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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笑起来,但随即嘎然而止,不知该怎样应和他。在他的注视下,她的脸涨红了。她抬起小小的下巴,带着一种既有挑战意味又有些伤心的神情说:“刚才,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
“别说傻话啦,朱丽叶。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你忘了,”她指出道。“我再没得到过你的音讯,自从那次……你就消声匿迹了。不是吗?”
“那是没法子的事,朱丽叶。我因为生意上的事不得不回摩洛哥去。后来就一直呆在那儿了。这个星期我才到欧洲。”贝尔·加拉向她嘻笑着。“这不,正要去找你,就又见面了。真是命运的安排。该让我们去酒吧庆贺一番啦。”
朱丽叶胆怯地往回缩。“现在不行,我的老板在楼上房间里等着我呢。”
他紧抓她的胳膊。“就让他等会儿吧,”他细语软调地说,“我们的事才是重要的呢。”
他的触摸和眼光又点燃了朱丽叶心中那难得的激情。她顺从地跟他进了休息厅的酒吧。
贝尔·加拉选了拐角处一个隐蔽的火车座要了一小瓶香槟酒,坐下来打量看她。她拘谨地坐在一边,一双瘦削的手相握着放在桌上,仍带着一种脆弱而敏感的,过早形成的中年处女的神态。
这种女人总是难以捉摸。贝尔·加拉曾认识一个女人,已经有了3个孩子,但仍禁不起男人的触摸。还有一个女人,从没结过婚,却整夜缠着跟他做爱,就象一个性饥渴的淫妇,等到了早晨,他试图阻止她时,她又垮了,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寻死觅活。这些女人都很可怕,但窥探一下她们的内心秘密,还是很有趣味的。眼下这个女人就是他猎物中最有味道的一个。
“你还在为那个制片人工作吗?”他问道。
“你是说慕雷?”朱丽叶苦笑着回忆道,“早就不给他干了。他就是无法拍完那部电影,最后躲得无影无踪,留下一大堆债主眼巴巴地想着他。从去年起我就给德兹索·瓦拉西当私人秘书了。”
“瓦拉西?”
朱丽叶骄傲地点点头。“是的,没想到吧?”
在贝尔·加拉成为一名军官之前,有一段时间他想当一名艺术家。虽然他参艺术一窍不通,却也闻得瓦拉西的大名。毕加索死后,世界上最有名气的画家就要数瓦拉西和查格了。作为一位带有不可思议背景的大人物,瓦拉西如今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里维埃拉警卫森严的别墅中,只有少数特殊人物才能去拜访他。
“我真没想到,我得承认我自己也没料到能为他工作。”
“他来罗马干什么呢?我想他通常是住在……那是什么地方来着?”
“马丁岬。我们来此是协助安排展出他的20幅最杰出的作品。这次画展相当重要,不然瓦拉西是不会同我一起来的他不喜欢走动。”
贝尔·加拉点点头。“他现在很老了吧?”
