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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会给部队和战斗造成多么大的损失。如果在过去,他听到这气人的逃亡事件,一定会暴跳如雷,抡着匣枪,带着队员冲出湖去,拚死也要把黄二抓回来枪毙,因为这丢脸的事,发生在他的英雄部队里,他是受不了的。可是现在他却能够压制住自己的沸腾的情感,望着政委的脸,他发亮的眼睛仿佛在对李正说:“你看咱们怎样来处理吧?!”
这时,李正正堕入长久的沉思里,他要从这个事件上来吸取经验教训,并通盘的考虑今后的政委工作。当天晚上他们召开了党的会议,对这事件作了分析和检讨以后,他便坐下来给司令部写报告,在报告的最后,他请求组织上给他派几个政治工作干部来,他们准备把长枪队和短枪分队都配备上指导员,作为他政治工作的助手,训练和教育部队。在分析这里的情况时,他谈到现在的铁道游击队已经和枣庄时期不同了。在枣庄活动时,队员都是工人成份,可是到了微山湖边已经有农民队员,随着局面的开展,部队数次扩大,其他成份也参加了。新参加的成员,虽然大多数都是经过教育有了一定觉悟的队员,但也有少数是看到打开局面后的铁道游击队,扒火车生活比其他游击队好,带着个人愿望而积极要求参加的。同时由于部队长期分散活动,缺乏应有的训练和教育,这就是黄二事件产生的基本起因。事实上,他的逃跑是从物资上引起,而又遇到不适当的教育方式所造成的。李正写罢报告,交冯老头送往山里。不久,侦察员报告,黄二已经进临城了。
问题更严重了。当晚老洪和李正,带了几个队员出湖,连夜插进古汀,想了解些黄二进去后的情况。
他们秘密的潜入古汀,找到谢顺的门,门关着,可是却听到屋里有搬弄东西的动静。李正轻轻的敲了两下,门就开了,谢顺一看是他们,忙让进屋里,又把门关上,回来就说:“我正想去找你们呢!你们就来了。刚才我还在揣摸着,要是今晚见不到你们,就只有留给你们个信了。”
老洪生起气来是不大爱讲话的,闷闷的坐在那里,李正听谢顺的口气,就问:“怎么!有什么事发生么?”
谢顺摇着头说:“临城站不能待了,我要马上离开这里。”说到这里,他指着屋里已经打好的铺盖卷:“你看!我正收拾东西!”
直到这时,李正和老洪才发觉屋里一切重要东西都在打包了。里间屋里也有收拾东西的声音,两个小孩不时探头来望望,已半夜了,孩子还没睡觉,想是谢顺家也在里间拾掇家当了。屋里的一切,确实像马上要搬家的样子。李正想问谢顺为什么要搬家,可是一想到黄二的事,就马上问:“黄二的事,你知道么?”
“黄二?”谢顺愤愤的反问了一声,他仿佛被这提起的名字激怒了。想到问话者就是黄二的领导人时,他眼睛里就流露出不满的神情。接着他冷冷的说:“不是他,我还搬不了家哩!奶奶!这小子投鬼子了!”“啊?!”李正的头脑为之一震。
直到现在李正才理解刚才为什么一提到黄二,谢顺就流露出不满。是的,他作为领导者,是应该受到这曾经多次帮助过他们的工人的责备的。他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慢慢地问谢顺:“你谈谈黄二的情况吧!我们来找你正为了这件事。”“好吧!”谢顺说,“过去他到我这里来,我都把他当同志看待,可是现在我一提到他就感到牙疼了。他第一天跑到松尾那里,松尾还不相信他,反把他绑起来。他向松尾报告了铁道游击队几个秘密线索,松尾马上就把他放了。请他吃酒,还把这次扫荡湖边搜去的两捆布当场赏了他。松尾说:”这布是你的,还是送给你!‘他认为有了黄二,今后对付飞虎队就有办法了。把他编进松尾直接掌握的特务队,并送他一条洋狗。就这样,黄二就作了临城很红的日本特务。松尾所布置的岗哨、行动都和他秘密商量,他在松尾面前说一句算一句,所以人人都怕他!他就是这样投了鬼子……“
说到这里,谢顺望了老洪和李正一眼,埋怨地说:“咱队上怎么收留这样的人呢?看看!不小心,这不坏了大事!”
