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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震方因为晚上有事,陪周恩来看望几个民主人士,参加不了在立华家的黄埔同学聚会,让立青代向范希亮他们问好。“对了,你替我问问汤慕禹,我当初送他的那套工具还在不在?在黄埔,就数他跟我老穆过不去!这个王八蛋!你立青也得防着他的灌酒,别喝多了胡说八道!瞿霞,你负责替我管着他!”穆震方以为瞿霞也去参加聚会,让瞿霞照看着立青。谁知瞿霞也说不去。穆震方想要问为什么不去,看了一眼立青,又看了一眼瞿霞,没有张口。
立青对穆震方说:“放心吧,穆局长!瞿霞的工作我来做。”
穆震方走后,瞿霞对立青说:“你回你的家,我算干吗的?”
立青还像以往那样耍调皮逗瞿霞:“能笑笑吗?还真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啦?瞿霞,别那么自闭了好不好?”
“别逼我!我想好的事谁说也没用。”
这时候,林娥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什么时候走啊?”
“瞿霞,她不去了!”立青沮丧地说。
林娥的目光里有些异样。瞿霞躲开了林娥的目光。
立青冒出一句:“林娥,你不会也不去吧?”
“我去!”林娥说。
立青对林娥说:“林娥,见了我姐你要是张不开这个口,我来跟她说。为了孩子,怎么也得商量个办法!”
林娥叹了口气,大度地说:“一提孩子,你们男人永远说不到点上!人家含辛茹苦地替我养大了,我怎么能狠下心跟她谈这个?就是谈也不能在你家!”
立青不说话了。
瞿霞找到了不去的理由,说:“你们现在算明白过来了吧,见到孩子谁也没法张开这个口。费明实际已经成了立华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了……除非她自己提出来。”
立青烦恼地说:“你们都难,我就容易?我还不知道怎么见我的老父亲呢!”
瞿霞冷冷道:“可你毕竟还有个家!”
立华家的餐厅里,雪白的餐桌,丰盛的餐宴,厨师们一个个忙着上菜,军官和太太们一片笑语欢声。立青和林娥跨进餐厅,一进门,迎面便是立仁一张笑容可掬的脸:“欢迎回家!”立青淡淡地向立仁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扑餐桌,亲热地拥向范希亮、吴融、汤慕禹等老同学,一阵子喧哗吵嚷。
“林娥,你好。”门口,立华直视着林娥。
“立华?”林娥望着立华,两人有些尴尬。
立仁解围道:“言归正传吧,立华,费明呢?”
立华不语,猛地转身离去。门口只剩下林娥和立仁两人,林娥咬着牙,低声地对立仁:“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和你这个刽子手住在一个屋檐下,我不放心!”
立仁故作不知:“唔,立华担心的就是这个!”
“担心什么?”
“她说我们不要也不应该把仇恨传给我们的下一代。”立仁说罢,意味深长地朝林娥一笑,“你说,是吗?”
“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如果为了传达仇恨,我会来吗?”林娥看向立仁。
“那就好,你和瞿霞真不一样,至少我们还可以讨论,可她连话也不跟我说一句。”
“我没有仇恨,只有哀伤,做母亲的哀伤。忍受骨肉不能相认的哀伤……”林娥一边说着,眼圈红了。
林娥来到餐桌前,看到范希亮等黄埔时期的学生,客气地打着招呼:“你们都还记得黄埔时期的往事,同学相聚到一起,不容易呀!”
范希亮回忆:“那时我们三期六班一个个馋得不行,学校没啥油水呀,就想着去瞿教官家吃大户,可总得找个理由吧,还是立青出的主意,‘我们去请瞿教官给我们开小灶’。哈哈哈!”
“吴融最不像话,每次吃了喝了,还尽给瞿教官出难题。”汤慕禹说。
“我那些意见可是温和的,不像老范对准湖南的农民运动开火,弄得瞿教官好一通苦口婆心。你说是不是老范?是你发难瞿教官的,对吧?”吴融问向范希亮。
范希亮被触着痛处,脸色沉了下来。
林娥圆场说:“那时候的人都很单纯,我丈夫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乐于向所有的人传道解惑,有教无类,只是后来,改变了争论方式,用枪来代替说话……”
一提到“用枪代替说话”,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餐桌边的立青默默地喝着酒。
林娥眼眶湿湿地,对范希亮说:“过去的事就让它在你们的记忆里慢慢褪去吧,尽管我不会忘记……”
范希亮的脸涨得通红。
趁着大伙儿没在意,立青把范希亮推推搡搡地拥到餐厅外,在小客厅坐下:“这个世界就是你我两个人的了,你得帮我解开一个心结,老范,说穿了,就是瞿恩!”
“行,你如今挺能装佯呀,我说你怎么总是嘻嘻哈哈,不深不浅的。”范希亮说。
“你让我接着说……”
“不错,是我杀了我们的恩师瞿教官,你想怎么样嘛,啊,立青?我范希亮可以剥下上衣,给你们共产党跪下来,行么!”范希亮激动地说。
“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立青一字一句地:“我要你忘掉这件事!”
范希亮一惊,以为是在梦中。“此行南京,我们不是来讨债的!”耳边是真真切切的立青说话声音。
“立青呀,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是你们能宽恕我老范,我心里是过不去的呀!”
“所以……你得这么想。”
“怎么想也没用。”
事已至此,范希亮还能怎么想呢?
