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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对轰,手榴弹对仍,没有人后退,双方都是死伤惨重。死亡的士兵,又成为新的进攻武器,被抛下城墙。夏军不计损失,一定要封死缺口,宋军当然也不能后退,否则,冲进城内的一万兄弟可怎么办啊?
张伯奋冷静地下达命令:“威远大将军炮、轰天雷,向突破口齐射;火龙箭、一窝蜂,神臂弓,阻杀敌军!中军做好出击准备!”
又是半刻钟的火力准备,夏军堵在缺口处的杂物,被大炮轰飞;缺口两侧的夏军,也打得抬不起头,而且伤亡太大,暂时停止了进攻,转入防御。
龙卫军团中军迅速出动,进城支援左厢的兄弟。
魏楚兰率领本队的兄弟,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他们受命必须在午时前,到达西平府中心位置的西平大街。海起云带着一班在前开路,弓箭手躲在刀盾手后面,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海起云被一名士兵扑倒在地,然后就是几声嘶吼:“卧倒!”
一枝箭贴着海起云的耳朵就飞了出去。压在他身上是周胖子,一班头,刚才还在笑,怎么忽然就闭上了眼睛?伸手一抹,他的后背全是血,好像还插着两枝箭。
“胖子,你他娘的给我醒醒,给我醒醒!”海起云大声叫着。
赵大宝伸手试试胖子还有没有呼吸,道:“队副,胖子死了!”
海起云一把将胖子翻到下面,双手卡住大宝的脖子,叫道:“你他娘的胡说,胖子没有死,胖子还活着!叫医官,快叫医官!”
就在这时,从两侧房屋里又抛出十几枚手榴弹,赵大宝一把将海起云抱住,向旁边滚去!
“轰”,
“轰”!
手榴弹在身边爆炸,好像在耳边炸响的雷,脑袋“嗡”地一响,耳朵里除了“嗡嗡”声似乎已经听不到别的响声了。
“快,杀进左边的屋子,快!”
魏楚兰知道这么下去,没几个人能够活着回去,立即下达了命令。
海起云一进屋,就看到了地上的几具尸体,一名夏军士兵,死的即为惨烈,忍不住想吐!这不,已经有人在吐了。
魏楚兰道:“各班清点人数!”
喘气的功夫,阵亡十一人,重伤五人,一班伤亡最为惨重,阵亡四人,重伤两人。全队已经丧失了三成战力!
忽然这个屋子的主人,一名党项女子,将一把剪刀插进了一个兄弟的胸膛。
“贱人!”临死之前,这个兄弟还是将党项女子杀了。
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呼喊着,冲上来,抓住赵大宝的胳膊,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哎呀!”赵大宝一脚将孩子踢出去,手抖得鸡爪子似的。
孩子抹一把嘴边的鲜血,骂道:“强盗,我要杀了你们!”
孩子又冲上来,这次的目标换成了海起云。
海起云呆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个孩子,魏楚兰反手一刀,将孩子劈为两半。
见了太多的血,海起云怒道:“他不过是个孩子!”
“敢于反抗的,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杀无赦!”魏楚兰阴沉着大脸,又加上一句,“收起你的慈悲吧,这是战场!”
这里是战场,但是他们看不见敌人,敌人却能看清他们,这样的仗该怎么打?还要不要进攻?
第七章 战火(二)
“砰”,门碎了,闪进一人。
“躲在屋子里喝茶吗?磨磨蹭蹭,两刻钟前进不到一百丈,就是乌龟都比你们快!”说话的是魏楚兰的顶头上司,都头卢健。
魏楚兰上前吼道:“死了十一个弟兄,重伤五人,还有两个马上就不行了。我也想冲,再冲一百丈,我们一队就死光了。”
卢健一拳锤在魏楚兰的前胸上,将魏楚兰揍得连退三步:“不要以为你是宁王殿下的人,就很了不起!你小子和我瞪眼睛,还不够格!我跟过张枢密三年,跟大帅已经十年了,老子打的仗,比你过的家家都多。跟我叫,信不信我劈了你?”
