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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抓到他,他们会这样干的。”贝尔·加拉平静地承认道。他明白自己正面临着又一场灾难。但这场灾难还没有发生,他可不能先乱了阵脚。还有可能,也还可以干点什么来挽救这场灾难。他将报纸扔进车里,冷静如冰地设想着赛利姆的行动,设身处地地来考虑问题。
“他一定起得很晚,而且是在房间里吃的早餐。”贝尔·加拉缓缓地说,几乎是自言自语。“要不然他会在你打电话之前见到报纸的。对罗马机场爆炸后的有关事态,他跟你我一样关心。在他到达边境之前,会停下来吃午饭,他会买报看的。假如他还没有见到……你把我们在这儿房间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了吗?”
哈莫摇摇头。“我没有想到……”
“那么,他看到通缉他的照片后,无法给我们打电话,”贝尔·加拉打断他,细细地思考着说。“他孤独一人,很是害怕,无法与我取得联系,也无处找人出出主意或帮帮忙。”他那双褐色的眼睛因专心致志而眯缝起来。“这样,他就一定要往这儿来。他觉得我是唯一能保护他的人,他要找到我。但赛利姆不是一个傻瓜,他不会再开车或乘别的交通工具从边境检查站通过,他会徒步偷越边境。”
“就算他偷越过来了,”哈莫不安地指出。“我们不是仍有麻烦吗?”
贝尔·加拉点点头。“今天下午,他的照片还会登到法国报纸上去。他迟早是要被发现的。也可能就在这儿,跟我们汇合在一起的时候。也许就在今天、或明天、后天。”贝尔·加拉的声音甚是平淡,但其中却含有紧张的意味。“得一步一步来考虑这个问题。首先,要赶在警察之前见到他,而第处可能的地方就是边境。赛利姆只知道上次跟我们走过的那条从意大利偷越法国的秘道……”
贝尔·加拉沉默下来,在心中合计着这事的逻辑性。哈莫瞧着他,等候着。
数秒钟后,贝尔·加拉点点头。“这是我们的最佳机会,”他沉着地告诉哈莫。“还是我们走过的那条走私者秘道。我敢肯定,赛利姆会走那条道。你去意大利那边,哈莫,越快越好。在他过边境之前找到他。我在法国这边等着,以防你没能截住他。”
哈莫盯着贝尔·加拉的眼睛。“然后?”他轻轻地问。
贝尔·加拉向他皱皱眉头。“你知道该怎么办,哈莫。我们马上就会有所需要的人手。我不是不顾及那小伙子,但他要是活着,对我们实在是太危险了。”
哈莫点点头,“我明白。只求老天保佑我们先于警察找到他。……”他钻进汽车开走了。
贝尔·加拉也钻进车中,在里面坐了一会儿,他那长而瘦削的双手紧攥着方向盘。
“insh‘allah,”他低声念道。“真主保佑……”
赛利姆。哈菲德驾车沿意大利西北海岸驶入圣雷莫时,他那辆菲亚特500型汽车的旧引擎发出了哔哔啪啪的怪声。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温度表,上面指示的温度并不象预计的那么高。从热那亚出来后,他一直驱使着这辆旧车在这条新建成的多车道高速公路上飞驰。离合器、油门和刹车系统都很正常,然而那哔啪的声音却不断响着。他只好驶离高速公路,减速转入圣雷莫拥挤的慢行道。
赛利姆看看表:下午两点。要再过两个小时,午休之后意大利的修车工才会上班。他估计了一下,就是把停下来吃点午饭的时间算在内,也只再需一个半小时就能进入法国了。于是他决定冒冒险,等进入法国后再检修引擎。
赛利姆灵敏地驾车穿过窄窄的街道,向公共汽车中心站方向开去。在那儿有几家便宜的餐馆,还有在午休时间售报的车站报亭。上午他刚用完早餐,德里斯·哈莫就打来了电话。他离开热那亚时太着急,忘了买张早报。他想在吃中饭时看看报上对罗马列奥纳多。达。芬奇机场的爆炸事件有何报道。
