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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仁眼神中透着惊讶。
董建昌的轿车停在他的豪宅门口,他下车进院。杨廷鹤正闲着无事,董建昌大步流星走过来,一边拱手一边说:“哎呀,杨老先生,新年好啊!”
杨廷鹤也拱起手:“喜事,老董回来了,怎么样呀,你不是在南京开会吗?”
“不知您问的是哪方面?”
“徐蚌完了吗?”
“也就这一两天了吧,杜聿明被围困在了陈官庄,最后的十七万人怕是也保不住了。”
“这仗都怎么打的,国军八十万人,被共产党六十万人打得稀里哗啦。平津也危在旦夕了,傅作义还能维持几天呀?”
“不谈了,今天有重要广播,您不听听?”董建昌故意卖关子。
“什么重要广播?”
董建昌指的是,蒋介石就要宣布下野,把权力交给李宗仁。杨廷鹤觉得老蒋仅仅做做样子而已,类似的把戏都弄过几回了。
董建昌打开收音机:“甭管是真是假,还是听听吧!”
收音机里响起了延安播音员铿锵有力的播音:“……敌人是不会自行消灭的,无论是中国的反动派,或是美国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侵略势力,都不会自行退出历史舞台。”
董建昌一怔,看向杨廷鹤。
杨廷鹤倒是悠然说道:“一听就是毛润之的文笔。”
董建昌仍在发愣。
收音机中:“现在摆在中国人民、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面前的问题,是将革命进行到底呢,还是使革命半途而废呢?”
“你每天都听延安广播?”董建昌问道。
杨廷鹤笑笑:“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听听他毛润之的文章,养耳呀,这才是真正的雄才大略。”
播音继续着:“一个农夫在冬天看见一条蛇冻僵着。他很可怜它,便拿来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那蛇受了暖气就苏醒了,等到回复了它的天性,便把它的恩人咬了一口,使他受了致命的伤。农夫临死的时候说:我怜惜恶人,应该受到这个恶报……”
杨廷鹤赞道:“瞧人家的文章,总这么深入浅出,我看中国的白话文,毛泽东是第一家。”
“毛岂止是白话文说得好,他打的仗也是出神入化。”
“他在指谁,谁是蛇一样的恶人?”
董建昌关了收音机:“这还用说嘛,我看国共两家的恩恩怨怨,一直可以追溯到二十二年前。老蒋这时候想和谈,人家不干了,要将革命进行到底呢!”
“小天时决利钝,大天时决兴亡,看来现在是到了决兴亡的时候了,你们能赢吗?”
“从北伐时算起,老天爷给了我们整整二十二年的执政时光,我们自己不用好,那还有什么可说。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董建昌说完,两人唏嘘不已。
几日后,徐蚌会战以国民党惨败而告终,北方的傅作义也拱手让出了北平。
立华回到家,董建昌跟立华谈起了对于以后的安排,董建昌建议立华带上全家一起到湖南去,说是这样对于杨廷鹤来说也算是叶落归根,相信老爷子会愿意的。
可立华却冷冷地说:“你不是要学傅作义吧?”
“那又怎么了,傅作义还是仗义的,如果他坚持要打,北平那座千年古城早就毁于战火了。”
“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我们就算说好了,你等我的电报。”董建昌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立华。
董建昌挽起风衣,继续道:“我得走了。有一笔款子存在老关系那儿,今晚说什么也得取出来,运往长沙,这年头无钱不聚兵呀。你也早点准备,懂了吗?等我的电报。”
董建昌说完,贴贴立华的脸,拉门走了。
立华怔怔地看着董建昌走了出去,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这么多年了,他有他的自由,自己从没束缚过他。想起来自己和董建昌倒像是电车上的一对乘客,仅此而已,他那套自己学不了,自己的他也很不屑。
冬天,北平香山的共产党军委机关驻地,立青从车上刚下来,穆震方就迎上来:“立青呀,三年不见,一个解放战争都快打下来了。”
“我说呢,怎么军委机关有人找我,一猜就是你老穆,怎么,瞿霞呢?”
“瞿霞我老穆领导不了了,在周副主席那儿上班,筹备将来的外交部呢。”
“我的天哪,还真是开天辟地呢。”
“可不是嘛,新中国如同躁动于母腹中的胎儿,就要降生了,走走走,咱们进去谈。”说着,穆震方就拉着立青往屋里走。
二人扯了一会家常,老穆问立青的部队到哪了,于是话题就引到了董建昌身上。
老穆说:“是的,在黄埔时,我就觉察了,你和他的关系十分特殊。”
“是呀,他实际上就是我的姐夫。”
“那就好。董建昌的六个师都部署在湖南,我们已经和董建昌有过一些浅层次的联络,但此人多变,是否能促使他起义,现在还很难说。我就想起你来了。”
“广州革命的初期,他做过我的导师,四一二以后对我也十分扶持,只是这么多年没见面,双方南辕北辙,不知还能否说到一块去。”
“据我们所知,董和蒋是有矛盾的,蒋对他一直是提防的,有时又不能不用,因为在第四军的老人中,他的影响力并不亚于张发奎。湖南处在你们四野的进军路线上,因而我们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把对董建昌的工作交给你杨立青来做——”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密码本:“这是密码,与董建昌联络方式方法都在上面,对他的工作,你回去后就要做起来,渡江战役说打就打,做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立青接过密码,叹道:“老穆,你是要我离间家人呢!我还摸不清我姐的态度。”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相关呢,立青!”
