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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飞默默地开着车,想看看教授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教授除了喝水就是愣愣地望着窗外,始终一言不发。
“我们不进北京了。”时飞沉不住气了,用余光看着教授。
教授没有回应。
“我说,我们不回北京了。”时飞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要带您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噢,还有我们的石像!”
教授仍不回应,既不惊讶也不愤慨,表情淡漠之极。过了大半天,喉咙深处才突然发出一声苦笑。
时飞被吓了一跳。
“好……很好……”教授低声嘀咕道。然后垂下眼皮,头重重靠在椅背上,不再言语。
时飞又开始怀疑了,是老师还没完全清醒还是他不爱搭理自己?他也奇怪,自己这个急脾气怎么会给这么一个慢性子的老师当学生。
在京城博物馆里,蓝奇教授和他的父亲时光一样,都属于那种不问世事,专心学问的人。似乎只要给他们这样的人一只放大镜和一片甲骨文,他们就会快乐无比,对生活感到心满意足。两位老人是时飞心目中的彻头彻尾的学者形象,可却不是他欣赏的人。他可不想要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中永远没有色彩,没有激情,没有自由。从到博物馆的第一天起,他就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离开这个沉闷压抑,甚至带些陈腐气息的地方。
他没有想到,那一天来得很快,终于,他呼吸到了外面世界热闹的空气,置身于和象牙塔有着天壤之别的花花世界中。为了钱,他跟正经人打交道;为了钱,他也跟不正经的人打交道。为了钱,他做自己擅长的古物鉴定,为了钱,他做自己更擅长的古物仿制。
他还记得,拿着挣来的第一笔数额不菲的酬劳时,他一个人去买醉痛饮。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台加足了油的跑车,只有不断地提速和疾驰才能体现自身的价值。那些在他身边缓缓而行或是背道而行的东西,他都不再放在眼里。
而另一方面,自从离开了博物馆,他与父亲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了,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巨铲每天都在他和父亲的心灵间挖着一条深沟。在不多的几次碰面中,两人总是龃龉不断,以致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与父亲没有任何往来。
其实,他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他对父亲有那么强烈的距离感。在很多孤寂无聊的夜晚,在酒精的引导下,他又回到了那个寒风萧瑟的孤儿院,看到了那个独自荡秋千的小男孩。他感觉很冷,很疼,男孩两只通红皲裂的小手几乎被冻在秋千冰冷的铁链上。
袁方从博物馆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给郑海打电话。没想到,刚拿出手机,手机就响了。电话是吴璇打来的,不知为什么,袁方的心一下有些忐忑。可是衰弱的信号和街上的噪音令他放弃了酝酿好的温和语调,不得不扯起了嗓门。
“老刘怎么样了?……喂?……什么?……没变化……他去霍州了!……你知道吗?……喂?……”
他徒劳地嚷着,信号差得一塌糊涂,吴璇的声音时断时续。没办法,只好挂断电话。他忙发短信给吴璇,说如果有空,下午可见面详谈。时间、地点由吴璇定。
这头忙完了,袁方一点不敢放松。必须跟郑海联系了。
电话拨通,郑海的声音和刚才一样的急,他说他一直在等袁方。于是,两人把各自知道的情况彻底交流了一番。
郑海告诉袁方,霍子辉老师病得很厉害,一天到晚昏睡不醒,眼下正在一个叫干街村的小山村里靠吃中药调养,但根本没什么起色。袁方听了,更怀疑霍子辉和刘汉唐患的是同一种病。郑海本以为霍老师的病要是让一个城里医生给看看也就不成问题了,可一听袁方说住在首都大医院里的刘汉唐病也没好,不由得有点傻眼,一个劲地嘬牙花儿。
“听说门神的发源地在霍州?”袁方冷不丁话锋一转。
“对呀!那还有错?!我们这里有好多秦琼和尉迟恭的故事呢!——这个你不知道?”郑海答得理直气壮。
袁方没吭声。他只沉思了片刻,便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他决定,步刘汉唐后尘——到霍州走一遭!
想罢暗笑,不知道鲍天羽和唐勇知道了这事会怎么想?但不管怎样,他主意已定,他有要去的理由:一来刘汉唐是个做事审慎的人,执意去霍州一定有某个重要因由;二来“白头老屋”的怪事始终令他无法释怀,他很想弄明白陈阿明和霍子辉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而最关键的一点是,也许只有亲自跑一趟霍州,才会弄清刘汉唐霍子辉两人为什么会身染怪病。
袁方把自己打算去霍州的想法跟郑海说了。郑海一听,就跟听说救星要来似的,连声说好。袁方很理解对方现在的心态:就算找不到良医,有个人一起共度难关也好。
郑海急不可耐地告诉袁方,从北京到霍州的列车共有两趟,全是夕发朝至。假如袁方今晚出发,明天一早就能到。接着又遗憾道,他可能赶不到车站接袁方了,因为他还得再回干街村看望霍子辉,明早能不能赶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他让袁方下火车后坐车站口的“摩的”,直接到他单位等他。
袁方忙拿出笔,记下郑海的单位地址:
“霍州署衙后院中镇天下旅行社”
跟郑海道了别,袁方忙拨通杂志社电话。他得把行踪跟宋文汇报一声。好在霍州不是什么太远的地方,有个一两天也就回来了。
宋文那边正开会,听完沉吟了一阵,也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袁方一看表,快12点了。那就先去买火车票,然后找个地方吃午饭。
坐在出租车上,袁方静静缕着思路。
原以为在京城博物馆的采访会把石像的来龙去脉弄个明白,接着就可以回家写稿子了;再过不久,一篇报道即可新鲜出炉。可万没想到,博物馆提供的是一大堆缺少明确关联的新问题,这着实让他烦恼,觉得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魂阵。
两只石像和门神信仰到底是何关系?宝藏传说是不是无稽之谈?是不是时飞劫走了教授和石像?这些谜团哪一个都没有解开。
想来想去,袁方的心思慢慢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时光教授。
是他第一个写了关于石像的论文,又是他第一个发现了石像,他又对两只石像和宝藏传说有着异乎寻常的痴迷;而他的儿子又是这次石像失踪案的重点嫌疑人物。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他。看来调查时光这个人很有必要!
