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是爱德蒙·唐太斯!”维尔福抓住伯爵的手腕喊道,“那么到这儿来。”于是他拉着基督山往楼上走。伯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的心里也料到发生了某种新的灾难。
“看吧,爱德蒙·唐太斯!”他指着他妻子和孩子的尸体说,“看!你的仇报了吗?”
基督山看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把报复的权利用得过了头,他已没有权利说“上帝助我,上帝与我同在。那句话了。他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哀的表情扑到那孩子的尸体上,拨开他的眼睛,摸一摸他的脉搏,然后抱着他冲进瓦朗蒂娜的房间,把门关上了。
“我的孩子!”维尔福喊道,“他抢走了我的孩子!噢,你这坏蛋,你不得好死!”他想去追基督山,但象是在做梦一样,他的脚一步也动不得。他拚命睁大眼睛,眼珠象是要从眼眶里突出来似的。指甲扎进了胸膛上,被血染红了;他太阳穴上的血管胀得象要爆裂开来似的,他头脑发热。几分钟,他已经没有了理智,接着,他大叫一声,爆发出一阵大笑,冲下楼梯去了。
一刻钟以后,瓦朗蒂娜的房间门开了,基督山走出来。他的眼光迟钝,脸上毫无血色,他那表情一向宁静高贵的脸由于悲哀而神色大变,他的臂弯里抱着那个已经无法起死回生的孩子。他单腿跪下,虔敬地把他放在他母亲的旁边,然后他走出房间在楼梯上遇到一个仆人,“维尔福先生在哪儿?”他问仆人。
那个仆人没吭声,指了指花园。基督山走下楼梯,向仆人所指的那个方向走过去,看见维尔福被他的仆人围在中间,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铲子,正在疯狂地挖着泥土。“这儿没有!”
他喊道。于是他再向前面走几步,重新再挖。
基督山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阁下,你的确失去了一个儿子,但是——”
维尔福打断他的话,他听不懂,也根本听不到。“噢,我会找到他的!”他喊道,“你们都哄我,说他不在这儿,我会找到他的,一定得找下去!”
基督山恐慌地往后退去。“噢!”他说,“他疯啦!”象是怕那座受天诅咒的房子的墙壁会突然倒塌似的,他跑到街上,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权利做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噢,够啦,——够啦,”他喊道,“快去把最后的一个救出来吧。”
一回到家,他就遇到莫雷尔正象一个幽灵似的在他的客厅里来回徘徊。“准备一下吧,马西米兰。”伯爵带着微笑说,“我们明天离开巴黎。”
“你在这儿没有别的事要干?”莫雷尔问。
“没有了,”基督山答道,“上帝宽恕我,也许我已经做得太过分了!”
第一一二章 离开
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成了整个巴黎谈论的话题。艾曼纽和他的妻子,这时就在他们密斯雷路的小房子里颇感兴趣地谈论那些事件。他们在把马尔塞夫、腾格拉尔和维尔福那三件接连而来的灾难作对比。去拜访他们的马西米兰没精打彩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木然地坐在一旁。
“真的,”尤莉说,“我们简直要这样想了,艾曼纽,这些人,在富有、快乐的时候,却忘记了有一个凶神在他们的头上盘旋,而那凶神,象贝洛音话里那些奸恶的小妖精一样,因为没有被邀请去参加婚礼或受洗典礼,不肯受忽视,突然出来为他自己复仇了。”
“意想不到的灾难!”艾曼纽说,他想到了马尔塞夫和腾格拉尔。
“多么难以忍受的痛苦呀!”尤莉说,他想到了瓦朗蒂娜,但凭着一个女人的知觉,她没有在她哥哥的面前提起她。
“如果是上帝在惩罚他们的话,”艾曼纽说,“那是因为至高无上的上帝发现他们过去的生活里找不到值得减轻他们的痛苦的事情,那是因为他们命中注定要受到惩罚的。”
“你这个判断是不是下得卤莽了一点,艾曼纽?”尤莉说。
“当我的父亲拿着手枪想自杀的时候,假如那时有人说,‘这个人是理应受苦的。’那个人岂不是大错特错了吗?”
“是的,但上帝没有让我们的父亲去死呀,正如他不许亚伯拉罕献出他的儿子一样。上帝对那位老人,象对我们一样,派了一位天使来捉住了死神的翅膀。”
艾曼纽刚说出这几句话,铃声响了,——这是门房的信号,表示有客人来访。接着,房门打开了,基督山伯爵出现在门口。那对青年夫妇发出一声欢呼,马西米兰抬起头,但立刻又垂了下去。
“马西米兰,”伯爵说,象是并未注意到自己的来访在主人身上引起的不同反应似的,“我是来找你的。”
“来找我?”莫雷尔把他的话复述了一遍,象是刚从一场梦里醒来。
“是的,”基督山说,“不是说定由我带着你一起走的吗?你做好准备起程的了吗?”
“我准备好了,”马西米兰说,“我是特地来向他们告别的。”
“您到哪儿去,伯爵?”尤莉问道。
“首先到马赛,夫人。”
“到马赛去!”那对青年夫妇喊道。
“是的,我要带你们的哥哥一起去。”
“噢,伯爵!”尤莉说,“你可以医好他的抑郁症吗?
莫雷尔转过脸去,掩饰他狼狈的表情。
“那么你们觉得他并不快乐吗?”伯爵说。
“是的,”那年轻女子答道,“我很担心,他会不会认为我们的家庭是一个没有乐趣的家庭?”
“我没有改变他的。”伯爵答道。
“我马上可以陪你去,阁下。”马西米兰说。“别了,我的朋友们!艾曼纽!尤莉!别了!”
