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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众人到后堂一一坐下,共有十席,早有家将捧上酒宴。安坐已毕,肴登几味,酒过数巡,马爷开言说道:“老夫有一本章,烦诸公带回长安,转奏天廷,只说老夫正与苗蛮交战,不得来京,静在辕门候旨便了。”众人齐声应道:“俺等领命就是了。”当晚席散,就留在帅府过宿一宵,次日清晨起身,马爷又封了四千两银子,将一道本章,送了四十名校尉,说道:“些许薄礼,望乞笑纳。”众人大喜,收了银子,作别动身而去。
马爷送了众校尉动身之后,随即回到书房,向罗灿说道:“贤婿不可久住此地了。昨日圣旨上说,你令弟勾串山东程年兄,结连草寇,攻劫淮安府军,为此,圣上大怒,才拿问众人治罪。俺想淮安乃柏亲翁所居之地,那有自己攻打之理,况且柏亲翁现任都堂,又无变动,事有可疑。莫非柏亲翁不认前亲,令弟恨气,又往别处借兵,攻打淮安,报眼下之仇不成,你可亲自到淮安访寻令弟的消息。会见了时,叫他速将人马快快聚齐,恐怕早晚随我征讨鞑靼,救你父亲要紧。”罗灿听了此言,忙叫章琪收拾行李,辞别马爷、太太,出了帅府,上马赶奔淮安去了,不提。
且言马爷打发罗灿动身之后,又拔令箭一技,叫过飞毛腿王俊,吩咐道:“你可暗暗跟着众校尉进京,打听消息。再者,你到老公爷坟上看看。”王俊领了令箭,随即动身,暗随校尉上了长安大路。
不一日到了京都,众校尉进了城,先奔沈太师府中,将马爷的言词告了一遍:“现有马成龙的辨本在此,请太师先看一看。”说罢呈上。沈谦道:“他前日到了一道请战的表章,是老夫按下来了,他今日又有甚么表章。”随即展开一看,只见句句为着众公侯,言言伤着他自己,不觉大怒,说道:“罢了!待老夫明日上他一本,说他勒乓违旨,勾通罗增谋反,先将他九族亲眷、祖上坟墓一齐削去便了。”次日,沈谦早朝奏了一本,说“定国公马成龙勒兵违旨不回,他还要反上长安来”等语。天子闻奏大怒,随即传旨,命兵部钱来点兵先下江南,会同米良合兵先拿山东罗琨,后捉云南马成龙一同进京治罪;钱来领旨出朝,回衙点将,不提。
再言天子又传旨意一道,着沈谦将马成龙家祖墓削平,一切九族亲眷拿入天牢,候反叛拿到,一同治罪。沈谦领旨,天子回宫。
且言沈谦出朝,回到相府,即领羽林军出城,来到马府祖莹,将八代祖坟尽行削平,那些石像华表、祭礼祠堂一同毁了。那王俊得了这个信息,偷在坟上哭拜一场,连夜赶回云南报信去了。
且言沈谦领兵回城,来拿马府在京的那些亲眷、本家宗族、祖宗上的老亲。也不论贫富老少,在朝不在朝,一概拿人天牢监禁。沈谦将已拿的人数开了册子,上朝覆旨。所有未拿的人数,该地方官巡缉追拿,不表。
再言兵部钱来点了两员指挥,一名马通,一名王顺,带了五千人马,到镇江来会镇海将军米良,去拿罗琨,三军在路,不一日已到镇江,通报米良,米良随即差官同镇江府出城迎接。进了帅府,马通、上顺与米良见礼坐下,将沈太师的来书与米良看了。米良道:“本帅与二位将军操演人马,再往山东去便了。”当下就将五千人马扎入营中,留马、王二将在帅府饮宴,次日五更起身,并教儿子、侄子一同前去操兵。
