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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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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猜对了,夫人,”基督山微笑着答道,“在一星期之内,我就要离开这个国家了,因为在这里,许多应惩罚的人过着快乐的生活,而我的父亲却在饥愁交迫中去世。”
  当他说要离开的时候,伯爵看看莫雷尔,他发现“我就要离开这个国家”这几个字并不能把他从麻木状态中唤醒。他知道必须用另一种方法来帮他的朋友抑制悲哀,便握住艾曼纽和尤莉的手,用一个只有父亲能有的温和而威严的口吻说:“我的好朋友,让我单独和马西米兰呆一会。”
  尤莉看到基督山不留意那只钱袋,她可以带走她那宝贵的纪念物了,便拉她的丈夫到门口。“我们离开他们吧。”她说。
  房间里只剩下伯爵和莫雷尔了,莫雷尔仍象石像似的一动不动。
  “来,”基督山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肩膀说,“你总算又变成男子汉了,马西米兰?”
  “是的,因为我又开始痛苦了。”
  伯爵皱了皱眉头,犹豫说。“马西米兰,马西米兰,”他说,“你心里的念头不是一个基督徒所应有的。”
  “噢,不必怕,我的朋友,”莫雷尔说,他抬起头来,向伯爵露出一个伤心的微笑,“我不想自杀了。”
  “那么你用不着手枪,也用不着绝望了。”
  “用不着了,要治愈我的悲哀,有一种比子弹或小刀更好的办法。”
  “可怜的人,那是什么?”
  “我的悲哀会使我死去!”
  “我的朋友,”基督山同样忧郁的说,“听我说。以前有一天,我跟你现在一样绝望,我下过象你一样的决心,想自杀,以前有一天,你的父亲在同样绝望的时候,也希望自杀。假如当你的父亲举起手枪准备自杀的时候,当我在监狱里三天不曾吃东西的时候,有人来对他或对我说:”活下去,将来有一天,你会快乐,会赞美生活的!‘——不论那些话是谁说的,我们听了总觉得不可思议而且感到难以相信的痛苦,可是,当你父亲在拥抱你的时候,他曾多少次赞美生活呀!我自己也曾多少次——“
  “啊!”莫雷尔打断伯爵的话叹道,“你只丧失了你的自由,家父只丧失了他的财产,但是我——我失去了瓦朗蒂娜。”
  “看看我,莫雷尔,”基督山庄严地说,这种庄严的态度使他看来是这样的伟大,证人没法不信服他,——“看看我,我的眼睛里没有眼泪,我的情绪并不狂热,可是我却眼看着你在痛苦——你,马西米兰,我是把你当作我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的。嗯,这不是在告诉你:悲哀也象生活一样,总是伴随着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吗?现在,假如我求你活下去的话,莫雷尔,那是因为我相信,将来有一天,你会感谢我保全你的生命的。”
  “那青年说,”噢,天哪!你在说什么呀,伯爵?留点神,或许你从来没有恋爱过!“
  “孩子!”伯爵回答。
  “我是指象我这样的恋爱。你看,我成年以后,就是一个军人。我到二十九岁没有恋爱过,在那以前,我所体验的情感没有一种称为爱情。嗯,在二十九岁的时候,我遇见了瓦朗蒂娜,我爱上了她,在两年的期间内,我从她的身上看见了为妻为女的一切美德,就象写在纸上一样,伯爵,拥有了瓦朗镑娜将是一种无限的、空前的幸福,——一种在世界上太大、太完整、太超凡的幸福。既然这个世界不允许我得到这个幸福,伯爵,失掉了瓦朗蒂娜,世界所留给我的就只有绝望和凄凉了。”
  “我告诉你,要抱有希望。”伯爵说。
  “那么,我再说一遍:留点神,因为你想得说服我,假如你成功了,我便会失去理智,因为要劝服我,除非使我想信我还能再得到瓦朗蒂娜。”
  伯爵微笑了一下。
  “我的朋友,我的父亲,”莫雷尔兴奋地喊道:“我第三次再声明:留点神,因为你对我的影响太大了。你在说话以前先想好,因为我的眼睛又有神了,我的心又复活了。留点神,因为你是在让我相信那些神乎其神的事。如果你吩咐我掘起那埋葬睚鲁[传说耶稣使他的女儿复活。——译注]之女的墓石,我就会去做。假如你指示我方向,吩咐我象圣徒那样在大海的波浪上行走,我也会服从你,留神哪,什么都会服从你的。”
  “要抱有希望吧,我的朋友。”伯爵仍旧说。
  “啊,”莫雷尔说,情绪顿时兴奋的高峰跌回到绝望的深谷——“啊,你在逗我,象那些善良而自私的母亲用甜言蜜语哄她们的孩子一样,因为孩子的哭喊使她们感到烦恼。不,我的朋友,我要你留神是不对的。不用怕,我将把我的痛苦埋在我心灵的深处,我会让它成为秘密,甚至连你不必怜悯我。别了,我的朋友,别了!”
  “正相反,”伯爵说。“从此刻起,你必须得和我住在一起,——你一定不能离开我,在一星期之内,我们就要离开法国了。”
  “仍然要我抱有希望吗?”
  “我告诉你应该抱有希望,因为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医治你。”
  “伯爵,如果可能的话,你这样只能使我比以前更伤心了。你以为这只是一种普通的打击,你可以用一种普通的方法——改换环境——来医好它。”于是莫雷尔以鄙夷不屑的怀疑摇摇头。
  “我还能说什么呢?”基督山问道。“我对于我的方法很有信心,求你允许我来试一试。”
  “伯爵,你只会使我痛苦拖得更长。”
  “那么”伯爵说,“你的心就那么脆弱,甚至连给我一个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吗?来!你可知道基督山伯爵能力有多大?你可知道他掌握着多少权力?你可知道他多少信心可以从上帝那儿获得奇迹?上帝说,人有信仰,可以移山。嗯,等一等吧,那个奇迹抱有希望,不然——不然,小心哪,莫雷尔,否则要说你忘恩负义了。”
  “可怜可怜我吧,伯爵!”
