,就愈发娴静温柔,可我总觉得少了什么如今想来,便正是少了初见的那份心动啊。”
蔺伯钦闻言一愣。
楚姮以后也会变得温柔贤淑?
他发现自己想象不了那是什么样子。
从开始到现在,他对楚姮的包容越多越多,但或许这种包容不算坏事。
蔺伯钦平静地看着嬉闹的几人,莫名其妙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第45章()
在百花谷烤了鱼,就着溪水吃了干粮,一行人便往十里湾去。
楚姮因为叉鱼的时候不小心沾湿了裙摆,在马车上,便撩起裙摆扇啊扇,扇啊扇。
坐在她对面的蔺伯钦看不下去了。
他蹙眉道:“你又在干什么?”
“我裙子湿了啊,你看不见吗?”楚姮说完,还恶作剧的在他眼前伸手晃了晃,那德行,仿佛在当他是个瞎子。
蔺伯钦脸色黑了黑,将视线转向马车窗外,不再理她。
楚姮心情却很好。
十多年来,她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她一时感慨,由衷的对蔺伯钦说道:“你知道吗,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在一条小溪里面,脱了鞋袜去捉鱼;找一棵有鸟窝的高树,然后爬上去,给雏鸟喂虫子吃。我六岁那年,偷偷跑到御一处池子边,用我最喜欢的一柄网兜在里面捞小鲤鱼,捞起来又放回去。玩儿的正高兴,突然被我爹和我娘撞见了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她朝蔺伯钦眨了眨眼。
蔺伯钦本来是看向窗外的,但此时却微微挑眉,顺口问:“怎么?”
楚姮依旧笑着,语气却有些萧索颓然:“我娘狠狠地训诫我一顿,我爹甚至走过来,将我的网兜给掰断后来,我就再也不敢靠近水池了。”
有一年,楚姮跟仁孝皇后重新提及此事,仁孝皇后早已不记得当年的行为。
然而于楚姮来说,却是烙在心底一辈子的阴影。
她现在都还记得,父皇母后居高临下的呵斥她,而她却捧着断掉的鎏金网兜,哭的撕心裂肺。
半晌,蔺伯钦都没有答话。
他看了眼面前低着头摆弄裙边的女子,低声道:“身为女子,本就该举止端方。”
“那我宁愿不做女子。”
楚姮抬起头,眸子里竟然透着一股不服气:“凭什么女子就要举止得体?凭什么女子就要恪守规矩?男人可以下河摸鱼,上树抓鸟,那我也能!”
当年她排除万难,下定决心跟霍鞅学武,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事实证明,她没有错。
蔺伯钦闻言一怔,到底没有和她争吵,而是讲理道:“并非女子是要这样,而是人人皆需如此。自先秦以来,儒家主张礼治,法家主张法治,而本朝奉行礼法廉耻仁义德智,不啻约束自身,而是勿忘道德。”
他一番话言之凿凿,神色严肃,和国子监的老太傅完全没差。
楚姮愣了愣,算是放弃与之争论了。
蔺伯钦简直就是本朝道德楷模,跟他说一些有违礼法的事,简直就是自找不快。
她干脆岔开话题,从包袱里摸出一块桂花糕,问:“要吃么?”没等蔺伯钦接话,她就塞进了自己嘴里,囫囵不清的说:“差点忘了,你不吃甜。”
蔺伯钦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看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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