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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简》·三卷、《目录叙略》·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宋郭忠恕撰。忠恕字恕先,洛阳人。是书首有李建中题字。后有附题两行,称忠恕仕周朝为朝散大夫、宗正丞,兼国子书学博士,疑亦建中所记。然据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及《苏轼集》所载《忠恕小传》,并称宋太宗时召忠恕为国子监主簿,后流登州,道卒。则不得为周人。又陶岳《五代史补》,载周祖入京师时,忠恕为湘阴公推官,面责冯道之卖国。则先已仕汉,题周更误矣。《宋史·艺文志》以此书与《佩觿》并载,而晁、陈诸家书目皆不著录,则在宋代亦罕见。
此本乃宋李建中得之秘府。大中祥符五年,李直方得之建中。初无撰人名字,建中以字下注文有“臣忠恕”字,证以徐铉所言,定为忠恕所作。其分部从《说文》之旧。所徵引古文凡七十一家,前列其目,字下各分注之。时王球、吕大临、薛尚功之书皆未出,故钟鼎阙焉。其分隶诸字,即用古文之偏旁,与后人以真书分部、按韵系字者不同。《钝吟杂录》载冯舒尝论此书,以沔、汸、膌驶诸字援文就部为疑。然古文部类,不能尽绳以隶楷,犹之隶楷转变,不能尽绳以古文。
舒之所疑,盖不足为累。且所徵七十一家,存於今者不及二十分之一,后来谈古文者辗转援据,大抵从此书相贩鬻。则忠恕所编,实为诸书之根柢,尤未可以忘所自来矣。
△《佩觿》·三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宋郭忠恕撰。此书上卷备论形声讹变之由,分为三科:一曰造字,二曰四声,三曰传写。中、下二卷则取字画疑似者,以四声分十段:曰平声自相对,曰平声、上声相对,曰平声、去声相对,曰平声、入声相对,曰上声自相对,曰上声、去声相对,曰上声、入声相对,曰去声自相对,曰去声、入声相对,曰入声自相对。
末附与《篇》、《韵》音义异者十五字,又附辨证舛误者一百十九字。不署名字,不知何人所加。以其可资考证,仍并存之。惠栋《九经古义》尝驳忠恕以示字为视,而反以视为俗字。今考其中如谓车字音尺遮反,本无居音。盖因韦昭《辨释名》之说,未免失於考订。又书号八分,久有旧训,蔡文姬述其父语,自必无讹。
乃以为八体之外别分此体,强为穿凿,亦属支离。至於以天承口为吴,已见《越绝书》,而引《三国志》为徵。景为古影字,已见高诱《淮南子注》,而云葛洪《字苑》加彡(案此沿《颜氏家训》之误)。又陶侃本字士行,而误作士衡;东方朔以来来为枣,本约略近似,而遂造{来来}字:均病微疏。然忠恕洞解六书,故所言具中条理。如辨逄姓之“逄”音“皮江反”,不得读如逢遇本字,证之《汉隶字源》“逢”字下引《逄盛碑》通作“逢”。则姓氏之“逄”虽通作“逢”,亦仍作“皮江反”,可证颜师古之讹。又若辨“甪里”本作“角里”,与角亢字无异,亦不用颜师古恐人误读,故加一拂之说。证之汉四老神位神胙几石刻,甪里实作“角里”,与此书合。则知忠恕所论,较他家精确多矣。
△《古文四声韵》·五卷(刑部郎中汪启淑家刊本)
