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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斯基又啜了一口咖啡。“那家伙是谁?干什么的?”
“他自称为斯尔吉。但我想这不是他的真名。我只知道是一个靠得住的人介绍他来找我的。除此之外我对他一无所知。听口音象是个乌克兰人。我知道他确实有钱;不光是说说而已。”
山斯基的嘴角沉了下来。“是乌克兰民族主义组织的人?”这是一个流亡的反苏组织,经济实力雄厚。
哈默尔林耸耸肩头。“有可能,”他承认。“很有可能。”他的声音又低了些。“他准备付2000镑,2000英镑啊!”
山斯基慢慢地放下杯子。过了一会儿,他问道:“是什么活儿?”
“送人。”
“送谁?从哪儿到哪儿?是逃出铁幕吗?”
哈默尔林又耸耸肩。“他没有细说。但他说这是件轻松活,很简单。”
“2000英镑的轻松活儿?别逗了。”
“1800,”哈默尔林干脆地纠正他。“我已经拿了10%的佣金。”
山斯基恶意地瞧着他。“我要是不接这活儿呢?”
“那我只好把佣金还回去。”
山斯基浅浅一笑。“你会吗?”
“当然,我保证。”哈默尔林踌躇了一下。“他可不是那种好欺骗的人。”
“问题就清楚了,”山斯基干巴巴地说。
“我一会儿就可以把这位雇主带来。你等不等我们?”
“不。别再提这事儿了。”
哈默尔林大惑不解。“为什么?开价不错啊?”
“太不错了。对轻松活儿来说这钱太多,对真正玩命的活儿来说又太少。”
“你过去可干过更危险的活儿呀。”
“过去,我年轻多啦!”
“那个南斯拉夫人呢?不就是两年前的事吗?”
“是啊,那时我比现在年轻两岁呢!”
哈默尔林露出一脸钦佩的神色。“那一回,乔治,可真是惊心动魄!你一定感受到了那种刺激!我真妒嫉你!还有,想想那事成之后的狂喜!”
山斯基真切地记起了那件事,他实在不该记起它来。
“是啊,”他说。“好汉莫提当年勇啦。”
他端起杯子,但又不得不放下。他的手在发抖,那是老腺又在起作用了。
哈默尔林精明地注视着他。“不想再感受一下那种刺激吗?要是我能让那位雇主再提提价呢?甚或翻倍,四千怎么样?”
山斯基犹豫着。然后气哼哼地说:“那好吧!”
“很好。”哈默尔林站起身,侍者赶忙恭敬地赶了过来。哈默尔林朝他摇摇头,大步走出了酒吧。
山斯基喝光咖啡,再把雪茄点着了。这是托斯堪利牌雪茄的又一个特点,除了便宜和难闻外,还不通畅。只要你有几秒钟不吸它,它就灭了。这样也好,可以吸得更久些。
他感到一阵疲倦。不是生理上的疲倦。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基本上还行。主要是精神上的萎顿。山斯基希望那个乌克兰人不同意价钱加倍,要不然那笔数目可真叫人难以拒绝。他确实不想为他不喜欢的人和不信仰的事业去跟俄国人玩命,但他同样也不愿象一只饥饿的耗子那样活下去。
山斯基本能地感觉到哈默尔林的主顾一定会同意加到4000英镑,这使他相当害怕。人们往往讲许多废话,什么姜是老的辣之类。干山斯基这一行,年轻时就到顶了。之后就一年不如一年。干还是能干,但却总有些瞻前顾后,不象年轻时那样挥洒自如了。而这就往往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在年轻人能逃生的地方,你却可能难免一死。
山斯基把雪茄烟头在灰蓝色的塑料烟缸中揿灭的时候,一个男人进来了,在那儿四处张望。这是一个大个儿男人,一头蓬乱的灰发,一张坚毅精明的脸。山斯基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又过了一会儿才记起他的名字。而这时亨特也看见了他,往他这儿走过来了。
亨特站在桌边。“喏,山斯基,久违了。”
山斯基点点头。“久违了,亨特。”他指着哈默尔林坐过的椅子。“坐会儿吧。”
亨特坐下来,跟侍者要了一杯苹果烧酒。山斯基漫不经心但很及时地说:“我也刚想来一杯,可钱没带够。”
于是亨特吩咐侍者拿两杯来。山斯基好奇地望着他。“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还在军队里干吗?”
