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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明媚嫣然一笑:“逗你玩呢,不要当真噢!”
说罢,遁入夜色,就如梦醒时分。
很久,很久!
孝庄痴痴道:“天啊!她是魔鬼,还是天使?”
第十一章 祥瑞(一)
初见梁国公风采,某心悦诚服!
没钱,梁国公给我钱;身份低贱,梁国公升我的官;梁国公初临寒舍,我家老宅冒青烟,咱还能说啥?
这样的主子,不誓死相报,咱还是人吗?
有人说,梁国公是因为看中了我家杏儿,才帮助我的!无稽之谈,纯属胡扯,那时杏儿才多大,托鼻涕的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
再说了,杏儿后来能伺候梁国公,那时她的福分呢!
——《胡三眼中的梁国公朱孝庄》
战争结束了,才几天的功夫,汴梁城还是原来的那个汴梁城!
东京汴梁城相国寺东面,汴河大街与榆林巷之间,三街并排,沟通南北。这三条街道的名字既好听,又好记,分别叫做第一、第二、第三甜水巷。在第二甜水巷上有一间不起眼的玉器作坊,牌匾上“卞家玉坊”四个大字,黯淡无光,看来这块匾着实经历了一些风雨呢!
店主卞荆山,年近五十,背都有些驼了。今天没什么生意,唯一的徒弟家里有事,早就回去了,卞荆山看看天色,将到酉时,应该不会再有客人来。他起身活动一下腰腿,准备关门回家了。
他正要迈步的时候,从门口闪进两条人影,落日的余晖照在两人的身上,朦朦胧胧地也看不真切。卞荆山还未开口,来人率先说道:“这位可是卞荆山师傅?”
卞荆山怔怔地点头,一时就象中魔了一般。
来人的声音恁地奇怪,卞荆山接待过的客人多了,却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来人长得也奇怪,似乎不象男子,倒是更象女人呢!
“难道连一杯茶都没有吗?”来人中,主人模样的人笑着说道。
卞荆山忽然醒悟,自己着实是失礼了,忙不迭地把客人往屋里让,点上油灯,沏好茶水,给客人端上来。来的两人果然是一主一仆,主人高坐,仆人后面站得笔直。
主人大概有三十岁左右,面白无须,一身装束似富非富,似贵非贵,腰间挂着的一件玉佩,吸引了卞荆山的大部分注意力。这件物件儿,玉质上乘,做工精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带的。
身后的仆人将手里的包放在桌上,道:“我家主人新得了一块石头,想请卞师傅帮忙看看!”
“小哥客气了,好说,好说!”卞荆山客气着说道。
那人打开白色的包裹皮,里面露出清亮的绿缎子,打开绿缎子,又露出红绸子。一层又一层,足足包了九层,临到末了,揭开黄色绢帛,露出一个黄金宝匣!取出钥匙,将宝匣打开,那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卞荆山可以看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弄得这般神秘?
卞荆山起身一眼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大喜,心脏都要飞出来了。
一块五寸见方,散发着柔和光彩的黄石头,纹里中点缀着一道道红筋,若即若离,如梦似幻。黄石入手温润,亲近之感油然而生,摩莎愈久,愈发不忍舍弃,必欲据为己有才会甘心!
卞荆山痴痴地说道:“极品田黄,这可是普天下最好的田黄石,传说中的黄石公啊!一两田黄三两金,黄石公,即使有价也是无市的!好哇,好!琢了一辈子玉,今天能见到黄石公,死了也甘心喽!”
那主人看到卞荆山的表现,嘴角边浮现出一丝笑意,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来人正是当今官家面前最得用的内侍,内东头供奉官裴谊,而他身后之人就是裴谊最亲近的小黄门邵成章。
因为事情干系重大,不容出一点闪失,裴谊极为慎重。他刚进屋子时,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看来卞荆山日子过得拮据,和先前打听的情况基本吻合。十几年前,卞荆山做坏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玉器,不但工钱打了水飘,就是砸锅卖铁也是还不起的。失主是卞荆山的老主顾,没有特别难为他,此后卞荆山象驴一样干活赚钱,就为了把欠人家的钱还上。听说,到目前为止,钱还没有还完。从这样一件事,完全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行。卞荆山是一个视名誉胜过生命的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才可以稍微放一点心呀!