宋夏竦撰。竦字子乔,江州德安人。景德三年举贤良方正。官至武宁军节度使。谥文庄。事迹具《宋史》本传。据吾衍《学古编》,称夏竦《古文四声韵》五卷,前有《序》并全衔者好,别有僧翻本不可用。又据全祖望《鮚崎亭集》,有是书《跋》,称借钞於范氏天一阁,为绍兴乙丑浮屠宝达重刊。盖即吾衍所谓僧翻本也。此本从汲古阁影写宋刻翻雕,有庆历四年竦《自序》。卷首题“开府仪同三司、行吏部尚书、知亳州军州事夏竦集”。是吾衍所谓前有《序》及全衔者矣。其书以四声分隶古篆。全祖望《跋》,称所引遗书八十八家,以校郭氏《汗简》,未尝多一种,实即取《汗简》而分韵录之,绝无增减异同,虽不作可也。其说固是。然《汗简》以偏旁分部,而偏旁又全用古文,不从隶体,猝不易寻。此书以韵分字,而以隶领篆,较易於检阅。此如既有《说文》,而徐锴复作《篆韵谱》,相辅而行,固未可废其一也。惟其书由杂缀而成,多不究六书之根柢。如“寴”,即古“亲”字也。“亲”字下既云古《尚书》作“”,又别出一“{穴亲}”字,讹从宀为从穴。云即古云字也。“云”字既云《说文》作“”,“云”字下又云王存乂《切韵》作“”。《目目》即古瞿字也,“《目目》”字下引《汗简》作“”,“瞿”字下又引崔希裕《纂古》作“”以及朝黾、闻、协叶之类,不可殚数。“龛”字引古《尚书》是《西伯戡黎》之“戡”,古字通也。乃不并於“戡”字,而自为一条。是由不知古文,误以一字为二也。“澄”即“澂”字之别体。“澄”字下引《云台碑》作“”,“澂”字下引《王庶子碑》作“”。“彩”即采字之别体。
采字下引《云台碑》作“”,“彩”字下引《义云章》作“”。以及桐{同木}、崇崈、窥闚、謩谟、仙仙、员圆、熙、奉捧、准准、帽冒、竟竞之类,不可殚数。是又由不辨俗书,误以一字为二也。《覃韵》之函,乃函盖字。《咸韵》之函,乃函谷字。而并引《南岳碑》作。《仙韵》之鲜,乃腥鲜字,於古当从三鱼。《狝韵》之鲜,乃鲜少字,於古当从是从少。乃并云古《老子》作“”,颜黄门说作“”,古《尚书》作“”。
说文训“┅”为大,训“荒”为荒芜,本为两字。而以古《尚书》之“荒”字、《籀韵》之“┅”字,并列“荒”字下。是不辨音义,以二字合为一也。”
亖”字并出《说文》。乃惟云“”字出《说文》。”
”字则云出《贝邱长碑》”、古《老子》。“亖”字则云出《天台经幢》。“”字出《石鼓文》,乃云出王存乂《切韵》。“镏”字出《说文》,“庿”字出《仪礼》,“法”字、“”字、“飌”
字、“篡”字出《周礼》,乃并云出崔希裕《纂古》。“氵不”字出《荀子》、《公羊传》。乃云出古文。是不求出典,随所见而捃摭也。“篑”字《说文》本作“臾”,乃云出《唐韵》。“梦”字《说文》本作“”,乃云出《汗简》,“烧”字《说文》本作“烧”,乃云出崔希裕《纂古》。以及兮、回、冰、井、丑、志之类,全与《说文》相同者,亦不可殚数。是并不辨小篆也。至於“室”
字云《季札墓铭》作“”,《季札墓铭》无“室”字。“怕”字云古《孝经》作“”,古《孝经》无怕字。益杜撰矣。他如“、銕、諐之类,相连并立,犹云一篆文,一改篆为隶也。至“保”字下云:“崔希裕《纂古》作保”。“雁”字下云:“《籀韵》作雁”。则全作隶书,点画不异,更不解其何故?读是书者亦未可全据为典要也。所列韵目,据《自序》云:本唐《切韵》、《仙韵》下增一《宣韵》,与徐锴《韵谱》同。
《覃》、《谈》二韵列於《麻》后、《阳》前,《蒸》、《登》二韵列於《添》后、《咸》前,与颜元孙《干禄字书》同。盖唐制如是。至《齐韵》之后、《佳韵》之前增一《栘韵》,与二书又不同。殆《唐韵》亦非一本欤?是则不可考矣。