李正点了点头说:“你的事他告发了么?你就为这事搬家么?”
“还没有!要告发,还不早抓走了。可是他已跟我打了个招呼,我就得马上偷偷的搬。”
“怎么个招呼?”
“今天上午,我在站上值班,他见了我,我打了一个寒战。打冈村的事,他是知道的,要是他报告了,我不就完了么?他把我拉到一个僻静处,对我说:”老谢!咱可是老熟人呀!‘你看!第一句话就点到这上头了。我心里虽在嘀咕,可是脸上却装得没事,我说:“是呀!老弟!你到站上来了么?’他说:”可不是!到站上你可得关照点呀!‘我说:“有啥困难我当然得帮忙!’他就说了:”我刚到站上,想安个家,虽然有那两捆洋布,可是还没换成钱,我就想到你了。‘说到这里,他把手指一伸:“借这些!一百块!’竹杠敲上来。为了说明这钱非借不可,他还说:”老谢!这个忙你得帮!话不用多说,啥事心里都有个数,反正你明白、我明白,能借钱才算好朋友!‘我一听这话里有话,要说不借,当天我就会被捕。所以我连个噎嗝都没打,很爽快的说:“好兄弟!要用钱么!这个忙为哥的还帮得起,一百块!行!可是有一点,兄弟,你得缓两天,我的钱多数借在别人手里,我得讨还过来,后天给你怎样?’他说:”可以等你两天。你要帐时,遇到谁不想给钱,告诉我一声,抓他到宪兵队就是!‘就这样才算分手了。下班后,我就和家里商量,这一百块钱,得我四五个月的薪水还不够,我往哪里弄?话又说回来,我就是有钱,也不能给这个龟孙!“说到这里,谢顺气愤的叫骂了一声,又低低的说下去:”有什么法呢!想想只有偷偷溜走利索。我和他说两天时间,就有这个意思,想抽个空在夜里偷偷把家眷送上车,到别处去混。我在铁道上的熟人倒多,到别处可以托人找个事做,可是,携家带眷到一个新地方也并不简单呀,既然摊上这个事,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说到这里,谢顺难过起来了。
“到微山湖去吧!”老洪豪爽的说,“你为我们的事受累,我们应该照顾你的!”
谢顺说:“这条路,我也想了,我是个单身汉倒可以,跟着你们干就是了,可是携家带眷,老婆孩子一大堆,去干队伍也不是个事。想了想,还是到别处去吧!今晚我就想去和你们告别,要是来不及就给你们留下信,想不到你们正好来了。”
说到这里,谢顺沉默了一阵,心里很难过。按道理他是应该留下和老洪一道抗日的,可是家属连累着他,又不得不分手了,这一点特别使他难过。正因为这一点,他仿佛感到很对不起老洪和李正,所以他没大抬眼皮,又说:“咱们在一起好一场,我虽然不和你们在一起了,可是到别处去,遇到能帮助抗日的工作,我还要干。因为我是个工人。你们以后在这里活动可要小心啊!这黄二不除,将来可要吃他的亏的!现在你们来了,我给你们再介绍几个好工友,我虽不在这里了,将来你们找到他们,他们也会像我一样的帮助你们的,这几个关系黄二是不知道的!……”
听到谢顺一番谈话,刘洪完全被这工人的忠实和正义所感动了。他过去是那么勇敢的送情报、打信号,帮助铁道游击队消灭了冈村特务队,并帮助搞药车及其他物资。现在受了连累,不但毫无所怨,还为这里今后抗日的斗争担心,出主意。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谢顺刚才的责备,并不是出于个人的得失,而是从爱护铁道游击队而发出的。不过李正听到谢顺不能进微山湖,曾沉默了一下,他一方面觉得他舍不得家,还不能坚决参加革命。另一方面,他也怪自己预见性不高,如果事先能估计到眼前的情况,一切都作好准备工作,谢顺也许现在能留下了,不过现在仿佛一切都晚了。
李正握住了谢顺的手说:“你对我们的帮助,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你的话我们也牢牢记着,黄二这个家伙,我们会对付他!……”
老洪和李正想的一样,他没等政委说完,就走到谢顺的身边,低声而很果断的说:“你放心!我们一定把黄二杀掉!”