“怎么,别了?”尤莉喊道,“你难道就这样离开我们,不作任何准备,连护照都没有?”
“时间拖长只会增加分离的悲痛,”基督山说,“一切必需的东西马西米兰毫无疑问都已经准备好了,——至少,我这样提醒过他。”
“我有护照了,箱子也收拾好了。”莫雷尔用他的那种宁静而哀伤的口气说。
“好!”基督山微笑着说,“由此可见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做事就是利索。”
“您这就要走了,马上就离开了吗?”尤莉说,“您就不能多呆一天,哪怕再多呆一个钟头啊!”
“我的车子在门口等着,夫人,我必须在五天之内赶到罗马。”
“马西米兰也到罗马去吗?”艾曼纽喊道。
“他带我去哪儿我就到哪儿去,”莫雷尔带着忧郁的笑容,“在此后这一个月内,我是属于他的。”
“噢,天哪,他的话说得多么奇怪,伯爵。”尤莉说。
“马西米兰陪着我去,”伯爵用他那种慈爱的和最有说服力的语气说,“所以你们不必为你们的哥哥担心。”
“别了,我亲爱的妹妹,别了,艾曼纽!”莫雷尔又说。
“看他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尤莉说。“噢,马西米兰,马西米兰,你一定对我隐瞒了什么事。”
“嗯!”基督山说,“不久你们将看到他高高兴兴,脸带笑容地回来。”
马西米兰向伯爵轻蔑地、几乎是愤怒的看了一眼。
“我们出发吧。”基督山说。
“在您离开我们以前,伯爵,”尤莉说,“许我们向您表示,将来有一天——”
“夫人,”伯爵打断她的话,把她的双手合在他自己的手里,说,“你所能讲的话,决抵不上我在你的眼睛里所读到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作为传奇小说里的恩人我本该不辞而别的,可我做不到,因为我是一个软弱的有虚荣心的人,也喜欢我的同类给我温柔、慈爱和感激的眼光。现在我要走了,请允许我自负地对你们说,别忘记我,我的朋友们,因为你们大概永远再也见不到我了。”
“永远见不到你!”艾曼纽喊道,两滴大泪珠则滚下顺着尤莉的脸颊滚下来,——永远也见不到你!那么,离开我们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位天使了。这位天使到人世间来做了好事以后,便又要回到天上去了。“
“别那么说,”基督山急忙答道,——“别那么说,我的朋友们。天使是不会做错事情的。天使可以随心所欲地行事。他们的力量胜过命运。不,艾曼纽,我只是一个人,你的赞扬不当,你的话是亵渎神明的。”于是他吻了吻尤莉的手,尤莉扑到他的怀里,他伸出手握了握艾曼纽的手,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这座房子,离开这和平幸福的家庭。他向马西米兰作了手势,驯服地跟他出来,他脸色漠然毫无丧情。瓦朗蒂娜逝世以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子。
“请让我哥哥恢复安宁和快乐。”尤莉低声对基督山说。伯爵捏一捏她的手,算是回答,象十一年以前他在莫雷尔的书斋门前楼梯口上握她的手时一模一样。
“那么,你还信得过水手辛巴德吗?”他微笑着问道。
“噢,是的!”
“噢,那么,放心安睡,一切托付给上帝好了。”
正如我们前面所说的,马车已等在门口。四匹强壮的马在不耐烦地蹬踏着地面,在台阶前,站着那满头大汗的阿里,他显然刚赶了大路回来。
“噢,”伯爵用阿拉伯语问道,“你到那位老人家那里去过了吗?”
阿里做了一个肯定的表示。
“你按照我的吩咐,让他看了那封信?”
“他怎么说?说得更准确些,他说什么?”
阿里走到光线下面,使他的主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脸,模仿诺瓦蒂埃说“对”时的面部表情,闭拢双眼。
“很好!他答应了,”基督山说,“我们走吧。”
他话音刚落,车子便开动了,马蹄在石板路上溅起夹着尘埃的火花。马西米兰一言不发,坐在车厢的角落里。半小时以后,车子突然停住了,原来伯爵把那条从车子里通出去绑在阿里手指上的丝带拉了一下。那个努比亚人立刻下来,打开车门。这是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他们已到达维儿殊山的山顶上,从山上望出去,巴黎象是一片黑色的海,上面闪烁着磷光,象那些银光闪烁的海浪一样,——但这些浪头闪烁比那些海洋里翻腾不息的波浪更喧闹、更激奋、更多变、更凶猛、也更贪婪。这些浪头永远吐着白沫、永不停息的。伯爵独自立在那儿,他挥挥手,车子又向前走了几步。他把两臂交叉在胸前,沉思了一会儿,他的脑子象一座熔炉,曾铸造出种种激动世界的念头。当他那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这个为热心的宗教家、唯物主义者所同样注意的现代巴比伦的时候,他低垂着头,合拢手,象做祈祷似地说道:“伟大的城市呀,自从我第一次闯进你的大门到现在,还不到半年。我这次到这里来,其中的原因,我只向天主透露过,只有他才有力量看穿我的心思。只有上帝知道:我离开你的时候,既没有带走骄傲也没有带走仇恨,但却带走了遗憾。只有上帝知道:他所交给我的权力,我并没有用来满足我的私欲或作任何无意义的举动。噢,伟大的城市呀!在你那跳动的胸膛里,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象一个耐心的矿工一样,我在你的体内挖掘,铲除了其中的祸害。现在我的工作完成了,我的使命结束了,现在你不能再给我痛苦或欢乐了。别了,巴黎!别了!”
他的目光象一个夜间的精灵一样在那广大的平原上留连着,他把手放在额头上走进马车,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