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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毫不怀疑有人真的来过自己的房间,而且是一个男人和女人。长期独居的女人对男人味非常敏感,她能嗅到空气中一丁点男人的气息。何况,出现的男人还有吸烟的嗜好,那种雪茄烟刺鼻的气味虽然已经很微弱了,但它混杂在桂花香水味中,还是很快触动了林红脆弱的神经。
怪不得卧室里香水味那么浓,原来里面还混杂了其它的味道。
林红脑袋都要想炸了,还是想不通那一对男女是怎么走进自己家里的,还有这对男女到这里来的目的。
蓦然,她想到了什么,她飞快地跳起来,掀开床罩,在床上仔细寻找。
她真的找到了她想找的。床罩显然是在匆忙的情况下罩在床上的,下面的被褥根本没有铺平,还留有很多褶皱。褶皱上还留有一些林红并不陌生的痕迹,它们显然是那对男女在床上时留下的。
林红整个人都僵住了,那些痕迹让她的思维几乎凝止。她觉得有些力量不可抑制地直冲过来,几乎让她窒息。那是种噩梦般的力量,林红就算真的在梦中都避之惟恐不及。那是让林红想起来都觉屈辱的回忆,在监狱里,空气中每一处都飘荡着那种力量,它们四处逡巡寻找着任何一个可以突破的缝隙,便要直插进来。那个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山一样压将下来,蹂躏她,撕碎她。
林红仿佛还能感觉到那时自己的痛感,她变得哽咽起来,眼前忽然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的凄白的面孔。她是白露,她充满绝望地在她耳边呼叫:“无耻的男人,万恶的男人……”她坠楼的姿势在林红想象中该是一个奔赴天国的圣母,那些飞溅的血液便是盛开的花朵,它们簇拥着她,在一片圣光照耀下,缓缓离开尘世。
林红低低发出一声尖叫,发疯了样将床上的被褥扯起来,揉作一团,狠狠摔在地上,并且重重踩上几脚,好像这样就能踩去上面的痕迹。
她飞快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房间里的味道让她不能忍受。
林红住的是三楼,窗户外面正对着一个椭圆型的小花园。花园里的草坪刚修剪过,非常平整,还有些芭蕉和玉兰花分布其间。如果在傍晚前后,花坛边的小径上会有很多老人悠闲地行走。但现在已经是深夜,整个小区里都静悄悄的,林红只是下意识地往下面花坛张望了一下。这瞬间,她忽然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在花坛前的空地上,笔直地站着一个男人。
林红凭直觉认定那是一个男人,因为女人不可能有那么魁梧的身材。现在已经是夏天,那男人却穿着件雨衣,雨衣是老式的黄油布做成,宽宽的帽檐将他的整张脸都藏了起来。
这样的男人站在花坛前虽然有些奇怪,但还不至于让林红觉得恐怖。
让林红恐惧的是那男人手中还握着一根棍子,棍子比他要高出一个头来。在棍子的顶上,还悬挂着什么东西。林红定睛看时,立刻看清那居然会是一个光着身子的婴儿。
婴儿浑身泛着种苍白的颜色,水淋淋的像刚从水中出来。它的眼睛紧闭着,脸上满是褶皱,稀疏的头发紧紧贴在顶上。必定有一根绳子系在它的身上,它此刻在棍子的上面轻微晃动。
林红凄厉的一声尖叫过后,迅速拉上窗帘。
她的心如遭重击,跳动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能听到。漫天的恐惧袭卷过来,她只觉得全身都似漫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已经僵硬得不能移动分毫。早已逝去的那段岁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些躺在产床上女人的痛苦哀号,此刻又响在她的耳边。鲜血流了出来,占据她的视线。
林红倚在窗上喘息着,颤动着,她挣扎着回到床上,重重地倒上去,身子开始不停地抽搐。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林红终于可以勉强支撑起身子。她飞快地挪到窗边,闭着眼睛调息了一下,再次拉开窗帘。窗外花坛前的空地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穿雨衣的男人,也没有悬在棍子顶上晃动的婴儿。
林红使劲嗅嗅鼻子,空气里已经没有了香水味和香烟的味道。
这一刻的林红满心都是疑惑,她不知道刚才那一切是否自己的幻觉。苍梧小区是海城物业管理最好的小区,它怎么会让一个穿雨衣的男人进入小区呢,而且,他还握着一根棍子,棍子的顶上还悬挂着一个婴儿。
还有屋里的香水味,它们现在也都消散无踪了,好像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林红脑袋裂开似的痛,这一晚,她吃了两颗安眠药,强迫自己进入梦乡,否则,独自醒在夜里的滋味会让她觉得噬骨的痛。
在梦中,她身陷重围,左冲右突。包围她的尽是些模糊的影子,但那些声音却异常清晰,那是婴儿的啼哭,妇人的惨嚎,还有剪刀剪开皮肉,血水涌动的声音。
第二天她醒来,忽然又觉得空气中开始飘荡桂花香水的味道。
17
林红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孤单。
上午,她到公司里去了一趟,本来不用去的,但一个人呆在家里让她觉得心里不踏实。她的背景和她冷漠的表情,让公司里的同事对她敬而远之,所以除了几句礼节性的问候,再没有人愿意走到她的跟前。她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没多一会儿,她就觉出了身上的凉意。
现在,她要思考她该怎么办。房间里的桂花香水味和男人气息,她确定真的存在。那是她的家,这城市惟一真正属于她的地方,她熟悉那里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定是她不在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曾经进入过那里,而且,在她的床上留下了让她不能忍受的痕迹。她感到奇怪的是,那对男女难道仅仅是把她的家当成偷欢的场所?他们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只是她不知道罢了。更让林红难以理解的是,那对男女究竟怎么样进入了她的家中?未知在某些时候可以给人带来那么多的恐惧,林红想,如果自己在家里睡着了,而那对男女又在这时进入房间,那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身上的凉意更浓了些,林红接下来又想到了花坛前的空地上,那个穿雨衣的男人举着的婴儿的画面,她的心迅速沉了下去。
外面响起敲门声,林红耸然一惊,慌忙坐得端正些,让外面的人进来。是公司前台的小姐,她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脸上带着伪装出来的笑容:“林经理,刚才花店的人给你送来这束花,我帮你签收过了。”
林红怔一下,鲜花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前台小姐微笑着转身离开。
房间里又只剩下林红一个人了,她面对着一束鲜花,面上现出的是种极端厌恶的表情,似乎她已经知道了送花的人是谁,而那人,让她深恶痛绝。
鲜花上面还系着一张小卡片,温馨的画面中却写着非常恶毒的句子:
——你是个婊子!