老洪和李正商量了一阵就到外边去了。
老洪在外边找到彭亮,彭亮正带着几个队员在附近警戒。老洪见到他就低低地问:“带款了么?”彭亮是全队的经济委员,钱款都存在他那里。彭亮说:“有!”
老洪从彭亮手里,要了一笔款子,又走回来,坐在李正的身边。这时,李正问谢顺:准备几时走?
谢顺说:“我想乘下半夜北去的车。夜里不容易被人看见,我请假说是到上海去的,可是我坐的却是上天津去的车,黄二告发后,也不会找到我的。”
老洪再一次走到谢顺的身边,他发亮的眼睛有点湿润,他虽是个刚强的人,但对同志和朋友,却是多情的。他对谢顺说:“你要走了,我们也不能留你了,”说着就递过去一迭票子,“这是三百块钱,你留着作路费和安家的费用吧!”“这哪行呢!”谢顺对这慷慨的帮助,感激得好久说不出话。
“这是应该的!”李正说,“你帮助铁道游击队作了不少工作,因此,无论你出发或回家,是应该像一个队员一样得到路费的!收下吧!”
李正详细记下了谢顺所介绍的几个关系,看看表已下两点,就和老洪起身告别了。临分手时,谢顺很久的紧握着李正和老洪的手不放。
“再见吧!我们今后要用战斗的胜利,来回答过去你对我们的帮助!”
他们走后,谢顺在门口的暗处站了很久。
从谢顺家出来,李正和老洪一直在深沉的思考问题。他们想到一年多来,在湖边和敌、伪、顽以及顽固地主的斗争,由不熟悉而渐渐能摸到了规律,掌握主动,打开了这里的局面,可是现在又遇到新的情况,就是又要和叛徒作斗争了。这后一种敌人是最奸险毒辣的,和这种敌人进行斗争,是尖锐而复杂的事,需要动脑子。因为他了解我们在敌区的线索,知道我们活动的方式。要对付他,首先一点是应该把这叛徒所了解的我们在敌伪据点里的内线,来个隐蔽和暂时撤退。对敌斗争和方式也不能老一套了。一路上,他们考虑了应该撤退的名单。他想到临城站,又想沙沟站。越想越觉得问题严重,之即决定派人把黄二叛变的情况通知有关人员。李正对老洪说:“可能已经晚了,但是必须尽力通知到,并设法把黄二马上除掉。”
李正和老洪带着队员,到了湖边,湖边的夜是静的,冷月映着湖水,深处枯草梗里,不时传出水鸭的鸣叫。彰亮打了一个口哨,一艘小船,从枯草丛里驶进水道,冲着近岸的薄冰过来。他们上了船,小船就静静的向湖里驶去,水上发出有规律的橹桨拨水的声响。
老洪和李正静静地坐在船帮上。继续思考着问题。
果然不出李正所料,当他们一到微山,天傍亮,张站长就慌慌张张的进湖了。
一见面,张站长就说:“事情暴露了,昨天夜里,鬼子突然包围了我的房子,幸亏我早有准备,鬼子一打门,我就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