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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练兵的方略吧。”
“不是。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楚剑功问,随即说道:“明天你抄一份,送到宫里去,给皇上看。”
“老爷不必疑心,我就是问问。”
“我是说真的,给皇上看看,他要有兴趣呢,实行一下也可以,我无所谓。”
“明天谁要到家里来拜访啊?”
楚剑功想了想,说了名字你也不认识,怎么跟你解释呢?
“那姐儿,你会不会打麻将啊?”
“会,明天老爷是要凑一桌牌么,老爷是要赢钱还是要输钱?”
“不不。我不打麻将。我是说啊,这办事呢,就和打麻将一样,要把牌凑齐。凑齐了风呢,就能打个风一色。”
“懂了,老爷要打好大一桌麻将,这两个人,就是风一色中的两张。”
“这两个人,一个是红中,一个是白板,加上前几天来的李鸿章,就是中发白。”
“那郭嵩焘是哪一张牌?”
“他嘛……西学东渐,算西风吧。”
“那东风、南风和北风是谁呢?”
“嗯,东风是曾国藩吧,恪守礼教,南风北风还没找到。”
“老爷就不怕牌没凑齐,打成小相公?”
87西化
10月11日
胡林翼和左宗棠依约未时到了,三人落座,随口寒暄了几句,便进入正题。
“昨天我对贶生说,要一展抱负,大有机会,绝非信口开河。现在,《辛丑和约》已经公布了,里面有一项,便是五口通商,每个通商口岸呢,都需要一名道台。”
胡林翼闻言,摆摆手说:“不妥不妥。去通商口岸,那是事鬼啊。要被人骂死的。”
楚剑功微微一笑,拦住了要说话的左宗棠,却从桌面上找出一张图纸来:“贶生兄,你看。”
“这是什么?”
“这叫蒸汽机。”楚剑功回答着,又摸出另一张,“这是用蒸汽机推动的火轮船,可以在江面上飞驰如风。”
“楚院台为什么这么着急向我介绍火轮船呢。”
我怕你被吓死了呀。在另一个时空,1859年,胡林翼看到飞驰而过的外国火轮船,惊得呕血而亡。
这在传播学上有一种解释,叫做“反差震劾”,人突然遇到和自己的常识反差巨大的事务,往往极度惊愕。如果没被吓死的话,就会对放出这种反差的事物——比如说敌方宣传——奉若神明,言听计从。
当然,这种震劾的效果与受众的知识水平、心理状态有密切的联系。
楚剑功今天给胡林翼介绍火轮船,就是来吓唬他的。但纸面的介绍远远不如目睹那么直观,胡林翼说:“楚院台,以学生看来,这真是夸张了。”
“我知道你不会信,所以啊,贶生,你应该去通商口岸,好好看看洋人的船只,枪械,等等一切。”楚剑功说着,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左轮手枪——这是美国人赠送的国礼——带着胡林翼和左宗棠来到院子里,开了几枪。
“贶生,我告诉你,每一条来华的商船上,都有人佩戴了这种犀利的武器,你信还是不信?”
左宗棠在一旁道:“这打在青石板上的枪眼,历历在目,如何能不信。”
“院台的意思,就是让我去通商口岸长长见识么?”
“当然不是啦。贶生,你知不知道,这一次英夷犯境,来的有白夷,有黑夷,白夷呢,是英吉利的本土人,而黑夷,就是天竺人,廓尔喀,孟加拉什么的,几百年前,都是向天朝纳贡的角色,可是这一次……”楚剑功拉低了声音,“打得大清八旗屁滚尿流啊。”
“其中奥妙,还请院台赐教。”
“嗯,话说两百年前,英吉利人夺了天竺,在那里开设殖民地,将廓尔喀、孟加拉、锡克、旁遮普等等小邦都变成了自己的殖民地。”楚剑功打开话匣子,简述了印度殖民史。
最后,楚剑功总结说:“这印度人被英夷殖民了两百年,就能把大清打趴下,若是让英夷殖民三百年,定然变成当世一等一的强国啊。”
“院台,你是说,你是说……”胡林翼听得不对味,但太过匪夷所思,不敢确认。
“我在想啊,若是大清让人殖民三百年,说不定就超过英夷了。”楚剑功严肃的说。
“院台。你是开玩笑吧。”左宗棠问道。
“绝非戏言。”
左宗棠把袖子一甩:“院台,我今日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胡林翼僵在那里。
“你不走么?”楚剑功问。
“院台绝非信口开河,我还想请教一番。”
楚剑功摆摆手:“没什么请教的,我只是个想法。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希望你能去通商口岸,与英夷周旋,试一试。”
“可是这事鬼的骂名,我可就背定了。”
“如果你做对了,骂名也就烟消云散了。”楚剑功给他打气。
“万一做错了呢?”
