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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红正想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但杜兰已经舍了众人,拔足狂奔。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夺门而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赵飞担心杜兰,也顾不上说话,随后跟了出去。林红石西走到门边,只看到俩人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
“我们这个时候不应该分开的。”石西担忧地说。
“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林红问。
“追上他们。”石西看了看雨幕中的小巷,停顿一下,再低低地道,“但愿他们不要出什么意外。”
林红将雨帽拉上来,石西挽着她的胳膊,刚迈出大门,俩人忽然都怔住了。
在狭长的小巷尽头,正有一个穿雨衣的男人慢慢走来。
林红的身子立刻就软了,如果不是石西及时揽住她的腰,她立刻便能摔倒在地。石西此刻亦是满心恐惧,如果是他一个人,他早就撒腿跑了,但现在,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就在他身边,他绝不能丢下她。
那男人渐行渐近,他身上的雨衣,正是那种黄毡布的老式雨衣。
32
林红与石西僵立在雨中,他们注视着穿黄毡布雨衣的男人越来越近。
那男人离他们越近,走得便越慢了些。他的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林红与石西却能感觉到帽檐下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正落在他们身上。
穿雨衣的男人终于走到他们身边了。
他停了下来。
时间似乎在这时静止,连哗哗的雨声都离林红而去。她紧张得心中好似装了一枚炸弹,她的身体随时都会被炸得四分五裂。但她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男人,等他摘下雨帽,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好像是感应到了林红的心意,面前的男人抬起了手,缓缓将雨帽向后拉了拉。
现在,他的脸已经完全暴露在林红与石西的眼中。
石西最先吁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他边上的林红却仍然保持僵立的姿势,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她的脸上现出些失望的表情。
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他们并不陌生——秦歌。
秦歌曾经当着林红的面,坦言他在监视林红。现在他又出现在凤凰镇的雨巷里,不言自明,自然又是跟踪林红而至。
秦歌无奈地看着林红与石西,带些揶揄地道:“我真搞不明白,这样的雨天你们干嘛一帮人跑到凤凰镇来。如果现在你们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真的要怀疑你们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林红和石西这时能说什么呢,他们把秦歌带到了酒鬼医生的家里。
秦歌一个人进了正屋,林红与石西在外面等候。片刻之后,秦歌从正屋出来,已是满脸凝重。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简单讲述了这里发生的情况,然后合上电话,目光再落在林红和石西身上,里面已经多了许多审视的味道。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个女人是谁?这里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知道那女人是凤凰镇卫生院酒鬼医生的老婆。”
“那么她为什么会死在家里?那酒鬼医生呢?”秦歌再问。
林红摇头:“我们现在知道的和你一样多,你是警察,我们不是。”
秦歌皱眉,想了一下,再问:“那么,至少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如果说你们是偶然碰上这起凶杀案,我想连你们都不会相信。”
林红还在犹豫,石西碰了碰她的肩膀。俩人目光对视过后,林红轻轻点头,随即便背过身去。石西脑门上堆起三道褶子,想了想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
讲述大约用了十分钟时间,秦歌还是不能理解:“如果事情真是这样,你们应该报警,而不是自己采取行动。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报警的。”
那边的林红忽然转过身来:“如果我告诉你那个男人可能是我腹中胎儿的父亲,这个理由你是否觉得充份?”
这回呆住的不仅是秦歌,还有石西。
林红说完这句话,好像卸去了心上最沉重的包袱,她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而且,还有种如梗在喉的感觉。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这种身份的女人不该做出那种背经离道的事。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根本没有机会再重新选择。而且,我有什么身份呢,我自己真正又拥有些什么呢?我承认我曾经是个攀附权势的女人,无论我怎么解释,贪图富贵已经成为现实,它在我生命中再也摆脱不去了。但现在我明白了,那些权势与富贵并不能让我快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每个普通人都拥有的家庭。我想有一个丈夫,我想有一个孩子,现在,我宁愿拿出我的所有来换取这一切。”
她的目光落在石西身上,石西目光闪烁,不敢与她对视。
“我想,我爱的男人其实早就出现在我生活里,只是我轻易地就把他放弃了。那时,在我眼里,他远没有那些权势与富贵来得真实。而那男人也让我失望,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争取过我,他甚至不敢对我说一声他爱我。”
