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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何的啊……
早有太监在身后一架一推,她不由自主上了那张小床。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只有到阴曹地府去见皇上了……忽然想起玉儿姐姐,她竟是多么幸运啊……
白绫在颈,莲莲的眼泪干了:“娘,我去了……娘,我去了……”
脚下突然一空,周围的哭叫声顿时消失了,好安静啊!莲莲把眼睛闭上……
“给各位娘娘送行——”
太监们面无表情的依例而跪。他们知道,此刻,那些高高在上的女人们,已经听不见什么了。再过一刻,把她们放下来,整理好衣冠容貌,他们今天这“送行”的差使就算完事了。到了明日,这座宫殿就又会恢复死一样的沉寂了。
画楼里,玉儿端坐在床上。门已经被锁上了,不知什么时候范公公才会带皇后的懿旨来。死并不可怕,只是希望皇后能发慈悲,叫她生下孩子以后再去死吧。
门开了,范公公进来了。
玉儿忙跪下。
范公公摇摇头,伸手从袖子里拽出一条白绫:“皇后娘娘说了,你已经错过了上路的时辰,不能陪先皇入地宫了。念你追随皇上的心意坚决,特准你进妃子园寝,你谢恩吧。”
“公公……”玉儿忙抬头,“我腹中……”
范公公忙挥手:“小声!傻孩子啊,你时运不对啊,若是先皇在,这孩子或许有一线生机,如今……他便是你的催命阎罗了!皇后要立新君,岂能容你活在世上?只不过皇后太过嫉妒狠毒,竟因为先皇临幸过你一次,便不许你进地宫……如此,你死的还不如那些殉葬的宫人啊……”
玉儿呆呆地听着,心里早空荡荡一片。
范公公把白绫丢在她面前:“一个时辰后,我来送你上路……”
门又被锁上了,这一次是彻底的锁上了。
玉儿浑然不知道范公公已经出去了,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有个声音唤她——
“……姐姐……姐姐……”恍然是莲莲的身影!
“莲莲?是你吗?你没有走吗?”玉儿惊愕地问。
“姐姐,我已经走了……”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挂念着姐姐,听说姐姐也要和我一起去,我回来接姐姐,路上可是不好走啊……”
“好妹妹……”玉儿流下眼泪,“只可惜,我不能帮你给你娘带信了……”
“不要紧啊姐姐……只可惜的是你,你还怀着身孕啊……”
玉儿伸手抚摩着自己的小腹:“这孩子,是来引我上路的呢。”
“姐姐,你不要怕……”
“路不好走啊……”
“有我陪着姐姐呢,我这不是刚刚走过来的吗……”
“好啊,你等着我吧。”玉儿站起身。
“唉,姐姐,我没想到啊,我没有得到过皇上的恩宠,走上了这条死路;你得到了皇上的恩宠,竟也走上了这条死路,难道,这条路是注定的吗?”
“是啊,这是我们的命,从我们踏进紫禁城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走上这条路了。”
“没有别的路可走吗?”
“没有。”
门外,范公公问看守的小太监:“快到时辰了,里面怎么样?”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答:“大约是疯掉了,好像在和一个人说话呢,莫非是鬼?”
范公公皱皱眉头:“不要乱讲!”
“是……”
“她在说些什么?”
“她说,走路什么的……”
“走路?莫非想逃吗?”范公公沉吟着,他虽然同情这个女子,但是,他也要为他今后的路着想,违抗了皇后的旨意,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不能等了,进去帮帮她吧。”他毅然决然地说。
正要进门,却看见玉儿已经把白绫悬好了!
“是这样吗?妹妹?”她对着空中说。
范公公惊出一身冷汗,拽住小太监,不敢再动。
“会不会痛呢?”玉儿继续问。“只要一小会,我就可以再见着你啦?”
小太监苦着脸看看范公公,发现他也面色苍白。
“妹妹……”玉儿已经把头伸进白绫套儿里,“我脚下没了力气,想是这孩子搅的。劳烦你帮我把下面的凳子撤了吧,我没别的念想了,不管前头是什么样的路,就这么走下去吧!”
她慢慢地把眼睛闭上,脸上是一副宁静安然的表情——她已经准备好了。
范公公瞪大了眼睛——只见玉儿脚下的梨木小圆凳,竟然慢慢地一点点地挪开去,如同有人在一边拉拽,直到玉儿的双脚离开,竟还继续往一旁挪动,直碰到墙方才停住!
“啊!”小太监尖叫一声,顿时瘫软在地。
范公公则一个退步,然后跪倒在地:“恭送娘娘上路!恭送娘娘上路!恭送娘娘上路!……”
这以后,他便只会说这一句话,长跪不起。
小太监哭着拉他:“公公,快起来吧,这该怎么办啊?公公,你起来啊,起来啊,起来啊……”
……
“起来啦!”
我猛地睁开眼,哥正站在我面前。
“啊?”我吓了一跳,忙坐起来,出了一身汗。“哥,你怎么回来了?”
“还问我?昨天我打了一晚上电话,都是占线!我担心你出什么事呢!一大早把他们送到景点,就赶紧跑回来看看!你怎么回事啊你?”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我……我……”我还沉浸在梦里,一时反应不过来。
哥拿起床头的电话听筒:“为什么把听筒摘了?”
“哦……”我这才慢慢恢复记忆,“是昨晚上,戴雨晴打过一个电话来,聊着聊着,我可能就睡着了……”
哥生气地把听筒一把挂上:“你什么时候能叫我省点心!”