卢健四十余岁,都头都做了十年,能力不行升不上去,却是全军团资格最老的都头,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一个好人,而今更像一个活阎王啊!
“说,你能不能冲?整个痛快的,不行我换人!”
“换什么人?我上,大不了一死而已!”魏楚兰硬是被逼得胆气壮起来,或者刚才杀了一个人,虽然只是一个孩子,到底见了血,不象开始那么怕了,“一队听着,我带五班为尖兵,队副率领一班押后,弓箭手都把眼睛瞪大了,看到可疑目标,先给我招呼着!出发!”
甩开大步,一把将卢健扒拉到一边,顶着一脑门子的火气,再上。
全队,五十二人,而今剩下三十六个脑袋。这三十六人中,弓箭手有二十四人之多。宋军编制,非常重视弓箭,想依靠弓箭之利,以制异族之马,在军队中,弓箭手占到六成以上,原来实行多年的武举,甚至以开多少石的弓,来定高下。由此可见一斑。
魏楚兰一手持刀,一手举盾,精神高度集中,眼睛注视着前方,嘴里喷出的气却是越来越粗。
“嗤,”一枝箭擦着衣服飞了出去,前方左手边,一扇窗户刚打开,人的脑袋刚一露头,利箭插进敌人眼眶,那人扑倒在地!
“阿福,好样的!”一队最优秀的弓箭手,苗人阿福,果然有一套。
“娘,娘,你怎么啦?你不要小狗子了吗?娘,娘……”
孩子的哭声从窗户里飘过来,撕心裂肺,难道死去的不是敌人,而是一位年轻的母亲?
阿福低下头,战士们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魏楚兰高声喊道:“抬起你们的脑袋,敌人就隐藏在民房内,误伤在所难免,是兄弟重要还是他们重要?”
说完,又喊道:“闲杂人等不得擅自走动,否则,格杀勿论!”
贾猫儿,队里最机灵的小子,接过队头的话把,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想活命的,不要走动;想活命的百姓,不要走动;……”
人家说的既简单,又切中要害,有时还不得不佩服贾猫儿的机灵劲儿!
五丈开外,一扇窗户上面的窗花,红色的窗花,突然在阳光底下显得异常耀眼,魏楚兰心生警兆,叫道:“举盾,弓箭手招呼着!”
十面盾牌“咚咚”撞在一起,继而就是一阵“当当”的脆响,七八枝箭落在盾牌上,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万幸反应的快,否则肯定会有人受伤的;弓箭手盯着两扇窗户,就是两轮齐射,里面传来几声惨叫,很快没了动静。
这样的地势,如果敌人有足够的手榴弹、轰天雷,他手下的这三十几人,早就没命了。
正在想着,忽听贾猫儿喊道:“手榴弹,快散开!”
魏楚兰一个垫步窜出去,滚到石阶旁,身子撞在石头上,若不是冬天穿的多,就是这么一下子,也会受伤的。
“轰,”
四五声爆炸过后,魏楚兰将脑袋从盾牌里钻出来,扫扫脸上的灰尘:“有人受伤吗?”
“我这儿痛快了一个!”
“俺这掉了一个脑袋!”
死两人,重伤三人!
“敌人的手榴弹没了,列队,冲!”
魏楚兰既是在欺骗自己,也是在给兄弟们鼓气。
队伍刚整队完毕,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令兵到了,又有新的命令:稍候片刻,轰天雷上来了。
队伍后撤十几丈,“吱呀呀”,木头轮子擦着地面滚动,发出极不舒服的声音,两辆车炮被推了上来。贾猫儿为炮兵指示方向,大炮指挥喊道:“前方右侧,六十五步,敞开的窗户,射!”