  “我对你是这样的同情,马西米兰,请听我说,如果我不能在一个月以内医好你,则到那一天,到那个时候,注意我的话,莫雷尔,我就把手枪放在你的面前,另外再给你一杯最厉害的意大利毒药——一种比杀死瓦朗蒂娜的毒药更有效更迅速的毒药。”
  “你答应我了?”
  “是的,因为我是一个男子汉,因为正如我所告诉你的,也曾想过死。真的,自从不幸离开我以后,我时常想到长眠的快乐。”
  “但你一定能答应我这一点吗?”莫雷尔陶醉地说。
  “我不但答应,而且可以发誓!”基督山伸出一只手说。
  “那么,凭你的人格担保,在一个月之内,假如我还不能得到安慰,我自由处理我的生命,而不论我怎样做,你都不会说我忘恩负义了?”
  “一个月,十年前的这个时间和日期是神圣的,马西米兰。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今天是九月五日,十年前的今天,你的父亲想死,是我救他的命。”
  莫雷尔抓住伯爵的手吻了一下,伯爵任他这样做,他觉得这是他应该得到的。“一个月期满的时候,”基督山继续说,“你将在我们那时所坐的桌子前面看到一支手枪,你可以愉快的去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这一个月内决不自杀。”
  “噢!我也发誓。”
  基督山把那年轻人紧紧地搂在怀里。“现在,”他说,“过了今天,你就来和我住在一起。你可以住海黛的房间,至少可以由个儿子来代替我的女儿了。
  “海黛?”莫雷尔说,“她怎么了?”
  “她昨天晚上走了。”
  “离开你吗?”
  “因为她要去等着我。所以,你准备一下,到香榭丽舍大街去找我。现在陪我走出去不要让任何人看见我。”
  马西米兰低下头,象一个孩子或圣徒似的照他的吩咐做了。
  第一○六章 财产分享
  阿尔贝和马尔塞夫夫人在圣·日尔曼选定了一家旅馆,楼上还有一间小套房,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租下了这个小套间。
  门房从来不曾见过,因为在冬天,他的下巴用一条大红围巾围着。马车夫在寒冷的夜晚才用,而在夏天,每当他走近门口的时候,总是在擤鼻涕。可是:这位先生并没有被监视,据说他是一个地位很高的人,不允许遭受无礼的干涉的,他的微服秘行是受人尊敬的。他来旅馆的时间是固定的,虽然偶或略有迟早。一般地说,不论冬夏,他约莫在四点钟的时候到他的房间里来,但从不在这儿过夜。在冬天,到三点半钟的时候,管理这个小房间的仆人便来生起炉火;在夏天,那个仆人便把冰块端上去。到四点钟,那位神秘的人物便来了。
  二十分钟以后,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一个身穿黑衣服或深蓝衣服的贵妇人从车子里下来,象一个幽灵似的经过门房,悄悄地奔上楼梯。从来没有人问她去找谁。所以她的脸,象那位绅士的脸一样,两个门房也完全不知道。在整个巴黎,大概也只有这两个能这样谨慎识礼的门房,她走到二楼就停下。
  然后,她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轻轻叩门,她进去以后,门又紧紧地关住。至于他们在房里干什么没人知道。离开那座房子的时候也象进来的时候同样小心。那贵妇人先出去,出去的时候也总是戴着面纱,她跨上马车,不是消失在街的这一头,就是消失街的那一头,约莫二十分钟后,那位绅士也把脸埋在围巾里离去。
  在基督山拜访腾格拉尔的第二天,也就是瓦朗蒂娜出丧的那一天,那神秘的房客在早晨十点钟进来了。几乎同时而不是象往常那样间隔一段时间以后,来了一辆马车,那戴面纱的贵妇人匆匆地从车子上下来奔上楼去。门开了,但在它还没有关以前,那贵妇人就喊了一声道:“噢,吕西安!我的朋友!”门房这才第一次知道那房客的名字是叫吕西安,可是,因为他是一个模范门房,他决定这件事情连老婆都不告诉。
  “嗯,什么事,亲爱的?”他的名字被那贵妇人在仓猝中泄漏出来的那位绅士说,“告诉我,什么事?”
  “噢,吕西安!我能依靠你吗?”
  “当然罗,你是知道的。但是出什么事了呀?你今天早晨的那张便条把我完全弄糊涂了。你写的那样仓促,字迹那样潦草,——快说出来,好让我放心,要不索性吓我一跳。”
  “吕西安,出大事了!”那贵妇人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吕西安说,“腾格拉尔先生昨天晚上出走了!”
  “出走了,腾格拉尔先生出走了!他到哪儿去了呢?”
  “我不知道。”
  “你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那么他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吗?”
  “想必是吧!昨天晚上十点钟,他乘马车到了卡兰登城门,那儿有一辆驿车在等着他,他带着贴身仆人上了车,对他自己的车夫说是到枫丹白露去。”
  “那么你刚才怎么说——”
  “等一等,他留了一封信给我。”
  “一封信?”
  “是的,你念吧。”于是男爵夫人从她的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来交给德布雷。
  德布雷然后开始读信沉思了一会儿,象是在猜测那封信的内容,又象是在考虑,不论那封信的内容如何,也想先考虑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几分钟后他无疑已拿定了主意,那封使男爵夫人心神不定的信是这样的:
  “我忠实的夫人:”
  德布雷毫不思索地住口,望一望男爵夫人,男爵夫人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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