“做错了也没什么,让所有人都知道,当殖民地是行不通的,那也算曲线救国啊。”
胡林翼还在犹豫,楚剑功说:“当然,你如果想混迹于庸碌之众,继续做你的编修,也没人会责怪你。”
“院台,你容我再想一想吧。”
胡林翼满腹疑惑的走了。楚剑功心想,要培养个汉奸还真不容易啊。本来他是准备让龚橙担负这个角色的,但昨天一见之下,发现龚橙只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最多也就能当个狗腿子,根本不具备卖国的能力。
这么恶意的想法一闪而过,楚剑功又想:真的要把胡林翼往汉奸的道路上引么?不,不是这样,不能叫他们汉奸,叫这种人“全面合作派”比较合适。胡林翼又有名气,又有节操,又有能力,让他来主持全面的,毫无戒心的对西方开放,出现的恶果,将全部归罪于“路线错误”,纯粹的,无可推卸的路线错误。
想定了胡林翼的事情,楚剑功又让门房去左宗棠家里送个口信,说刚才的话:“唯相试尔。”请左宗棠再过来叙话。
楚剑功无论如何是上官,左宗棠不是太情愿的来了。楚剑功早已备下一桌酒菜,请左宗棠小酌。酒过三巡,双方的话头慢慢说开了。
“院台,你说这英夷到底有多厉害啊?我听说,镇海、定海,最后都是冷兵器拿下来的。镇江会战,最后也是拼刀了,八旗和绿营们才退下来。”
“林大人的奏折上有一句话,说英夷‘胆壮心齐’英夷为什么胆壮心齐呢,因为它们的民气高啊。”
“民气?”左宗棠问道。
“是啊,民气。”楚剑功开始向左宗棠解释“民族国家”,把左宗棠绕得云里雾里的。楚剑功也不管他,最后问了一句:“季高,霍骠骑,班定远,以及他们的部属,无不是带着这样一种民气。话说往昔中华富强之日,无不掩有西域。不是没有原因的。”
“往昔中华富强之日,无不掩有西域,这句话像藏在我心里许久,被院台你一句话就点穿了。”左宗棠感叹道。
那是自然的,楚剑功想。
“院台,你前些日子,上《八旗之奋斗折》,也是为了唤起民气吧。”
楚剑功笑而不语。
“按院台所说的民族主义,需要唤醒最广大的民众,方能见其威力,可是,八旗人太少。”左宗棠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88军国
左宗棠抬起头来,本来醉醺醺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华:“我已知院台深意。在皇清,这民族主义是断断行不通的,只有让皇清变成了皇汉……”
楚剑功打断他:“我有另外一份折子,也给皇上看过了,八旗若是自愿融入汉族,也是一条道路。”
“那怎么可能呢?铁杆庄稼,不劳而获,又有谁愿意主动放弃呢?旗人高高在上,谁又愿意自降身份呢?”
“不要乱说。”
左宗棠深吸一口气:“院台深意,我已知晓,我当纠集同道,弘扬皇汉正道,以图振兴。”
“怎么振兴呢。”
“按院台索索,激起民气,则人人可以为兵,人人奋不顾身,如古之强秦,勇于公战,怯于私斗。然后以军法治民间,以图强国。”
“说得好,那你纠集同道,叫什么名目呢?”
左宗棠想了想:“叫皇汉社如何?”
“这太犯大清的忌讳,这样吧,就叫复兴社吧,至于要复兴什么,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楚剑功站起来,去取了一本册子,拿给左宗棠,“这个东西,我已经给皇上抄了一份,皇上未置可否。你也可以拿去看看,参考一下。”
左宗棠接过来一看,见册子上写着《军国之命运》,他打开目录一看,里面写着:总纲,组织……等诸多条目。
《军国之命运》选摘
我中华民族建国于亚洲大陆,已经有五千年之久了。世界上五千年的古国,到现在多成了历史的陈迹,惟有我们中国巍然独存。去年战争以来,我中国国势陵夷,民气消沉,开五千年从来未有的变局。中华民族生存所要求的领域既忍受割裂的痛苦,更斲丧我国家民族的生机。纵观我五千年悠久的历史记录,国家的兴衰与民族的存亡,虽相乘而迭见,然而这一次危机之深重,几将毁灭我再生的基础,杜绝我复兴的根源,实为历史先例之所无。若非由我们倡导皇道,则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命脉与民气,必然土崩瓦解。
成败的关键,在于社会风气的转移。而社会风气的转移,又系于一乡一县一省以至于全国有见识,有志气,有血性,负责任的人士,以真知力行为倡导,使一乡一县一省乃至全国的国民,行焉不着,习焉不察,则社会风气的改造乃能达到成功。前面又曾指出,只要我全国的青年立定志向,任他人所不敢任的工作,受他人所不能受的痛苦,乃至冒险犯难,进到常人之所不敢到的边疆僻壤,以适应国家社会的需要,而充实国家民族的生命,如此国家社会的改造,亦必易如反掌。在这里,我还要作再进一步的讨论。要知道社会风气的改造,建国工作的实施,乃是民族复兴中最伟大的事业,必须恒久的力行。如以单独的个人,作孤立的奋斗,其成效必不能大,其事功亦不能久。所以一乡一县一省以至于全国的青年志士,必须有共同的组织,有系统的联络,以为国家建设和个人立业的总机关。个人惟有在这个总机关之内,才可以做到。
须知皇道与尊皇攘夷不独是中国悠久的文化,和民族崇高的德性之结晶,亦且为现代世界潮流必然的趋势。而复兴社为皇道志士统一的组织,我全国青年惟有在其指挥之下,方能端其趋向,循其正道,而不致于自误以误国家。亦惟有在复兴社工作计划之内,才能依正确的方向,定一生的事业。我复兴社社员,在复兴社中所受者为严格的训练,所守者为严肃的纪律。而其所培植者为民族整个的生命,所保全者为国民全体的利益。他的事业为振衰起废;他的任务,为雪耻图强;为国家尽全忠,为民族尽大孝;为圣贤,为豪杰,为民族的血管,为国家的骨干,皆在于此。故全国青年不独须认识其入社为事业的发轫,而且感觉其入社为光荣的开端。所以全国青年更应知复兴社的生命即是我全国青年的生命;复兴社的健全,即是我全国青年的健康。由此所造成的国家民族的新生命新动力,才足以当此伟大的时代,尽其伟大的使命。
复兴社乃是实行皇道建国的总指挥部。只有加入复兴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