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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一遍,然后从笔记本上撕下这一页纸。接着他又念了那辆希姆卡汽车主人的名字和地址,他把这一页纸也撕下来放到桌上,然后怡然自得地往椅背上一靠。
那辆希姆卡汽车的主人叫阿雅德。斯尔菲特。他们两人都知道这个名字。斯尔菲特至少在为两个阿拉伯游击组织效力,关于这一点警方在两年前就有了证据。一年前,斯尔菲特的律师曾去内务部,抗议有人无时无地不在跟踪斯尔菲特,说他的私人权利和自由遭到了侵犯。于是阿尔卑斯滨海省警察厅遭到了斥责,斯布拉吉亚特派员至今还余疼未消。
于是他提醒拉发利:“你知道,阿雅德。斯尔菲德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生意人,住在我们国家也是合法的。跟别人一样,他也有保护自己隐私的权利。你来对我说他把自己的车借给了他阿拉伯同胞。他这样做是大方的表现,大方有什么不合法吗?”
“没有,但是……”
“而且,他那些阿拉伯同胞,”斯布拉吉亚打断他的话。“也同样有自己的私人权利,除非他们犯了法。当然不是所有法律,而只是某些法律。你对他们的私事感兴趣,跟了他们几个小时,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干了违法的事呢?”
拉发利不快地瞧着他。“没有,先生。但我本来想你会对这事儿有兴趣的。”
斯布拉吉亚优雅地耸耸肩。“关于我防区内一些陌生人的闲话确实可能令人好奇。但也仅此而已。就你所说的情况来看,完全没有引起官方兴趣的理由。我认为你应该回家去,睡上一觉了。你看上去很需要睡一睡呢。”
拉发利慢慢地站起来,垂头丧气。斯布拉吉亚拿起他那两页纸,仔细叠好,不动声色地放进他深色外衣的里口袋中。拉发利的脸上于是又浮起一丝微笑。他意味深长地向上司眨眨眼,转身离开,洋洋得意地回家睡觉去了。
斯布拉吉亚特派员将最后一匙摊鸡蛋送进口中,喝一口美味的葡萄酒将它冲下肚去。然后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小广场对面的司法宫。6个阿拉伯人——其中一个是被从法国驱逐出去,不能再回来的——今天在尼斯会合,目的不详。从他们住的地方来看,至少有5人是最近临时来法国的。他们使用的车又属于一个早知是阿拉伯游击队联系人的。然而在法国的现行政策下,斯布拉吉亚对拉发利报告的情况又无法处理。
但他确实又对这事感兴趣。特别是当他将此事与那天奥利弗尔。拉马克传给他的关于一帮阿拉伯游击队离开马赛来尼斯的情报一联系,便更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文章。拉发利跟踪的这帮人很可能就是他们;也有可能是另一帮人,有他们自己的目的;也有可能是目的一致的盟帮。作为一个警察,斯布拉吉亚对此无能为力。但奥利弗尔。拉马克却已不再是警官了。
拉马克是他的前任特派员,那时候斯布拉吉亚还只是一个警长。他们相互尊重,友好相处。拉马克在开始帮助亨特后,斯布拉吉亚就是他深深信赖和依靠的人之一。对本地区任何阿拉伯人的动向,拉马克都极感兴趣。而且他已经退休,现在是平民一个,也许他能去就拉发利提供的情报做斯布拉吉亚所不能做的事。
他付了帐,起身穿过广场,登上法院宽阔的台阶。台阶顶端有三扇磨光饰面的橡木大门。第一扇门上方用镀金大字写着“自由”,第二扇门上是“平等”,第三扇门上是“博爱”。斯布拉吉亚站在那儿,有些好笑地想,如今“自由”和“博爱”都不大起作用了,只有“平等”还有点效果。于是他推开“平等”下的大门走了进去。他经过左边的玻璃门房亭,上楼梯来到三楼。