赛利姆将车停在宽阔的混凝土林荫道边,穿过道路向车站大楼走去。在大楼里晦暗的光线中,他摘下太阳镜,插入胸前的口袋,走到报亭跟前。就在他伸手往兜里掏零钱时,突然僵在那儿了。
柜台的报架上展放着三份报纸,在每份报纸的头版,他自己的脸正朝他瞪着眼。
赛利姆转身就走,强忍着不跑起来。现在他清楚该怎么做,离报纸越远越好。任何人只要从报纸的照片上抬眼看见他,立即就会认出他是谁。用不着去看报上写了什么了,他的照片登上报纸只能有一种理由。
刚离开报亭数步,他就慌忙地从兜里掏出太阳镜,重新戴到眼上。但他明白这点遮掩物是多么可怜。他恐怖地觉得自己在往来的人们面前已暴露无遗,一如背上贴了标签。似乎那些不在意的眼光在任何时候都可能变为吃惊的呆望……
他低下头,尽量不惹人注意地走出了公共汽车站,穿过马路回到汽车旁,飞快地钻进车里,将门撞上,随即启动了引擎。他耳朵里因血压升高而堵塞,几乎听不见那重新响起的哔啪声。他胃部烧灼,头脑混乱,只听见一个声音在头脑中尖叫着,说满街的人都在瞧着他。他需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来摆脱恐慌,好好想一想。
赛利姆一面祈祷引擎别在街上出毛病而招来警察,一面开车出城,往奥瑞利亚街北面开去,一会儿便驶上了那条凯撒军团当年征服高卢和进攻不列颠时踩踏过的海岸路线。文蒂米利亚是到达法国边境前的最后一座大镇。赛利姆在圣雷莫至文蒂米利亚的中途拐上了另一条路,驶离了海边。由于这是条通往内地的山路,车辆稀少多了,他开了好几分钟也没见对面来过车。
赛利姆又切入道边的一条窄窄的煤渣路,往前开了约半英里后,将车停了下来。他钻出车来,仔细观察周围的山地和呈斜坡状的葡萄园,四处不见一人。于是赛利姆半靠在发动机盖上,慢慢做着深呼吸。这是他在黎巴嫩的纳赫。阿尔。巴雷德游击队训练营地学来的办法:在紧急关头,如要控制自己的神经,首先就要控制呼吸。跟过去一样,这一招很见效。等完全镇定下来,判断力不再受神经的影响时,他开始考虑目前的困境。只要有出路,他就一定能找到。事实上,正是因为他的聪明,他才远离了家园而陷入今日的困境。
赛利姆的“家园”是巴勒斯坦。虽然他从没在那儿生活过一天,但那儿却是唯一使他感情萦绕的家乡,老一辈的巴勒斯坦难民曾带着痛苦、失意和怀旧的心情对他描绘故园的情景。
1950年,赛利姆出生在黎巴嫩的艾因赫卢难民营,从小到大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吸收着这种怒火。父亲每日对他讲述失去的家园,教导说他是专为复仇而生的。这样,对以色列的仇恨便在赛利姆身上扎了根,一如吃喝呼吸那样自然。
但是,由于赛利姆不乐久就显示出他不同寻常的灵气,他父亲便确信他还能学点其它东西。要想脱离难民营的苦难,只有两条路:一是消灭以色列,二是接受教育。难民营里的教育设施跟其它东西一样缺乏。赛利姆的父亲尽力设法弥补这点。他在老家时,曾跟驻在附近的英国军队的士兵学过英语,于是他将这个教给了赛利姆。然后他又在难民营中寻到地些懂别的语言的人。他们也愿意给一个聪明的孩了上课,以此来打发烦闷的时间。赛利姆长到14岁时,他已能讲一口漂亮的英语,意大利语也讲得不错,还会一点法语。
学会这些语言后,赛利姆便极渴望能有机会去这些国家,以摆脱难民营中令人窒息的生活。在他15岁时,第一次机会来了,赛利姆抓住了它。他被招募进了赫鲁兹游击队组织。