亨特摇摇头。“我如仿在国务院一个新的部门干。wgct,反恐怖工作组。”
“听说过。不过又是一个装门面的部门罢了。”
亨特对他讲了他的工作性质,然后又讲了罗马机场的爆炸事件——以及那个叫赛利姆的小伙子。山斯基阴晴不定地变换着脸色,自然而然地思索着事件的细节,试图将要点联系在一起。
侍者送来了饮料,山斯基长长地啜了一口,痛快地半闭着眼睛。
“我的确在玛托认识几个干一点小小走私买卖的小伙子,”他审慎地承认道。“我也愿意在这方面帮帮你的忙。但问题是我现在事很多啊。”
“我听说中央情报局把你开销了。”
山斯基脸红了。“我现在在干一些私人的买卖。这比给他们干更来钱。”
亨特将身子舒适地靠到椅背的垫子上,不卑不亢地说。“帮我找找你认识的人,付给你50块。如果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找到了那个认识赛利姆的走私者,就付给你100块。如果证明我其它的想法也不错——就是说赛利姆在此地越境意味着操纵他的人要在这一带搞什么阴谋,——那就有你干的活了。40块钱一天,开销另算。”
“这个数,”山斯基恨恨地说。“可不算他妈的多呀!”
“我只能付给你这个数,”亨特心平气和地说道。
山斯基将双肘支在桌上,一边看着紧攥的拳头,一边在心里痛苦地思索着。50块是肯定的了,还有可能是100块。这与哈默尔林的主顾会付的2000甚或4000英镑可差着一大截子。但他也得考虑到这一点:这件事听起来不象是那种可能丢命的买卖……
他抬起头,看见哈默尔林在酒吧门口踌躇着,不安地看着亨特的背影。山斯基不动声色,只从桌上抬起一根食指,来回动了一下:否定。哈默尔林耸耸肩,估计是亨特出的价高过了他的价,于是无奈地离去了。
山斯基注视着亨特的眼睛,撕下了所有的伪装。“50块钱一天怎么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行行好,我是太需要钱了。”
亨特考虑,如果山斯基的名字出现在他的帐单上,查乌兹会记起这个人来,他也厌恶干间谍这一行的人。他又看看对面坐着的“怪杰山斯基”,老来竟落到这种地步!如果亨特这一次将事情弄糟,山斯基就是他未来的榜样。
“好吧,”他最后说道。“50,如果有活儿给你干的话。”
山斯基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成交了。”他瞟瞟外面黑沉沉的风雨天。“但要等天晴后才能找到人。明天一早吧。”他喝干剩下的苹果酒,喘口气说:“能再来一杯吗?也许,你还能在哪个象样的地方请咱吃上一顿,不是吗?我实话告诉你亨特——我已有些日子没吃过一顿象样的饭了。”
亨特点点头,又给他要了一杯苹果酒。
数英里外的罗克布伦。在贝尔·加拉新租的公寓中,暴风雨使起居室日暮时的光线更加暗淡。贝尔·加拉面前的桌上摊放着三张他精心描绘的草图。他眼不离图,声调尖锐地对哈莫说着话。哈莫将桌边的一盏灯打开,又去打开第二盏,然后继续恭敬地默默注视着贝尔·加拉的举动。
贝尔·加拉又往瓦拉西领地的草图上加添了一些他所能记得的细节。在确信自己所观察到的情况已无一遗漏后,他将这些草图挪开,重新铺上三张白纸。
他在第一张白纸上写下“地形”二字,然后将它放到草图旁边。又在第二张白纸上写了“任务”;第三张上写的是“实施”。
