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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宁惊得一颤,却不抬起。仅仅是冷冰冰却勾人的眼眸一瞟,脆声响起,“本公主在想柳诗诗。”
凌啸被哽,却不着恼,嘻嘻一笑,让宗人府主事打开门,示意下人们都滚走之后,板着脸道,“还公主呢。你现在是庶人,马上就要流放两千里了!走吧,随我去府中歇息几日,想吃什么美食,想看什么好戏,想嫖什么美女,想玩什么花样,花销我凌啸包了!”
黛宁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显然是不相信地剜了他一眼,面色微红地啐道,“纵使你权势薰天横着走,说话也得要看个场合,哪有……哪有在宗族之地胡说八道的?……哼,你现在信了没有,固伦长公主,也会有陷在大内的一天?!快说,你会不会为我毅然拔刀?”
“毅然拔刀?我还旱地拔葱呢!”像黛宁这样绝对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凌啸自己都不知道会否拔刀,自然就不肯欺骗于她,他一屁股坐在床边,鼻翼一张,猛吸她弥散在房中地香气,本想继续玩笑几句,忽地一阵沮丧泛起,苦笑道,“我这天功驸马都有被革职削衔的,你一介公主陷在大内有何稀奇的。走吧,姑姑。”
黛宁不禁愕然,细看凌啸的脸色,竟真是唏嘘不已的落寞,顿时呆在那里,已是忘记了自己也被削爵流放地处分,也忘记了问他是为什么。黛宁很明白,权柄对于男人的重要性,有时候甚至值得男人以命相搏,而失去了权柄,尤其是曾经熏天的权柄,鲜有人能扛得住,何况是如此年青的凌啸。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上前将凌啸拥在胸前,一如当日在通州那般。谁也不能理解黛宁的情愫,是源于什么样地感情,也许是凌啸得势的时候,自信嚣张得让黛宁印象深刻,也许是黛宁下意识认为,凌啸这样的男人天生就该自信嚣张,而她只要一看到,眼前地凌啸塞钝或者落魄,黛宁就觉得他特别的可怜。以至于本不喜欢男人的黛宁,明知道不该抱住凌啸,明知道凌啸在自己的怀抱里有借机揩油的嫌疑,可她依然想抱着凌啸。
不过,凌啸今天没有太揩油,只是如痴如醉地埋头感受了满怀温软,仅仅如饮琼浆地呼吸领略了其嗅如兰,便轻轻抚摸着姑姑的柔荑,摸索着为黛宁带上了玉扳指。
黛宁挣过手来一看,讶然道,“小啸,你怎么能戴这东西呢?你又怎能给姑姑戴上呢?这可是有忌讳的东西啊!”
“呵呵,果然是眼光见识不凡的前固伦长公主,一眼就能看出这扳指的份量!”凌啸抬起被闷得有些窒息气短地头,快速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主动承受“气短窒息之苦”去了。
黛宁却一副恶心的表情,一边将拇指在床沿轻卡着意图取下,一面皱着鼻头说道,“哪里啊!京师王公富族多断袖龙阳君,可十男九痔,一旦犯了的,大多就戴上扳指作暗号,提醒相好的,今日个不能……咿呀,好恶心啊!你可千万不要再戴了!”
凌啸猛地抬起头来,这次却不是气憋的,但脸色却比憋气还要难看,“……我顶你个肺啊!哪个作死地搞这种暗号?要不是这扳指前年就有了。老子在湖广就带过,否则岂不是吓死老子了!”
感叹完毕自己脆弱的心灵,凌啸接下来还要感叹一下黛宁,“嘎嘎,姑姑,这扳指我可以不戴。你却不行喔!我又没有放你出去的圣旨,没有如朕亲临的扳指,你出不去啊!走在街上,不管是柳诗诗还是龙阳君一族,保管瞪破眼珠子!嘎嘎,你也算是开先河了,……哎哟!”