距离近了,需要拉炮绳的人就少了,一枚轰天雷砸在屋顶上,一枚轰天雷直接飞进了屋。
太准了!好!
轰天雷响过,宋军象喝了补药,见了女人一般,疯了一般向前冲,一口气冲出百余丈。后面的轰天雷不时怒吼,有了这东西,好像可以活得长久一些了。
前面出现了一处陡坡,坡的两边光突突的,从下面上到坡顶,少说也有五十丈的距离,中间位置两座二层小楼,一模一样的小楼。
“地图!”
这是一分简图,标示着此处叫兴夏岭,也许原来是一座山,后来被人从中间剖开了。翻过兴夏岭,再向前一里左右就是西平大街了。地图上并没有标示别的道路,抬眼向四周看,别的路肯定还有,不过,这一定是最便捷的道路。
二十丈外的小楼,黑漆漆的,似乎是用钢铁打造的一般,即使窗户和门也是一样的颜色。到底是刷了黑漆,还是包了铁皮,或者原本就是钢铁铸造的?
小楼朝坡下的方向,在二楼开了两扇窗户,正对道路的一面则是五扇窗户。小楼的东西两面是白茫茫的树林,此刻,林中冒起了白烟,仿佛里面有百万雄兵。
回头一看,本营的大队人马已经上来了,似乎百丈外骑红马的那位就是郝指挥使。
还剩下三十一人,不能再等下去了,冲吧!
魏楚兰看着海起云,两人同时点头,干!
“冲!”
魏楚兰第一个冲了上去,身后的兄弟,争先恐后,向上冲。战场就是这样,当官的不要命,手下就没有怕死的士兵,即使怕死,见点血,杀一个人就好了。杀一个人是杀,再杀一个又有什么不行的?况且,平日在一起的兄弟眼瞅着就丢了性命,自己现在还活着,还求什么?杀就是了!
一丈,没有动静!
五丈,很是平静啊!
难道,此处无人把守?
不能啊!这么好的地势,不派人把守,夏军绝不会傻到这种程度的。如果有人,他们还在等什么?
十丈!
从朝南的两扇窗户里,突然飞出十几枝箭;两边同时夹攻,当场倒下五个;魏楚兰已经不怕了,不要命地向前冲,只要冲到小楼前,杀将进去就是胜利!
“啊!”
身边的小子中箭,向坡下滚去,撞倒了一人,一路上都是血。
十五丈!
“啊呀呀,羌狗拿命来!”
眼前突然出现了很多手榴弹,总有三十几枚吧?
“闪开,卧倒!”
举着盾牌,将身子罩住,罩不住也要罩,罩了总比不罩强!
“砰,砰”两声,魏楚兰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身子向后推去,然后身子就飘了起来,最后以十分狼狈的姿势,象癞蛤蟆一样摔在地上。
该死的爆炸声终于过去了,不用各班再报人数,随便看一眼,就能数得清了。活着的不超过七八人,也就是七八人吧!
“羌狗,来吧!”
海起云狂笑着,一跃而起,向前冲去。
“羌狗,来吧!”
活着是为了什么?弟兄们都死了,只要活着,就要报仇!
九人,包括魏楚兰在内,共计九人还能动,还能报仇!
“哗哗,哗哗”,下雨了吗?
滚他娘的蛋,大冬天的不下雪,还会下雨?
那么,这是什么声音?
豆子,竟然是豆子!
窗户里抛出无数的豆子,豆子在坡上向下滚,滚到了他们脚下,然后,他们就变成了豆子,一起向下滚。
距离小黑楼不足两丈,还是不成!死了那么多弟兄,一队五十二人,只剩下九个,还是不成。
魏楚兰万分沮丧,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贾猫儿哭喊着:“头,快看,还有活着的弟兄!”
真的,一人在爬,向上爬;一人向下爬。他们太慢了,每前进一寸都那么吃力,为什么还要动呢?他们还活着,我们在哪?我们应该和他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