“再过两星期就80岁了。事实上,今晚我就得一人飞回去为他80大寿招待会作最后的安排。有许多客人要来为他祝寿。我很难记得所有的人。不过其中有莱尼尔王子和格雷丝公主,还带着他们的孩子呢。”
“听起来场面不小啊。”
突然,朱丽叶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确定没人能偷听到他们的话。“安德列,请别对人说起这件事。这是绝对保密的。事先不得宣扬出去。我们不想招来许多摄影师和记者在别墅周围晃来晃去,在宾客们来去时缠扰他们。”
“我明白,”贝尔·加拉拍拍她的手。“我会守口如瓶的。”
由于使他感到了惊异,朱丽叶很是得意。她向他靠近一些,压低声音说:“你猜还有哪两位客人……”她又担心地停了一下。“这可是机密,你明白的。只有瓦拉西和我才知道他们要光临。这事就连他们自己身边的人也大多不知道。”
贝尔·加拉宽容地微笑着。“我不是一个闲话栏作家,朱丽叶。”
她兴奋地向他耳语:“有美国国务卿,还有约旦国王侯赛因。”
有好几秒钟,贝尔·加拉说不出话来。自从第一次扼杀新生以色列的企图落空后,约旦在这件事上就只是虚张声势,不出实力。这样一来,别的阿拉伯首脑们就对侯赛因产生了敌意,其中最不掩饰的就是鲁巴亚的穆沙法上校。
侯赛因曾毫不留情地粉碎过一帮游击队企图颠覆他国家的阴谋。而游击队对此也进行了报复:就在约旦总理对埃及进行一次正式访问时,将他枪杀在开罗希尔顿饭店旁边。其中一名杀手还跪下来喝了那位总理身上伤口流出的鲜血,并宣称说血的味道是苦的。
但是,他们暗杀侯赛因本人的企图却屡屡落空。对美国国务卿的暗杀也从未得手。仅据贝尔·加拉所知就有两次没能杀了他,很可能另外还有过多次,可哪一次暗杀都在计划阶段就流产了。
他再度开口说话时,声调似乎有些漫不经心:“这么说你会很忙了。但我希望你能给自己留点时间。因为——这又是命运的安排——我恰好有许多业务上的事要去里维埃拉处理。你把瓦拉西别墅的电话告诉我,我给你打电话,咱们聚一聚。”
朱丽叶从他那双淡灰色的眼睛中只看见想与她重温旧梦的热望。
然而,贝尔·加拉这双眼睛所看见的,却只有穆沙法在日内瓦的代理人。突然之间他对日内瓦的会晤一点也不发憷了。他现在心中已有了某种计划,某种鲁巴亚不可能拒绝的计划。而且,由于朱丽叶这个关系,他贝尔·加拉成了唯一能实施这个计划的人。
第三章
亨特从伦敦西区驱车18英里到达希思罗机场时,罗马飞来的泛美航空公司747客机已临机场上空,正盘旋着对准ior-28l跑道着陆。就在这架飞机上,原本还应载有玛乔莉·卡瓦拉、那对丹麦夫妇与他们的孩子,以及那位日本计算机推销员这几个乘客。
从浓到快形成雨的低低笼罩的雾气中,透出薄薄的阳光来。亨特扶在方向盘上的一双大手隐隐作疼,天气阴潮时它们老是这样。在他16岁时,一次煤矿坍塌曾使这双手多处骨折。20年来,他已习惯了那种从手腕直延伸到指尖的刺疼。在这个雾气缭绕的下午,他驱车驶入希思罗机场,对手上的疼痛毫不在意,就如一个眼睛近视的人不在意他的眼镜镜片一样。
希思罗机场原是二次大战末期修建的皇家空军轰炸机基地。由于修建得太晚,就在建成正要投入使用时,战争便结束了。以后也不再需要它的军事用途,于是它就变成了大不列颠主要的民用机场。如今,希思罗机场占地3000英亩,每年要穷于应付几乎达30万架次飞机的起降、1900万旅客和50多万吨货物的运输。这是个不断扩大的综合建筑群,有跑道、车道、机库、候机楼、仓库、多层停车库、维修车间和其它建筑物。机场工作人员逾5万,分属于50个航空公司和17个不同的工会组织。
工作人员中包括350名英国的机场保安人员。他们要负责处理交通事务,提防恐怖分子,平均每年要对付500名来机场闹事的精神病人,同时,还得徒劳地去竭力堵截转运货物中价值1200万至2000万美元的赃物。