不为世俗所能接受的温存机会,实在难得,凌啸把带回府的时候,自然已经是很晚了。
黛宁地表情很不自在。她固然是被不得不戴扳指出宗人府给恶心的,可也是被凌啸得寸进尺的当面袭胸给羞的。要换在往日,凌啸如果不是意外才能得逞之外,休想隔衣以手攀峰,可谁叫黛宁听到他曾经举扳指求情的行为之后。不禁在心扉之中略为有些绕指柔的呢!
月沉柳梢头的府门口,黛宁却是不肯进去,一伸皓腕,向凌啸要了整整一万两银票,声称在流放前要去萦怀楼排愁遣绪。凌啸满肚子的赚大之喜、革职之苦要向邬思道倾诉。虽明知道黛宁去找柳诗诗坚定取向,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派人仔细护着。由她去了。
“这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二公子,人生际遇如此,可谓传奇中的传奇,莫说你身在其中如堕迷雾,我这一旁听着的人,都更是如高榻梦幻呢!”邬思道好不容易才听完了事情地前因后果,瞠目结舌了半晌之后,才晓得一边喝着早已经冰凉的茶水。大发感叹。
和凌啸这来自未来的家伙不同,邬思道身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时代的士大夫,康熙和凌啸的关系之情恩纠结,肱股相依着要开创地千古功业,这两样,都是邬思道所不敢想像和奢望的!所以,在他心伤静思的情况下,他只是猜到康熙要奋发,把名声之累、子逆之恨和丧妻之痛转移到励精图治上去,更把康熙扣留公主的行动,看成是康熙准备要罗织“罪名”,给凌啸换个更发挥才干的职务,不曾想,康熙竟是想得那么深,走得那么地远,这已经是在治国韬略的范畴了,自然是邬思道始料不及的帝王心术难以猜到地了。
在这种强烈震撼下,邬思道需要时间去消化康熙的巨变,一时间,也难以给凌啸什么建议,但师徒两个都坚信康熙的诚意,要不然哪里肯和一个忌惮提防之人废话?
嗟叹一番之后,邬思道径去歇息,而在慈宁宫睡了几个时辰的凌啸却依旧兴奋,一个人在枫叶哗哗响的河畔来回走动,陷入了沉思。康熙把千古难逢的变法戏台搭起来了,自己该如何唱好这出事关民族命运大国崛起的戏呢?
一时间,凌啸竟是觉得千头万绪纷沓而至,科技、军事教育、文化、经济、重工业、轻工业,、生产关系、农业社会和工业革命等词汇挤得他头昏脑胀,孰轻孰重,孰先孰后,孰缓孰急,孰优孰劣,不管是他山之石,还是本土执求,搞得凌啸左右衡量,前后对比,还在自己所知道的政治经济现状环境中思虑可行性,忙得是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中,城郊的雄鸡一遍一遍地鸣晓,凌啸再看东方晓空鱼肚白,忽地脑中灵光一闪,哈哈大笑道,“果真是雄鸡一鸣天下白!亏得老子一晚上想破脑袋,却是舍近求远,忘了有个绝良地样板,*!总设计师主导的改革开放,不就是同为改良性质的吗?各方面基础和政治环境虽不同,可那种步骤节奏分寸措施,那一样不是有借鉴意义?!”
凌啸想通此节,顿时豁然开朗。他成长过程中所亲身经历的,从头到尾就是无日不变的革新时代!当日种种处处方方面面点点滴滴,虽不能说耳熟能详,也不能说全盘照搬,更不能拔苗助长,但这是迄今为止,在凌啸心中最成功也最完备详细的改革参照了,不学习领悟它,会遭二次雷劈的!
欣馨亲自为凌啸端来早点的时候,凌啸正在壮思逸飞,就仿佛是修习一门重其意不重其形的武学,乐此不疲地回忆自己所能记起来的那个“历史”的一切。
就在这时候,并不知道扣押详情的欣馨忽地说道,“皇阿玛性情日渐乖张,行事越发匪夷所思,如此下去可不得了。啸郎,欣馨要去江南一趟了,为皇阿玛挑选些可人的秀女,也是儿女该尽的孝道。唉,要是当日太后没有赐死迟姗姗,该有多好啊?”