贝尔·加拉在军队时曾搞过许多简报,自然懂得正确组合情况的技巧。地形、任务和实施是任何军事行动的三个要素,而这三要素又来自精确的侦察。
那天在瓦拉西领地,贝尔·加拉已通过对行动区域的细致观察和套问朱丽叶而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初步侦察。离开别墅后,在回到罗克布伦之前,他又完成了计划的第二步。他在尼斯哥罗街的一家咖啡店泡了三个小时,一边喝咖啡,一边注意着街对面吉欧万尼提膳食服务公司的大门。在那个期间,分别有两名该公司职员和一个通过该公司找到工作的侍者来到这个咖啡店。贝尔·加拉设法与那名侍者和其中一个职员搭上了话。他给他们买了咖啡,然后弄清了将一组突击队员安插进瓦拉西生日招待会宴席备办组所需的一切细节。
如今贝尔·加拉就是在将这两次侦察来的情报加以综合利用。在写着“任务”的那张纸上,他画了一个长方形。他还不清楚招待会上放置主餐桌的确切地点,但朱丽叶已告诉了他主餐桌上都要坐些什么人。
贝尔·加拉在表示主餐桌的长方形四周画了一些小圆圈,一个圆圈代表一个人:德兹索·瓦拉西,他的儿子和媳妇,摩纳哥公主和王子,一对老年夫妇,他们在战争期间是法国地下游击队成员,曾救过瓦拉西的命。再加上侯赛因国王和美国国务卿,最后这两位当然会带着职业贴身保镖。
贝尔·加拉将这张标有“任务”的纸暂时放到一边,将全付精力放到写有“实施”的纸上。在这张纸上他花的时间最长。
首先他定出一个进、杀、退的全面计划,然后再在别的纸上将这个计划分为详细的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每一具体实施步骤的细节,第二部分包括了在实施过程中,每一项任务及所需人员的安排。这里面至少有七项任务,他和哈莫各一项,另外则需要五名突击队员来各承担一项。
有两项任务是在近距离内用0。45口径的科尔特左轮手枪连续开火。0。45自动手枪虽然有盖过左轮枪的许多优点,但却有一个使贝尔·加拉不敢使用它的缺点:自动手枪在关键时刻有可能卡火。所以贝尔·加拉宁愿选择左轮手枪。他本人是惯用左轮的神枪手,在五个人组成的突击队中,也须有一个跟他一样的神枪手才行。
其中的两名突击队员须是使用冲锋枪的好手。贝尔·加拉决定两枝冲锋枪都用契克vz-58s型。这种冲锋枪重量轻,近距离射击准头好,几乎没有卡壳的危险,射击速度相当快,枪托卸掉后也便于隐藏携带。
一名突击队员须是爆破专家。人人都会装雷管,扔手榴弹,但要判断往哪儿扔,并计算好爆炸的那一刹那,则需要高手。任何爆炸物都不是完全可靠的。曾有过这么一件事,一根tnt爆破筒爆炸时,100码以外的人都被炸死了,而就坐在旁边的一个人却活了下来。特别是手榴弹,爆炸形态很不稳定。但是,在不到一年前,三个日本赤军恐怖分子在利德行动中使用的一种新型手榴弹却基本上克服了这些缺陷。这种手榴弹会紧接着爆炸两次:第一次是母壳炸开,放出霰弹,这些霰弹又相继爆炸,威力惊人。在利德那次行动中,这种子母炸弹将人的头、臂、腿炸飞,还把一个八岁女孩撕成三截。贝尔·加拉决定就采用这种炸弹,而这种炸弹需要懂行的人来使用。
第五名突击队员必须象德里斯·哈莫一样凶狠,能眼也不眨地宰杀儿童。
贝尔·加拉用了7张纸才完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