泛美航空公司那架飞机伦敦的747客机在罗马出事后,英国这边的有关事宜主要由苏格兰场的“c”部负责处理。这很好,在与欧洲警方打交道的过程中,亨特发现苏格兰场特别分部的人最易合作。
西蒙。亨特是个“雷子”。诚然,美国国务院新成立的“反恐怖工作组”在派他来与欧洲各保安部门合作之前,已给了他一个更为吸引人的头衔:特别联络调查员,但归根结底他仍是一个“雷子”。
调查是他的拿手,所以总能干得漂漂亮亮。过去他是陆军情报部的调查官,主要在欧洲工作。此外还有另一种类型的情报工作,但亨特对间谍那行却绝无兴趣。他擅长的是解“谜”。只要碰到难解之谜,他会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呕心沥血,穷根究底,甚至于梦魂萦绕,直到把谜解开为止。他不干这工作已几乎有两年了,如今却又重操旧业。
他体格健壮,一头蓬乱的褐发;颧骨粗大的脸上,深嵌着一对沉稳而警惕的黑眼睛。脸颊深刻的皱纹在两年前还不曾有。那时,他们得知贝思得了白血病,便将他提升为少校,然后他便退役了。他用了整整一年“假期”陪她四处旅行,双方都再也瞒不下去时,她住进了伦敦的一家医院。享特在医院里陪了她两个月,之后他便孓然一身过活,直到查乌兹将他推上这个工作岗位。
查乌兹是亨特在陆军情报部工作时的顶头上司。他在向国务院推荐亨特时说:“我不能说他是个天才,他也许连高明都算不上。去它的,我实在弄不懂这两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他是一个优秀的调查官。什么都瞒不过他。如果有了线索,他会比大多数人追得更深。他工作踏实、执拗,技术谙练,是把好手。”
有一点查乌兹没提,因为他也不清楚:在几乎一年半的时间里,眼睁睁地看着妻子死去,这种心灵上的折磨对亨特的能力到底有多大影响?
亨特将车驶离要道,绕过2号候机楼,往机场南部驶去。他在货运大楼对面一条下好处于ior—28l跑道北边的车道顶端停好车,钻了出来。这时,从罗马飞来的泛美航空公司747客机尖啸着从头顶掠过,平稳地着陆了。他倚靠着车身,注视着巨型喷气飞机沉重地滑行。
飞机在跑道的另一端停住,转过机头,开始向3号候机楼滑去。一队全副武装的机场警卫和苏格兰场特别分部的人守在那儿,防备有人再在这里对飞机进行破坏。但一切平安无事,5分钟后,这架747客机开始吐出旅客和行李。
飞机上连机组人员带旅客共有322人。亨特不禁在脑中想象这些人被暗算后,抛尸在意大利方圆数英里土地上的情景。
他等着自己“怒从心上起”,但却没有。心到了,感情却上不来。一连14个月眼看着亲人缓慢而痛苦地死去,必须要故意使自己的感情麻木才行。因此,难得动感情已成了习惯。
亨特不自觉地从夹克衫左边的口袋里掏出那3枚拜占庭古币,在作疼的手掌中倒来倒去。这几枚钱币是他在贝思对卜卦感兴趣之后买的。他对卜卦这种事迷信的一面是不信的,但却很欣赏中国古人提出的行为准则中那微妙的常识性含义。
他将钱币抛到右手掌上,见都是正面朝上。900年的岁月已几乎将它们磨平了,但3枚钱币上耶稣头像上的光环却仍清晰可辨。他盯着钱币看了一会儿,但这对他也无济于事。于是他把钱币揣回兜里,钻进汽车,在迷宫一样的曲径中,轻车熟路地穿行着向机场的另一端驶去。
他在位于希思罗机场北面的造型别致的警察局楼房旁边将车停下。就在他往大门走去时,又有一辆汽车开了过来。从车里钻出来的人粗壮结实,中等个头,面容粗犷而眼神懒散。这是苏格兰场特别分部的警长伊沃。克拉尔。他向亨特说:“你好,西蒙,连你也惊动了,够快的啊。”
亨特点点头。“让你负责这架从罗马来的飞机?”
“我是自作自受。那个死女孩的行李包一出来就会被送到这儿来。要是里面没什么东西,恐怕我们这边就算是抽了空签了。”
“没人来接她吗?”
“鬼影儿都没一个。我手下有两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