凌啸一下子愣了,心中顿时郁闷万分。
唉,早知今天,以前就去学临床外科了,有些薄膜,好像是可以人造的。
第四百零八章 不能戴的扳指
康熙三十七年二月十五,本是换季时节,绚日初升即朝霞漫天,披彩如火,风向东南西北不定,旋风四起。天气明媚清新到一扫严冬早春的寒闷,钦天监谓之“云从龙、风从虎”,乃是大大的祥瑞。
今天自然该祥瑞,重登帝位的康熙皇帝玄烨,将在太和殿举行第一次大朝。辰时初刻,天街上便聚集了近两百名官员,三公九卿六部三司全都到齐,或各扎其堆,或低头沉思,或侃侃而谈。每个人都明白,今天的朝会上,将有一场大戏上演。这场戏大到什么地步?它可以大到,整个京师中枢官员为之绞尽脑汁了八天之久的地步。
如何给尸骨未寒的雍正皇帝和戊寅之变以评价,是整个大清朝上下不可回避的问题!类似的问题发生在汉唐宋明,都不成问题,但在满族统治的清朝,却是迫在眉睫又决不可囫囵了事的大事。
同样是以少驭多,满清却在开国之初就汲取元朝的教训,一方面,拿出春秋时代其先人就朝拜过周朝皇帝的史实,来证明自己也是炎黄一脉。另一方面,全面引入汉族文化和儒家思想,作为治国指南和行为准则,并在遵守执行之时,“自律”的标准比汉族朝代还要严格得多,无他,自我证明罢了。两代君王,父教育出来的子谋害父,父又为权位君统推翻子,这无疑是给了满族地执政给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偏偏此事已然闹到很难遮掩的地步,那么接下来,如何文过饰非地压定此事,给它一个盖棺定论,便不再是康熙皇帝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乎人心之中清朝有道无道的要务。
这个要务。谁都知道康熙为此茶饭不思,因为他们自己也茶饭不思,大家都想发动脑筋,既为社稷出力,也为自己的升迁着想,看能不能帮康熙皇帝摆平大烦恼。
凌啸却是毫无茶饭不思地烦恼,他吃得香香饱饱的,一副超然事外的神情来到太和门。凌啸还没有龌龊到日本教科书那样的无耻上去,也没有伟大到帮人家装饰男盗女娼的道貌岸然,再说。今天的朝会上,他将被康熙皇帝革职削衔,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关他屁事!
但凌啸也有自己的烦恼。
昨晚。康熙已经派容若给他通了气,讲明他的下野会是万众瞩目。这着实让凌啸感到面子上很是不堪,本待不来,可康熙明言要他上朝,气得凌啸是连顶戴印信都打好了包。准备夤夜给康熙送去,自己誓死不去受那种羞辱。
但邬思道阻止了他,一席话说得凌啸肃然起敬。“二公子,非淡泊以明志,非宁静以致远宦海沉浮等闲事,能屈能伸方为真豪杰!况且皇上圣眷更隆,你何必执著于那官职威仪?小人们趋炎附势的嘴脸固然可憎,不过,如果皇上真让你无声无息地去官罢职,那邬某反倒要劝你立刻南渡碧海另谋打算呢!”
当时连容若也是一愣。但却很快被邬思道所征服,“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又说患难见真交,籍此你倒霉的良机,不正好看一看,在朝衮衮诸公中,谁是仗义评价你地君子,谁是人情冷暖的小人,谁是远祸保身的明哲?!须知道,品行决定于善恶,善恶,也可以决定政见,于其关注民生民瘼与否,有莫大关系呢。你与皇上要做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些人又身居高位权柄赫赫,岂能不去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就这样,凌啸是来观人相心的,连自己下野都漠不在乎了,又岂会和那些人掺和评价之事?况且,凌啸不相信康熙有了超越计划之后,还愣是要在乎装门面。
时辰一到,啪啪静鞭,叮咚宫乐,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早朝开始了。
康熙皇帝出来之后,百官山呼跪拜,只等着皇帝道一