立青说:“杯盏交错,欢声笑语,都不是我们见面的真正内容,我们不是来交朋友的,多少年前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所以,同心救亡,捍卫国家捍卫民族,忘掉那些辛酸的恩怨,枪口一致对外。这就是我要说的,你就这么去想,老范,你同意吗……”
早已在楼上书房憋得慌的杨廷鹤,有点耐不住了,对着楼下大声咆哮:“当了共产党的大官了?老子都不认了,啊?杨立青,你给我滚上来!”立青三步并作两步出现在父亲面前。立仁和立华紧随其后跟了上来。杨廷鹤对着立仁立华:“一边去,都给我一边去!我得亲口问问这个混账东西……”
“爹!”立青的心酸了。
“我等了你半个时辰,听着你阔论滔滔,滔滔阔论,就是不见你的人!你不得了啦,啊?忙国家大事是不是?家长你不要了?家你也不要了?你老子在等你,你知道不知道,回答我……”
立青扑通跪了下来。
立仁、立华为之一怔。
“爹,我知道我欠您很多,一时也无法还清,可是爹,儿子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没有做对不起祖宗的事,您是不是看在咱妈的份上,再给儿子点时间,我想会有那么一天,我要让您老人家看到,您的儿子没有辜负您,他一直在努力,在努力……”立青声音有点发哽。
杨廷鹤老泪纵横……
二十一
立青来到立仁在南京的临时住所,公事公办地向立仁举手敬礼:“杨主任,红军总司令朱德将军明天就将到达南京,我奉命来与你洽谈有关警卫工作,希望你能予以配合。”立青不呼立仁哥哥,而是直呼其在中统的职务。
“放心,不会再出类似轿车抛锚的事故了。朱将军在南京,享受最高国防会议代表的全部待遇!”立仁微笑地告诉立青,朱德将成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总司令,“对他的警卫,是我们的职责所系。”原来国共两党谈判,终于达成基本结果,蒋介石原则同意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陕北红军独立编成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江南游击队为新编第四军。立青不相信这一消息是真,以为立仁又在耍什么花招。“我没有必要骗你,这不是你我的愿望,而是四万万同胞共同的福祉。”立仁说。
交待完公事,立青又和立仁谈起家事,问:“咱爹回上海了吗?”
“恐怕他暂时回不去了。”立仁摇摇头。
“为什么?”
“再等几天,你就知道了。”立仁讳莫如深。
“爹的去向你都不打算告诉我?怎么说,我也是这家庭中的一员。”立青恼了。
“我希望你一直保持这个想法,不论何时,你都记住了,你还有这么一个家,这么一位父亲,一位姐姐,一位哥哥和妹妹。”立仁又向立青摆起哥哥的架子。
侵华日军全面占领了华北后,又将战火烧向华东。不久,淞沪战役爆发。日军遮天蔽日的轰炸机群,出现在大上海的上空。弹舱打开,密密麻麻的航弹倾泻而落。地面城市涌起了巨大的炸烟,一团团、一簇簇地喷涌着。到处在爆炸,在燃烧,在哭泣……
国民党首都南京,也遭受着侵华日军的战略轰炸。立华家的玻璃窗户上,贴满了防空纸条。立仁急匆匆地来到立华家:“家里还好吧?”
“白天一天都躲在防空工事里,老人孩子受不了,所以我想晚上把他们接回家来,睡个好觉。”立华说。
“日本人就要尝试夜间轰炸了,白天的轰炸也将加码到每日一百架次。”立仁从掌握的情报中得知。
“上海那边打得怎么样了?”立华知道立仁的消息来源可靠及时。
立仁叹了口气:“十万人要吃掉人家五千人,没能办到;三十万人又想要吃掉人家五万人,还是没能如愿。双方都在增兵,我方已增加到了五十万人,还得再增。日方也新调了三个陆军师团,已经到了二十万人。”战争形势险恶,立仁担心,如果日本人再调新的师团来,在我军后方突然登陆,我方即使再增兵到七十万,也是必败无疑,“为此,中统让我这就赶往上海,弄清日本人可能的登陆地点。”
“我的天哪,你是来告别的?”立华惊讶道。
“父亲他们就全靠你了,做儿子的都不在身边。”立仁说。
“立青呢,他不在共产党办事处了?”立华问。
立仁点点头:“前天就飞延安了,共产党已经任命他为八路军第七二八团团长。”
“我说怎么范希亮今天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东西带给立青!”
“范希亮的第十二师已经调给了汤恩伯的第十三集团军,该集团军与八路军同在山西。那边的形势也十分险恶。”
“去吧,都去吧,毕竟你们兄弟俩打的是同一个敌人,这也算是个安慰。对我是安慰,对父亲也是……”立华努力地笑笑。
八路军第七二八团官兵齐整整地排列在驻地村中的打谷场,七二八团抗日出征誓师大会在这里召开。一身八路军军服的立青,大声地作着誓师动员讲话。立青的讲话,既风趣,又不乏军人的严肃,既平实,又有着深厚的革命道理,充满激情,催人奋进:“弟兄们!这身国民革命军军装,我杨立青是穿了又脱,脱了又穿。从大革命失败到现在,整整十年了!我们同国民党军队日夜拼杀,可以说是仇深似海,多少战友倒在了他们的屠刀下。但是,为了共同对付日本帝国主义,我杨立青愿意再次穿起它,以换得国共合作抗日的大局!”
八路军战士专注的目光,都投向他们的团长。
“当然了,要说有什么不称心,也有。前天来了一位友军的师长,跟我是黄埔同学,见面就说,立青,又犯错误了?师长怎么改团长了?”
战士们听到这里,忍不住都笑了。
“我回答他,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