卞荆山终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把宝贝放好,用衣服袖子抹一把手上的汗,憨憨地一笑,道:“见笑,见笑!不知官人……”
田辟疆道:“照着这个图样,看看能不能做,如果能做,最少需要长时间。”
卞荆山将图样接过来,刚看了一眼,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这如何使得?”
难怪卞荆山吓得要死,他还算胆子大的,胆子小的都能被吓死。原来,要把这件稀世珍宝——黄石公刻成一方大印。印的正面刻“宋皇天授,万年无期”八个大字,边缘以飞龙为饰。印纽雕九条金龙,形态各异:或昂首暴吼,或低头怒视,有的直冲霄汉,有的径潜九幽,每一条均栩栩如生,如在眼前。
按照这个样式刻出来的大印,只有皇帝能用;而面前的人肯定不是皇帝,这可该如何是好啊?此事一旦泄漏出去,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呦!
卞荆山心里想着,脸上的汗已经下来了。
裴谊对卞荆山的表现很满意。他的胆子不大不小,正适合做这件事情。
裴谊淡淡一笑,道:“只要你不说出去,一点事都不会有。做好了,一千贯的报酬,一个子儿都不会少!我只问你一声,这活儿你是接还是不接。”
风险自是极大,一千贯的报酬也是天价了!银子,倒不是最重要的,卞荆山最舍不得的还是这块田黄石。干了一辈子玉器,眼瞅着出了五十奔六十的人了,也做不了几年了。鼓捣玉石的,谁不想做一件流传千古的宝贝出来?事情败露,满门抄斩;办成了,不但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或者还可以名垂青史呢!
做还是不做?
卞荆山浑然不觉,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两颊往下落,砸在地上,如同千斤重锤直接敲在屋子里人的心上。
一晌,卞荆山缓缓地抬起头来,道:“我接!”
“好,痛快!”裴谊道:“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月!”
“不行,太长了,等不及!”
“二十天,再少,您另请他人!”涉及到关键的问题,卞荆山寸步不退!
裴谊点头示意,邵成章将一袋金元宝丢在桌上,二人也不多话,告辞而出!
卞荆山望望模糊的背影,再瞧瞧桌子上的田黄石,仿佛做了一场梦一样!
第十一章 祥瑞(二)
国舅朱孝庄斜坐在椅子里,耳朵听着桌边歌女的小曲,眼睛瞄着窗外街道上的行人,一副懒散悠哉的样子。
孝庄为姐夫赵桓现上第一条妙计,就是造祥瑞,正君名,树权威,为赵桓今后的诸般举措开一个好头。赵桓大喜,密令裴谊、朱孝庄分头行动。
今天,孝庄约了人在欣乐楼(即为原来的任店)见面,人还未到,点了菜,一边听曲一边等人。任店位于皇城东华门东南方,沿着任店街向北走一点就是丰乐楼,位于京城酒楼最密集的地区,即使由于金兵围城,生意淡了不少,还是显得热闹非常。
“小哥,你的鱼可要关扑吗?”
孝庄顺着窗户望出去,只见一人穿一身青衣,头上裹着青色的幞头,银攒别顶,人里颠着几个铜子,笑着问道。这人就是孝庄要等的人,胡三。胡三是一名不太出名的兽医,名气不大倒不是因为手艺不行,而是因为此人太好赌博,有了钱便去关扑,每扑必输,乃马行街附近非常著名的糗人。
路上一人提着鱼正要赶路,听到胡三的话,道:“扑就扑,咱怕过谁来?”