不多日,国民党军驻长沙集团军司令部指挥部中,董建昌突然接到了一份兴隆商务公司发来的奇怪电报,电文中全都是生猪生意。
董建昌不动声色,一边要求副官把电讯室的军统人员看紧了,一边取出一个密码本,让副官翻译出来。
一会,副官翻译完毕,念道:“董司令长官勋鉴:自与长官在广西三军司令部馈赠望远镜一别,已有二十四年过去了。南昌暴动长官专列上一别,已有二十二年过去了,似乎学生与你当初的分歧争论就将有了结果。在学生致电的同时,我解放大军已经跨越了千里江防,并占领了南京。学生所在的部队也正向老师所在之地逼近。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中国革命前进的步伐了。为避免未来不必要的流血和人民财产损失,学生恳请老师履行与我已达成的初步协议,选择有利时机,实行战场起义。我军与老师洽谈代表,已在途中,学生已托代表带去详尽计划,万望老师审时度势,毅然做出符合国家民族的大义之举。如有困难,也望立刻电告学生,我军将竭力予以协助。学生立青敬。”
副官读电报的过程中,董建昌都闭眼在听,直到读出落款,他才轻叹道:“我董建昌原以为自己是伯乐,却不曾料想,自己却成了千里马的草料了。”
“长官的决心下了吗?”
“下是早下了,只是江山和美人之间,不可兼得。”
“您是指杨小姐?”
“除了她,你见过我向哪位女人献过殷勤?她是我董建昌这辈子唯一的冤家。”董建昌苦笑。
“这个立青不就是杨小姐的弟弟吗?”
“所以我才略感欣慰,骨肉分离,情侣分手,并非为我董建昌一人。为天下之大爱,难舍也得舍呀。你替我记着,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再给上海发份函件,作一最后交待吧。”
“是,我记着呢!”
“今天晚上,你去各师跑一跑,把我的决心转达给各师师长……”董建昌一点点地交代着细节。
董建昌如约给立华送去了一封信,立华收到当日,正巧立仁回到家中。看了董建昌送来的信,立仁问道:“他让你去长沙,你去吗?”
“你姐这辈子鬼使神差与这个男人相守了二十来年,是他把我带到这条路上来的,现在他又要决定我的后半程人生,我已经再没有心气随他走下去了。我主意已定,就此分手,送郎送到阳关道,该和他说再见了。”
“你恨他吗?”
“怎么,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很简单,你的态度将决定我对他的态度。”
“不必了,还是那句老话:有缘修得同船渡,一日夫妻百日恩。”
接着,立华又说道:“我们家有两个立青,立秋已到了解放军的苏北军区文工团,刚刚在《忠王之死》里扮演了忠王妃——”
立华拿出两张照片,一张是秋秋身穿解放军制服,和一群文工团员在一起。另一张是秋秋扮演忠王妃的剧照。
立仁看了后笑笑:“共产党要进城了,演《忠王之死》,是要告诫自己,不要重犯太平天国的历史错误。”
立华:“你就得出这样的结论?”
立仁:“你还能怎么样?咱杨家的兄弟姐妹,什么时候不是各走各的路?你还希望我吃惊?”
说完,二人的话题又回到了关于这个家的未来。立仁坚定地认为,一定要说服老爷子去台北,而且他已经在台北找好了房子。只此一路,别无选择,立仁强调。
立青在自己的纵队指挥部迎来了董建昌的副官,二人就董建昌部队起义的细节问题一一研究过,立青嘱咐道:“还是要提醒董长官,不可掉以轻心,跟烧开水似的,九十九度都不泛花,非一百度不可。”
副官点头道:“明白,只是董长官尚有一事不能释怀,您姐姐——”
“什么意思?”
“董长官曾经说服你姐姐,能带老人孩子迁来湖南,你姐姐明确拒绝了。”
立青沉吟着:“是吗?”
“董长官此次派我出来,拟想让我再去一次上海,做最后努力。”
立青依然沉吟着:“是吗?”
“我想知道,您有什么话可带给您的姐姐?”
立青有些犯难了,在脑海中搜索着合适的表达,副官在一边静静地等待。一会,立青叹了口气道:“这恐怕有些难了。”
“哦?”副官很不明白。
“一般人恐怕很难理解我们这个家庭,此事牵涉到我和姐姐这么多年各自的坚守,哪怕有一丝可能性,恐怕也等不到今天。”
副官有些理解了:“是这样啊。”
“我不便说什么,说了也没用。我们各自有不同的理念和道路,尽管我们彼此有着对对方的情感和眷恋,但也坚守家庭中的准则,我只是其中的一员,不会也不应该将自己的理念和道路强加于对方。”
说完,立青诚挚地看向了副官。副官见状点点头,站起身。
“如果见到姐姐和我父亲,请转告他们,我想念他们。”立青低声说道。
副官敬礼,慢慢走出门去,只留下立青一人在屋里,立青侧过脸去,左手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眶。
三十四
立仁和吴融在办公室商讨下一步行动,吴融坐在立仁面前。“共军已在上海外围发起攻击,上海陷落只是时间问题。最后一批储备黄金计十九万八千两,以及一千五百二十万银元,今晚就得装船。海军已经调不出专用军舰了,所以你要带上最可靠的宪兵团随船押运,万不可有一点闪失。”立仁言下之意,眼前所有的行动都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