石西的呼吸开始沉重,他的肩膀开始轻微颤动。
“我知道那男人在畏惧什么,因为他的生命是不完整的,作为一个男人他有他不敢面对的缺憾。但有谁是完美的呢?就像我,贪图富贵在前,生活放纵在后。”她停了一下,接着说,“虽然我的放纵是在一种特定的环境下,但它毕竟是一种现实。我本来想把那一段记忆深埋在心底,但我有了孩子,我不愿面对的终要出现,所以,我现在只想对那个男人说,如果他不在乎我的过去,如果他仍然能像以前那样疼爱我,那么,他还要犹豫什么呢?男人生理上的缺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脑子里的疾病。”
秦歌微有些诧异,林红这时的激动是他没想到的,而且他还有些莫名其妙。但这时,他听到边上的石西蓦然发出一声低叫。
“林红!”石西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哽咽让他泣不成声。
林红对他的哭泣显然有些失望,但随即,她看到石西大步奔到她的面前,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石西已经紧紧把她抱在了怀里。
林红的身子微有些僵硬,但很快,便变得柔软了。
场中的变化是秦歌没想到的,他本为查案而来,现在倒目睹了一对男女的真情碰撞。他尴尬地转身苦笑,心里对林红的那番话倒颇有感触。
秦歌留了足够多的时间,咳嗽一声:“我想转过身来,但又怕你们还未分开。”
林红与石西此刻俱已泪眼盈盈,秦歌的话让他们都有了些羞涩。
“好了,现在你可以转过身来了。”林红说。
秦歌转身,看到俩人果然已经分开,只是下面的手仍然紧握在一处。
“我记得你们是四个人,还有两个人现在去了哪里?”秦歌问。
林红石西耸然动容,刚才一番真情表露,竟然忘了杜兰与赵飞循着婴儿的哭声追出去的事。俩人立刻把刚才的事说了,秦歌闻言,眉峰紧皱,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我已经与刑侦队通了电话,他们会致电凤凰镇派出所马上派人过来。如果那个穿雨衣的男人真的在凤凰镇上,如果刚才那婴儿的哭声真是他刻意安排的,我想,他的目的就是引杜兰出去。”
“可是如果是我们四个人一起追出去呢?”石西说。
秦歌微一沉吟:“那么你们四人现在或许都已身处险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红有些惶急,此刻,她对秦歌莫名生出了一些信任,也许,因为他见证了她与石西一段新的生活的开始。
“队里的同志很快就会赶到,但我们不能在这里等,否则,只怕你两个朋友凶多吉少。我建议我们现在就去找你们两个朋友。”他想了一下,叹口气道,“那男人之前没有伤害你跟杜兰,并不表明他对你们没有恶意。你看他杀死罗成与酒鬼医生老婆,就知道他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千方百计引你们到凤凰镇来,也许他需要借助你们,在某种特定场合完成什么仪式。”
“仪式?”林红疑惑地问,“我们跟仪式有什么关系?”
秦歌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想,不能确定。从那男人在海城的种种行为来看,他必定心里有一个很大的郁结,而那郁结必定跟婴儿有关。杀死罗成那晚,他在现场留下了一个婴儿,现在,酒鬼医生老婆的尸体上,也有一个婴儿。这种杀人习惯闻所未闻,简直匪夷所思。可是仔细想想,凶手杀人后留下某样特定的东西,一定是想告诉别人一些什么,我们只要找到凶手跟婴儿之间的联系,就能弄清他杀人的原委。”
他再犹豫了一下,看一眼林红,接着说:“你跟杜兰都曾在凤凰镇卫生院的妇产科工作过,从你们手中出生的婴儿一定很多。”
林红明白了,秦歌的意思是因为她们曾经的工作,所以,那个男人才会找上她们。她想到了惨死的柳青,心里立刻便赞同了秦歌的分析。
秦歌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交到林红手中:“你看一下这个人,当年你在卫生院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他。”
林红接过来,看到那张纸原来是份通缉令,一侧照片中的男人五官端正相貌堂堂,有种不同寻常的英武气息。林红忽然觉得有些晕眩,身上感到了一些凉意。
她并不认得照片上的男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见过他,但她的目光凝视照片久了,那种晕眩的感觉便更强烈了些。这时,她感受到了某种气息,它氤氲不定,盘桓在脑际,挥之不散。而且,这时候她忽然又有了些想呕吐的冲动。
她丢掉手中的通缉令,真的转身疾步奔到门边干呕了两声。
——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男人的手在白皙的肌肤上游移,女人敏感的触觉像某种藤类植物,缓慢但却无休止地蔓延。
林红抚住柔软的小腹,感觉到了一个生命的萌动。
林红的异常举动让秦歌与石西都变得凝重起来。石西想了想,还是过去扶住林红。林红直起腰时,整个身子都偎在了石西的怀中。现在,她只是一个女人,她需要一双肩膀的倚靠。
秦歌捡起丢在地上的通缉令,眉峰紧皱。事态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他现在已经确定他要面对的,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他曾经从他手里逃脱过一次,现在,他决定再不给他同样的机会。
他要亲手抓住他。
“我现在有了一个计划,但是,我却不敢保证它一定成功。”秦歌犹豫了一下,走到林红与石西边上说,“如果我们等队里的同志来,一定可以抓到凶手,但是,也许抓住他之后,我们就永远不能弄明白他做这一切事的原因了。”
石西怔了怔,问:“你要我们怎么做?”
“如果你们相信我,我会把我的计划告诉你们。”
林红与石西对视,都察觉出了对方的犹豫。林红忽然轻声道:“我现在只想着这一切能尽快结束,而且,我不想它再在我生活里留下任何痕迹。”
石西立刻便明白了林红的意思,他挺了挺腰板,重重地对秦歌道:“我们相信你的计划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秦歌还在犹豫:“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要尽快找到穿雨衣的男人。”
石西与林红都沉默了,凤凰镇虽然不算很大,但要想从中找到一个人,那也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秦歌说:“穿雨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