这儿有一条长长的倾斜走廊将法院后部与省府厅一侧相连。他顺这条走廊走下去。穿过一道门,便进入了能通到他办公室的那个满是隔间的大厅。乔治。索尔坐在他办公室外面的金属办公桌后面。他那儿有一些给斯布拉吉亚的电话留言条。斯布拉吉亚拿了这些纸条,绕过低矮的木间隔板,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坐到了深色的木办公桌后面。
他从里口袋中掏出拉发利的两页纸,在办公桌上摊平,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奥利佛尔。拉马克的家。拉马克的家。拉马克的女儿奥黛尔来接电话,寒喧几句之后,便叫来了父亲。
斯布拉吉亚将拉发利上午发生的情况告诉了他这位前上司。“似乎,”他不轻不重地说,“这个情况跟你们所感兴趣的那些事能对上口。”
“有可能,”拉马克同意道。“等一下,我去找纸和笔来……”过了一会儿,拉马克回来了。“继续说,伊万。”
斯布拉吉亚特派员将阿雅德。斯尔菲特的名字和地址以及那辆希姆卡汽车的存放处告诉了拉马克。等他记下来后,他又将“膝盖”和另外4人在旧城的地址告诉了他。
在隔间壁板的另一边,乔治。索尔在注意地听斯布拉吉亚打电话。索尔的妻子在一家私人开的精神病院住院,费用很高,还必须在每周初付款。他又没有儿子能挣钱帮他。只有一个女儿,嫁了个二流子男人,常常找不到活儿干,反倒来向他哭诉要钱。索尔的工资低,担负不起这些开支。而且,他很快就要退休,一旦只拿退休金,收入就更少了。因为他妻子生病的缘故,他没能攒下一分钱。
于是,索尔被逼得非去找外快不可。在过去几年中,他主要的外快来源是阿拉伯游击队组织。他向他们提供情报,他们付现钱。这时索尔不知道他的上司在给谁打电放,因为斯布拉吉亚没有称呼拉马克的名字。但另外的话他都听见了,很清楚地听见了。
索尔很紧张,他不敢冒险在办公室给阿拉伯游击队组织打电话,而且,他已经吃过午饭,下午再没有理由出大楼了。他得等到下班后才能去打电话向阿雅德。斯尔菲特报告。
下午5点以后,那辆白色的希姆卡汽车回到了布法街的车库。那5个突击队员都在里面,但却没了哈莫。开完会后哈莫就和贝尔·加拉一起回罗克布伦去了。
亨特、乌里和拉马克一起在街对面的一家小酒店里慢条斯里地喝着帕斯蒂斯啤酒。一见那辆希姆卡载着5个人开进了车库,乌里便立即离开酒店,过街大步绕到街区那面去。亨特和拉马克则留在这里,提防那5个人从这边出来离开。
法兰西大街上,乌里在那间车库的后出口胡同旁边一家烟草店的街头餐桌边坐了下来。这张桌旁还有一个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在喝啤酒。他们用眼光跟乌里打了个招呼。旁边一张桌上还有四个男人,他们对乌里的到来理也不理,只顾自己谈话。那5个阿拉伯人从胡同里出来了,经过他们身边,往马塞那广场方向走去。
乌里轻声说道:“就是他们。”那个中年女人手里的打火机掉了下去。旁边桌上的4个男人仍在若无其事地谈话。那5个阿拉伯人在拐角处分手了:两人照直走,一个往右拐,另外两人则去了左边。等他们消失后,乌里和旁边桌上的4个男人站起身来,走到那个拐角处,照样分散开来,1人负责盯住1个阿拉伯人。如果盯梢人为防止被发现而不得不放弃跟踪,那么他就去旧城,在拉发利提供的这个阿拉伯人的住地旁等候。
跟乌里一桌的女人原地未动,那个年轻男人却站起来,走到街区这边。亨特和拉马克看见他,便从小酒店出来。
“他们走了,”他告诉他们。“查娜继续留在胡同口监视,我来负责这儿。”他走开去,钻进一辆停在拐角处的汽车,点燃一枝香烟,往后一靠,观察着车库的情况。拉马克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了,奥黛尔整天呆在家里守电话,应该让她休息一下了。亨特则向阿雅德。斯尔菲特的古董店方向走去。
