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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久没有踏实睡过觉了,汽车一开动,伴着马达的声音和有节奏的摇晃,他迷糊起来。
又看见桃花,漫山遍野,灿烂得让人温暖眩晕。
花树下有很多人,是的,很多很多的游人,还有他自己,熙熙攘攘从他身边走过,对他视而不见,他在找箐箐,他记得上次在花树下见过她,可是他转了又转,还是没能看到熟悉的面孔还是没能看到久违的笑容。余萧有点急了,想喊,有人叫他的名字,转身,看见冷桃,是冷桃,站在一棵桃树下,如花的笑容,他想过去,脚下却生了根,做梦都在挣扎,该不该走近她?犹豫间,看见树上缓慢地垂下一张白色的网,余萧觉得自己被扼住了喉咙,伸手乱抓,那张网眼看就要碰触到冷桃的头,她还在笑,没有觉察,余萧拼命地挣扎,扭头间,花不见了,人也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
车“吱”一声停下,余萧往前一扑,撞着膝盖,他醒了。
抹一把冷汗,余萧看看周围,身边的胖子也睡着了,正在打呼噜,头歪到他肩上。余萧小心地坐直,把胖子的头推到一边,双腿已经发麻,心脏兀自乱跳,他把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
不知道冷桃有没牵挂他?
箐箐呢?如果她还活着,会不会想起他?会不会期待他?
老杨和王翔都认为箐箐的失踪是个案件,可是余萧心里却希望是箐箐自己的选择,她准备的太充分,一定是有足够的理由要离开他,她一声不响地消失,是要遗忘他,遗忘他不愿意丢掉的回忆。
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终点,余萧却不愿意下车。行走在路上他会觉得前方还有值得他期待的东西,真的到了终点,他却不得不去接受孤独的现实。
三十五
车上的人都走完了,余萧还坐着不动。封闭而拥挤的车厢让余萧感觉温暖,现在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排排坐椅,他仍然不愿意离开,并且想保留那种温暖的感觉,他把大衣裹的更紧了,大衣的袖子上还留着那个胖子的体温。
有工人上来打扫卫生,余萧才终于下了车,冷风一扑,顿时让他冷的直哆嗦。回去了也还是冷,余萧很清楚,熟悉的家也许会更冷。
余萧钻进一辆出租车还在瑟瑟发抖,怎么也控制不住,司机连问了他三遍去哪,他才哆嗦着回答:“上游路……”只说了一半就打住了,他咬住嘴唇,半晌才肯定地说:“上游路幻影酒吧。”
说完这个地址,他松了口气,空调口吹出的暖风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城市,他能找到的熟人也就只有冷桃了,关键是,他现在能想起的就只有她。
余萧再次看到那个衬了蓝色小灯的招牌时,竟然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以至于他不得不停下来,仰着头仔细地看那个牌子,牌子上还是有几个小字:你看到的不是真的。
余萧摇摇头,他不明白冷桃为什么冷桃要在招牌上写这么几个字,看到的什么是真的呢?
酒不醉人人自醉,倒底醉了谁?
酒吧还是一样昏黄暧昧,激烈而颓废,酒是一种至为奇怪的饮料,喝下去,激昂的越发激昂,冷心的也会越发心冷,余萧怀疑自己的心已经结成千年寒冰,当他在扭曲的人群里看到冷桃那双乌黑幻动的眼睛时,那块冰便以迅捷的速度化成了潮水,汹涌澎湃,难以自制。
冷桃看着他突然泪流满面的脸,一句话都没说,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把他带进人群。
“会好的。”当音乐响的时候,她在他耳边说。
余萧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没有回答,他没有哭,只是有泪水不断地涌出。
光线很暗,周围很多人,可是没有谁注意到他,在拥挤的人群里,孤独的人最安全。
没有人唱歌,只有萨克斯沙哑地吹奏,耳熟能详的乡村音乐,周围的人如痴如醉,随着节奏摇摆身体,余萧站着没动,鼻子能闻到冷桃发丝里散发出来的香味,温馨的甜香,让人安心。他突然用了力,把她柔软的身躯紧紧地贴在胸前,狠不得塞进自己的肋骨。
冷桃没有抗拒,任由他这样抱着,良久她轻声问:“如果,能给你一个愿望,你是要……?”
“我要你。”余萧脱口而出,但他也听到了冷桃的后半句话。
她问的是:“你是要宁静还是要快乐?”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直看进对方的眼睛。
余萧想起曾经做过多次的梦,“冷桃。”他低声说,泪止住了,他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流泪。
“嘘——跳完支曲子吧。”冷桃温和地说,柔顺地靠进他怀里,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摆。
那一瞬间,余萧希望就这样老天荒吧。
没来由的,突然背脊发寒。
“别动,就这样。”冷桃耳语。
余萧没有转身,这是冷桃第一次要求他,他没有转身,看不见身后,也看不见伏在他胸前的冷桃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迷醉的瞳孔在刹那间收缩,如一只警惕的猫眼,越过他的肩膀,注视着人群里的一个背影。
背影窈窕,迅速地穿过人群,门被推开,背影站住,然后侧头,似在犹豫,似在暗下决心,然后摔上门,决绝而去。
那是冷杉!