△《类篇》·四十五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旧本题“司马光撰”。景定癸亥,董南一作光《切韵指掌图序》,亦称光尝被命修纂《类篇》,古文奇字,搜猎殆尽。然书后有《附记》曰:“宝元二年十一月,翰林院学士丁度等奏,今修《集韵》,添字既多,与顾野王《玉篇》不相参协。欲乞委修韵官将新韵添入,别为《类篇》,与《集韵》相副施行。时修韵官独有史馆检讨王洙在职,诏洙修纂。久之洙卒。嘉祐二年九月,以翰林学士胡宿代之。三年四月,宿奏乞光禄卿直秘阁掌禹锡、大理寺丞张次立同加校正。六年九月,宿迁枢密副使,又以翰林学士范镇代之。治平三年二月,范镇出镇陈州,又以龙图阁直学士司马光代之。时已成书,缮写未毕。至四年十二月上之。”然则光於是书特缮写奏进而已,传为光修,非其实也。书凡十五卷,每卷各分上、中、下,故称四十五卷。末一卷为目录,用《说文解字》例也。凡分部五百四十四。其编纂之例有九:一曰同音而异形者皆两见。二曰同意而异声者皆一见。三曰古意之不可知者皆从其故。四曰变古而有异义者皆从今。五曰变古而失真者皆从古。六曰字之后出而无据者皆不特见。七曰字之失故而遂然者皆明其由。八曰《集韵》之所遗者皆载。九曰字之无部分者皆以类相聚。考《集韵》所收,并重文为五万三千五百二十五字。此书凡文三万一千三百一十九,重音二万一千八百四十六,仅五万三千一百六十五字,较《集韵》所收尚少三百六十字。而例云《集韵》所遗皆载者,盖《集韵》重文颇为杂滥,此书凡字之后出而无据者皆不特见,故所删之数多於所增之数也。其所编录,虽不及《说文》、《玉篇》之谨严。然字者孳也,辗转相生,有非九千旧数所能尽者。《玉篇》已增於《说文》,此书又增於《玉篇》。时会所趋,久则为律,有不知其然而然者,固难以一格拘矣。
△《历代钟鼎彝器款识法帖》·二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薛尚功撰。尚功字用敏,钱塘人。绍兴中以通直郎佥定江军节度判官厅事。
是书见于晁公武《读书志》、《宋史·艺文志》,均作二十卷,与今本同。惟陈振孙《书录解题》作《钟鼎法帖》十卷。卷数互异,似传写脱二字。然吾邱衍《学古编》亦作十卷,所云刻於江州,与振孙之说亦符。盖当时原有二本也。所录篆文,虽大抵以《考古》、《博古》二图为本,而蒐辑较广,实多出於两书之外。其中如十六卷中载比干墓铜槃铭之类,未免真伪杂糅,然大致可称博洽。即以卷首商鼎一类考之,若箕鼎及维扬石刻之出於古器物铭,济南鼎之出於向氵幡刻本,皆非旧图之所有。至其笺释名义,考据尤精。如《考古图》释虿鼎云:“周景王十三年,郑献公虿立。”此书独从《博古图》,以为商鼎。夔鼎铭五字,《博古图》云:“上一字未详。”此书以上一字为“夔”字。父乙鼎铭亦五字,《博古图》云:“末一字未详。”此书以末一字为“彝”字。又如《博古图》释召夫鼎铭词有“午刊”二字,此书作“家刊”。《博古图》释父甲鼎铭作“立戈父甲”,此书作“子父甲”。又凡《博古图》所云立戈、横戈形者,此多释为子字。其立说并有依据。盖尚功嗜古好奇,又深通篆籀之学,能集诸家所长而比其同异,颇有订讹刊误之功,非钞撮蹈袭者比也。尚功所著,别有《钟鼎篆韵》七卷,盖即本此书而部分之。今其本不传,然梗概已具於此矣。旧刻久佚,此本为明崇祯中朱谋垔所刊,《自序》称购得尚功手书本。虽果否真迹,无可证明,然钩勒特为精审,较世传写本为善云。
(案:此书虽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