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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之间,我浑身的血液一起涌上头顶,心底却油然而生一阵寒冰般的凉意。他们两个的腕脉跳得越来越急,如万马奔腾、千帆狂舞,竟然像是有十条脉搏一起鼓荡交织一样。
“你们——感觉怎么样?”我涩声问,十指慢慢收紧,免得再起变化。
“我很好啊?”小北冷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我也很好啊?沈先生,我们快走吧?”叶溪甩着手腕,想要挣脱我的掌控。
在我看来,他们非但是“不好”,而且是糟糕透顶,因为两个人身体里都有十条脉搏在汩汩跳荡着。
小北死死地盯着我,咝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军刺在墙上缓缓划过,发出尖锐的噪声。
“你发现了什么?”他的狰狞笑容令自己的五官都在古怪地扭曲着,“你看,这么好的日子,假如一个人死在今时今日,然后再从此地转世重生,岂不是最完美的好事?那时候,红龙的光芒从黑暗中冉冉升起,世界的顺序重新安排,我们都是红龙的臣民,不好吗?”
我发力攥住他的脉门,以免他突然向我发动袭击。长刀此刻倒悬在腰间,一旦雅蕾莎出现,我们只会变成对方砧板上的鱼肉。
10佛、医、圣女、猫妖、红龙、鬼墓(上)
前方的星光、灯光交相辉映着,雅蕾莎温柔妖媚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吧,到红龙的世界里来,他是新世界最强大的主人,只有在他的照拂之下,每个人才能获得新生,获得永恒不变的力量,才能拥有真正完美的生活……”
“听,她在召唤我们呢。”叶溪的脉搏跳得更激烈了,主脉挣紧,像一根被拧到极限的琴弦,再拉长一点,便有瞬间挣断的危险。
我想也许是在黑暗之中,小北不明不白地被雅蕾莎暗算,变成了猫妖的部分载体,被保险柜里封印着的灵魂附着驱使着,而叶溪的体内早就封印着一部分猫妖灵魂,只不过是被雅蕾莎再次唤醒罢了。
小北和叶溪发力猛挣,一下子脱出了我的掌控,向前拔足狂奔。
我跟在后面,甬道笔直向前延伸,根本与八卦阵的布局方式天壤之别。正如方星所说,包括叶离汉在内,大家都低估了雅蕾莎和猫妖的潜能。
星光尽头,竟然是一口直径超过十米的无底深井,我及时出手抓住小北和叶溪的肩头,他们才没有失足坠落下去。深井正中立着一根半米见方的柱子,雅蕾莎站在柱顶,那条铁链紧紧地缠在她的右臂上,衣衫飘飘地望着我。
“他们是猫灵的载体,分别是你最亲爱的兄弟和一个深爱你的女人。沈南,假如你有足够的定力和狠劲,一定舍得挥刀斩下他们的人头,让猫灵失去依托,无从发力。但是,你能做到吗?就算现在做到,今后的三十年、五十年里能不为此而内疚吗?”雅蕾莎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轻蔑地望着我们三个。
我承认,自己做不到,小北和叶溪都是无辜的,不应该死在我手里。
深井四周,分布着二三十个甬道入口,无论从哪里出来,都会坠入无底深井。这种“断头阵法”非常凶险,采用的是“随时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设计思路,但追随红龙的人能死后重生,我们就未必有这样的幸运了。
“看,你做不到,叶离汉也做不到,否则当年一刀斩下,将封印在纳兰小舞体内的猫灵杀死,就不会有今日之患了。选取对手最亲爱的人做为宿主,这是我的聪明之处,也是全人类的悲哀。沈南,你是当世名医,能否为身边这两个病人开出两全其美的良方?如果不能,就随我来吧,以死亡来救赎自己的内疚——”她向我招手,链接撞击声从无底黑暗中隐隐传来。
我放开小北和叶溪,但接着挥掌砍在两人的颈后,要他们好好躺下来睡一觉,免得被敌人利用。
“随你走,去哪里?”我冷笑着回应。
