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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西月锦绣-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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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选了一个风和日丽,原非白特别忙的日子,一大早让素辉送我坐马车去了玉北斋,到了门口,他却死也不肯和我进去,理由是:“东庭人不入达虏之地也。”
    我目送着他一溜烟走了,心想你其实怕被原非珏狂扁吧。
    开门的是个突厥人,充满警戒地看着我,我自报家门,说明来意后,他瞪着眼看了我五分钟之久,然后用突厥话激动地向后叫了一声,打开门,将我迎了进来,一进门,很多人涌了出来,有汉了,有突厥人,每个人毕功毕敬,却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那开门的小孩用标准的新疆普通话说:“四爷在操练,请姑娘到花厅喝荼。”
    我跟在他后面才发现玉北斋的格局比西枫宛是要宽敞得多,经过一个片高墙,里面似有千军万马在嘶吼,门虚掩着,我往里一瞄,只见一片空地中,几十人正在围攻一个少年,那少年红发高束,黑甲束身,脸色一片萧杀,正是原非珏,场子另一端的高台上是同样紧身黑甲的果尔仁,不停地用突厥话呼喝,那几十人跟着果尔仁的口令跟着改變进攻角度,原非珏一人独对几十人,毫无惧色,得心应手,反倒有几人被他撩倒了。
    我从未见过原非珏眼神如此凌历,神色如此冷酷,心脏有那么一阵子收缩。
    到了花厅,有人递上碧螺春,一些点心,我等了许久,快一个时辰了,期间吃了两蹀点心,撒了二泡尿,拉了一趟屎,正當我昏昏欲睡﹐终于迎来了一个美人,遍身绫罗,插金戴银,正是碧莹,我们彼此激动得拥抱了半天,落了一缸子的泪,我撩起她的前流海,细细看着她在荣宝堂留下的伤疤,我又哭着骂了她几句傻瓜,她只是笑着流泪说以为这一世再也见不到我了,谢三娘说得没错,碧莹看起来过得不错,她告诉我,那果尔仁对他十分礼遇,玉北斋上上下下都对她好得很,连珏四爷也从不对她大呼小叫,只不过总爱向她打听我的事,我不由得想起今天的来因,她拉着我的手笑说:“少爷自上次从西枫宛回来,这几天正闹便扭,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们可不知道该怎么好。”
    碧莹熟门熟路地拉我到新月型的一条人工湖边,她告诉我说,这条湖原来叫月牙湾,少爷硬改名叫木槿湾,她指着前方一个红影说:“看,少爷为了迎你,刚刚准备了半天啦!”
    我呆在那里,木槿湾边千丝万楼的杨柳隨着春風柔情地拂着水面,一个红发少年,玉冠锦袍,流苏缨络,鹤纹玉偑,衬得他如健树骄阳迎风而立,一手背负身后,一手拿着一卷詩集,以面前那棵柳树干上的一只天牛为目标,眼神笼着朦胧诗人的光彩,他宽大的袖袍随风鼓起,翻飞,然后他缓缓回过头,深情而緩緩地說道:“木丫头,你来啦。”
    我承认,他那酷酷的POSE摆得很好,基本符合了那个时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美男子意境,然而唯一的败笔,是他手中的那本詩集—拿倒了。
    我忍住笑意,知道他故意作样子吸引我﹐心中自然洠в猩业臍猢o也放心了﹐慢慢走過去﹐一本正經地福了福﹕“玨少爺好。”
    他冷哼一聲﹕“你來作什麼﹖不是忙着祠候你那瘸子少爺吗﹖”
    嘿!好大的醋味,我笑道:“上次惹珏四爷不高兴了,木槿心里不安,过来看看少爷。”
    他别过头,又冷冷一笑:“本少爷只爱江山,自然不会被一个女人伤到。”
    好!颇有王者之风,一定又被果尔仁洗过脑了,我等着他再说什么,他却潇洒地临风坐在太湖石上,继续保持着帅帅的样子,也不说话,我一时想不出说些什么,只好搔搔头:“少爷既没什么事,那木槿就先回去了。“
    刚转过身,一双猿臂从我身后将我环住:“别走,木丫头,别走。”
