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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奴儿一脸的阳光,笑道:“柯华哥哥,刚刚有一只蚊子,落在了你的胳膊上,所以……小妹也是一片好心,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小磕巴大名叫柯华,老迷糊叫米青,香奴若是不说,小磕巴自己都要忘了!
这妮子,今天是怎么了,嘴巴抹了蜂蜜不成?
香奴儿一个劲地丢颜色,王德等人远远地站着,再瞧瞧这边的情况,小磕巴突然感觉自己怎么就那么多余?一瞬间,什么都明白过来,拉起香奴的小手,故作惊讶道:“香奴妹妹,今天天气很好,是也不是?”
“真的耶!你若是不说,人家还没注意。柯华哥哥,你来说说,今天的天气怎么就那么好呢?说嘛,人家想听!嗯……”
香奴儿的声音越来越弱,和香努了一下小嘴,轻啐一口,道:“这个死妮子,真是的,好生气人!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香奴儿说得没错啊,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赵桓笑道,“和香,赵某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又来了,人家又没堵住你的嘴!”
赵桓突然变得一本正经,似乎要问什么重要的事情,还重重地吸了三口气,和香静静地等着,不知他要问些什么。
“和香,你来说说,今天的天气怎么就那么好呢?”
和香大怒,恶狠狠地扑上来,扬起威力无边的粉拳,雨点一般砸在那人的身上:“你好坏,也来取消人家!你好坏啊!”
赵桓“哈哈”大笑,陡然感觉有如芒刺在背,不消回头也能想象得出:和香一般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当街撒娇,自然是万般销魂的事情。长街上的男子,恐怕早就将他杀了千遍,剁了万段了。
心中升起万丈豪气,也不顾忌什么,拉起和香的手儿,道:“走,我们去朱孝庄府里打秋风!”
“快放开,大家都看到了,奴家本没什么,你却是不成的。快放开,听到没有?”
赵桓悄声道:“就是要让他们看到,就是要活活馋死他们,若是有胆子,尽管来抢好了。呀呀呔,哪个敢与俺大战三百回合!”
“你疯了吗?”
“是的,我疯了,在和香中幸福地疯了!”
和香也是女人,还是一个爱面子胜过一切的女人,否则,也不会蹉跎至今。和香喜欢听这样的话,尤其是出自九五之尊的天子口中,嘻嘻,就是一直听下去也不会厌倦呢!
朱孝庄的府邸,赵桓不是第一次来,门房的家人笑着迎出来,裴谊撂下一句:“官家过来瞧瞧!”
家人愣神的功夫,赵桓一行人已经进来了。
还隔着很远,女子的笑声飘出来;转过月亮门,胭脂的香味已是甚浓,抬眼一看,原来是在玩老鼠捉猫的游戏。
赵桓拉着和香迈步而入,院子里众女子看到和香,进而看到和香身边的男子,皆大惊失色,慌忙跪下。院子中间站着一名男子,白绸衣、白绸裤,头上别着簪子,没带幞头,眼睛上蒙着一条红巾子,双手乱摸,嘴里叫唤着:“小乖乖,看你往哪里逃!等我抓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扮作老鼠的猫,正是大宋正牌国舅、翰林侍讲学士、钦封开国男爵朱孝庄。
“哎,怎么啦?忽然没了动静?”朱孝庄喃喃自语,“天啊,莫非是大魔神王下凡,讲将我的小乖乖都吓死了不成?大魔神王,哪里走,朱孝庄来也!”
说着,向前扑来。和香莹莹一笑,闪到一边,朱孝庄一把抓住了一条胳膊。
嗯,不对呀,这胳膊疙疙瘩瘩,摸着感觉不对啊!
孝庄心中诧异,嘴里却是一刻也不停:“呜呼呀,天啊,我抓住大魔神王了,我抓住大魔神王殿下了!”
另一只手向上摸,忽地被人家一把抓住,只听大魔神王说道:“大魔神王殿下啊,朕抓住朱孝庄了!”