胡三抓出五枚铜钱在手,吸一口仙气,猛地喷在铜钱之上,然后双手合十,轻轻摇动,霍地松手,只听“叮当”作响,四枚铜钱全是背面朝上,一枚铜钱背面朝上叫做“纯”,需所有铜钱全部朝上,叫做“浑纯”,就算赢了。胡三眼瞧着胜利在望,又喜又急,指着那枚旋转不停的铜钱,高声叫着:“纯,纯,纯……”
一边叫着,一边蹲下,身子越来越低,到最后,一张马脸几乎贴在了地上,浑然不顾地上的灰尘。
那名提鱼的汉子,也是同样的德行,把鱼丢在地上,双手拍着地,叫着:“字,字,字……”
“嗡嗡”声戛然而止,那枚铜钱终于落地,这时,一直闭着眼睛似乎在心里看着铜钱的朱孝庄,孩子一般地笑了,笑得甚是灿烂。
“哇,哇!”胡三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铜钱,随即又叫又跳,瞧他的高兴劲儿,仿佛老婆一胎生了八个儿子似的。
提鱼的汉子“啐”了一口,嘴里嘟囔着不三不四的话,悻悻地去了。
胡三左手提鱼,右手颠钱儿,来到路边卖糖蜜糕的小摊前,趾高气扬道:“老丈,扑一把如何?”
老人双手插在袖子里,缩着脖子,好像很冷的样子。他斜眼看看胡三,道:“你这后生恁地不晓事,你也不打听打听,在任店街上,哪个敢和我关黑斗扑?”
胡三咧着大嘴笑着,道:“怎么,关黑很有名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逢扑必输,屡败屡战,马行街上鼎鼎大名的胡三胡三爷!嘿嘿,今天咱遇到贵人,转运喽!怎么样,来一把?”
“怎么玩?”关黑陡然站起来,象一只公鸡一般精神,哪还有一点萎靡不振的模样?
胡三被老家伙的气势逼得一退,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心里总是不甘,刚牙一咬,道:“哎,我还就不信邪了。这条鱼,加上我手里的钱,赌你三斤糖蜜糕,怎么样?”
“好,让我来!”关黑一把抓过铜钱,挽起袖子,提提裤腿,嘴里念念有词,猛地一摔!
四黑一字,可惜的很,还是败了。
关黑不服,还要再来。胡三以前总是输,难得今天运气好,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二人再战!
三把下来,关黑的一篮子糖蜜糕输了个精干。老人气得不行,拂袖而去。
胡三美,马脸红得比赤兔马还要鲜艳。胡三忘了还要赴什么约会,兜着圈子地关扑。两刻钟下来,胡三弄了一大堆东西。吃的有糖蜜糕、灌藕、鲜鱼、羊蹄肉、猪胰胡饼,用的有异巧香袋儿、木犀香数珠、梧桐数珠、藏香;穿戴有花环钗朵、箧儿头饰、销金裙、缎背心、销金帽儿、逍遥巾;给儿子赢了一个促织笼儿,一堆戏剧糖果,象什么打娇惜、虾须、糖宜娘、打秋千等等。
胡三顺手赏了任店门前的伙计一些东西,托他们帮忙把东西送回家,迈着官步,唱着小曲,上楼来会客人。
“三重山,春杏轩的客人到喽!”店里的伙计高声叫着。
商家做生意,可是挖空了心思,做足了功夫,楼不叫楼,而叫山,三楼也就是三重山!这样一叫,听起来就是不一样啊!
帘笼一挑,胡三闪身进来,正对上朱孝庄的目光。胡三只看了一眼,心道一声罢了,深深一揖,道:“不知贵人约小的来有什么事?”
“你刚刚赢了许多东西,也算不得穷人,我又何贵之有?”朱孝庄轻轻笑着说道。
胡三肃容道:“老话说:三代穿衣,五代吃饭。小的虽没读过什么书,到底在外面混了些日子,些许见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