    我心中一松,侧过脸,唇无意间滑过他的脸颊,我的心一阵狂跳,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柔声道:“木丫头,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我,一定会来看我的,你,你别走。”
    我心中仿佛有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变得异常柔软,我低声道:“我不走,四爷先放开我吧。”
    他的酒瞳绞着我,却慢慢依言放开了我。
    我的脸一阵发烧:“今儿来,我还给少爷带了一样东西。”
    我拉着他坐回刚才的太湖石上,我从怀中掏出一本诗集,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些唐宋名家的诗词集,不过都作了特殊处理。
    果然一开始他明显地兴趣缺缺,但碍着我的面子,勉强挂着笑,我拉过他的手,轻抚在满是针孔的页面上,然后一个字一个念给他听: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我最喜欢的辛弃疾的青玉案…………不过是花氏傅立叶盲文版,他的眼神先是疑惑,然后有些冰冷的恼怒。
    我依然对他竖定地柔笑着,抓紧他的手,一字一字轻轻地,更缓慢读来,他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后来越来越明亮,看着我,充满了一种复杂的喜悦和激动。
    而我的心才放下来,很高兴情况比预期的要好得多,他不但没有被激怒,而且接受了我的帮助。
    当我念完青玉案,他反手抓住了我的手,有些痴迷地说:“木丫头,这首词作得真好,是你作的吧…。。”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在这么老实天真的孩子面前,我实在撒不出谎来,便但笑不语,他又摸着那首词一会,跟着念了一会儿,说道:“木丫头,你真聪明,想出这法子来,难怪果尔仁说你机敏狡诈,城府既深﹐口蜜腹劍……。”
    唉?!你在夸我,肯定没错,可这果尔仁是在骂我吧!
    只听他喃喃说下去:“这首词说得对,有些人你一直在找啊找,急得你晚上睡不好,吃不香,练武时候也老走神。。。。。。其实那个人就在你身边,一回头就看见了,我明白了,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木丫头,原来一直都在我身边。”
    我抬头,迎上他明亮的眼,原非珏,这个孩子多聪明啊,一下子就明白了,如果他能有一天和我一样看到这世间的美景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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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那里暗暗想着,而他却快乐地起身,郑重地把我送他的诗集放在怀里,然后拉着我的手说:“木丫头,我喜欢你送的东西,我也送给你一样东西。”
    没等我回话,他单手拉着我飞快地跑起来,我一开始还能跟上,后来,他越跑越快,拉着我就跟扯着一个破布娃娃似地满山跑。
    最后他终于停了下来,我只觉满头满眼地小鸟乱飞,若不是他扶着,早摔在地上了,鞋丢了一只,早上精心梳的发髻早散了,我索性把头发都放下来,脑后简单扎个马尾,忽然,一片粉红的小花瓣静静飘在我的手上,像在跟我打招呼,好香,我慢慢直起身来,立刻被眼前的美景给深深吸引住了……
    我们正在一片樱花林中,千树万树的樱花怒放,空中静静下着嫣红灿烂的花瓣雨,风轻轻抚着我的脸,淘气地挟带着樱花的芬芳,小鸟在枝头歌唱,小松鼠好奇地从高处透过樱花丛看着我们……
    我回首,只见红发少年在花雨中对我朗笑出声:“木丫头,我记得你就是在这种叫樱花的树下面告诉我你的名字的,对吧?”
    我愣在当场,真没想到原非珏这弱视,竟也算是制造浪漫的高手了……。
    我怔怔地点着头,看着他的俊脸离我越来越近,忽然他的脸色一变,大叫一声:“出来。”
    我四周看看,没人啊?
