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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我不吃甜!”
蔺伯钦骤然抬手一推,将楚姮推开好几步远,她才病愈,站立不稳,顺势被推坐在地。
一篮子糯米糕也“啪”的打翻,骨碌碌的滚的到处都是。
楚姮不可置信的抬头,与蔺伯钦四目相对。
蔺伯钦见她摔倒,霍地起身,妄图去搀扶,可想到她之前说的话,心肠又硬了起来,站在原地未动。
楚姮长了这么大,还是头次献殷勤被如此对待。
她说不出心底是委屈还是难过,又或者是因为生病情绪脆弱,她鼻尖一酸,将手里剩的糯米糕狠狠朝蔺伯钦砸去:“蔺伯钦,我讨厌你!”语毕,飞快爬起来,冲出了屋外。
蔺伯钦微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叫住她。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糯米糕的香甜气息。
半晌,蔺伯钦才走过去,弯腰将糯米糕一一捡回篮子里。
糯米糕尚有余温。
他记起东街口有一家卖糯米糕的很出名,但是从那里走回来,糯米糕早就该冷了除非李四娘是真的跑回来。
她跑回来就为了给他吃一口热的糯米糕?
不可能的。
她明明连梦中,都那般抵触嫁给他,又怎会讨好他呢
蔺伯钦盯着手中的糯米糕,心绪复杂。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旁人的情绪都能理智分辨,唯独对李四娘,总是隔着云雾,捉摸不透。
***
楚姮真的很委屈。
都不知道哪儿招惹了他,顾念着他带自己去医馆的恩情,好心赔不是,却被这样对待。
热脸贴人冷屁股,这种事搁谁都会难受。
可楚姮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特别特别难受。
甚至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用被子蒙着头,不争气的流眼泪。
她忍着泪,咬牙道:“别让我回宫,否则我定叫人把你拖出去斩了!五马分尸!凌迟处死!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她堂堂华容公主,从来都只有她欺负别人,何曾被别人欺负过。如今倒好,一个区区七品芝麻官,竟然敢将她买的糯米糕给扔了她还一口都没吃呢!
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楚姮有些不敢相信。
她可是自认为成熟稳重的人,怎么可以因为一点儿小事像个孩童似得躲着哭?幸好没被人看见,否则她脸都丢光了!
“夫人?夫人?”
溪暮和濯碧见她风风火火的跑进屋里,生怕她出什么事,焦急的在外拍门,“夫人,你怎么了啊?我们可要进来了!”
楚姮忙抬袖胡乱的擦了擦眼,大声道:“我没事,你们别进来!”
两个丫鬟焦急的大声拍门,蔺伯钦听到动静。
他放下手里的糯米糕,想楚姮那个性子,莫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忙走了过去,问:“她在里面做什么?”
溪暮急道:“不知道夫人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也不要我们进去。”
濯碧甚至大胆的询问:“蔺大人,你是不是和夫人吵架了?你们好好地,为何要吵架呢?”
蔺伯钦沉下脸,随即抬手拍了拍门,语气严肃:“李四娘,你给我出来!”
楚姮听他还敢用这种语气,从被子里伸出脑袋,咬牙回呛道:“我凭什么听你的,你算哪根葱?我才不要见到你!”言语恶劣至极,却又带着喑哑的哭腔,蔺伯钦本来很生气,可听到这话,反而消气了些。
濯碧和溪暮,看了眼蔺伯钦的脸色,忙自觉的退到一旁。
蔺伯钦推了推门,见没有锁,便径直推开走进去。
里屋床榻上,女子用锦被蒙着头,一头青丝如瀑垂到床沿。蔺伯钦眼睛微微一眯,冷道:“你也不嫌热。”
楚姮当然热。
她咬牙纠结了一会儿,到底是将被子一掀,翻身坐起,怒道:“你管我!我就算热死了,也”蔺伯钦以为她要说“也不管你的事”,岂料她话锋一转:“也要变成厉鬼找你报仇!”
楚姮大汗淋漓,光洁的额上被汗液粘了一缕缕的碎发,眼眶泛红,睫毛上挂着余泪,愈发衬的她面色苍白。
念及她才生过病,蔺伯钦到底是叹了口气:“算了。”
在李四娘面前,他永远讨不到好的。
她是不愿嫁,可他又为何要生气?
当时得知自己必须娶一个三嫁的寡妇,他与蔺母也争吵多次。在他的想法中,是娶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共度一生。理想中的女子不需要有惊世文才,但能与他闲时饮酒看花,共聊稼轩易安,便足矣。
再看看面前的李四娘
罢,本就是他不愿娶,她不愿嫁,按照之前的约法三章,两人装装样子就好。
想到这点,蔺伯钦释然。
他看着楚姮刚哭过的脸,神色缓和些,道:“此前是我不对,你莫要放在心上。”
楚姮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道歉,愣了一下,蹬鼻子上脸了:“你让我不放在心上,我就不放在心上?我辛辛苦苦买的糯米糕,被你弄脏一地,吃也吃不成,退也没法退,亏你是清远县的父母官,竟还浪费粮食!”
蔺伯钦脸色青了青。
“那你待要如何?”
他就知道,楚姮这人不会善罢甘休。
楚姮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泪珠,咬着唇瓣道:“我这会儿还没想好你答应我五个嗯,不对,五十个要求,我就不再计较此事。”
“你怎么不说五百个?”
蔺伯钦霍然起身,一脸嫌弃的居高临下瞪着她。
楚姮眨了眨眼:“五百个你会同意?”
这不是废话吗?