我吐吐舌头:“对不起啦,哥,人家睡着了嘛……”
“做什么梦了你?”
“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我吃惊地问。
“你呀,做上梦就不愿意起床,是不是?”哥顺手拍了我脑袋一下。“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啊?”我一边耍赖一边问。
“算了算了,没事就好,这一路上急得我!闯了俩红灯!我还得赶紧赶回去呢,下午还一个景点呢!”哥说着就往外走。
“什么时候回家啊你?”我追着问。
“明天!”哥已经出了门,又回头叮嘱我:“我晚上打电话回来!你不许乱跑!”
“放心!”
哥刚出了院门,电话又响:“喂,臭丫头,你昨天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就不理我了?也不出声?我电话一直也打不出去!”
戴雨晴劈头盖脸的说得我插不上嘴。
“对不起对不起,我睡着了……”
“好啊你!等我回去跟你要电话费!现在我要拍戏去了!你害得我眼圈都黑了!走了,拜拜!”
“啪!”那边电话挂上了。
这一个早晨闹的,我的脑袋里简直要开锅了。
猫猫欢快地跳上我的腿,“哎呀,你就别给我添乱了!”忽然想起上午后两节还有课,我赶紧把它轰下去。
乱套了!
十一、紫如意
自从润枫知道我周二下午没课,只要他不带团,准来找我。
“走走,我又开发出一个吃小吃的好地方!”他拉着我就往学校门口走。我没好意思甩开他的手,不过,也甩不开,他握得太紧了。
同学们已经知道我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我不承认,没用。因为他经常无所顾忌地突然出现我和我的同学面前,看着我傻笑,直到人家哄笑着散去。我批评过他许多次,他坚决不改,好像就是要造成这样的影响——故意的。
我其实并不担心同学们会有什么说法,我只是不知道怎样和我哥交代,他尽量不在我面前提起润枫,也不给我提到他的机会,刻意地要把他排斥在我们的生活之外。
润枫却不在乎,他说:“他呀,就是不了解我,我不是他想的那种人,我跟他一样。”
“一样什么啊?”我问。
“一样拿你当宝贝!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你哥不能管你一辈子,我能!”
这话说得我心里酸酸的。
一路上,我都不怎么开口。
润枫把我带到了雍和宫,那儿有家新开的小吃铺子,不大的地方,干净整齐。他今天胃口出奇的好,一口气吃了一碗馄饨,一屉包子,两个虾饺,十个羊肉串。我要了一个新烤出的肉夹馍,慢慢地啃。
“你怎么胃口这么小?警告你啊,不许减肥!”他往嘴里塞进一个小包子。
“你怎么胃口这么大啊?也警告你,不许长胖!”我马上回嘴。
“这就开始管上了?”他笑嘻嘻地说。
一遇到这样的玩笑,我就接不上了。
“呵呵。”他傻笑一声,算是解围,“老板,结帐!”
出了门,他坚决要求走一走,说吃多了,需要消化。我们就进了地坛公园。
那正是一天中人最少的时候,午后,公园里安静极了。
这里有很多古老的大树,像老人拄拐杖一样,需要有支架支撑它粗壮却脆弱的身躯。
我们俩漫步走着,一时竟也想不出该说点什么,说来也怪,刚刚还是繁闹的都市,一走进这里,竟好像远离了喧嚣,心里宁静的很。
我告诉润枫,我曾经为他写了一个故事,只不过,还没想好要不要给他。
他拉住我的手说:“我不着急,等你想好了,你会给我看的,那是我们俩的故事。”
这一句话忽然令我呆住了,那是我们俩的故事?那是我们俩的故事……
“我们俩一定是有故事的!”润枫笃定地说,“要不我怎么能一眼看见你,就爱上你了呢?”
他说“爱”说的行云流水一般自然,我却无论如何不肯轻易出口那个严重的字。
“我们还是讲故事吧。”见我不说话,他开始哄我,“这个地方,最适合讲故事了!你说你想听什么故事,我讲给你听!”
我们俩在偏僻的一角寻个长椅坐了,我忽然想起离开故宫的那天……
“给我讲个紫如意的故事!”我说,“我在故宫里看到一柄紫如意!可惜,残了……”
“哦。”他故意皱起眉头,做冥思苦想状,“让我想想看,如意,紫如意……哦,想到了——”
他压低嗓子,开始讲——
如意,有时候能决定一个女人的命运。
当他颤巍巍把手中的如意伸向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时,另一个女人在身后咳嗽了一声。
“皇帝……”她说。
他慌忙把手收回来,等待着下面半句。却什么也没等来。
他妄图再一次送出那柄如意。
“皇帝……”她继续说。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虽然是皇帝,但是她是太后,是他的母亲,他的皇爸爸。
他于是温顺地转过身来,顺着她的目光找过去——一个瘦弱的女子,将获得这柄如意。
但是他并不如意。
他木讷地把如意塞过去,然后转身仓皇地逃掉。他听到太后在身后笑着说:“瞧这孩子啊,还害羞呢……”
不,不是害羞,是害怕!他深深的害怕,害怕那柄如意将为他带来的不如意的日子,这日子,恐怕要很长很长……
得到如意的女子就真的如意了吗?
或许她这样以为过,以为得到了坤宁宫的宝座,就得到了天下所有人羡慕的幸福。但是很快她就知道她错了。
因为每晚陪伴她入睡的不是她的丈夫,天下人的至尊,而是那柄如意,冷冰冰的如意。她把它放起枕边,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