    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对着一棵最大得的樱花树猛踢一脚,那棵几个人都合抱不了的樱花树冠剧烈地摇晃起来,随着一阵樱花急雨纷纷而下,十来个少年俐落地跃下树来,把我唬了一大跳,本能地躲到原非珏的身后,一看,原来都是玉北斋的仆从少年,其中包括那个给我开门的阿米尔。
    原非珏双手抱胸,面目狰狞:“你们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干吗?”
    阿米尔轻轻拍着衣衫,笑嘻嘻地用突厥话说了一句,后面那一群少年挤眉弄眼地重复着这句话,原非珏的脸色立刻变成猪肝色,用突厥话吼了两句,那群少年立刻哄笑着四散逃开了。
    我好奇地问原非珏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他只是涨红了脸,躲躲闪闪地看着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时阿米尔说:少爷,这样多麻烦,还不如把这个木丫头直接押回床上去享用得了!
    于是原非珏同学的第一次表白就这样被他这些日后的精英将帅们给搅得稀烂。我走出玉北斋时,碧莹递给我一样木盒,我打开一看,竟是于飞燕送我的“酬情”匕首,她笑着附耳对我说,那张德茂真不简单,竟把夫人抢去的财物全部盗回来,我问她要了一些银票,一心想谢谢三娘对我的照顾,而素辉见了碧莹,惊艳地脸红了半天。
    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樱花雨中红发少年的微笑,素辉在前面赶着车,突地转过身来,看了我两眼说:“别笑了,像个花痴似得,三爷可不喜欢你和珏少爷在一起。”
    我奇怪得问素辉为什么,难不成是他喜欢我吧?素辉正色道:“三爷虽然和四爷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毕竟四爷是他的兄弟,将来三爷继承原家大业,断不会让一个小婢女做弟媳妇。”
    素辉的话如黑夜中的亮灯,我这才想起那天原非珏来西枫宛闹场,原非白虽然对原非珏出语严厉,但句句都是作为一个兄长应该说的话。
    原非白是个感情上极其隐忍的人,心思又绝顶聪慧,当年他出“意外”的时候只有十岁,亲生母亲又突然去逝,从众星捧月中落到身边的仆人只有韩修竹,谢三娘母子三个,毕定防人甚深,心深似海。
    我相信单细胞,少根筋但又热情活泼的原非珏给他寂寞的童年带来很多生趣吧,他其实很珍惜他这个弱视弟弟吧!
    既然果尔仁认为我是机敏狡诈,心机深沉,口蜜腹剑,那韩修竹和原非白也可以这么想啊,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定要韩修竹把我带回西枫宛,所以素辉越说我好活,他会认为我故意在拢络他周围的人心,而我对他越好,他会认为我或小五义心机越深,对他有所图谋。
    那他安排我成为他开苞丫头,到底是為了控制小五義還是為了拆散我和原非珏?
    我不由得浑身一颤,缩回了马车。
    闷闷地回到屋里,一推门,就倒在床上也不想動了,忽然觉得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屋里,我不由自主摸到了我的酬情,一个人影在我的床边移动,我猛一翻身,酬情跟着出鞘,在暗夜中闪出一道光影,称着光影,一个戴着白面具的白衣人正站在我的书桌前翻看我的文章,正是那天在西林裘击我的白衣人,我胆破心惊,尖叫着冲出门外,好死不死地外面又是月黑风高杀人夜,我吓得六神无主,本能得朝原非白的赏心阁冲去。
    当我看到赏心阁的灯光的一刹那,终于明白了巴金先生的《灯》的全部意义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了进去,只见室内热气腾腾,白烟渺渺,原非白刚沐浴完毕,他柱着拐棍站在那里,不悦地看着我:“你大呼小叫地做什麼?”
    他的头发没有梳髻,披了下来,如乌玉倾泻,又如上好的墨缎一般轻垂在身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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