他首先被送进在纳赫巴雷德的训练营地,在那儿学会了使用左轮手枪,手榴弹和炸药。由于成绩突出,他又被送往在叙利亚德拉的野战司令部,接受爆炸和坏方面的高级训练。在那儿他又一次证明自己是个极有天赋的学生,于是,又转入了一所埃及军官学校,这所学校设在离开罗数英里的沙漠营地中。
就在他将学校的突击队战术精研课程念到一半的时候,游击队情报部门的一位代表来找他了。他听说赛利姆能讲几种欧洲语言,便以为只让他在中东从事游击活动是对这种特殊知识的浪费,他应对在欧洲活动的恐怖组织更加有用。这对赛利姆来说相当有诱惑力,他迫不及待地同意了。
但是,在去欧洲之前,那位情报部门的代表先将赛利姆送去鲁巴亚,在最大的游击队训练营地图克拉接受信仰灌输。正是在那儿,赛利姆第一次了解了穆沙法上校对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难民问题所持的态度。鲁巴亚人不愿任何一方妥协,因为这对他们的目的有利。他们希望以色列和愤怒的难民继续磨擦下去,就如沙子钻入牡蛎,磨擦的结果就是珍珠。而穆沙法幻想的珍珠就是一个崭新的泛伊斯兰帝国。
这套旨在利用难民的痛苦来达到自己目的的理论使赛利姆感到厌倦。但由于太渴望去欧洲,他没有暴露自己的态度。最后他被派到瑞士,在那里,鲁巴亚驻日内瓦使团的联系人巴歇尔。莫德利将他分配给了贝尔·加拉。
赛利姆一开始就被贝尔·加拉的魄力和正直所吸引。贝尔·加拉在探出点赛利姆的心事后,也向他承认说自己对穆沙法的泛伊斯兰计划完全不感兴趣。他坦白地告诉赛利姆,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回国闹革命,建立一个新的摩洛哥政府,正如赛利姆的心愿是消灭以色列,使巴勒斯坦人摆脱难民营生活一样。但现实需要贝尔·加拉和赛利姆与鲁巴亚人合作一段时间,以便获得自己需要的支持。
赛利姆开始钦佩贝尔·加拉的正直,也被他的动机所吸引。不久后他就将贝尔·加拉看作一个可敬的、可跟随的信得过的人。
眼下,他身在圣莫雷北边的山中,一边盘算着脱险的方法,一面就想到了贝尔·加拉。既然他的照片上了意大利报纸的头版,明白人一下就知道他在欧洲是无立足之地了。他必须设法回中东去。但在偷渡方面,他自己是一点眼线都没有,况且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认出而招来警察。他只能去求贝尔·加拉的庇护。贝尔·加拉会为他作必要的安排,而且事前会设法把他藏起来。
他不能乘汽车、火车或公共汽车去找贝尔·加拉。按正常途径进入法国要先后通过意大利边防站和法国边防站两道关口。他们会将他的照片钉在边防站里,这样,他会毫无疑问地被认出并抓起赤。即使是化化妆掩饰一下,他假护照里的像片也会给人家认出来。
只有一条路可走:沿着他曾跟贝尔·加拉和哈莫走过的那条走私秘道徒步穿过边境。
赛利姆回到车里,从车门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一张地图。在意大利这边,那条通往走私秘道的路离一个名叫莫托拉-苏必利尔的小山村不远。但赛利姆不能将车弃在那村庄附近,以免被警察认出是他的车。虽然他早就扔掉了买这辆菲亚特车时用的假证件,他也想不出警察会认出他车的理由,但他的照片怎么会登在报上,他不是也弄不明白吗?只要稍有疑问,就不能去冒险。
他在地图上找好了一条到达莫托拉-苏必利尔山村脚下的道路,这样就不必开车穿过文蒂米利亚。赛利姆将地图放到坐位旁边,开车沿煤渣路驶回去,顺着窄窄的山路向北开去。在距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