酒吧的玻璃门开合了几次之后终于关上了,冷桃的嘴角漾起一丝悲凉的笑容,她抬起头,注视着余萧。
音乐停了,舞池中的人还留恋不散,灯光半明半灭,那双眼睛里星点点,如夏夜的天空。
余萧仿佛一脚踏空,急速下降,眩晕、窒息。
早春的深夜乍暖还寒,冷的身体,热的心,抑或热的身体,冷的是心。对余萧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他沉迷在冷与热的交替中,极致的刺激,忘记所有的人和事,其实只有他自己,尽管怀中的人是真实的,身下的体温也是真实的,可是,在某个瞬间,他还是只有他自己。
再密切的接触,也还是融不成一个整体。
寒热褪去之后的空虚被余萧固执地挡在思维之外,他几乎立刻就睡着了,睡着之后的他看起来相当满足和平静,可是谁知道,梦里的他是怎么一番挣扎?
冷桃知道。
冷桃站在床边,料峭的早春之夜似乎对她没有影响,她洁白的身体在朦胧中发出淡淡的光,有点清冷的颜色,象一弯上弦月。
她站了很久,俯视着床上的男人,隔着点距离,隔着夜色,屋子里那股幽蓝的光越来越浓,像聚集的雾,徘徊在她的鼻端,久久不散。
余萧叹了口气,侧身,面对她,仍然闭着眼睛。
那股幽蓝色的雾气似乎受到干扰,扭曲变形,良久,冷桃也叹了口气,一挥手,雾气散开,能看到她的脸,能看到她的眼睛,睫毛扑闪,她无声地问:“如果能给你一个愿望你究竟想要什么?快乐还是宁静?”
没人回答,窗外传来“嘎”一声,很短促,仿佛乌鸦的叫声,冷桃抬起头,看着玻璃窗,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一抬手,一件白色的睡衣飘落到她肩上。窗外又恢复平静,屋子里也很平静,只有余萧的呼吸声,时而平缓时而急促。冷桃吸了口气,纤长的手指伸出去,触到余萧的额头,若有若无地滑动,呼吸声渐趋安稳,冷桃缩回手,摇摇头,转身,消失在黑暗的角落。
天晴了,阳光斜照在床上,余萧醒过来,没有睁眼,他翻身,面向窗户,深呼吸,就可以闻到阳光的味道。
“睡的好吗?”有温柔的声音。
“哦,很好。”余萧侧过身,看着坐在旁边的冷桃,有点尴尬。他的确睡的很好,一个梦都没有,已经很久没像昨晚那样,噩梦并没有来纠缠他。
冷桃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书,低头看着他,她的眼睛里似乎也有阳光的味道。
“你没睡好吧?”余萧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有点苍白,眼睛下有点晕染的青色。
“可能不太习惯吧。”冷桃含糊地说。
余萧心里隐隐有点刺痛,半晌才问:“你离婚多久了?”
“很久。”冷桃干脆地回答,太过干脆,掐断了这个话题。
余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双手枕在头下,望着天花板发呆。
“想什么呢?饿不饿?”
“我在想,什么样的男人会放弃你?”
冷桃的眉毛挑了一下,随即就笑了,摇头:“我忘了。”
余萧侧头看着她,他还是第一次在清晨的阳光里看她,柔和的线条,微翘的嘴角,顾盼生辉间,余萧突然就有了恋爱的感觉。
“你真的很美。”他由衷地说,握住她的手,搓揉她的指尖。
冷桃不置可否。
“我不想起床。”余萧又说。恋爱的感觉是最有效的软化剂,整个人都似融化的蜡烛,不行形状,幸福地坍塌。
“没人强迫你。”冷桃还是笑吟吟地回答他。
余萧沉默了。确实没人强迫他,生活也好,爱情也好,没人能强迫谁,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他松了口气。
“你看什么书?”
“啊,不是书,是打印下来的文章。”冷桃重新拿起那本“书”,余萧这才注意到,那是本a4纸打印的文章,只有十来页。
“谁的?”
“不知道,有人丢在酒吧,我拿来看,觉得好就留下了。”
“写的什么呢?”
“有兴趣的话我读给你听。”
“好啊。”余萧笑了,笑着笑着,嘴角开始下垂。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没有做梦,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恍惚间,冷桃的声音响起,她很认真地读着手里的文字,像多年以前的箐箐。
“初次见他,其实并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平淡如一杯白开水,也如他的人,很干净,至少不让人反感,也不知道是否要继续,接到他的电话,第一个反应是想起他的手,很少有男人的手像他那样,指甲修剪的整齐,没有污垢,手指修长。赴他的约,也是因为身边没有比他更好的人。”
“他开了车,一辆破旧的轿车,刚从工地回来,穿着厚重的夹克,胡子没来得及刮,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他干净,即便有胡子。他不多话,似乎心不在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没问,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神游之地,我觉得安心,他没有侵略性,很让人安心。车在红灯处停下,要左拐,绿灯亮起的时候,他似乎没看见,但左右的食指拨动,轻微地‘啪’一声,打开了转弯灯,那个动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非常性感。”
冷桃停下来,转头看着他,似乎等待他的反应。
余萧抽出手,疑惑地问:“怎么不念了?”
“哦,你觉得写得如何?”
余萧迟疑,半晌才回答:“我不知道好坏。”
他说的是实话,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女人的文笔,如此注重细节,只能是出自女人的笔端。
冷桃略带嘲讽地笑了:“箐箐是作家,你却品不出好歹。”
余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讪笑,随即侧过身,深深吸气,努力把一丝刚刚泛起的疼痛压回去。
三十六
余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讪笑,随即侧过身,深深吸气,努力把一丝刚刚泛起的疼痛压回去。
“起来吧,快中午了。”冷桃掀开被子下了床,头也不回地进了卫生间。
余萧也只好坐起来,四处找自己的衣服,那几页文章被掀到地上,他也没在意,光着脚踏上去,冰凉。
“真不想去上班。”
冷桃梳头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