就在雅蕾莎背后,方星悄悄地出现了,在正南位置上放置黄金剑,正西、正东位置则分别放置面具和古书,然后她飞跃过几道断壁,落在我的身边。
“去哪里?我可不可以一起跟去?”她轻轻巧巧地笑着,低声告诉我,“大阵布成,就算不能彻底剿灭她,也可以把她逼进黑洞,彻底封印起来。”
“经历从生到死的通道,你们再次重生时,就会看到黑暗的崭新世界。”雅蕾莎骤然舞动铁链,嗖的从我们眼前掠过,卷住了方星的腕子。
我再次拔刀,霍的凌空跃起,向雅蕾莎当头飞斩。深井中心的方柱至为狭窄,容不得两个人并排站立,更何况在我跃起的同时,方星也借铁链挥动之力,向前飞纵,当前形势已经成了我们三个争夺那小小的立足点。
铁链连续舞动着,瞬间把方星与雅蕾莎缠在一起,令我的长刀失去了落点。
“随我来吧!”雅蕾莎直直地向后倒仰,坠入黑暗之中。
我挂念着方星,也跟着跃下,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下落的过程特别漫长,当我再次脚踏实地的时候,四周的环境已经变成了一座昏暗的墓穴。雅蕾莎坐在对面的高台上,身后燃着几十支蜡烛,光影飘忽之间,把她的脸映得时明时暗。
此刻,她不再是可怜兮兮的伊拉克难民女子,而是遍体黄金铠甲、神情高高在上的埃及祭祀。
“黄金眼镜蛇,久仰了。”我单手提刀,冷静地审视着四周的环境。做为传说中的埃及女祭司,对方曾给江湖同道留下了很多诡谲的异闻,包括最高明的移魂术、最犀利的阿拉伯刀术、最迅捷的移形换影术等等。
“那仅仅是我的身份之一,假如戈兰斯基还在这里的话,他会告诉你,我还是意大利‘移魂术’的最高代表毒刺、红龙的情妇缇歌,当然还有各种各样其她身份。最重要的,只有我能拥有令生物的思想与身体分离的高明异术。试想一想,如果没有那种技艺,又怎么能主持红龙的献祭仪式?还有我的两个妹妹——雪莉和潜伏在鬼墓下的无名黑巫师,都是非洲异术界的杰出代表,受到红龙势力的推崇。只有我们能把普通黑猫培育成强大的杀人武器,再赋予它们人类的智慧和生命。红龙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无怨无悔地把全部身家性命放在我们这边去赌。当时,就在这个墓穴里,,他把自己的灵魂和一个阿拉伯国家的权柄都交给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红龙的转世重生,你、世世代代的沈家名医、雪山圣女、藏教活佛都无法阻止,你们、他们的命运都是成为祭坛上的任何一缸鲜血——”
她举起赤裸的双臂,上面的诡异蛇形纹身能够让人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物。
方星已经倒下,就在雅蕾莎的黄金宝座旁边。
“那些并不重要,这一次,只能有一方活着出门,也许你再也无法从所罗门王之刃下逃生了——”我记起了自己关于所罗门王和猫妖的那段幻觉。
“这么说,你永远都不会追随红龙,甘心做他麾下的圣战勇士了?”
一条七彩长鞭悄无声息地卷地而来,辫梢掠过我鼻尖时,带起一阵汹涌澎湃的腥风。眼镜蛇是世界公认的十大毒蛇之一,见血封喉,性情凶残之至。毫无疑问,雅蕾莎也具有眼镜蛇的这种特质,才被非洲人冠以“黄金眼镜蛇”的称号。
激战中,四周的景物突然急速变动起来,小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万里黄沙,无边大漠。地面上堆砌着无数黑色的金字塔,有些还在继续施工,无数疲惫不堪的奴隶赤裸着上身,光着脚在沙地里辛勤劳作着。
雅蕾莎站在十步之外,指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黑色金字塔群,得意地笑着:“这是我的世界,每一座金字塔里都将诞生无数杀人兽,终将从这里动身,赶赴全球各大洲、各大岛国,彻底占领整个地球。红龙算什么?我真正要做的,是全部取而代之,成就我的不败王朝。同样的故事,我在三千年前的埃及已经演绎过了,用猫来统治人类的感觉,真是有趣极了。就让我们的决战在这里开始吧,看看渺小如蝼蚁的人类能不能战胜伟大的灵猫之神?”