古董店开在尼斯第一流的商业街——沃尔顿大街上。一边是意大利旅行社,一边是专卖名牌妇女服装的豪华商店。斯尔菲特的古董店经营从东方和中东地区贩来的昂贵古董。亨特在街对过的加丁。阿尔伯特公园长凳上看见了山斯基,便过去与他坐在一起。
“他还在里面,”山斯基告诉他,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枝昂贵的哈瓦那雪茄,惬意地点着抽了起来。
“最好别养成了习惯,”亨特不经意地说。“这活儿干不了一辈子。”
山斯基耸耸肩,达观地说:“干什么也干不了一辈子,伙计。这是我终于悟通的第一个道理。还有第二个:得快活时且快活。”他慢慢吸了一口雪茄,品尝着它的香味。
他们两人继续坐在公园的长凳上,监视着对面斯尔菲特的古董店。
斯尔菲特的古董店关门的时候,已快晚上7点钟了。他将门上和橱窗上的铁格栅拉上,锁好,然后匆匆地沿沃尔顿大街走去。拉马克曾将他的相貌向亨特和山斯基作过描述:滚圆的身材,肿而苍白的脸,左颊上有一颗大黑痣,因此很容易辨认。亨特和山斯基立即起身跟上去,在街道这一侧与他平行着往伊塔斯码头方向走去。
斯尔菲特的寓所其实是在相反的方向,是在维克多。雨果林荫道上一幢现代化公寓楼的顶层。回家之前,他得去打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打这种电话他不愿意使用店里或家里的电话机。虽然警方已得到命令不得骚扰他,而且一位“拉斯得”的专家还定期来为他检查电话机,但被窃听的可能性总是存在的。他匆匆地沿码头走去,跨进了一家名叫比欧里维几的旅馆,这家旅馆面朝大海和海滩。他从不回头看看是否有人跟踪他。他总是假定是有人在盯着他。
在旅馆的大厅里,斯尔菲特朝靠墙的一间单人电话亭走去。这是一座厚木壁的电话间,门上只有一个小窗口,也安着厚厚的玻璃。亨特走进大厅的时候,正看见斯尔菲特在电话间里拨号。亨特散着步从电话间前走过去,一走到没有窗户那面,他便立即返身悄悄地将耳朵贴到电话间的板壁上去。但木壁太厚,几乎完全隔音。亨特只能听见里面有模糊的说话声,但听不清话语,甚至连斯尔菲特说的是什么语言都听不出来。
山斯基也已进了大门,正在入口处一张柜台上买报纸。亨特向他摇摇头,走去坐在一张离男厕所不远的高背椅上。山斯基则拿着报纸在大厅中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
在电话间中,斯尔菲特正在向贝尔·加拉转述斯布拉吉亚的秘书索尔在他关门时打电话告诉他的紧急情报。他说完后,罗克布伦那边是一阵久久的沉寂。斯尔菲特心急如焚。“阿罕默德……”
“你现在在打的电话是什么号码?”贝尔·加拉的声音直贯耳鼓。他的声音是镇定的。斯尔菲特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真是不可思议。他将这个电话的号码告诉了贝尔·加拉。
“出去散散步,”贝尔·加拉以同样镇静的声音告诉他。“刚好半小时后回来听电话。”随即咔嗒一声挂断了电话。斯尔菲特看看表,离开旅馆去做半小时心神不定的散步。亨特对他那种不屑一顾身后有无人盯梢的态度颇感不安。
在罗克布伦的寓所中,贝尔·加拉站在电话机旁边没动,一只手仍放在电话机上。他嘴唇紧闭,牙关紧咬。
哈莫审视着他阴沉沉的神情,不安地问:“出了什么事?”
贝尔·加拉慢慢将手从电话机上拿开。“在这儿守着电话。”他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