袁方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要调查时光的历史,何不趁着下午的空余时间去探访一下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还是唐勇透露的。
——法源寺。
“他们可真逗!”潘翼把那张印着嫌疑犯头像的传真纸扔到沈剑的桌上,不屑地说。
正打电话的沈剑扫了一眼那张手绘的头像。是一个青年男性的面庞。
“无名无姓,”潘翼坐回到椅子,点起一支烟对他的上司解释道,“光说可能是个北京籍男子,年龄约在25到35岁之间。你说,让咱们上哪儿找去?”
沈剑撂下电话,拿起画像仔细端详。“还说别的了吗?”他问。
“一起火灾。”潘翼吐了口烟说,“地点是福州路一家小铁艺作坊,时间是5月27号下午。死了两个人,作坊业主和他儿子。作坊里好几个乙炔瓶爆炸,那儿整个都完蛋了。上海那边起先怀疑火灾是工人电焊不当引起的,可尸检报告一出来,他们又不敢瞎说了。在保存的稍好点的那具尸骨上,法医发现胸椎上有个弹孔。他们怕这个弹孔跟当天的火灾有关,赶紧又对现场做了二次勘查。别说,还真有新发现,在现场提取到了一枚弹壳,好像是一种大威力手枪的子弹弹壳。就这样,案子从安全事故上升成了刑事案。通过走访,他们从附近一个居民和一个出租车司机那儿查到一条线索,说是有个说普通话的男子曾在爆炸前到过小作坊。出租车司机还反映了个情况,那个男子自称是从北京来的。他们根据目击证人的回忆画了像,就是刚发传真过来的那一张。希望咱们这边帮着给查查。”
“别说,这画儿画得还不赖。”沈剑摆弄着画像说。
潘翼对沈剑无处不在的审美情趣感到头疼。“头儿,上海那边还等回话呢。”他催促道。
“回呗,说一有线索就通知他们。”沈剑放下画像,不耐烦地说道,“这还用我教你,你以为我的事还少呀?”
潘翼一吐舌头,心想,头儿这两天脾气不大对头,忙转身去外屋打电话。
“叫队里人马上过来开会。”沈剑冲着潘翼的后脊梁喊道。他把传真纸塞进抽屉,就在抽屉合上的刹那,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画像上的这张脸怎么像是在哪儿见过?
警官们很快到齐,一进屋大家伙就看见黑板上写满沈队长那一手漂亮的粉笔字。短短几分钟,沈剑那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已是烟雾缭绕。沈剑喝了口水,润润干哑的嗓子,说道:“我不说,大家也该清楚,现在工作进展太慢。”说着,抬头瞅着众人。
众人均低头不语。
“废话就不说了。”他举起教鞭指点黑板,“当前我们的工作正在这五个方面展开:第一,严密监控手机信号,看看时飞什么时候再打电话,他会打到哪里?第二,通过案发现场的车辙印记,继续追查时飞使用的作案车辆。第三,了解时飞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第四,监控京城博物馆的几个重点人员的动向,并调阅京城博物馆前任馆长时光的卷宗。第五,通告西安警方,加强对石像Ta展出期间的安全保护工作。”
众警官低头记着笔记,都在心中钦佩沈剑缜密的思维能力。
沈剑放下教鞭,把目光投向一个眉清目秀还带着一点学生气的青年警官。“小卫,说说在西安了解到的情况吧。”
警官小卫站起身来,低头看着笔记本,说道:“我对时飞的家属做了进一步调查。先说两个重点调查对象:他的妹妹时娜和他的姨妈沙盈。时娜今年20岁,比时飞小12岁,是时光同父异母的妹妹,目前在西安服装学院服装设计系学习,本科。她是时光在年近50岁时得的一个女儿。据说,时娜的母亲沙梅在生下她不久就去世了,所以时光对这个女儿极为宠爱。可是,因为他的工作太忙,只好让女儿跟着她的姨妈沙盈一起生活。时娜从初中到大学一直生活在西安。据了解,时光去世以后,时飞和妹妹时娜几乎就没怎么来往,两人顶多通过一些电话。我联系到时娜时,她对哥哥的失踪也感到很震惊。她说,这半年她跟哥哥就一直没联系过。”
小卫翻过一页,接着说:“不过,时娜倒是提供了一个比较重要的线索。她说,半年前有一次时飞在电话里含含糊糊地说,他要做一件大事来告慰死去的父亲。”
沈剑眉毛一扬,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小卫干脆地说,“就连时娜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剑努努嘴,示意他继续。
“我调查的另一个人就是时飞的姨妈沙盈。沙盈这个老太太可不是个一般人,她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石窟寺研究学者,特别是在洞窟壁画研究和复原方面有精深的造诣。她已经退休,定居在西安。可这个老太太一点都不安生,经常跑到各地的石窟搞研究。”
“呵,这家人全都是文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