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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一定要触怒老龙的话,大不了立刻翻脸成仇,反正司徒开已然惨死,不必碍于他的面子了。我对碧血灵环志在必得,如果没有唐枪和无情失踪的事中间插进来,此刻早就开始第二轮夺宝行动了。
“咱们有没有把握干掉戈兰斯基?我总觉得,这家伙神神秘秘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我们出难题。如果这边农庄里出了什么事,可以都推到他身上,反正死无对证,不如索性做了他?”
方星露出了黑道人物的本色,准备不按规矩办事了。黑道人物,最喜欢直来直去的暴力砍杀,一切大事小情,全以斧头、砍刀来解决,连坐下来谈判都免了。
“那么做,没有任何意义。”我委婉地否定了她的意见。
“妇人之仁?”她又在黑暗中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我不再反驳她,其实目前的形势犹如一盘局势不明的棋,过早地制造一些杀机只会让自己更明显地暴露在敌人枪口之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既不是螳螂,也不想做黄雀,只想平安回到港岛,把鬼墓这一连串的诡异变化消解于无形之中。换句话说,全身而退是目前最重要的一环。
在刚刚开始战后重建的伊拉克国土上,我们是没有太多发言权的,而戈兰斯基与军方关系如此密切,轻易地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我们只能选择退避。
“他又要打电话了?”方星弹起来,再次把耳机音量开到最大。
我从戈兰斯基的手指移动轨迹推断,那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号码,直通华盛顿的一条专线,而那专线是属于一个相当相当重要的政府大人物的。
“我是戈兰斯基,有很重要的事情汇报——”戈兰斯基的语气又一次变得谦恭有礼。
方星也注意到了那个号码,吃惊地张大了嘴,说不出一个字。
电话信号至少经过了七次十字交叉转接后,一个我们非常熟悉的浑厚男声响起来:“什么事?说。”
“鬼墓这边出了意外,原先的计划必须有所改变。我怀疑,红龙在战前的预订计划有一些改变,现在只能暂时放松追查,等他的人自动浮上水面。再有一点,本菲萨没有完成使命,蝰蛇的另一个弟子毒刺应该已经站在红龙那一面,我希望能再下放给我一些权力,可以自由调动‘深潜’突击队,为这件事做一个圆满的结局。”戈兰斯基的声音流畅而沉稳,显示他对未来形势的判断非常有条理性,已经是面面俱到,深思熟虑。
那男声还在沉吟之中,方星终于回过神来:“是白宫里的大人物,戈兰斯基的能力竟然直达政府权力的最顶端?”
这个结果既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内,毕竟戈兰斯基目前所做的,正是在贯彻五角大楼方面发动第二次海湾战争的初衷——“把红龙连根拔起”。只要是对这个目标有利的,政府方面绝对会大力支持,一路绿灯高照。
“好,我会通知有关方面,亚洲范围内的‘深潜’、‘深寒’两支突击队,全部归你调用。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到任意国家的美国大使馆寻求庇护,行使最高级别的外交豁免权。我再强调一次,你目前是一名美国公民,无论走到地球的哪个地方,都有美国政府和美国军队为你撑腰,大胆干吧,为了美利坚合众国的未来!”
那个极富磁性的男声又一次发出了极富煽动性的演讲,就像他在各所大学里面对莘莘学子们慷慨陈辞一样。
这次通话只持续了一分半钟,但戈兰斯基如同吃了兴奋剂一样,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不时地挥动拳头,发出兴奋至极的咆哮声。
“深潜”和“深寒”两支突击队隶属于海军陆战队的核心力量,执行的全都是秘密任务,以便衣身份出动,绝不张扬。大人物一下子将这么大的调度权下放给戈兰斯基,可见是要他去执行非常重要的任务。真是想不到,这位成名于异术界的“冰岛降魔手”,竟然成了白宫的座上客。
这一晚,我和方星枕戈待旦,终于熬到东方泛白。
方星的注意力有些不太集中,好几次看她,都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样子。
“沈南,你说那些杀人兽好对付吗?”第一缕朝霞降临农庄时,她坐起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我认真想了想,才缓缓地回答:“不好对付,它们的杀伤力咱们已经见识过了,而戈兰斯基单掌击杀那只怪物,也许是凑巧,也许是他的掌力之威猛出类拔萃,都没有什么可比性。”
方星干笑了几声,便结束了这个话题,不再开口。
上午七点钟,戈兰斯基敲响了我们的房门,相当严肃地通知我:“士兵们出了意外,全体阵亡,只能由我开车送你们去巴格达转机,不好意思。”同样是一夜没睡,他的精神出奇得饱满,脸上带着踌躇满志的傲然微笑。
“全体阵亡?都死了?”我们的惊骇不是装出来的,至少昨晚哨兵射杀切尼的时候,还剩十几人,这些人又是被谁杀的?