原来米良有个儿子,名唤米中粒,年方二十,却是个酒色之徒;他的侄子,名唤米中砂,跟在里面帮闲撮弄,一发全无忌惮。当下弟兄二人饱食一顿,全身披挂,跟了米良、马通、王顺来到教场演武。他二人那里有心看兵,才到正午,就推事故,上前禀告回家,就去寻花问柳。也是合当有事,二人却从李全府后经过,恰恰遇见柏玉霜同秋红在后楼观看野景。不防米中砂在马上一眼望见,忙叫:“兄弟,你看那边楼上有两个好女色呢!”米中粒原是个酒色之徒,听见回头一看,已见了柏玉霜同秋红面貌,不觉魂飞天外。
看了一时,说道:“好两位姑娘!怎生弄得到手就好了!”米中砂道:“这有何难?待我一言,保管你到手。”米中粒大喜道:“哥哥,你若果有法儿,情愿与你同分家产。”米中砂说道:“有何难处!”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米中粒二入镇江府 柏玉霜大闹望英搂
却说那米中砂说道:“兄弟,我想你要此女到手,也不难。我看他这一座高楼,必是富厚人家。好在兄弟不曾定亲,明日访问明白,就烦镇江府前去为媒,不怕他不允。”米中粒道:“说得有理。”二人越看越赞,却被秋红看见了,忙请小姐进去,呀的一声,早把楼窗关了。
米中粒在马上骂道:“这小贱人,好尖酸!他倒看见我们了!”遂缓辔而行。二人转过楼墙,来到柳荫之下,知是李府的后门,后门内又有一位年少的妇人,也生得十分齐整,米中粒见了,笑道:“美人生在他一家,真正好花开在一树!”两个人只顾探头探脑的朝里望,不想那个妇人早看见了,赶出门来骂道:“好瞎眼的死囚!望你老娘做甚的?”米中砂一吓,忙扯兄弟,纵马去了。
看官,你道这位妇人如此勇敢,却是何人:原来就是瘟元帅赵胜的妻子孙翠娥,他夫妻二人自从云南别了罗灿,带了书信,到淮安找寻罗琨,到了淮安,打听得罗琨被柏府出首,拿入府牢中治罪,后来又劫法场,大闯淮安,勾同草寇,反上山东去了。他夫妻二人走了一场空,欲回云南去候罗灿的信,又恐罗灿离云南,因此进退两难,只得仍回镇江丹徒县家内来往。恰好遇见小温侯李定,李定爱赵胜夫妻武艺超群,就留他夫妻二人在府:赵胜做个都头,孙氏在内做些针指。那孙翠娥同柏玉霜小姐十分相得,谈起心来,说到罗琨之事,孙翠娥才晓得柏玉霜是罗琨的妻子,小姐才晓得罗氏兄弟二人不曾被害,暗暗欢喜。
闲话少说。且言米家弟兄两个慌忙回府,即唤一个得力家人,上前吩咐道:“丹徒县衙门对过,有一所大大的门楼,他家有一位绝色的女子,我大爷欲同他联姻,只不知他家姓甚名谁,是何等人家。你可快去访来,重重有赏。”那家丁领命去了,不在话下。
且言那米良等操了一日的兵,回府饮酒,马通、王顺向米良说道:“闻得罗氏兄弟十分英雄,我们前去拿他,非同小可,必须商议个万全之策,方能到手。你我偌大的年纪,倘若受伤,岂不是空挣了一场富贵?”米良说道:“将军之言正合我意,我们只须点一万精兵前去,到兖州府城里扎营,令地方官前去讨战便了。
商议停当,次日五更,马通、王顺同米良等三人一同升帐。众将参见已毕,马通、王顺领了长安带来的五千人马在前,米良点了本营的五千人马在后,共是一万精兵,分作两队,中军打起“奉旨擒拿反叛,剿除草寇”的黄旗,耀武扬威,摇旗呐喊,杀奔山东去了。当下镇江府合城的官员,同米府的二位公子,送到十里长亭,饯行已毕,各自相别而回,不提。