蔺伯钦懒得理她。
好在楚姮知道这不太现实,她迟疑道:“那你就答应我五个要求吧。”
“一个。”
“四个。”
“一个。”
“三个。”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否则一个要求我都不答应。”
蔺伯钦面色冷然。
他都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跟她胡扯,明明是自己生气,怎么倒成了他是赔不是的那个了。
楚姮“哼”了一声,低头嘟哝道:“一个就一个,说好了,你可不许耍赖。”
蔺伯钦黑着脸道:“我又不是你。”
第39章()
楚姮和蔺伯钦闹了不快,不到一天功夫,便又化解。
翌日一早,蔺伯钦去衙门,楚姮还趴在窗台上,朝他殷勤的挥挥手:“夫君慢走哦。”
蔺伯钦脚下一顿,随即走的更快了。
楚姮看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得意的托腮,昨日虽然两人争吵,但从结果来看,是她取得了胜利。
一个要求她该提什么好呢?
濯碧端着药碗走了过来:“夫人,快趁热喝了吧。”
楚姮接过碗,小口小口喝着。
她看着深褐色的药汁,不禁在想,昨日她晕倒后,到底做了什么让蔺伯钦不高兴?以她对蔺伯钦的了解,他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啊
“濯碧,蔺伯钦昨儿回家,他有说什么吗?”
濯碧聪慧,反应过来楚姮是想知道蔺大人为什么和她置气。
“大人直接进了屋,一句话都没说。”
楚姮“哦”了一声,放下药碗,秀眉微蹙,不再放在心上。
恰在这时,溪暮从外间跑了进来,脸上带着笑,说:“夫人,苏钰来找你啦!”
苏钰那几天住在蔺家,和溪暮濯碧都玩儿的很好。溪暮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苏钰竟然提了一封糕点,过来拜会。
“快叫进来。”
苏钰今日穿了件整洁的靛蓝细棉衣裳,头发盘在头顶,比以往做苦活驾车看起来精神百倍。
他一见楚姮,就高兴的上前喊道:“夫人!”
“你来的正好,我有话问你。”楚姮屏溪暮和濯碧,拉起苏钰的手,“在李仲毅家住的习惯吗?”
苏钰点点头:“姨父对我和娘亲很好,还请了大夫医治,娘亲的病情好多了。”他语气顿了顿,又说,“倒是我那个所谓的祖父我给了他一百两银票,他非问我哪儿得来的,还威胁我,若我不说就去禀告蔺大人我,我实在没有办法,就说那一百两银子是蔺大人借给我的。”
楚姮眉头微微一皱:“你那祖父怎说?”
“他听到是蔺大人给我的银票,自然不敢再去闹事,拿着银票就走了。”苏钰显然有些愧疚,他低下头,“也不知这样说,会不会给夫人带来麻烦。”
楚姮也不知道。
但想必不会。
她不愿给小孩儿压力,就笑了笑:“无妨。但是你要记住,那剩下的一百两,一定要藏好,关键的时候才能拿出使用。即便李仲毅对你再好,也不能让他知道你有这么多钱,懂了吗?”
苏钰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我明白,这笔钱最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聪明了。”楚姮拍拍他消瘦的肩。
她说完这番话,苏钰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人偷听,才压低嗓音问:“夫人,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但不知当不当讲。”
楚姮已经猜到他想问什么:“说吧。”
苏钰抬起水汪汪的眼,看了看她:“那日我被被我娘亲挟持,你使出的武功,是哪儿学的?”
楚姮回应的大大方方:“是我师父教的,他武功很好。”
禁军统领霍鞅,武功岂止是好?那就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苏钰又是好奇又是震惊:“可夫人你你怎么会拜师学武呢?而且看样子,蔺大人他并不知情,你这样瞒着他,又是为什么?”
楚姮柳眉一挑:“人虽小,问题却不少。”
“对不起夫人,我、我只是忍不住想问。”苏钰顿时拘谨起来,可一双眼里又充满的渴望。
楚姮思索了一会儿,才胡编乱造的说道:“云州多悍匪,我虽是女子,但我父亲一直担心我的安危,便在我五岁那年,找了个武馆师父,教我拳脚功夫。不过咱们朝代,女子学武总不太好,为了不让夫家嫌弃,便一直隐瞒着。”
苏钰虽小,但也还算懂事,他反问:“可自华容公主大败南蛮皇子之后,女子武馆盛行,倒也不足为奇啊。”
“总归是少数。”楚姮高兴的弯了弯嘴角。
这个苏钰她果然没看错,竟然还知道她打败南蛮皇子的事儿。
苏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夫人瞒着蔺大人,是怕他不喜。”
“蔺伯钦那样子,你也应该知道他不喜欢女子练武的。”楚姮倒是实话实说,“他本就对我不上心,若我再做些惹他生气的事,说不准哪天就被他休了。”
苏钰忙摆手:“不会不会,我觉得蔺大人是在意夫人的,夫人断不能妄自菲薄。”
楚姮是他见过最好看、武功最好,最最厉害的人!
“不说他了。”
楚姮侧过头,声音冷肃:“苏钰,我会武功,给你拿银子,你都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那生病的母亲。”
苏钰握紧了拳,郑重其事的点点脑袋:“夫人放心,苏钰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提及梁秀云,苏钰突然想起一事,他道:“后天姨父要带我和娘亲回十里湾,给姨母一家上坟烧纸。”
“一家?”
苏钰皱了皱眉:“听姨父说,姨母下葬不久,我外祖父他们一家都死于火灾,未有人幸免。”
楚姮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