默默无语中,我们三个上了那辆三菱越野车,直驶巴格达。我推断戈兰斯基的想法,应该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一晚上便把应该清除的人全部搞定,不留任何尾巴。
戈兰斯基一直把我们送到机场大厅门口,停住车子,从驾驶台的工具箱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微笑着递给我:“沈先生,你们从鬼墓逃出来时,不会随身带着什么证明文件和现金吧?我已经替你们办好了回程需要的一切手续,径直带着资料去登机就可以,希望过一段时间大家还能在港岛见面。”
他跟我紧紧地握手,表达出了“相见恨晚、依依不舍”的强烈情感。
“也许这家伙该去好莱坞做演员!”越野车离去时,方星不满地发着牢骚,代我打开了那只信封,除了特批护照和机票外,还有两叠美金,大概有一万左右。对于我们来说,钱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平安回到港岛,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我们在六号检票口外等候登机,一个拖着行李箱的瘦高男子东张西望地走过来,放满脚步,然后挨着我坐下。他的身上弥漫着女式香水的味道,令我微微皱眉。
方星看了看表,歉意地起身:“我去洗手间。”
我看出方星有心事,本想跟过去,却又在犹疑之间放弃了。她如果有秘密,无论我怎么查问她都是不会招认的,不如暂且随她去。
“我是冷七,还没认出我?慢慢地转头看过来,千万不要引起警察的注意。”瘦高男人的声音低不可闻,但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慢慢扭过头去,看到的是一双沉静如湖水的眼睛,眉骨上的三四条伤疤,却给他的书卷气之外又增添了几许彪悍气质。他是冷七不假,但面貌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改变,鼻子垫高、割了双眼皮、颧骨跟颌骨深度修整、脸部皮肤拉紧,看上去年龄至少减少了十岁左右。
“现在,我护照上的名字是‘李瑟’,目的地同为港岛。别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敌人追杀得紧,我必须这么做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沈南,你也许永远都想不到,追杀我的会是谁?”他的眉皱了皱,留在下巴上的皮肤缝合痕迹便跟着抖了几下。
我知道冷七处在逃亡之中,却没想到他能跑到巴格达来,并且要跟我同机飞往港岛。
“追杀你的,是唐枪。”我一语道破。
冷七大大地吃了一惊:“你怎么会猜到?”
我冷静地摇摇头,不想再谈这些没有价值的回忆,只是简短地问了三个问题:“杀手在哪里?是谁?你要去哪里?”
既然唐枪和无情已死,这场意外降临在冷七身上的灾难也该停止了吧?
“杀手是本地的黑道组织‘噬血寮’,我已经杀了他们四十余人,这场梁子是结定了。我很怀疑唐枪是红龙的儿子,无情之前提到过一点,到达鬼墓之前的几个晚上,唐枪表现得非常痛苦,睡得很少,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我负责的是外围的警戒工作,唐枪进入地下后不到一小时,‘噬血寮’的人就到了,根本不讲道上的规矩,抢走了我的装备不说,还安排下人沿路劫杀。我杀死了一部分人之后,抓到了一名小头目,他供认是唐枪通知了组织上的老大,要用十万美金买我的人头。”
“噬血寮”是伊拉克黑道上的下三滥帮派,只认美金不认朋友,名声已经日薄西山。
几个挎着警棍、握着对讲机的胖大警察缓缓地从候机厅的另一面走过来,目光从每一位乘客脸上扫过。
冷七立刻站起来,匆匆地抛下一句“飞机上见”,便转身向大厅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我的第一反应是马上跟过去,把所有问题弄清除。他是唐枪最好的拍档,最后落得这种结局,不得不说是令江湖通道齿冷的憾事。他动了唐枪的秘密,才会招致追杀,但那秘密真的如此吸引人吗?
“先生,请出示你的护照与机票。”警察走过来,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每个人的右手都按在警棍上。
我按捺着取出证件,递给其中一个。
“方才那人,是你的朋友吗?”一个警察狐疑地问,不住地眺望着冷七离去的方向。
“不,他向我借火,我没有。”我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护照和机票是戈兰斯基给的,而且有美国大使馆的特别签证,不会有任何值得怀疑之处。
警察把证件还给我,道了声谢,加快脚步赶往洗手间,与迎面走来的方星擦肩而过。
相信以冷七的武功与易容术能轻松骗过警察,但他给我的最大疑惑是,为什么逃命之后不加紧离开伊拉克,却一直勾留在此,难道有什么值得流连的理由吗?
唐枪说过,冷七对他的秘密很感兴趣,甚至想先一步获取那些资料。这一点,就更令人大惑不解了。
“我觉得不太对劲——”方星回到我身边,警觉地向候机厅里随处可见的监控探头瞄了一眼,把手放进我的口袋里,就像机场里很多青年男女的亲热动作一样。
“把手放进来?”她慧黠地浅笑着。
我把手插进口袋,触碰到她指尖上的一个小小的塑胶方块。
“有人在洗手间的门口把这东西放在我口袋里,虽然动作很隐蔽,但还是给我发现了,应该是一盒微型录音带,对不对?”她靠过来,双臂环住我的腰,做出一副普通女孩子撒娇的姿态。
那的确是一盒录音带,属于西方间谍常用的工具之一。
“是冷七?”我不再刨根问底,只是凭直觉在说话。冷七出现,一定是要跟我交流什么,但必须得时刻提防官方力量的介入,所以才会一直躲躲藏藏。
“对,冷七,唐枪的那个住手。我研究过他们所有的细致资料,一照面就会认出来,绝无差错。”她突然一吐舌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在追查碧血灵环的过程中,她在我的住所内外安置了大量的监控设备,这并非是一件让人无法原谅坏事,但从她的失言中,透露出曾经对唐枪和冷七也严密注意过。
“对不起,我是飞贼,总得阅览大量资料,做到有备无患。”她的话,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我淡淡地摇摇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须解释?”
不管她做过什么,如果以后大家成了朋友,我都可以原谅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很多时候,她也在做自己并不喜欢的事,只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方星舒了口气:“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