嗨,抓到的不是大魔神王,而是比大魔神王更加可怕的主儿咧!
孝庄跪倒在地,叩首连连:“臣朱孝庄,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冒犯龙臂,罪该万死!圣人言,不知者不怪,请陛下稍加留意,则臣死亦无撼矣!”
先是认罪,态度相当良好;然后再搬出圣人来压朕,朕就偏不能让你如愿!
“朱孝庄多行乖张,玷污士林体面,着……”
朱孝庄一把扯下眼睛上的红布,搂头打断赵桓的话,大声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啊?陛下亲临,还不赶快巴结?小如,吩咐伙房准备御膳,把洗手蟹上来,再准备几样小菜,到桃树下把满堂春取出来,快点去啊,你个死婆娘等什么!”
看到小如还不动身子,孝庄恍然大悟:“没钱是吧?把书房里的画拿去,就是我最喜欢的那一幅,暂时顶帐,有了钱再赎回来就是!”
小如傻着去了,孝庄又招呼道:“花娘,赶紧把正厅收拾好,准备香案,迎驾喽!再弄些花来,和香小娘子也在,不能让人家说咱俗气不是?”
“梅娘,备茶,备茶啊!准备顾渚紫笋,陛下最是喜欢的。对,对,就是我一直舍不得喝,放在书房书架最上面,用红布包着的就是!”朱孝庄跳脚地张罗,“步莲,快过来,陪小娘子去更衣。岫云,别傻站着,该干点啥干点啥,要不你也跟着去吧!陪小娘子说说话,总比猫强些吧!”
一时间,国舅府鸡飞狗跳,老鼠上房啊!
孝庄终于忙活完了,过来奏道:“陛下,您刚才的话似乎没说完,哎呀,也许是臣的耳朵不灵光,没听清也是有的。臣请陛下圣训!”
人家都这样了,还训什么!
赵桓道:“啊,这个,朕一时忘了,想起再说吧!”
进得厅来,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呀,好舒服啊!似乎比福宁殿的那把椅子还要来得舒服些。低头一看,能不舒服吗?福宁殿里的椅子,他刚坐了半年,而这把椅子,已经坐了十年了,难怪啊!
孝庄一直观察着官家的表情,心中一紧,忙道:“这把椅子,臣一直舍不得坐,每天都是三拜九叩,看到这把椅子,臣就想到了陛下的天恩,臣感动得热泪横流啊!臣……”
“得,得!”赵桓抬手止住这个十分罗嗦得家伙,他怎么变得这么罗嗦了?
“陛下今天怎么有功夫来到臣的狗窝?”
“你这也叫狗窝?哼,依朕看,只怕比福宁殿还要奢华呢!”赵桓总是忘不掉被朱孝庄敲诈的东西,那可是全套装备,都是平时喜欢的东西,想想都心疼好一阵啊!
“嘿嘿,”孝庄道,“陛下是天性节俭,不喜欢这些,臣以为,陛下的脾性与尧舜禹汤没什么两样。臣是轻佻,没什么东西还要摆架子,穷显摆穷显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越穷越显摆,人家富人都怕露富,从不显摆呢!”
“按照你的意思,朕是富人还是穷人啊!”
孝庄道:“纵观五千年,陛下是帝王中至穷之君,亦是至富之君!”
“何解?”
“说陛下至穷,陛下自奉节俭,国之臣民亦心有不忍,比之大汉文景两帝,犹有过之,可谓直追三皇五帝。说陛下至富,陛下胸怀机枢,有囊括天下之志,是为一;陛下通经明史,学富五车,魏武帝、唐太宗望尘莫及,是为二;陛下风流天成,俊朗自具,万千妙龄少女莫不延颈以待,是为三;陛下仁孝,得祖宗庇护,是为四;陛下待民如父之教子,亿兆黎民爱君如父,是为五;陛下……”
赵桓自嘲道:“卿说的是朕吗?”
“当然!”
“朕怎么听着象是在说传说中的君王啊!”