卡片就系在鲜花的底部,任何一个拿到鲜花的人都可以看到。林红想象现在外面的人都在暗自窃笑,心里立刻涌上来莫名的烦躁。
这已经不是她收到的第一束花了,每隔一段时间,大约一周吧,她就会接到一束这样的花,还有一张恶毒的卡片。她知道花是谁送来的,每次她都恨不得冲到那人跟前,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给他重重一击。但是,她只能保持沉默,除了因为她的缄默比还击更有力度,还因为送花人,是她的丈夫。
罗成一年前办理了保外就医,办理手续时,病情那一栏除了填上了生殖系统受到严重损伤外,还添加了一些肝脾肾的毛病,因而手续办得极其顺利。
朝思暮想的儿子终于重获自由,但罗书记与金老太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原来高大英俊精神气挺好的一个儿子,就这么成了废人,而且,回来不久后,大家就看出来他精神方面可能有了点问题。
罗成沉默寡言大家可以理解,但他一看到林红就自动搬个小凳儿躲得远远的,坐在角落里拿一种仇恨的眼光瞪着林红,却又不敢上前。
林红不怕他的目光,好几次都很坦然地向他走过去,每次都是他落荒而逃。后来罗书记与金老太一商量,又有了决定。这回金老太出马,老太太跟林红说话时脸色阴沉得厉害。
金老太说:“小林你在外面不是有房子吗?我看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回家了,省得刺激罗成。”
林红微怔,很快就微笑点头。
林红知道罗家一家三口其实都怨了她,他们都认为是她害了罗成,却忘了这一切原本都是他们安排的。而且,罗成现在废了,老头老太抱孙子的愿望这辈子都没法再实现了,林红再这么老在眼前晃悠,其实受刺激的是他们。
金老太这样说话,其实是在赶她出门了。那天林红甚至没有收拾任何东西便离开了罗家。她在临出门时回头,看到客厅里的罗书记与金老太一脸漠然,罗成从一个拐角处探出头来,那目光里尽是痛恨。
林红笑了笑,目光再在屋里扫视一番,知道自己这一去,就再不会回来。
林红撕碎了卡片,却把鲜花插进了桌上的花瓶里。她的面上这时甚至还露出了些微笑。她对自己说,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废人的咒骂呢?而且,如果这种方式可以让罗成心里好受些,我愿意成全他。林红心里早已经为他即将度过的这悲哀的一生哀悼过无数回。
后来林红走在街上时,忽然有了些想落泪的欲望。
她并不畏惧罗成长久的诅咒,她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孤单。她没法忘记夜里发生的事,那让她恐惧,并且,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面对。甚至,她在这城市里想找一个人说说话,都是件非常奢侈的事。
正是上午十点多钟,街道上人声鼎沸,林红知道自己混迹于人群中时,没有人会觉出她跟其它人有什么不同,但是,她忽然意识到,那道鸿沟其实还在她的脚下,她或许这辈子都不能跨过去了。
她坐在一家大商场的茶座里,点了一杯红茶,呆呆地看着周围那么多人匆匆来去,心里涌出的是无法言喻的落寞。她想到这时也许可以试着给谁打个电话,她的号码本上现在密密麻麻记满了人名。她浏览着号码簿,心里的悲哀越来越浓,在这么多人中,她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
她有些不甘心,第二次浏览时,视线停留在了一个叫做杜兰的名字上面。
她恍忽了一下,想起来这个杜兰就是凤凰镇卫生妇产科的一个小护士。白露离开妇产科不久,杜兰便跟另外一名叫做柳青的女孩一块儿来到妇产科,成为林红工作中的助手。林红嫁到城里后几乎没有再回过凤凰镇,但却在大约半年前,偶然在一家商场里碰到了杜兰。
杜兰也来到了海城,那时她在一家私人诊所里打工。那次杜兰见到林红很亲热的样子,拉着她的手说她现在打工的诊所是给人看牙的,她终于不用再呆在血淋淋的产房里了。杜兰那时没有看见林红微微皱了皱眉,她的话已经触动了林红的心事。凤凰镇那几年的经历是林红不愿再提起的,所以她对杜兰也没有太多的热情。那次俩人在商场里寒暄了几句,互相留下电话号码,便分手了。
这天林红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给杜兰打个电话。振铃响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接,林红心跳突然加快,有些莫名的慌张。她合上电话,呆呆地坐在那里出神。她想自己为什么要紧张呢,那不过是一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