且言米公子送了他父亲出征之后,回到府中料理料理家务,忙了两日,心内时刻想着那美女的消息。正在书房同米中砂商议,忽见前日去访信息的家丁前来回信。米中粒大喜,忙问道:“打听得如何?”家丁回道:“小人前去访问,县衙门口的人说他家姓李,那老爷名叫李全,目今现在宿州做参将哩。那女子只怕就是他的小姐了。”米中砂听了大喜,说道:“这宿州参将李全,莫不是那小温侯李定的父亲么?”家丁回道:“正是。”米中砂哈哈大笑道:“这个就容易了。那小温侯李定,我平日认得他,他父亲住在此地,现是我叔父的治下,兄弟,你只须见镇江府说一声,保你就妥。”米中粒大喜,忙唤家人备马,拿了名帖,拜镇江府。
不一时已到,家将投了名帖,知府迎出仪问,请中粒到内厅相见,当下二人携手相搀,进了书房,见礼上下。茶罢,知府问道:“不知公子驾临,有何见谕。”米中粒道:“无事也不敢惊动,只因晚生年登二十,尚未联姻,昨闻宿州参将李全有一位小姐,十分贤德,敢烦老黄堂执柯,自当重谢。”知府笑道:“包在本府身上便了。”米中粒大喜,忙忙起身拜谢而去,正是:御沟红叶虽丢巧,月内红绳未易牵。
不表米公子回府。且言知府次日拿了名帖,就来请李定,李定见本府相召,怎敢怠慢,随即更衣上马,来到府宅门上。家人投了名帖,只见里面传请。李定进了私衙,参见毕,坐了。李定说道:“不知公祖大人见召,有何台谕?”知府笑道:“无事不敢相邀。昨日有定海将军米大人的公郎前来托本府作伐,说年兄家有一位令妹小姐尚未出门,特烦本府代结秦晋,不知台意如何?倘若俯允,据本府看来,倒也是一件好事。”李定闻言,吃了一惊,忙起身打了一躬,说道:“治晚生家内并无姐妹,想是米府中错认了,求公祖大人回覆他便了。”说罢,起身告退,上马回府,不提。
且说米中粒自从托过镇江府为媒之后,回到家中,过了三日,不见知府回信,好不心焦,又叫家人备了四样厚札,到府里来讨信,投了名帖,知府请书房相会:米公子叫家人呈上礼物,说道:“些微菲礼,望乞笑留。”知府再三推让,方才收下礼物,说道:“前日见委之事,据他说并无姐妹,托本府回覆。本府连日事冗,未及奉覆,不想公子又驾临敝署。”米中粒闻言,好生不悦,说道:,‘晚生亲目所见,家兄又同他交往,怎么说他无姐妹,这分明是他推托,还求老公祖大力成全美事,自当重重相谢。“知府道:”既是如此,公子可浼一友人,且说一头,果是他家姐妹,再等本府来面言便了。“公子称谢,别了知府,上马回家,一路上好不烦恼。
回到府中,将知府的言词告诉了米中砂一遍,说道:“哥哥,此事如何是好?”米中砂想了一想,说道:“我有一计,只是太狠了些,然为兄弟,只好如此。如今兄弟只推看桂花请酒,先请知府前来说明了计策,然后去请李定前来看花饮酒,当面言婚。他欲依允,便罢;若是不允,只须如此如此。那时,他中了计,就不怕他不肯了。”米中粒大喜,说道:“好计,好计!”
到了次日,米中砂先到李定家走走,并不提婚姻之事。过了五日,米中粒吩咐众家将安排已定,即命家人拿帖子先请知府,向知府细说一一遍,知府暗暗吃惊,只得依允。又叫家人拿帖去请李定,家人到了李府,投了名帖,入内禀道:“此帖是家少爷请公子看花饮酒的。”李定想道:“此人来请,必非好意,但不去倒被他笑俺胆小了。”只得赏了家将的封子,说道:“你回去多多拜上尊爷,说李某少刻就来。”那家人先去回报。
李公子随即更衣,叫家人带马,出了府门,到了米府,家人通报,米公子连忙出来迎接。进了帅府,见礼已毕,就请到后园看花。当下李定到了花园,正遇知府在亭子上看花,李定忙上前参见,坐下。李定说道:“多蒙米兄召见,难以消受。”米中粒说道:“久仰仁兄大名,休要过谦。”彼此各叙寒温。知府便道:“前日代令妹为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