孝庄道:“陛下在臣心中,在百官心中,在万民心中,比传说中的君王还要传说啊!”
“哈哈”,君臣二人,相顾大笑。
这个朱孝庄,这个朱孝庄啊!如何对他生气,又怎么气得起来?他是不是最了解朕心思的人?人聪明成这个样子,也实在是不容易!他若是外人,哼,真是留不得呢!
茶是最喜欢的“顾渚紫笋”,菜是“洗手蟹”,几样小菜也精致,酒是孝庄独家配方的“满堂春”,嗯,喝起来比“蔷薇露”似乎还爽口些。
所谓洗手蟹,就是将生蟹剥开,调以盐梅、椒橙,然后洗手再吃,故名洗手蟹。这个吃法,既能体味蟹的鲜美,又有梅橙的清香,真是享受啊!
还没吃,香气已经将馋虫勾起来,赵桓看着在桌边伺候的几个女人,道:“坐下一起吃吧!”
她们还要推脱,孝庄道:“陛下既然说了,你们也坐下吧!你们不坐,和香妹妹也坐不安呢!”
和香笑道:“还是孝庄哥哥知道体谅人,不像某些人……”
赵桓赶紧接过话茬,道:“快吃吧,多新鲜啊!”
女人啊,一唠叨起来就没个完,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东西将她的嘴堵住,或者,用甜言蜜语塞满她的心!
这一餐,进得畅快。
至书房奉茶,小叙了片刻,女人们去说悄悄话,屋子里只剩下君臣二人。
小篆轻啜了一口香茶,道:“陛下是为早上之事而来?”
赵桓大惊,他是如何知晓的?
孝庄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臣没有那个神通,是臣的师傅告诉臣的!”
“天授仙师到了?为何不请来一见?”赵桓问道。
“师傅只是路过京城,昨晚就南下了。”
已经走了,为何还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情,未卜先知?
“师傅说,怨灵悟道,已经托生了。人自强,无愧于心,虽鬼神亦无可奈何也!”
那么,也就是说,早上看到的蝴蝶,听到的声音都是真的了?世间真有如此玄妙的事情?心结解开了,赵桓霍然开朗,随手拿起一封折本,展开观瞧:
“大宋天子,居九州之中,为天下共主。天子为黎民计,不愿生灵涂炭,甚或求和于西夏,兄事于女真。然则,岂有以君侍臣,以上奉下者之理乎?又,河西之地,燕云十六州本中国之地,必当取之,上顺昊天之意,下慰黎民之望也!
宋即中国,中国即宋!
大汉兴,大宋强,则天下乃安!
民族、国家、天下,岂能分而论之?
夷狄胡蛮,习中国文化,服中国衣冠,则为中国之人;习本族文化,服本族衣冠,则非中国之人。以此观之,羌人、女真则为异族,西夏、金国则为仇眦。天子为大汉计,为中国计,不得不奉天伐罪,以安中国,以安天下。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圣人之途也;存天理,去人欲,圣人之心也!
圣人之天下,亦非今日之天下;圣人之国家,亦非今日之国家。为学之人,能不稍加留意乎?
……”
后面则为儒学今后的发展,展开论述,孝庄此文,用意着实深远,正是当前国家急需的东西。时下,酸士腐儒对年初讨伐西夏,多有微辞。说什么本为一国之民,修德来远可也,奈何伐之。说什么,西夏皆不毛之地,得之于中国无益,失之于中国无损,奈何伐之。总而言之,关于民族、国家、天下,国人的认识不能统一,思想不能统一,又怎么能全力富国强兵,彻底打败西夏、女真。
孝庄的文章,强化了民族、国家的观念,而刻意弱化了天下,正是大势所趋。哼,朕为天下共主,李乾顺、完颜晟可不这么认为,就连朕自己也心虚呢!但是,又不能不承认这一点,否则君权天授就说不通,君权天授说不通,则大宋朝廷的合法性就不能成立,那么,问题就大了。
赵桓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