她高举双臂,朔风呼啸声立刻加强了十倍,卷动沙粒向我飞袭。挥刀劈碎一切,向她飞速逼近,她已经狂啸着飞退,绕过金字塔群,奔向沙丘迭起的旷野。
当她跃上百里之内最高的一座沙丘时,双臂平展,发出一阵又一阵惊涛拍岸般的呼哨声,无数只杀人兽从浮沙下钻出来,排成黑压压的一片,守护在她面前。
“想跟我交手,先打败它们。”她轻蔑地笑了,稍稍挥手,杀人兽嚎叫着冲下沙丘,四面合围。
我俯身一抄,捧起一大把黄沙以发射飞刀的手法全力飞掷出去,每一捧沙粒数量都超过三千粒,每一粒沙其实就是一柄可以射杀敌人的飞刀。杀人兽纷纷倒下,它们是雅蕾莎赖以生存的武器,干掉它们,已经等于斩断了她的手脚。
“她始终不能顿悟,于是,命运周而复始,又走到了这一天。也许这一次可以假你之手,彻底封印她的罪恶之魂,让世界永远归于和平。”
一个银袍银甲的男人出现在我身边,轻轻拔出我腰带上的长刀,借着西天最后一抹斜阳的光,凝重地审视着它。突然间,他的手指一颤,一串碧色的血珠飞溅出来,染绿了刀锋。
“该是恢复这柄神刀魔力的时候了,当它与灵环合为一体时,一定能粉碎猫灵创造的蛊惑人心的幻像。我原以为,将她以铜瓶封印,囚禁在五重鬼楼之下,在漫漫的黑暗长夜里,能令她惕然警醒,破除贪欲,重新回到正轨上来,以等待若干年后闯入者的救赎。现在看来,没有什么能改变她的魔性——”
另一串无色的水滴跌落在刀背上,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眼泪。
“真的要我杀了她?”我记起那段幻像中,他向她出刀,但刀下却早已留情。
“我不知道,其实上一次我假手于叶离汉,传给他这柄刀,并且要越南人全力协助他。最终,他无法忘情,面对已经封印住猫妖的心爱女人,无论如何不肯举刀。那结果你也看到了,封印并非解决一切的最佳途径。这一次,希望你能做到,就在那鬼墓之下了结这段故事。”他将长刀重新递给我,拍拍我的肩,向前一指,“看,那是谁?”
一个踉踉跄跄的男人正蹒跚着走来,身上的军装纽扣胡乱敞开着,双手里各握着一只酒瓶,浑身上下都是酒气。
“那似乎是——”我回头去看,银袍人已然消失,脚下重新变成了那间墓穴。
10佛、医、圣女、猫妖、红龙、鬼墓(下)
那满脸络腮胡须的酒鬼抬头看到我时,蓦的一怔:“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摇摇头,刺啦一声撕下半截衣袖,缓缓地擦拭着长刀。白袍人的碧血凝结在刀锋上,拂之不去,但刀背上的水迹却早就干了。
“喂,告诉我,祭司去哪里了?她答应我的事又怎样了?”酒鬼冲过来,恶狠狠地大声叫嚷着。就在我对面的那面墙上,凿满了狭窄的壁龛,每一间里都摆放着被灰布严严实实包裹着的东西。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喝干了一瓶酒,随手将空瓶摔向墙壁,嘭的一声,玻璃碎片四溅。
我摇摇头,但那张脸曾经印在五角大楼的特级通缉令上很久,全球每一个关心政治的人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他本人已经被囚禁在美国人暗无天日的铁狱里,失去了指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